第二一  至  第三〇

21**時間: 地點:
    (那日本司令小田介雄,還只認是中國打來的戰書,及至拆開一看,方才曉得,
    (止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傳給合營將士看了,沒一個不好笑。)
    (當下小田介雄就提起筆來,草草的寫了一封回信,給來人帶去。)
    (甄士貴和江念祖,正在那裡眼巴巴的等著,心上還有些搖搖不定的,惟恐小田
    (介雄不肯答應,一定要和他開仗那就糟了。)
    (現在忽聽得有了一封回信,好似得到了什麼寶貝一般,登時放下了幾分煩惱。
    ()
    (這一來有分教:青磷屍爛,難招杜宇之魂;黑塞蒼茫,淚灑萇宏之血。)
    (不知小田介雄的信上怎生說法,且看下回便知分解。)
    (第七回 宣桂生血染遼陽草 甄士貴冤上斷頭台)
    
    
22**時間: 地點:
    (且說甄士貴和江穎甫見了小田介雄的回信,心中大喜。)
    (連忙拆開一看,裡頭草草的寫著幾句,說貴統帥既然知難而退,把平壤以西的
    (地方一律讓歸敝國,敝國自當略顧邦交,不行追擊。)
    (但平壤西面敝國已經立有炮台,現在中日既成敵國,不能以一己之私情廢國家
    (之公敵。)
    (請貴統帥由小路繞過於壤,退入金州,便可全師而返。)
    (那意思甚是輕保甄士貴看了大喜,便和江穎甫商議,怎樣的退兵。)
江穎甫:這個容易,只要明天傳齊了各營提鎮,叫他們一律退兵,再找幾個本地的土人,
    叫他做個嚮導,只要抄過了日本的炮台,就不要緊了。
    (看官且住,你想甄士貴身為統帥,連他自己營盤後面被敵人來立了炮台,他還
    (昏昏沉沉的,沒有曉得,這樣的統帥中國用著了他也算得地球上有一無二的了
    (。)
    (當晚隔了一天,甄士貴傳齊諸將,發令退兵。)
    (有一班膽小些的武官,聽見退兵兩字,歡喜非常,連連答應;也有幾個不怕死
    (的提鎮,見總統無故的叫他們一律退兵,不覺愕然不解,就有人忍耐不住,越
    (眾上前,問他為什麼無故退兵。)
甄士貴:(甄士貴老著面皮說道)你們不要多疑,我自然有個道理,將來自然曉得,不必
    多說。
    (別人聽了,也不好再問,只得由他。)
    (四十餘營人馬,收拾了一天,陸陸續續的,一齊拔營倒退。)
    (又怕撞著了半路上的日本炮台,找一班土人,在前領路。)
    (原來這條道路,大路只有二十餘里,小路卻彎彎曲曲的,繞過大路,倒有四十
    (餘里,不知路逕的,再也繞不過去。)
    (甄士貴帶著自己部下的十營人馬,跟了土人,走了二十里不到,那幾個做嚮導
    (的土人,不知走到那裡去了。)
    (這些兵士,沒有嚮導,那裡認得清路逕,亂撞亂兜的,兜了一會,仍舊的兜到
    (大路上來。)
    (甄士貴騎在馬上,只認是小路已經兜過,料想沒有什麼危險的了。)
    (那知走不多時,忽聽得轟天的一聲炮響,早有一顆炮彈,平空的直飛下來,把
    (那前隊的馬兵,捲去了十幾個,連人連馬,不見影縱,離得甄士貴的馬頭,只
    (有四五十步遠近。)
    (甄士貴大驚失色,覺得耳朵裡烘的一聲,好像自己的頭脹得有巴鬥一般大小,
    (眼內金星亂進,耳中烘烘的響個不絕,幾乎一跤跌下馬來。)
    (又聽得前隊齊聲發喊,甄士貴更覺心驚,急忙抬起頭來,向前面看時,只見數
    (里之外,果然有一座小小的炮台,方才那一炮,想一定是那炮台上打來的了。
    ()
    (說是遲,那是快,接連又是兩炮打來。)
    
    
23**時間: 地點:
    (此時甄士貴部下,還有十營人馬,並且有幾營,還都是從前平捻的淮軍,一見
    (了這般模樣,便大家嘩噪起來,扎住隊伍,想要開炮對敵。)
甄士貴:(又有人嚷著說道)看他這個炮台的樣子,至多也不過二三百人,我們這裡卻現
    有十營人馬,比他多了十多倍,我們何不一齊擁上去,先搶了他的炮台。
甄士貴:(這句話一說出來,一班兵將,一個個齊聲道)好!
    (竟不聽總統的將令,摩拳擦掌的,便要奮勇上前。)
    (甄士貴此時,也禁止不得,呆呆的騎在馬上,由著他們亂嚷,發不出號令來。
    ()
    
    
24**時間: 地點:
    (忽然江穎甫一匹馬衝到面前,連加搖手,大叫)
江穎甫:使不得,你們不曉得他們外國人的性情是信實不過的。我們說過不和他開仗,怎
    麼又要搶起他的炮台來惹發了他們的性兒?不要別的,只要帶了人馬從後邊往前
    一抄,還怕不是個滾湯潑老鼠一窩兒都死麼?你們快快的退下去,不要闖禍!
    (說著,還怕他們不肯退後,又一馬跑到甄士貴面前指揮軍士把甄士貴背後的帥
    (字大旗唿喇的望後一倒。)
    (從來行軍旗鼓,是全軍的耳目,一班軍士,見帥旗倒了,一齊望後倒退下來。
    ()
    (甄士貴也跟著他們,逃歸原路,連退了十餘里,方才放心。)
    (甄士貴經此一驚,更覺得手足無措,連夜又去找了幾個土人,領著大軍,抄過
    (小路,計點起人馬來,十營人馬,只剩了六營。)
    (原來也有路上失散,也有有心逃走的。)
    (甄士貴到了此時,也無心追緝,一直退過五百餘里,到了金州界內,方才紮下
    (營盤,和行軍糧台屯在一起。)
    (甄士貴以為到了此間和日本大隊相離甚遠可以無虞了。)
    (誰知不多幾日,敵軍依舊的接踵而來。)
    (甄士貴驚得面皮失色,半晌無言,急急的帶子一營親兵,逃到金州城內,把城
    (外的糧台大營,都交給江念祖一人執掌。)
    (江念祖既然握了權柄,便把餉銀一齊運了個乾乾淨淨。)
    (又心中暗想:甄士貴著了我的道兒,平空的把五百里地方,讓歸日本,將來上
    (頭曉得了這個消息,問起罪來,重則斬首,輕則充軍。)
    (我不趁這個時候,走了回去,難道還等著他攀扯我麼?)
    (想定了主意,就存了個逃走的念頭。)
    (恰恰的日本派了一隊騎兵,來攻擊城外的營盤。)
    (江念祖趁著這個機會,便一人一馬,逃出營盤,迳往海州一帶逃走。)
    (也有一班營官提鎮,不去迎敵,跟著他一起奔逃。)
    (早被日本的哨騎看見,便衝過大營,直追上來。)
    (追了一回,差不多將要追著,只聽得一陣槍聲,無數的槍子,從背後打來,有
    (幾個落後的人,已經中槍落馬。)
    (江穎甫雖然狡猾,此時也不免驚慌,只得把馬緊緊的加上幾鞭,拚命的向前奔
    (走。)
    (正跑著,見那位津海關道宣蘭生的兄弟宣桂生,也騎著一匹馬,在前沒命的亂
    (跑,忽一眼看見了江穎甫,連忙叫他道)
甄士貴:穎甫快來,我們跑在一起,彼此還有照應些。
    (一句話提起了江穎甫報怨的意思,暗想我正要在他身上報仇,他還不識起,倒
    (要我和他一起同行,正好給些當他上上,總算報了我的前仇。)
    (心上這般想著,權且撥過馬來,和宣桂生在一起同走。)
    (無奈日本的馬軍精壯,就如風捲殘雲的,直趕過來。)
    (一會兒槍子已直打到江穎甫背後,江穎甫大吃一驚,便向宣桂生道)
江穎甫:你看後面的追兵將到,怎麼還是這般慢吞吞的,快些加上一鞭,或者逃得脫,也
    未可知。
    (宣桂生聽了他的說話,果然把馬連加幾鞭,風一般的跑到前頭去了。)
    (這裡江穎甫見宣桂生向前去了,他曉得後有追騎,逃走不來,連忙滾下馬鞍,
    (望道旁的樹林裡面跑了進去,躲得十分嚴密。)
    (剛剛躲好,已聽得槍聲亂響,又好像聽得前面的宣桂生在那裡叫他,聲音哀厲
    (,似乎還帶著哭聲。)
    (江穎甫心上明白,想是宣桂生中了槍子,在那裡叫他,暗暗的自家慶幸,若少
    (遲一步,現在的性命,也就不可知了。)
    (正在暗想,又聽得幾響斷斷續續的槍聲,宣桂生的聲音,就截然而止。)
    (江穎甫曉得定是宣桂生受傷死了,暗想這一下子,我可報了宣蘭生的仇了。)
    (伏在林內,躲了一會,林外一隊隊的敵軍過去,江穎甫縮做一團,氣也不敢出
    (一口,好容易直等到大軍過盡,方才出來。)
    (馬匹也不見了,路上堆著無數的死屍,江穎甫看了不敢耽擱,一路步行,到了
    (海州,方才僱了一輛騾車。)
    (那時的營口輪船,已經停了,只得起旱進關,一路上又不知受了多少驚恐,到
    (得天津,搭了海船,迳到上海。)
    (江穎甫一到上海,覺得性命是自己的了,便花天酒地的混鬧起來,拿出他在軍
    (營裡頭的積蓄,以及在金州乾沒的餉銀,差不多也有三四萬金的光景。)
    (看官請想,江穎甫賣了甄士貴,又侵吞了許多餉款,自己卻遠走高飛,置身事
    (外,甄士貴還當江穎甫忽然不見,必定已經死在亂軍裡頭,倒咨嗟太息了一會
    (。)
    (後來上頭曉得了這個風聲,把甄士貴拿解進京,問了一個臨陣失機,立時奉旨
    (處決。)
    (甄士貴聽了江穎甫的說話,枉送了一條性命,還落了一個千載的罵名,個個譏
    (評,人人唾罵,那真正罪魁禍首的江穎甫,反擁了幾萬銀子,逃轉家中,過他
    (的太平日月。)
    
    
25**時間: 地點:
    (當時的人都把甄士貴當作個喪師失地的罪人,那曉得全不是他的主意,這條性
    (命,可送得冤枉不冤枉。)
    (後來有些曉得這件事兒始末的,嬉笑怒罵的,做了一聯回目,叫做什麼:甄達
    (三含冤臨菜市,李乾一拼命出榆關。)
    (這李乾一是最後的全軍總統,擁著數萬重兵,在山海關內駐紮,不敢一步出關
    (。)
    (所以借著他的名字,合著甄士貴的表號,聯作一回。)
    (看官且住!在下的這部小說,原是專為形容那班無恥的奴才,所以別的事情,
    (一概都從簡略,就是中國的戰地,也未免有些不清不楚的地方。)
    (看官們若要據了在下的這些說話,把這部無恥奴小說,當作中日兩國的戰史,
    (細細的考證起來,那在下就不敢動筆了。)
    (閒話休提,只說江念祖擁了重資,回到家內,自以為這件事情,做得人不知鬼
    (不覺的,別人那裡曉得我是個漢奸。)
    (那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不曉得怎樣,漸漸的風聲傳了出去,竟弄得通國皆知。)
    (就有一班愛國的官紳,十分憤恨,聯名寫了一封公信給他,信上把他的劣跡,
    (揭得明明白白。)
    
    
26**時間: 地點:
    (又說他既是做了這般喪心病狂的事,從此還有什麼面目立在天地之間,不如及
    (早自裁。)
    (上為南山先生雪了身後之羞,下為自己保守一家之計。)
    (如若悍然不顧,恐天地不容,神人共憤,入市一呼,淖齒之禍立至,國人欲殺
    (,覆巢之禍將來。)
    (吾知足下之旁必有伺博浪之椎,奮荊軻之刃者,眾怒難犯,不義自斃,惟足下
    (裁之,敬布忠言,伏惟亮鑒。)
    (這封信送到江念祖那裡,江念祖不知何事,拆開來一看,氣得他一個發昏,然
    (而也無可如何,只得自家忍耐,把那信上的說話,當作秋風過耳一般,一些也
    (不放在心上。)
    (他只說這班人,只會說些大話,其實沒有什麼用場,真是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我只要自己有了銀錢落得關了大門,自家享用,那裡管什麼眾人的公憤,清
    (議的譏彈。)
    (江念祖這般的一想,便把這封信丟在腦後,不去管他。)
    (有一天江念祖赴宴回來,走過一處空場,那時天色已經昏暗,忽然迎面來了四
    (五個人,一擁上前,先把轎夫打倒,又把江念祖在轎子裡頭,拖了出來。)
    (痛打了一頓,打得他自頭至足,無處不傷,漸漸的氣竭聲嘶,叫喊不出,眾人
    (方才一哄而散。)
    (江念祖躺在地上,打得奄奄一息,由地方僱了一乘轎子,送他回去。)
    (睡在牀上,一個多月,方才平復。)
    (正是:多打不義,請嘗子路之拳;清議難容,幾斃公孫之梃。)
    (不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第八回 呂仰正怒拳賣國賊 陳彩林受騙黑心奴)
    
    
27**時間: 地點:
    (且說江念祖赴席回來,路上給人打了一頓,臥牀一月,方才扒得起來,曉得定
    (是以前寫信的那一班人,做出來的事情,從此便不敢出去,只是蜷伏家中,連
    (那婚喪諸事的應酬,都不敢去。)
    (一天晚上,江念祖立在自家門口,看著那來往的行人,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人,
    (疾趨而過,打量了江念祖一眼,忽地回過身來,滿面陪笑地問道)
江念祖:請問這裡頭可是江府上麼?
    (江穎甫見他甚是文弱,不像有什麼歹心,便隨口簽應了他一句。)
    (那書生聽了,登時兩眼圓睜,雙眉倒豎,把江穎甫胸前衣服,一把扭住,厲聲
    (罵道)
江穎甫:我就估量著有些像你,原來果然是你這個賣國的奴才!你在軍營裡頭,做得好參
    贊,殺得好人,如今你還有這般的威勢麼?可惜南山先生這樣的一代清名,出了
    你這個不肖的後代,你還有什麼面目,立在世上做人?
    (一面說著,一面咬牙切齒的,揮拳便打。)
    (江穎甫出其不意,被他突然扭住,掙扎不脫,很被他打了幾拳,好容易灑脫了
    (手,一溜煙逃進中門,又羞又痛,再也不敢出來。)
    (那書生見他逃了進去,兀自氣憤憤的,立在門外,又指著他的名字,罵了一場
    (,方才大踏步走了。)
    (看官你道這書生是誰,原來是常州有名的一個名士,姓呂號叫仰正,是個內閣
    (中書,為人豪俠,血氣過人。)
    (平日之間,常對人說,他不遇著江穎甫便罷,若是遇見了他,定要打他一頓,
    (為那一班被害的人報仇。)
    (不想今天真個遇見了江穎甫,止不住怒氣沖天,不由分說,扭住了他的衣服,
    (把他打了幾拳,把一個江穎甫打得逃了進去,不敢出來,方才罷了。)
    (只說江穎甫吃了這兩場虧苦,心上也有些恐懼起來,暗想若照這個樣兒,自己
    (的身命,竟是十分危險,好在如今有的是錢,為什麼一定要住在常州這個地方
    (,受他們的這般糟塌。)
    (想了一回,定了主意,搬到上海去住,果然僱了一隻快船,悄悄的把一切衣箱
    (器具,搬下船去,不幾天,已到上海,就在後馬路租了兩幢房子,暫時打起公
    (館來,混了幾年。)
    (也是他合當交運,不知怎樣的,走著了上海道的門路,為他熟諳洋務,兼擅西
    (交,把他派了一個洋務局的幫辦。)
    (江穎甫得了這個差使,就依然的頤指氣使,作威作福起來。)
    (他的談吐,本來漂亮,又會窺人意指,專迎合人的心經。)
    (那時的上海道,叫做徐葆珊,甚是器重他的學問。)
    (江穎甫便搖搖擺擺的,越發使出那一付勢利的氣燄出來。)
    (江穎甫平日,極是愛嫖,除了公事之外,一天到晚的鑽在堂子裡頭,卻是欠了
    (局菜洋錢,專漂別人的賬。)
    (一班倌人,見了他,一個個都是頭痛腦脹,不敢去招接他。)
江穎甫:(江穎甫還自鳴得意地對人說)倌人們做他的恩客,情願不要還錢。
    (別人聽了,也不去駁他,只付之一笑。)
    (江穎甫近來新做了一個倌人,名叫陳彩林,,年紀已有二十八九歲,卻是十年
    (前大名鼎鼎的花榜狀元,現在雖然年紀大些,豐致卻還不惡,蛾眉蹙黛,未褪
    (嬌紅,星眼橫波,猶傳媚娬,看不出她是三十上下的人。)
    (這陳彩林自十五歲,落了平康,聲名大起,正正的做了一十五年的生意,直到
    (如今,還是琵琶花下,車馬如云。)
    (這十五年之內,卻很很的有了幾萬金的積蓄,連著那些衣裳首飾,差不多竟有
    (四五萬的光景。)
    (陳彩林挾了重資,明曉得自己年華老大,將來免不得門前冷落,車馬稀疏,也
    (想要擇人而事,好好的嫁一個客人。)
    (但是妓女嫁人,也是一件難事,揀來揀去揀了兩年,始終揀不著一個對勁的客
    (人。)
    (江穎甫聽得人說這陳彩林很有些兒私蓄,現在正要嫁人,他心上就怦然一動,
    (好似觸著了什麼心事一般。)
    (江穎甫為人本是卑污絕頂,他那一種骯髒性質竟是從前娘胎裡頭帶出來的,無
    (論怎麼的桑田滄海、世界遷移,他的那一種卑鄙齷齪的性情再也不會變動。)
    (現在聽別人說了陳彩林的歷史,他就有心想要騙她的錢。)
    (當夜就叫了陳彩林一個局,又去打了幾個茶圍,吃丁幾杯酒,江穎甫拿出那把
    (結上司的手段來巴結倌人,奉承得陳彩林十分歡喜。)
    (不多幾日,就有了交情,江穎甫更是千依百順的體貼入微,陳彩林無論說一句
    (什麼話兒,他也要奉承一陣。)
    (陳彩林說太陽是西邊出的,他也萬不肯說是東邊;陳彩林說月亮是江裡出來,
    (他也萬不肯說是海裡。)
    (那一副協肩諂笑的情形,真是一言難荊江穎甫用盡心機千方百計的漸漸哄得陳
    (彩林有些意思,更兼江穎甫的傾心巴結格外的與眾不同,竟把自己的身體當作
    (倌人的身體一般,拚命的曲意周旋、用心熨貼,自然把個陳彩林騙得著了道兒
    (。)
    (有時江穎甫和陳彩林坐在一起,微微的刮了一陣風,便要同陳彩林添件衣裳,
    (偶而陳彩林皺了一皺眉頭,江穎甫便想了一法兒編出笑話,逗著她的歡喜,真
    (個是曲折隱微,無微不到。)
    (江念祖若肯把巴結陳彩林的一套工夫用在父母身上,便是世界之上獨一無二的
    (孝子了。)
    
    
28**時間: 地點:
    (且說江念祖就是這樣的在陳彩林院內混了一月有餘。)
    (陳彩林覺得她做丁個餘年生意,從來沒有這樣溫柔體貼的客人,又見他是上海
    (道信任的人,越發死心塌地,一心一意的要嫁他,便和江念祖說了。)
    (江念祖聽了,正中下懷,這是求之不得的事,便也不和家眷同住,另租了一所
    (三樓三底的洋房,把陳彩林迎娶過去。)
    (過了一月有餘,漸漸的想著方法騙她的錢,不是說某人有方單股票要做押款,
    (就是說某人出了三分重利,要借銀錢。)
    (又哄她拿出幾千銀子和自己捐官,捐了一個同知,加了一枝花翎,居然就花翎
    (晶項的闊綽起來。)
    (一連這樣的,騙了陳彩林幾回,陳彩林帶來的三兩萬現銀子也就給他騙得差不
    (多了。)
    (陳彩林的嫁他,倒是一片真心,所以把自己帶來的錢,憑著他去經手,那裡估
    (量得到他是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這且暫時不表。)
    (只說江穎甫在上海道手下,當了一年多的洋務局差使,那時正是拳匪鬧事,聯
    (軍破了天津,上海地方,謠言四起。)
    (幸虧兩江總督項峴山,有些見識,和各國領事,打了合同,保護他們各國的身
    (命財產,所以江南一帶,竟沒有洋兵的影蹤。)
    (住在上海的外國人,卻甚是驚慌不定,一個個都預備著逃走。)
    (這個時候的上海道,很是不容易做,交涉的案情,日多一日,又要彈壓內地的
    (匪徒,又要保護外人的財產,把這位徐觀察,忙得個不得開交。)
    (江念祖這時正辦洋務局,自然少他不得,更兼徐觀察向來甚是信他,每遇有些
    (難辦的事情,便和江穎甫商議。)
    (江念祖在外交上頭,本來有些研究的工夫,辦的事情,倒也不錯。)
    (鬧了大半年,聯軍方才退出京城,定了和約。)
    (皇上回鑾之後,念著上海道的功勞,就把徐葆珊放了浙江按察使。)
    (徐觀察接了旨意,便邀了江念祖,同往杭州,那知還未動身,又有一道上諭下
    (來,把徐觀察升授了湖南布政使。)
    (徐方伯見還沒有到臬台的任,就又升了藩台,知道天恩隆重,甚是喜歡。)
    (在上海住了幾日,就坐了招商局江輪,到得漢口,早有湖南礦局,派了一隻小
    (火輪,來迎接新任藩台。)
    (徐方伯也不耽擱,只到制台那裡去,稟見於一趟,回來正要開船,忽見岸上來
    (了兩個差官,都是騎著快馬,出著轡頭,飛也似的跑到江口,見了徐葆珊的船
    (,連忙滾鞍下馬,走到船上,還有些氣喘呼呼的,對著徐葆珊說道)
答應了:差官們是從制軍衙門來的,制軍吩咐差官,趕上大人的船,請大人立刻到督署去
    ,說是裡頭有了廷寄,要請大人去自家開讀。
    (徐葆珊聽了什麼廷寄,心上倒鶻突不定起來,躊躇了一會,只得跟著差官,到
    (了督署,坐在官廳上,心上終究有些忐忑。)
    (只見莊制軍頂冠束帶,滿面春風的,走了進來,先向徐葆珊道喜。)
    (徐葆珊不知頭腦,呆了一呆,口中)
口 中:司裡有什麼喜事,敢勞大帥這樣的費心?
阮制軍:(莊制軍哈哈大笑道)如今不用這樣稱呼了。恭喜你一月三遷,剛剛接到北京專
    電,你又調升子浙江巡撫。湖南不必去了,所以我派差官追你回來,省得白走一
    趟。
    (徐葆珊聽了方得明白,曉得方才的差官,說錯了一句話兒,並不是什麼廷寄。
    ()
    (想起一月之前,自己還不過是個上海道,如今居然竟升了浙江撫台,不覺得喜
    (形於色,但對著莊制軍,不好意思,只得謙遜了幾句。)
    (莊制軍因他聖恩優渥,一月之內,從上海道直升到撫台,總算是個紅人,倒敷
    (衍了他一番,送他出去。)
    (徐葆珊到了船上,湖南是不去了,仍舊把行李搬了上來,在漢口住了幾天,便
    (同著江念祖迳到浙江去了。)
    (江念祖跟著徐中丞,到了杭州,徐中丞委他辦理摺件,又恐衙門裡的差使清苦
    (,叫他兼了個洋務局提調,待他的意思,也可算得格外的了。)
    (無奈他隔不多時,舊病又作,在外面仗著撫台的名目,招搖撞騙,納賄專權的
    (無所不為,差不多就和他在台灣的時候一樣。)
    (偏偏的徐中丞到了浙江,腳上發起濕氣來,雖然算不得什麼大病,卻是兩腳腫
    (脹,一步路兒也不能走。)
    (有些屬員來稟見的,只好一概回絕,不能見客。)
    (緊要公事,仍舊送到內簽押房,徐中丞自家披閱,不要緊的,徐中丞看也不看
    (,一齊都交給了江念祖,叫他代拆代批。)
    (這個當兒,江穎甫更是得意,每每的有些公事,江念祖擬了批頭,竟不給徐中
    (丞過目,自由自便的發了下去。)
    (更詫異的,徐中丞發了腳氣,不能會客,江念祖卻趁著上衙門的時候,一班司
    (道大員都在官廳子上,他竟是不倫不類的踱了出來,一班司道還只認是徐中丞
    (病好了,出來會客,一個個多恭恭敬敬的,立起身來,及至仔細一看,卻又不
    (認得他,不免大家駭異。)
    (這江念祖老著面皮,進了官廳,和他們拱一拱手,竟自坐下,只說是徐中丞因
    (為自己不能會客,又怕誤了什麼緊要的公事,所以叫他出來代表,如有什麼應
    (行的要緊公事,和他說也是一樣。)
    (眾人聽了,竟是從古以來沒有的奇文,撫台有了毛病就派幕友代表,天下那裡
    (有這樣的事情!)
    (大家都半疑半信的,又不好認真去扳駁他,只得倒敷衍了他一會。)
    (兩司和道府見了這般樣子,暗暗的也在背後議論撫台糊塗了,正是:庸奴無恥
    (,只貪暮夜之財;幕友高明,竟作中丞之代。)
    (不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交代。)
    (第九回 紅幕僚覷顏稱代表 副領事得意娶秋娘)
    
    
29**時間: 地點:
    (且說江念祖趁著徐中丞有病,竟自闖進官廳,和兩司道府,拱手抗禮,又說是
    (撫台恐有什麼公要,所以叫他出來探問。)
    (眾人雖不甚相信,當著面也不便駁他,又想若不是撫台的意思,他不過是一個
    (幕友,那有這般大膽?這般的一想,便大家議論撫台糊塗。)
    (只可笑徐中丞雖然不能見客,外面的事體,總該有些風聲。)
    (江念祖擅到官廳,自稱撫台的代表,這般的笑話,杭州一省,久已當作惟一無
    (二的新聞。)
    (這位徐中丞近在咫尺,卻一些影響也不知道,衙門裡就有曉得的人,也不敢去
    (告訴他,這且按下。)
    (只說江念祖當了洋務局的提調,便也不免有些交涉的事情。)
    (那時杭州新開馬路,上海的英總領事派了一個副領事來駐在杭州。)
    (這副領事叫做安弼士,從小就在中國,學得一口絕好的京腔,只是性情十分乖
    (僻,動不動要挾中國的官,用著那野蠻手段。)
    (那時聯軍退出京津,剛剛定了和約。)
    (那班外國人正是趾高氣揚的時候,看得中國的官吏百姓就如牛馬一般,一個大
    (錢也不值。)
    (這個時候,一班洋務局裡的委員,和他磋磨公事,自然格外艱難。)
    (往往的安弼士一個不高興,便一直迳到撫署去拜撫台,當著撫台的面,就說洋
    (務局一班委員,怎樣的糊塗,如何的無用,千方百計的,想著法兒,要求恫喝
    (。)
    (撫台也無可如何,只得揀那可以答應的事情,勉強答應一二件,有些萬萬不能
    (答應的事,卻也不敢竟自駁回,叫洋務局裡的人員,好好的勸他。)
    (但是安弼士脾氣甚是不好,一句話說翻了,就把茶碗一摔,杯子一翻,立起身
    (來就走,留又留他不住,要和他講理,又實在的講不來。)
    (江念祖為了幾件交涉的公事,也被安弼士罵過幾回,碰過幾回頂子。)
    (江念祖也有些著急起來,暗想:外國人的性情不好,總要想個法兒,打聽著他
    (的脾氣,把他奉承得心上歡喜,方好和他說話。)
    (若是摸不著他的性情,一輩子也不用想和他說得來話。)
    (便鑽頭覓縫的,買通了領事衙門的通事,也不知花了許多工夫,居然被他打聽
    (出來。)
    (這安弼士生平最愛女色,又專喜歡的是中國女人。)
    (在上海的時候,時常悄悄的到堂子裡頭,碰和吃酒,又叉得一手好麻雀牌。)
    (上海堂子裡倌人,都曉得他的名字。)
    (江念祖打聽著了安弼士的歷史,深沉絕慮的想了幾天,竟被他想出一個匪夷所
    (思的法子來。)
    (原來江穎甫從前娶那陳彩林的時候,並不是愛他的相貌丰神,也不是和他真心
    (要好,為著聽見人說陳彩林手內,著實有幾萬銀子的私房,他想著要騙陳彩林
    (的錢,放出全身的手段來,把陳彩林騙得個心輸意肯,果然容容易易的,就嫁
    (了他。)
    (陳彩林自從嫁了江念祖,現在已是一年有餘,那帶過來的兩三萬現銀,差不多
    (被江念祖騙得完了。)
    (江念祖一連騙了她幾回,曉得陳彩林的一生積蓄,已被自己騙去了十分之九,
    (以後沒有什麼想頭,便把陳彩林當作個贅瘤一樣,惹厭起來。)
    (只是一時翻不過臉,又說不出多厭她的話,卻時時刻刻的放在心上,盤算著她
    (。)
    (現在江念祖為了安弼士的事情,忽然想起了一個異想天開的主意,要想和陳彩
    (林說明了,把彩林認作自己的女兒,他情願倒貼妝奩,送與安弼士作個外室。
    ()
    (以後有了這一層翁婿的交情,辦起交涉來,想來不至和以前一樣,自己又好借
    (此把陳彩林送了出去,真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便想回到家內,和陳彩林商議。)
    (又想陳彩林素來最怕外國人,一定不肯答應。)
江念祖:(忽又奮然自想道)彩林現在既然嫁我,便算是我的人,我就可以有專制他的壓
    力,他若是真個不肯,便用起強硬手段來,不怕他不依著我的言語。
    (又想了一會,自己搖頭道)
答應了:不妥不妥。我要把彩林認作女兒,嫁與安弼士,原是要討安弼士的喜歡。若現在
    用了強硬手段,硬逼著彩林嫁他,原不怕她飛上天去。只怕這樣的一辦,彩林記
    起我的恨來,到了安弼士那邊,把我的履歷,一五一十的,告訴了他,那時我一
    片深心,豈不被他鬧破?
      安弼士非但不感激我的好意,說不定還要恨著我有意哄他,這可不是頑的。
    (想到此處,不覺焦燥起來,搔頭摸耳,想了半晌。)
    (想著總要陳彩林自家肯去,方才妥當。)
    (想來想去,被他想了一個苦肉計出來,暗想)
江念祖:必須如此這般,方才騙得彩林心肯。
    (想定主意,便又去請了領事衙門的翻譯過來,和他說自己有個女兒,相貌甚好
    (,要想嫁於安弼士作個外室,請他把這個意思,和領事說明。)
    (又許他事成了,謝他一千銀子。)
    (那翻譯見有謝儀,樂得應承,回去和安弼士說了。)
    (安弼士大樂,以為中國洋務局提調的女兒,竟肯給他作個外室,總算是無上榮
    (幸的事情。)
    (若在他們本國,不要說是上流社會中人,就是那最低最賤的妓女和歌伶,恐怕
    (也辦不到。)
    (當下就一口應允。)
    (但又怕江念祖的女兒,是個奇丑不堪的人,要當面見他一見,方可放心。)
    (翻譯見他已經答應,便照著他的說話,傳給江念祖聽了。)
江念祖:這個容易。明天我備些番菜,請你們貴領事吃飯。叫他出來見見就是了。好在我
    們小女,是很大方的,品格又甚是風華,包管他見了,一定合式。
    (翻譯答應,自去回覆不提。)
    (只說江念祖回到家中,向陳彩林說了一片謊話。)
    (只說英國領事安弼士和他要好,明天我備了番菜,請他吃飯。)
    (但是他們外國的規矩,不論妻妾子女,都要出來見客,方顯得主人敬重客人的
    (意思。)
答應了:(道)明天你不妨出來見見他,和我裝個場面。
    (陳彩林初時不肯,禁不得江念祖再三央告,只得應允。)
    (江念祖又教他見面時候,怎樣的攙手,如何的禮儀。)
    (陳彩林一一記下。)
    (到了明天,江念祖果然叫了廚子,開了一張菜單,叫他用心調治。)
    (又去拿了十幾瓶洋酒來,什麼香檳酒,皮酒,巴德濕,會司克,勃蘭地,克力
    (沙,各樣都有。)
    (江念祖公館裡頭,本來有一間餐間,此刻倒不消費事,只要添些陳設,杯上換
    (些鮮花,便覺得耳目一新了。)
    (差不多到了午刻,又發一付催請帖子。)
    (約莫十一點鐘的時候,安弼士方才同著翻譯,雙雙的來了。)
    (安弼士穿著禮服,襟上插著一朵鮮花,香氣撲鼻,滿面笑容的,走了進來。)
    (江穎甫見他來了,早已迎出二門,直挺挺的站在旁邊,垂手迎接。)
    (安弼士見於江念祖,此時卻甚是謙恭,絕不是那以前驕慢的樣子。)
    (一見於他,連忙脫帽為禮,還和他握了一握手,那意思很是慇懃。)
    (江念祖見安弼士忽然的加以禮貌起來,喜出望外,只是滿身覺得不得勁兒,手
    (足無措的,朝著安弼士請了一個安。)
    (回轉身來,忘其所以,也和那翻譯請了一安。)
    (安弼士倒沒有理會,那翻譯忍不住嗤的笑了一聲。)
    (江念祖曉得錯了,一時不好意思,漲得面目通紅。)
    (幸虧他的面皮甚老,不算什麼希奇。)
    (一個轉身,便側著身子,在前導引,同了安弼士和翻譯兩個,走進餐室,彼此
    (坐下。)
    (安弼士又恭維了江念祖一番。)
    (江念祖好似奉了皇上的恩旨一般,有些恐懼不勝的意思。)
    (坐了一會,江念祖便走進去,同了陳彩林出來。)
    (只見他滿面春情,一身香豔齊齊整整,裊裊婷婷的走將出來。)
    (寶靨微紅,雙眉低蹙,金蓮半折,羅襪無塵。)
    (含著那一面孔的嬌羞,走出那幾步兒的身段。)
    (安弼士見了陳彩林這樣的態度嬌羞,丰神旖旎,早不覺魂飛天外,兩隻眼睛盯
    (得緊緊的,看著陳彩林,上上下下的打量一個不祝江念祖同著陳彩林走到面前
    (,勉強和安弼士行了個握手之禮,滿面通紅的退歸下首,坐在江念祖旁邊。)
    (陳彩林起先聽得江念祖要他去見外國人,心上不甚願意。)
    (總當著外國人的樣兒,不曉得是怎樣嬌怪一般的相貌,所以雖然勉強出來相見
    (,卻心上帶著驚慌,低著頭走將出來,不敢仰視,只坐在那裡弄衣帶兒,一句
    (話也不敢說。)
    (卻偷偷的聽他們的說話,以為外國人說的,一定是外國話兒。)
    (誰知那安弼士,開出口來,一口絕清脆的北京官話,甚是好聽。)
    (有時還說兩句上海白兒。)
    (陳彩林聽了,暗暗的詫異,暗想)
江念祖:我想著外國人,不曉得怎樣的可怕,誰知也沒有什麼可怕的地方,同中國人也差
    不多。
    (便慢慢的抬起頭來,打量那安弼士的面貌,只見他年紀正輕,神情英武,長身
    (玉立,齒白唇紅,比中國猥瑣的相貌,覺得還要好些。)
    (不過是頭髮黃些,眼睛深些,鼻子高些罷了。)
    (穿著一身黑呢衣服,襯著粉紅色的高領襯衫,一條黃澄澄的錶鏈,垂在胸前,
    (一頭還有兩個寶石墜子,鮮明奪目,光彩照人。)
    (那神情很是漂亮。)
    (陳彩林此時,看了安弼士多時,漸漸的把那害怕的心,銷滅無跡。)
    (安弼士正在和江念祖說話,一回頭,忽見陳彩林注目看他,心中大喜,正要和
    (她扳談兩句,江念祖在旁看著,恐怕破了機關,連忙向陳彩林遞了一個眼色。
    ()
    (彩林會意,立起身來,向安弼士略略一點頭,便慢慢的走了進去。)
    (安弼士不覺惘然。)
江念祖:(江念祖在旁解說道)實不相瞞,小女年紀尚輕,有些面嫩,將來過門之後,就
    好了。
    (安弼士聽了,甚是歡喜。)
    (當下賓主盡歡而散。)
    (安弼士臨走的時候,陳彩林又出來送了一送,把一個安領事哄得心窩奇瘙,肢
    (體皆酥,覺得從沒有見過這般人物。)
    (回去隔了一天,便催著翻譯,到江念祖家來,要催他早些定一個結婚的日子。
    ()
    (江念祖答應了下來,把翻譯送了出去,心上卻想著這件事兒,還沒有給陳彩林
    (說明,如今到了這個時候,不能再遲了。)
    (少不得要把這個苦肉計兒,來哄他一哄。)
    (想罷,便裝出滿面的愁容,一付不高興的樣子,走到自己房中。)
    (也不言語,就往榻上一躺,咳聲歎氣的,做出那無數的醜態來。)
    (陳彩林見了他這般做作,摸不著頭腦,便問他道)
答應了:剛才來的是什麼客人?為什麼你去見了一會客,就變了這個樣兒?好像有什麼心
    事一般。到底你為著何事,這樣的不高興?
    (江念祖聽了,也不開口,眼睜睜的把陳彩林看了半晌,忽然一聲長歎,落下淚
    (來。)
    (有分教:琵琶別抱,難為小玉之夫;錦瑟流年,辜負秋娘之意。)
    (要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
    (第十回 安弼士當筵見名妓 江念祖無恥掉槍花)
    
    
30**時間: 地點:
    (且說江念祖要把陳彩林認做自己的女兒,嫁與安弼士做個外室,恐怕陳彩林執
    (見不肯,壞了他的事兒,想了一條苦肉計出來,要把陳彩林哄得自家情願。)
    (候那安弼士差來的翻譯,走了之後,便怏怏的走進上房,裝出滿面心事的樣兒
    (,一味的長吁短歎。)
    (陳彩林問了他一句,他反看著陳彩林的面孔,流下淚來。)
    (看官,你道他一時之間,怎麼竟迸得出這點急淚?原來江念祖想著裝龍像龍,
    (裝虎像虎,若是裝得不像,大意了些,被陳彩林看出些兒破綻,這件事便不得
    (成功。)
    (須要淌些眼淚,做出些急切的樣子,方好等她相信。)
    (但急切之間,擠不出這些眼淚。)
    
    

返回 開放文學

訪問統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