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  至  第二〇

11**時間: 地點:
    (此時吳子銘放了一聲警炮,一直等到天亮,沒有賊匪到來,曉得自己鬧錯了,
    (心上便有些害怕起來,忽然榮經略叫了一個哨官,來代他看守瞭台,把他抓了
    (上去。)
    (吳子銘嚇得面白唇青,身搖體戰,心上暗想:怎麼好好的要用令箭來提?難道
    (真要砍我的腦袋麼?到了大營,跪在地下,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榮經略拍著桌子,問了幾聲,吳子銘方掙出一句話來道)
答應了:卑弁該死,睡夢中糊裡糊塗的鬧錯了,只求大帥開恩。
口 中:(榮經略更加大怒道)你這個糊塗蟲,到了本帥面前,還在這裡說夢話,像你這
    樣的人留在軍中,豈不誤了大事。
    (正是:將軍令肅,旌旗爭星斗之光;細柳營開,叱咤風雲之色。)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交代。)
    (第四回 吳子銘一怒懲劣幕 宣蘭生竭力救同鄉)
    
    
12**時間: 地點:
    (且說吳子銘看守瞭台,錯放了一聲警炮,榮經略把他提到大營,問他為什麼這
    (般冒失。)
    (吳子銘一時說不上來,只說了一句睡夢裡頭,糊裡糊塗的鬧錯了。)
    (榮經略聽了,更加大怒,厲聲喝)
大聲喝:你犯了軍規,還說這般夢話,像你這樣的人,要你在營何用?
大聲喝:(說著在案上拔了一枝令箭,叫一聲)來!
    (就有中軍官站在旁邊,答應了一)
答應了:有!
答應了:(榮經略雙眉一豎,只喝一聲)綁出去!
    (兩旁的親兵,轟雷一般的答應一聲,鷹拿燕雀的把吳子銘拿住,撕了上身衣服
    (,摔了帽子,把他兩手捺在背後,登時就綁起來。)
    
    
13**時間: 地點:
    (此時吳子銘的魂魄也不知飛到什麼地方去了,眼睜睜的看著中軍官接了令箭,
    (就要押他出帳。)
    (正在著急萬分的時候,忽然又聽得瞭台上哄的一聲,放了一聲警炮,遠遠的似
    (有槍炮的聲音,曉得這回真是賊人的全隊來了。)
    (連忙傳令,把吳子銘暫交營務處看管,一面吹起角來整備出隊。)
    (那知賊隊原是潛蹤而至,一霎時疾如風雨,直衝過來,槍子就如雨點一般,直
    (望營內打去。)
    (官軍見賊隊來得這般迅速,一個個相顧失色,甚事膽寒。)
    (幸虧榮經略向來紀律嚴明,倉卒之間,不致一時潰散,又被吳子銘錯放了一聲
    (警炮,滿營軍將都已預先防備,所以雖然兵士張皇,還勉強鎮定得祝當下榮經
    (略傳令出隊,只聽得一聲號炮,營門大開,官軍一擁而出。)
    (榮經略竟是一馬衝出陣前,指揮衝突。)
    (一班營官哨弁,看見經略這般奮勇,一個個馳馬爭先,直衝入賊兵隊裡,背後
    (的官兵跟著,就如排山倒峽一般,把賊陣衝作兩段,彼此混戰了一常賊隊立腳
    (不住,且戰且走,一路退了下去。)
    (榮經略見已經得勝,便也鳴金收隊,回到大營。)
    (這一場大戰,幸虧預先有了防備,打了一個勝仗,論起功勞來,還是吳子銘錯
    (放了一聲警炮,驚動全營,總算是他的功績。)
    (榮經略便記了他一次大功,又賞加了一個千總。)
    (吳子銘見非但沒有砍他的腦袋,並且還升他的官,心上如何不喜。)
    
    
14**時間: 地點:
    (自此以後,榮經略說他是個福將,時常叫他帶兵出去,和賊人開仗。)
    (果然吳子銘所到之處,賊隊聞風膽裂,望影心驚,也不知立了多少功勞,打了
    (許多勝仗,一直保舉到提督軍門。)
    (後來北捻猖狂,又把吳子銘調剿捻匪,便從提督上改了布政司。)
    (捻匪肅清之後,又升了福建巡撫。)
    (那時台灣的匪亂初定,朝議要派一個素有威望的大員去做台灣巡撫,以資鎮懾
    (。)
    (一班軍機處王大臣,就舉了吳子銘。)
    (不日朝命下來,就把吳子銘調補了台灣巡撫。)
    (吳子銘到了台灣,訓練新軍,整飭吏治,漸漸兵亂之後,有些起色。)
    (你想吳子銘一個市井無賴,居然立了無數戰功,做到這般地位,也就不容易了
    (。)
    (大抵中國的名將,一半都是行伍出身,一半都是書生投筆,若要在那膏粱子弟
    (裡頭,揀什麼名臣戰將,這卻是守株待兔,緣木求魚,一輩子也不會有的。)
    (為什麼呢?從來讀書的人,最是膽小,將就些兒的人,見了督撫閱兵,放著那
    (空槍空炮,尚且有些膽戰心驚,那裡有這般大膽,去從軍殺賊?若真個讀書人
    (,有了這般大膽,必定平日之間,有些用兵的經濟,不是那空說大話的一流人
    (物,只曉得講些迂闊之談,這便是書生的作用。)
    (至於那一班行伍出身的將士,一個個都是無家無室的人,他想著不是戰死,便
    (是餓死,同是一樣的死,不如還是死在戰陣上的好些。)
    (萬一幸而不死,還好希冀將來的富貴,所以臨陣的時候,一個個奮勇當先,衝
    (堅陷陣,有進無退,無死無生,十次裡頭倒有九次勝仗,這是他們本來沒有身
    (家,毫不怕死的緣故。)
    (盡有那些中興名將,後來打起仗來,怕死貪生,十分不濟,當初是沒有身家,
    (如今是貪戀富貴,就和那一班紈絝出身的子弟犯的都是一樣的毛病兒。)
    
    
15**時間: 地點:
    (如今閒話休提,書歸正傳。)
    (只說江穎甫帶了劉省吾的一封薦信,坐了海輪,竟到台灣。)
    (到了撫台衙門,投進手本,並和巡捕官說明,有都察院劉大人的信,要當面投
    (遞。)
    (巡捕官照著他的說話,回了上去。)
    (不多時,把江穎甫請到官廳,吳中丞出來相見。)
    (因是老師差來的人,甚是客氣,讓他坐了客位,家人送上茶來。)
    (吳中丞問了幾句路上的話,江穎甫便站起來,在靴統裡頭,取出劉省吾的親筆
    (薦信,兩手高高捧著,躬著腰,遞了過去,隨著又打了一恭。)
    (吳中丞接過信來,拆開看了,方曉得是老師薦人,然而沒有推托的道理,就一
    (口答應,叫江穎甫先把行李搬進衙門,住著再看機會。)
    (江穎甫大喜,便又請一個安謝了。)
    (又談了幾句,吳中丞端茶送客,卻派了一個差官,帶子兩名親兵,跟著江穎甫
    (出去,把他的行李搬進衙中,打掃一間書房,叫他住下。)
    (隔了幾天,吳中丞便下了一個札子,把江穎甫委了個撫轅文案,每月五十兩銀
    (子的薪水--吳中丞的意思,原想要看看他的才具。)
    (江穎甫本來有些小小的才情。)
    (又且為人機警,他見吳中丞的意思還好,便竭力的巴結他,又有心在吳中丞面
    (前,賣弄他的才情,吳中丞有時在簽押房發下來的稿子,不上半個時辰,已經
    (把稿子擬得齊齊整整的送到吳中丞那裡畫行。)
    (如此一連幾次,吳中丞見他十分敏捷,心上就有了這個人,時常傳他進見,和
    (他議論。)
    (吳中丞本來是個武夫,心腸直率,沒有什麼城府,禁不起江穎甫拼命拍他的馬
    (屁,奉承得這位吳中丞滿心歡喜,不到兩個月,竟二十四分的信任起來。)
    (江穎甫說的說話,上的條陳,沒有一句不聽,又為他懂些英文,派了他一個洋
    (務委員。)
    (這個時候的江穎甫,高車駟馬,得意揚揚,與初來的時候,大相懸絕,竟是換
    (了一個人的一般。)
    (每到見客的時候,仰著一個臉兒,橫著一雙白眼,任你是誰也不在他的心上,
    (連兩司都不放在眼中。)
    (省中的候補官兒都管著他叫小撫台,還有一班無恥的候補州縣,老著面皮,去
    (走江穎甫的門路,不是想署肥缺,便是想委優差,也有送金銀的,也有送古董
    (珠寶的,更有備了贄敬,硬要拜他做老師的人。)
    (江穎甫竟把他們送來的禮物,一概全收,受了他們的禮物,卻去對吳中丞說,
    (某令怎樣的精明,好補某缺,某牧如何的幹練,好委某差。)
    (吳中丞聽他的說話有理,還認著他是舉薦人才,一一的依著他掛牌下札。)
    (江穎甫的名氣,越鬧越大,一天到晚,都有人來尋他關說,台灣一省,鬧得沸
    (沸揚揚,無人不曉,只瞞著吳中丞一個罷了。)
    (事有湊巧,江穎甫合當倒運,偏偏的鬧出一件事來。)
    (那時的北洋大臣正在創辦海軍,台灣的形勢,孤立海中,沒有通到別省的旱路
    (,吳中丞也想要到英國船廠,定造兩隻兵輪,因為台灣一省沒有通曉洋務的人
    (,就把這件差使委了江穎甫去辦。)
    (江穎甫得了這個意外的優差,歡喜自不消說,便和英國的威柏廉船廠立於合同
    (,說明價值造了兩隻鐵甲兵輪,卻暗中浮報了十多萬銀子。)
    (吳中丞那裡知道,並不疑心。)
    (那知隔了年餘,兵輪造好了,放到台灣來。)
    (吳中丞親身上船,試驗工料,看那船身的樣式,卻並不是什麼兵輪,竟同搭客
    (的商船一般款式,三層洋樓,官艙大菜間,造得十分精緻,載不下許多兵士,
    (又沒有安放炮位的地方。)
    (吳中丞見了大怒,連忙傳了江穎甫來問他,江穎甫還支吾著說,卑職和他合同
    (打得好好的,卻不曉得他為什麼造成這個樣兒?)
    (指東話西的,搪塞了一回。)
    (吳中丞便把他申飭了一頓,叫他立刻去和船廠的人說話,要把那未付的船價,
    (減給十分之三。)
    (江穎甫還倚著吳中丞向來器重,不很把這件事兒放在心上,只是左一天右一天
    (的和他遷延日子。)
    (吳中丞見江穎甫只是支吾,便疑惑起來,暗暗的另派了一個幹員,打聽這件事
    (兒的細底。)
    (這個委員,向來又和江穎甫有些仇恨,細細的打聽了一個月,居然被他打聽了
    (出來,便一五一十的告訴吳中丞。)
    (把個性急如火的中丞公,氣得咬牙切齒,立刻把江穎甫提到衙門裡頭,自己親
    (坐大堂追問。)
    (江穎甫還想抵賴不招,當不得這個打聽信息的委員站在一旁,和他質對,都是
    (有憑有據的事情,江穎甫抵賴不來,只得招了。)
    (吳中丞恨得雙眉倒堅,兩眼圓睜,當時便要請王命殺他,卻被那委員上前密稟
    (道)
大聲喝:大帥若殺了他,這侵吞的銀子到那裡去追繳?十多萬銀子的事情,不是什麼小事
    ,可以設法彌補的。依卑職的愚見不如把他暫且收監,俟追了這筆公款出來,再
    辦他的罪,不知大帥的憲意怎麼樣?
    (吳中丞被他一句話兒提醒了,連連點頭,便把江穎甫發交首縣,看押起來,嚴
    (追他的公款。)
    (江穎甫初時聽得吳中丞要請王命殺他,嚇得魂不附體,幸而吳中丞聽了那委員
    (的話,把他放了回來,叫首縣追他的虧空。)
    
    
16**時間: 地點:
    (此時江穎甫是嚇怕了的人,恐怕公款交不出來,又要斬首,只得把那侵蝕的公
    (項,全數繳了出來,連了衙門的使費,上兑的扣頭,非但把公款一齊嘔出,還
    (把歷年受了人的賄賂,積聚起來的造孽錢,擠得一個乾乾淨淨。)
    (如此得來如此去,依舊是一雙赤手兩隻空拳。)
    (吳中丞雖然把公款迫齊,心上卻把江穎甫痛恨入骨,屢次想殺他,都被別人勸
    (住,他卻氣憤憤的,對著人說道)
江穎甫:你們都不曉得我恨他的意思,你想我這樣的待他,他還要這般的偷天換日,這個
    人的心術,還可問麼?我總想把他殺了,也好替世界之上除了一個大害,若是如
    今把他留了下來,將來必定有人受他的害。
    (大家聽了也不敢多說,只好答應幾聲。)
    (江穎甫一直押了一年有餘,方才有一個同鄉叫做宣蘭生,現任津海關道,和江
    (念祖向來認得,並且還有些世誼,聽得江念祖被吳中丞監了起來,不肯釋放,
    (宣蘭生忽然仗義起來,便轉求了一封木中堂的信,和他說情。)
    (那時的木中堂是兩朝元老,威望素孚,朝廷甚是倚重,差不多無論什麼人見於
    (木中堂的來信,也不好不依。)
    (這位吳中丞更是他平捻時的舊部,更加不好意思,接了木中堂的來信,只得把
    (江穎甫釋放出來。)
    (江穎甫得釋之後,台灣地方存身不住,想要迳轉常州,又有些怕見江東父老,
    (倒覺得進退兩難起來。)
    (忽想起前回在京城裡頭,有些同鄉京官,待我的意思甚好,何不進京去略住幾
    (時,再作道理?)
    (定了主意,便搭了輪船,一路進京,到了天津,在紫竹林客棧裡頭,住了幾日
    (,想著宣蘭生現在這裡做津海關道,何不去拜他一拜,好打一個抽豐。)
    (原來江穎甫放出來的時候,並不曉得宣蘭生為他出力,求了木中堂的信,替他
    (說情,只糊糊塗涂的,把他放了出來,又沒有人肯告訴他,他那裡會知道。)
    (這邊的宣蘭生卻又一毫不曉,見門上傳了江念祖的名帖進來,只認江穎甫曉得
    (了這件事情,來謝他的高誼,便欣然叫請在花廳相見。)
    (宣蘭生隨後踱了出來,彼此相見,敘了幾句寒溫,便提起這件官事來。)
    (宣蘭生竭力替他抱屈,又著實安慰了他一番。)
    (宣蘭生的心上,以為江穎甫不知怎樣的感激他,不料江穎甫不過說些閒話,竟
    (沒有一句謝他的話兒。)
    (宣蘭生忍不住便用幾句隱語,有心試探著他。)
    (江穎甫聽了茫然,摸不著一些頭腦。)
    (宣蘭生暗暗詫異,暗想難道他竟是不曉得這件事情,所以這般大意?不然,天
    (下那有這樣不知好歹的人!這一來有分教:楚國之全軍皆墨,夜豎降旗;將軍
    (之戰馬何存,朝飛碧血。)
    (不知後事如何?)
    (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回 江念祖投筆從戎 宗寶棠捐軀報國)
    
    
17**時間: 地點:
    (且說宣蘭生疑惑了一回,忍耐不住竟是衝口問道)
宣蘭生:你可曉得你在台灣被禁,吳中丞為什麼放你出來?
    (江念祖聽這個口風問得奇怪,不覺呆了一回,方才)
方 才:這件事情本來不關我事,都是我的冤家,硬硬的把我砌在裡頭,就是吳中丞自己
    ,也曉得我有些冤枉。
    (江念祖說到這裡,正還想要說下去,宣蘭生微微的冷笑了幾聲,打斷他的話頭
    (道)
江念祖:你且慢些說,我這裡有一封信,給你看看。
    (說著,便叫家人進去到簽押房內,撿了一封吳子銘給木中堂的回信出來。)
    (原來宣蘭生和木中堂本是師生,所以吳子銘的回信到了宣蘭生手裡,如今拿了
    (出來,給江穎甫看了一遍,只把一個江穎甫羞得滿面通紅,心上十分慚愧,連
    (忙勉強立起身來,向著宣蘭生一躬到地道)
江穎甫:原來我這條性命是你救的,我還是做夢一般,一些不曉,可不是笑話麼?
    (說著,又說了一大套感激涕零再圖後報的套話,宣蘭生也不免要謙讓一番。)
    (看官你道江念祖當真的在那裡感激宣蘭生麼?原來江念祖的心腸最毒,只有自
    (己沒有別人,他不說宣蘭生和他出力把他救了出來,只說宣蘭生有意梟他的痛
    (瘡,當場嘲笑,非但一毫沒有感激的意思,反把個宣蘭生當作深仇切恨的仇人
    (。)
    (面上卻一些不露,還在那裡勉強敷衍著他,隨口謝他幾句,心上卻存個子報仇
    (的念頭。)
    (看官你想宣蘭生一片好心,求了木中堂的書信,好容易把他救了出來,他非但
    (不知感激,反對人說宣蘭生有心奚落,將來定要報仇,像他這樣的人,可混帳
    (不混帳?只說宣蘭生和江念祖,談了一回,送他出去,又送了他二百兩銀子的
    (程儀,江念祖便一道進京去了。)
    (到了京都,見於劉省吾,著實把他埋怨了一頓。)
    (江念祖滿面羞慚,無地可入,在京裡一住就住了半年,也尋不到什麼機會,只
    (得暫時回到常州。)
    (想要作個出山之計,無奈差不多些的人,都曉得他的聲名不好,那裡敢來請教
    (著他,就是這樣的耽擱了十年。)
    (那時吳中丞已經死了,正值日本和中國開戰,木中堂又拜了經略大臣,派了個
    (直隸提督甄士貴,帶兵接戰,總統全軍。)
    (這時的宣蘭生還在海關道住上,木中堂就派了他一個後路糧台。)
    (江念祖聽了這個消息,忽然起子個投筆從戎的念頭,便立時收拾行李,趕到天
    (津,見了宣蘭生,說了自家的意思,要求他薦到軍前效力。)
    (不想宣蘭生有一個兄弟,表字桂生,年少才高,意氣用事,卻有一件毛病,酷
    (慕功名,見了他哥哥宣蘭生高車駟馬,後擁前呼的氣派,甚是羨慕著。)
    (他今天也想做官,明天也想做官,差不多要想成了官癖。)
    (他排行第三,衙門裡上上下下的人都叫他三大人,他卻又不許人叫,只說你們
    (要叫大人等我回來做了官再叫,這會兒什麼三大人二大人的混叫,這個大人不
    (是我自己掙的,是我哥哥給我的賜封,我不稀罕,這個三大人的名目你們往後
    (不准亂叫。)
    (眾人聽了,也只得含糊答應,以後便不敢叫三大人了,只管著他叫三少爺。)
    (這位三少爺,現在聽得日本要和中國交戰,他也要到營裡頭去效力起來。)
    (他只曉得軍功的保舉最優,那裡曉得打仗的利害,便合他哥哥嚷著,要薦他去
    (投營,宣蘭生不肯,他就和他亂跳亂嚷。)
    (宣蘭生正在為難,忽然江穎甫也想投營效力,宣蘭生想江穎甫甚有歪才,把他
    (薦到軍營裡頭,或者有用他得著,又想自己的兄弟,嚷著要去投營,這樣的一
    (個不知世故的小孩子,那裡就能出去,況且軍營裡頭,又是危險的地方,想來
    (想去,只有重重的把兄弟托了江穎甫,照管著他,料想江穎甫看著我的面情,
    (總該格外出些氣力。)
    (想罷,便把兄弟要去投營的事,和江穎甫說了)
江穎甫:我正愁著無人照應,你肯去投效,是再好沒有的了。
      只要我給甄士貴的信上,多寫一筆,把你也帶在上邊,他見了我的親筆信兒
    ,料想萬沒有不收的道理。
    (江念祖聽了,正中下懷,連聲答應,暗想你從前無故梟我的痛瘡,把我當場搶
    (白,我正要想個法子,報你的仇,不料你自己瞎了眼睛,把自家的兄弟,托我
    (照應,我一時不能報你的冤仇,就把你兄弟來替你頂缸,也是一樣。)
    (想著,心上暗暗的得計。)
    (果然不多幾天,宣蘭生親筆寫了一封懇懇切切的信,給甄軍門,叫兄弟和江念
    (祖自家帶去,又再三囑付了江念祖一番。)
    (江穎甫便同著宣桂生趕到平壤,尋著了甄總統的大營,投進稟揭。)
    
    
18**時間: 地點:
    (少時差官出來,把他們帶了進去,見了甄士貴,呈上薦信。)
    (甄士貴略看一看,便叫他們暫在營內聽差,把宣桂生委了一個幫辦糧台,把江
    (念祖委了個大營文案。)
    (說起這位甄總統的履歷來,也是剿捻匪的時候,有名的一員宿將,又是木中堂
    (的部曲,所以派他總統諸軍,各道援兵,都要聽他的節制。)
    (江穎甫當了他的文案,也沒有什麼一定要緊的事情,不過是辦些照例的公事罷
    (了。)
    (但是這位總統諸軍的甄軍門,現在年紀大了,有些暮氣,凡事總存著個退縮的
    (念頭,只曉得飲酒高會,把那些軍機要務,倒撇在一邊,沒有一些佈置。)
    (不知不覺的,過了一月有餘,日本的大隊軍馬一步一步的,漸漸逼了進來。)
    (甄軍門方覺得有些害怕,傳齊了各道援兵統帶,議論軍情,要商議一個對付的
    (法子。)
    (那知這班提鎮,承平日久,膽小如鼠,一個個面面相覷,不敢開口。)
    (甄士貴看了這般模樣,著急起來)
甄士貴:怎麼我和你們商議軍情,你們一個也不答應?難道就是這樣的一會子,就算了麼
    ?
    (甄士貴還未說完,就有個記名提督,現任宣化總兵的宗寶棠,挺身而出。)
甄士貴:(對甄士貴說道)現在的事情,也沒有什麼商議,只有趕緊的調兵迎敵,方是要
    著。若就是這樣的商議一會,並不發兵,直等到他們的大隊,直逼進來,那時再
    想調兵對敵,這個地方的大營,可就紮不成了。
    (幾句話把個甄士貴說得滿面通紅,一言不發。)
    (一會兒老羞變怒起來,便氣憤憤的向宗寶棠說道)
甄士貴:你既是這般說法,自然是肯當先出戰的人。
    (宗軍門聽了這樣沒氣力的說話,甚覺好笑,便大)
便 大:我們一班提鎮平日間受了皇上家的俸祿,原是養軍千日用在一朝,難道做了武官
    不去打仗,是要他擺樣的麼?
    (甄士貴聽了覺得有些入耳誅心,便打斷他的話頭道)
甄士貴:不用盡說閒話,這會兒我就派你帶子部下的寶字四營,前去迎敵,你可有這個膽
    量麼?
便 大:(宗軍門冷笑道)受國厚恩,理應馬革裹屍,疆場效力,說什麼膽量不膽量,只
    要總統發令誰敢不依!但有一句說話也要呈明,我部下只有四營人馬,孤軍深入
    ,恐怕支持不來,總統須要隨後遣發援兵才好。
甄士貴:這個自然,何消多慮。
    (當下宗寶棠辭了甄士貴,帶兵去了。)
    (走了兩天,已經迎著了日本大隊的游騎,前隊和他開了一仗,也沒有什麼勝敗
    (。)
    (宗軍門紮下營盤,曉得日本還有大隊在後,自己只帶著四營人馬,估量著寡不
    (敵眾,那裡殺得他過,就立刻發了一封請救文書,要請總統調兵赴救。)
    (那知文書到了,這位甄總統正在置酒宴客,自己已經吃得醺醺大醉,還在那裡
    (左添一壺,右添一壺的,喝個不了。)
    (中軍官接到這封請救公文,不敢怠慢,便雙手捧了文書,一直走到席上,站在
    (一旁,還未開口,早被甄士貴回過頭來,一眼看見,登時酒性發作起來,睜著
    (眼向中軍官道)
甄士貴:什麼緊要的文書,要你這般著急?放在那裡就是了。你當了一輩子的差,連個規
    矩都不懂麼?
    (這一個虎勢就把中軍官嚇得諾諾連聲,再也不敢多說,慢慢的退了下去。)
    (只指望這位總統,酒醒之後,少不得要查看公文,誰知甄士貴吃得大醉過量,
    (睡了一夜,又害酒起來,一連就是三天,沒有出營理事。)
    (中軍官碰了他一個釘子,不敢再去煩他,把一個獨當前敵的宗軍門,急得鼻內
    (出煙,口中出火,等了三天,竟是沒有一些信息。)
    (若在膽小些兒的人,竟自悄悄的逃了出來,只說等候救兵不到,恐怕打了個敗
    (仗,牽動全軍,所以全師而返,再圖後舉,這般的有心推委。)
    (就是甄士貴也只能歸咎自家不發救兵,不能治他的罪。)
    (但宗軍門是個剛強勇敢的人,那裡肯受這個臨陣退避的名目,等了三天,不見
    (救兵的縱影,他就把心一橫,早打了個決一死戰的主意,把自家的性命,早已
    (輕若鴻毛。)
    (剛剛日本的全隊到來,宗軍門憤氣填胸,竟是不顧利害,開營迎敵。)
    (幸虧宗軍門素來待士有恩,到了這個時候,大家不肯逃走,一個個拼著性命,
    (爭先迎戰。)
    (從來一夫致死,萬人辟易,何況這四營人馬,人人都懷著個必死之心!)
    (交戰起來,日本的前隊,竟有些抵敵不住,被他衝動了陣腳,一步步的退了下
    (來。)
    (宗軍門見已經得手,自家縱馬當先,在那槍林彈雨之中,往來馳驟。)
    (看看將要得勝,忽然日本的後隊援兵到了,兩邊合了攏來,周圍一裹,竟把宗
    (軍門的四營人馬,圍在中間,那格林炮的彈子,就如雨點一般,只望著華軍亂
    (打。)
    (宗軍門正在指揮兵士,不防刺斜裡飛來一顆彈子,打中左腿。)
    (宗軍門還咬牙忍痛,扶著差官的肩頭,勉強騎在馬上,不知那裡又飛過一顆彈
    (子來,把一個宗軍門,連著一個差官,都不知打到什麼地方去了。)
    (那麾下的四營人馬,沒了主將,自然個個驚慌,卻還是拼命惡戰,沒有一個想
    (逃走的。)
    (這一場大戰,自午至申,竟把宗軍門手下的二千多人一齊收拾得千乾淨淨,只
    (逃了一個營官,連忙逃到大營報信。)
    (甄士貴得了這個信息,大吃一驚,明曉得是自己不發救兵所致,這個失機的消
    (息,傳到上頭,不是頑的。)
    (呆呆的想丁一回,又和手下的人商議,也議不出什麼來,甄士貴只急得咳聲歎
    (氣的,十分憂慮。)
    (看官你道他為什麼要這般著急?原來他一則怕打了敗仗,朝廷要問他調度不合
    (的罪名,二則敵兵近在咫尺,恐怕萬一再打了一個敗仗,自己就有性命之憂。
    ()
    (這個當兒的江穎甫卻早想了一條主意,要想借此獻個計策,把甄士貴薰倒,就
    (好憑著他在軍營裡面,為所欲為。)
    (便一迳到大營裡頭,求見甄總統,說是有緊要的軍情。)
    (甄士貴聽得文案上的委員,有緊急軍情稟見,便把他傳了進來。)
江穎甫:(江穎甫便先用說話試探他道)聽說宗軍門打了敗仗,並且全軍覆沒,不知總統
    可報了上去沒有?
    (甄總統見他說得詫異,料想他一定有些道理,便急急的答道)
甄士貴:我正在這裡躊躇,沒有報上去。
      你可有什麼主意麼?
江念祖:(江念祖聽了曉得他已經入彀)既是總統還沒有報,晚生倒有一個主見在此。
    (說著附著甄士貴的耳朵,說了半天。)
甄士貴:(甄士貴聽了沉吟道)這個主意雖好,只是要冤枉兩個人。
江穎甫:從來戰陣之際,殺人如麻。區區的兩個人,算得什麼!況且總統的功名,就在他
    兩個人的手中,若現在不肯殺他,這件事情又不能不報,到得上頭有了處分下來
    ,再想法子,這可來不及了。
    (甄士貴一聽,想一想果然不差,除了這個主意,也沒有別的法兒,便依著他的
    (說話,升坐中軍,把那宗軍門手下的營官,傳了上來。)
    (不等他開口,就拍著桌子喝道)
甄士貴:你臨陣脫逃,失陷主將,還敢逃轉大營,你可曉得失陷主將,是個什麼罪名?
    (那個營官,本來是湖南人,生性爽直,被他不問情由,兜頭一罵,罵得他氣極
    (了,高聲喊道)
江穎甫:我們四營人馬出去,只剩了一個回來,還說什麼失陷主將,這都是總統不肯遣發
    救兵,敗得全軍覆沒,到了現在,又要把失機的處分,推在我一個人的身上,這
    世上還有什麼天理麼?
    (甄士貴聽了,更加大怒,拍著桌子,喝叫綁出去,拔了一枝令箭,一直把那營
    (官推出營門。)
    (那營官本來已經拚著一死,一路高聲大叫,罵著甄士貴誤國喪兵。)
    (甄士貴明明聽見,也無可如何,只得裝做不聽見,把兩手緊緊的按著耳朵,憑
    (他去罵,直至走得遠了,方才放下手來。)
    (又把管收發文書的中軍官,叫了上來,喝道)
只 得:宗總兵那裡,既然早有請救文書,你為什麼不早些呈上,以致誤了事情?這不是
    有心延擱,貽誤軍情麼?
    (那中軍官聽得總統的口風不對,便著了忙,正在上前辯白,只見甄士貴翻轉面
    (皮,吩咐兩旁立著的親兵,把中軍官拖翻在地,登時捆綁起來。)
    (可憐這個中軍嚇得魄散魂飛,一句話也說不出。)
    (一刻兒的工夫,兩顆血淋淋的人頭,一齊獻了上業。)
    (原來殺這兩人,要想滅了活口,死無對證,便好隨著他怎樣通詳,如何報告,
    (都是江念祖的主意。)
    (甄士貴依著他的說話,出來行事,只無故的害了兩條人命,死非其罪,煞是可
    (憐。)
    (你想江念祖的行為,可惡毒不惡毒?當下甄總統退入後營,又把江念祖傳了進
    (來,和他商議怎生的報上去。)
江念祖:(江念祖連說)這個容易,晚生早已想在這裡,有一個千妥萬當的法兒。
    (甄士貴聽了大喜問計,正是:一夜崑崙之宴,春滿穹廬;八千子弟之兵,冤飛
    (碧血。)
    (不知江念祖有何主意?請看下回便知曉。)
    (第六回 江參謀營外豎降旗 甄總統退兵失平壤)
    
    
19**時間: 地點:
江念祖:(且說江念祖對甄士貴說道)晚生想了一個千妥萬當的法兒,非但沒有什麼處分
    ,而且還可以請些撫恤下來。
    (甄士貴聽了,自是歡喜,便問他計將安出。)
江念祖:此刻且不必說明,待晚生擬個稿子出來,總統看了再說。
    (江念祖的才情,本來不錯,下去不多一會,便擬了一個稿子出來,給甄士貴看
    (了。)
    (恐怕他武官不懂文義,又一句一句的講給他聽,把宗寶棠的一個敗仗,絕口不
    (提,只說某日甄士貴帶了宗寶棠等幾個提鎮,和日本開了一仗,把日本殺退,
    (宗寶棠恃勇輕進,中炮陣亡,又說日本軍馬甚多,頗有眾寡懸殊之勢,幸虧甄
    (士貴帶著手下的一班將士,奮不顧身,爭先出戰,敵軍支持不定,隨即敗退,
    (日軍死者極多,我軍死傷,亦復不少,陣亡傷重,還有在陣前失落的軍士,約
    (計二千餘人。)
    (輕輕的把一個全軍覆沒的敗仗,遮蓋過了,後頭還帶著一筆,要求請撫恤的意
    (思,說伏念該將士等為國捐軀,情殊可憫,合當仰懇憲恩,酌給撫恤銀兩。)
    (這一個詳稟,真個是字字到家,一絲不漏,竟沒有扳駁的地方。)
    (甄士貴見了,十分佩服,把江念祖灌了一回米湯,急急的把稿子發出去,叫營
    (書謄好了,立刻專差齎送。)
    (果然不多幾時,木中堂把稟帖批准下來,並且還撥了二萬銀子的撫恤。)
    (這個稟帖批了下來,把甄士貴只喜得無可不可的,他接了二萬銀子,那裡發給
    (什麼陣亡家屬,一齊袋入他自己的腰包裡頭,慨然笑納。)
    (還算他天良未泯,提了二千銀子出來,送給江念祖,算是他的酬勞。)
    
    
20**時間: 地點:
    (自此以後,甄士貴把江念祖十分倚重,奉若神明,沒有一件事情,不和他商議
    (。)
    (又破格把江念祖委了個營務處的差使,叫他參贊軍事。)
    (登時江念祖又紅起來,大搖大擺的,在營裡頭闖來闖去,好不威武。)
    (但是軍事日急,日本的大隊兵馬,漸漸四面合圍,甄士貴還是如無其事糊糊塗
    (涂的過那快樂日子,既不打算遣兵迎擊,又不曉得據地紮營,也不知他心上安
    (的是什麼念頭?一天到晚,只和江念祖在一處,鬼鬼祟祟的商量,也沒有人曉
    (得他們商量的是什麼?起先敵兵看見中國這般輕率,全不防備,還不敢突然輕
    (進,恐怕有什麼意外的詭計,又有什麼埋伏的地雷,疑疑惑惑的,不敢長驅直
    (入。)
    (到了後來,被他們打聽得明明白白,曉得中國的一班將士,都是些酒囊飯袋的
    (庸材,便放大了膽,竟自帶兵深入,揀了一塊形勢的地方,紮下大營,和中國
    (紮營之處,相離不遠。)
    (甄士貴還糊塗著,竟自不知,直至日本那邊發了戰書過來,方才大驚失色,手
    (足無措。)
    (江念祖乘此機會,又獻計道)
江念祖:他們打了戰書過來不過是急於求戰,我們只要把營門緊緊的守著不去理他,況且
    我們是以主待客,以逸待勞,怕他怎麼?守了十天半月等到他糧盡兵疲接濟不來
    的時候,怕他不退回去麼?
    (甄士貴聽了正中下懷,十分歡喜,便依了他的說話,深溝高壘的堅壁不戰,要
    (等他自家退去。)
    (佩服江念祖的高見,真是五體投地,崇拜非常。)
    (原來江念祖書生之見,看了那古時戰史,估量著如今的槍炮時代還是和古時交
    (戰一般,只要堅壁清野,自然就可退得敵人,卻想不到如今戰陣的利用品都是
    (些格林炮、克魯伯炮、後膛槍、毛瑟槍,不是縮著頭頸閉了營門就可以躲避得
    (過的。)
    (閒話休提。)
    (只說日本司令官小田介雄發了戰書,便預備著兩軍開戰,誰知等了一天,音信
    (寂然,沒有一些響動。)
    (小田介雄甚是疑惑。)
    (又等一天,也是如此,依著他部下將士的意思,就要帶了全隊人馬,直搗中國
    (的大營。)
    (幸虧小田司令官老成持重,恐怕這裡頭有什麼別情,約束部下兵士,不許輕動
    (。)
    (原來小田介雄見中國兵士的表面也還隊伍嚴整,旗幟鮮明,更兼各道援兵,都
    (聚在一起,差不多也有二萬餘人,小田介雄帶的人馬,卻只有九千開外,人數
    (比中國少了一倍,所以不敢輕輕易易的進兵。)
    (那曉得一天一天的,等了下去,中國軍將,竟是無聲無臭的,沒有個開戰的信
    (兒。)
    (小田介雄等得不耐煩了,便又發了一封約戰的哀的美敦書,仍舊是石沉大海,
    (音信全無。)
    (小田介雄到了此時,再也忍耐不住,便派了一隊哨騎充做先鋒,多帶幾尊快炮
    (,前去試探。)
    (小田介雄自己帶著大隊人馬,隨後接應。)
    (那一隊哨騎,得了將令,高高興興的到了戰線界內先放了兩聲號炮,意思是要
    (叫中國兵士出來對敵。)
    (不料等於一回,毫無響動。)
    (那帶兵的中佐,見於這般光景,焦躁起來,大著膽子,往前直進,又進丁一二
    (里路,已經望見了中國的營門。)
    (帶兵官不敢再進,便排下隊伍,架起快炮來,不分好歹,竟對著中國的營門,
    (一陣亂打。)
    (說也好笑,中國的一班將士見日本的大炮已經打進營盤,一個個嚇得手慌腳亂
    (。)
    (那營門口現現成成的放著大炮卻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施放,一炮也開不出來,反
    (被敵兵逼近營盤,盡著力量把快炮望營內打去。)
    (正在打得高興,忽然中國營內飄飄蕩蕩的掛起一面白旗來,原來歐洲戰例,掛
    (了白旗就是個止戰的旗號,好似掛了降旗一般。)
    (當下日本的一班兵士見了,一個個哄然大笑,拍手高呼,一霎時歡聲雷動,都
    (叫著日本國天皇萬歲,日本國陸軍萬歲。)
    (一片歡呼喜躍的聲音,直震得山鳴谷應,漸漸的停了槍炮,奏凱回營。)
    (看官,你道他們不過打了一個小小的勝仗,為什麼要這般歡喜?原來他們先起
    (開戰的時候,心上原有些七上八下的,恐怕打不過中國,吃了敗仗,貽笑歐洲
    (。)
    (現在見中國兵士,這般腐敗,放著甄士貴帶了四十五營人馬,被他們一隊前鋒
    (哨騎,五百名馬隊,二十尊快炮,便把甄士貴打得掛了白旗,料想中國的帶兵
    (官一個如此,個個如此,以後也就可想而知的了,你叫他如何不喜?)
    (閒話休提,且說甄士貴見日本的大隊,逼近營盤,就把他急了一個半死,幸得
    (聽了江念祖的說話,掛了白旗,果然敵人立時立刻的住了槍炮,迳自回去。)
    (甄士貴方得放心。)
    (看官,你道他那裡來的白旗,難道他先就預備的麼?原來甄士貴聽了江念祖要
    (掛白旗,急切問那裡找得出。)
    (甄士貴急中生智,叫人把自己牀上的白杭綢被單揭了一條下來,找一根旗竿,
    (掛了上去,就算是面白旗。)
    (中國的軍事,總算地球之上,腐敗到極點的了。)
    (當下甄士貴見敵兵雖然退去,恐怕他明日又來,萬一他不聽白旗的號令起來,
    (這可不是頑的,便又傳了江念祖進來,密密切切的和他商議,要他想一個退敵
    (的法兒。)
江念祖:(江念祖沉吟了一會道)現在事已如此,也沒有退敵的法兒,只有兩條道路,不
    知總統要走那一條?
    (甄士貴連忙問他,怎樣兩條路。)
江念祖:一條是和他開仗調齊了四路援兵決一死戰,打了勝仗不必說,要是打了敗仗,千
    軍萬馬之中出死入生之際,性命就不可知了。
    (甄士貴聽了把舌頭伸了一伸,頭頸縮了一縮,低聲向江念祖道)
甄士貴:說起和他開仗這件事來,我竟沒有這般大膽,其實我當初跟著木中堂剿匪的時候
    ,也狠狠的打過幾回,彼時並不覺得十分害怕,現在不知怎樣的,提到開仗,就
    有些膽戰心驚,連我自己也不信,這和他開仗的話,不要說它。快說你那第二條
    ,是個什麼道路?
江念祖:(江念祖也低低地說道)依晚生的愚見想來,這第二條道路,倒是很好的一個主
    意:晚生和總統寫一封信,給那小田司令官,信上和他說明,把平壤以西的這些
    地方,一齊讓給他們;我們自己拔營回去,叫他不要窮追,我們並沒有和他開仗
    的意思。那時我們把這一帶地方讓出,安安穩穩的回到金州紮營,既不用和他打
    仗,又沒有什麼危險,這不是個妥當的主意麼?
    (甄士貴聽了,雖然怕死貪生,卻也有些遲疑不決,想了一回道)
甄士貴:不妥不妥,我若讓了平壤,退到金州,這幾百里地方,都被他們占去,回來上頭
    追問起來,這個喪師失地的罪名,我怎樣耽當得起?
江念祖:(江念祖聽了又逼他一句道)總統若不肯退回,明天等他們大隊到了,再說退避
    的話,可是來不及了。總統請想他們的兵士,何等精強,這一班老弱營兵,那裡
    是他的對手,這不是安心送死麼?至於上頭追問的一層,倒可無須慮及。為什麼
    呢?如今世上的事情,只要有了情面,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更兼總統是木中
    堂的舊部,又是中堂薦引的人,將來就是有什麼處分下來,有中堂在裡頭照應,
    料想不要緊,不知總統心上何如?
    (甄士貴原是一個武夫,那有什麼見識,被江念祖一派危言聳動,想想他的說話
    (,倒也不差,有中堂在裡面招呼,料也不至於有什麼大罪,比到那和他開仗的
    (危險,死生就在目前,終覺得平穩些兒。)
    (想著,便不因不由的,點頭稱是。)
    (江念祖見總統答應,甚是高興,便詳詳細細地寫了一封信,給那日本的司令官
    (小田介雄。)
    (信上只說情願把平壤一帶地方退出,退到金州紮營,並不和貴國開仗。)
    (但退兵之際,還望貴統帥通飭各營,勿行追擊,免至兩敗俱傷,實感大德。)
    (差不多一封信上,都是這樣搖尾氣憐的話頭,一時在下也說他不荊只說江念祖
    (寫好了信,給甄總統看了一遍,又蓋了軍營的關防,急急的差人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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