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〇一  至  第九一〇

901**時間: 地點:
    (話說晉朝有一人,姓石名崇,字季倫。)
    
    
902**時間: 地點:
    (當時未發跡時,專一在大江中,駕一小船,只用弓箭射魚為生。)
    (忽一日,至三更,有人扣船言曰)
有 人:季倫救吾則個!
    (石崇聽得,隨即推蓬,探頭看時,只見月色滿天,照著水面;月光之下,水面
    (上立著一個老年之人。)
石 崇:(石崇問老人)有何事故,夜間相懇?
老 人:相救則個!
    (石崇當時就令老人上船,問有何緣故。)
老 人:吾非人也,吾乃上江老龍王。年老力衰,今被下江小龍欺我年老,與吾鬥敵,累
    輸與他,老拙無安身之地。又約我明日大戰,戰時又要輸與他。今特來求季倫:
    明日午時彎弓在江面上,江中兩個大魚相戰,前走者是我,後跟者乃是小龍。但
    望君借一臂之力,可將後趕大魚一箭,壞了小龍性命,老拙自當厚報重恩。
    (石崇聽罷,謹領其命。)
    (那老人相別而回,湧身一跳,入水而去。)
    (石崇至明日午時,備下弓箭。)
    (果然將傍午時,只見大江水面上,有二大魚追趕將來。)
    (石崇扣上弓箭,望著後面大魚,風地一箭,正中那大魚腹上。)
    (但見滿江紅水,其大魚死於江上。)
    
    
903**時間: 地點:
    (此時風浪俱息,並無他事。)
    (夜至三更,又見老人扣船來謝道)
石 崇:蒙君大恩,今得安跡。來日午時,你可將船泊於蔣山腳下南岸第七株楊柳樹下相
    候,當有重報。
    (言罷而去。)
    (石崇明日依言,將船去蔣山腳下楊柳樹邊相候。)
    (只見水面上有鬼使三人出,把船推將去。)
    (不多時,船回,滿載金銀珠寶等物。)
    (又見老人出水,與石崇曰)
老 人:如君再要珍珠寶貝,可將空船來此相候取物。
    (相別而去。)
    (這石崇每每將船於柳樹下等,便是一船珍寶,因致敵國之富。)
    (將寶玩買囑權貴,累升至太尉之職,真是富貴兩全。)
    (遂買一所大宅於城中,宅後造金谷園,園中亭台樓館。)
    (用六斛大明珠,買得一妾,名曰綠珠,又置偏房姨奶待婢,朝歡暮樂,極其富
    (貴。)
    (結識朝臣國戚,宅中有十里錦帳,天上人間,無比奢華。)
    (忽一日排筵,獨請國舅王愷,這人姐姐是當朝皇后。)
    (石崇與王愷飲酒半酣,石崇喚綠珠出來勸酒,端的十分美貌。)
    (王愷一見綠珠,喜不自勝,便有姦淫之意。)
    (石崇相待宴罷,王愷謝了自回,心中思慕綠珠之色,不能夠得會。)
    (王愷常與石崇鬥寶,王愷寶物,不及石崇,因此陰懷毒心,要害石崇。)
    (每每受石崇厚待,無因為之。)
    (忽一日,皇后宣王愷入內御宴。)
    (王愷見了姐姐,就流淚)
見 了:城中有一財主富室,家財巨萬,寶貝奇珍,富不可盡。
      每每請弟設宴鬥寶,百不及他一二。姐姐可憐與弟爭口氣,於內庫內挪借奇
    寶,賽他則個。
    (皇后見弟如此說,遂召掌內庫的太監,內庫中借他鎮庫之寶,乃是一株大珊瑚
    (樹,長三尺八寸。)
    (不曾啟奏天子,令人打抬往王愷之宅。)
    (王愷謝了姐姐,便回府用蜀錦做重罩罩了。)
    (翌日,廣設珍羞美饌,使人移在金谷園中,請石崇會宴,先令人打抬珊瑚樹去
    (園上開空閒閣子裡安了。)
    (王愷與石崇飲酒半酣,王愷道)
石 崇:我有一寶,可請一觀,勿笑為幸。
    (石崇教去了錦袱,看著微笑,用杖一擊,打為粉碎。)
    (王愷大驚,叫苦連天道)
石 崇:此是朝廷內庫中鎮庫之寶,自你賽我不過,心懷妒恨,將來打碎了,如何是好?
石 崇:(石崇大笑道)國舅休慮,此亦未為至寶。
    (石崇請王愷到後園中看珊瑚樹,大小三十株,有長至七八尺者。)
    (內一株一般三尺八寸,遂取來賠王愷填庫,更取一株長大的送與王愷。)
    (王愷羞慚而退,自思國中之寶,敵不得他過,遂乃生計嫉妒。)
    
    
904**時間: 地點:
    (一日,王愷朝於天子)
天 子:城中有一富豪之家,姓石名崇,官居太尉,家中敵國之富。奢華受用,雖我王不
    能及他快樂。若不早除,恐生不測。
    (天子准奏,口傳聖旨,便差駕上人去捉拿太尉石崇下獄,將石崇應有家資,皆
    (沒入官。)
    (王愷心中只要圖謀綠珠為妾,使兵圍繞其宅欲奪之,綠珠自思道)
心 中:丈夫被他誣害性命,不知存亡。今日強要奪我,怎肯隨他?雖死不受其辱!
    (言訖,遂於金谷園中墜樓而死,深可憫哉。)
    (王愷聞之,大怒,將石崇戮於市曹。)
石 崇:(石崇臨受刑時歎曰)汝輩利吾家財耳。
心 中:(劊子曰)你既知財多害已,何不早散之?
    (石崇無言可答,挺頸受刑。)
    (胡曾先生有詩曰:
    (  一自佳人墜玉樓,晉家宮闕古今愁。)
    (惟余金谷園中樹,已向斜陽歎白頭。)
    (方才說石崇因富得禍,是誇財炫色,遇了王愷國舅這個對頭。)
    
    
905**時間: 地點:
    (如今再說一個富家,安分守己,並不惹事生非;只為一點慳吝未除,但弄出非
    (常大事,變做一段有笑聲的小說。)
    (這富家姓甚名誰?聽我道來)
一 個:這富家姓張名富,家住東京開封府,積祖開質庫,有名喚做張員外。
    (這員外有件毛病,要去那:
    (  蝨子背上抽筋,鷺鷥腿上割股,古佛臉上剝金,黑豆皮上刮漆,痰唾留著
    (點燈,捋松將來炒菜。)
    (這個員外平日發下四要條大願:
    (  一願衣裳不破,二願吃食不消,三願拾得物事,四願夜夢鬼交。)
    (是個一文不使的真苦人。)
    (他還地上拾得一文錢,把來磨做鏡兒,捍做磬兒,掐做鋸兒,叫聲『我兒』,
    (做個嘴兒,放入篋兒。)
    (人見他一文不使,起他一個異名,喚做『禁魂』張員外。)
    (當日是日中前後,員外自入去裡面,白湯泡冷飯吃點心,兩個主管在門前數現
    (錢。)
    (只見一個漢,混身赤膊,一身錦片也似文字,下面熟白絹褌拽紮著,手把著個
    (笊籬,覷著張員外家裡,唱個大喏了教化,口裡)
口 裡:持繩把索,為客周全。
    (主客見員外不在門前,把兩文撇在他笊籬裡。)
    (張員外恰在水瓜心布簾後望見,走將出來道)
張員外:好也,主管!你做甚麼,把兩文撇與他?一日兩文,千日便兩貫。
    (大步向前,趕上捉笊籬的,打一奪,把他一笊籬錢都傾在錢堆裡,卻教眾當直
    (打他一頓。)
    (路行人看見也不忿。)
    (那捉笊籬的哥哥吃打了,又不敢和他爭,在門前指著了罵。)
一 個:(只見一個人叫道)哥哥,你來,我與你同說句話。
    (捉笊籬的回過頭來,看那個人,卻是獄家院子打扮一個老兒。)
    (兩上唱個喏,老兒)
老 兒:哥哥,這禁魂張員外,不近道理,不要共他爭。我與你二兩銀子,你一文價賣生
    蘿蔔,也是經紀人。
    (捉笊籬的得了銀子,唱喏自去,不在話下。)
    (那老兒是鄭州奉寧軍人,姓宋,排行第四,人叫他做宋四公,是小番子閒漢。
    ()
    (宋四公夜至三更前後,向金梁橋上四文錢買兩隻焦酸餡,揣在懷裡,走到禁魂
    (張的外門前。)
    (路上沒一個人行,月又黑,宋四公取出蹊蹺作怪的動使,一掛掛在屋簷上,從
    (上面打一盤盤在屋上,從天井裡一跳跳將下去。)
    (兩邊是廊屋,去側首見一碗燈。)
    (聽著裡面時,只聽得有個婦女聲道)
只聽得:你看三哥恁麼早晚,兀自未來。
宋四公:我理會得了,這婦女必是約人在此私通。
    (看那婦女時,生得:
    (  黑絲絲的發兒,白瑩瑩的額兒,翠彎彎的眉兒,溜度度的眼兒,正隆隆的
    (鼻兒,紅豔豔的腮兒,香噴噴的口兒,平坦坦的胸兒,白堆堆的奶兒,玉纖纖
    (的手兒,細裊裊的腰兒,弓彎彎的腳兒。)
    (那婦女被宋四公把兩隻衫袖掩了面,走將上來。)
婦 女:三哥,做什麼遮了臉子嚇我?
    (被宋四公向前一捽,捽在腰裡,取出刀來道)
宋四公:悄悄地!高則聲,便殺了你!
婦 女:(那婦女顫做一團道)告公公,饒奴性命。
宋四公:小娘子,我來這裡做不是,我問你則個,他這裡到上庫有多少關閉?
婦 女:公公出得奴房,十來步有個陷馬坑,兩隻惡狗,過了,便有五個防土庫的,在那
    裡吃酒賭錢,一家當一更,便是土庫。入得那土庫,一個紙人手裡托著個銀球,
    底下做著關捩子,踏著關捩子,銀球脫在地下,有條合溜,直滾到員外牀前,驚
    覺,教人捉了你。
宋四公:卻是恁地。小娘子,背後來的是你兀誰?
    (婦女不知是計,回頭過去,被宋四公一刀,從肩間上劈將下去,見道血光倒了
    (。)
    (那婦女被宋四公殺了。)
    (宋四公再出房門來,行十來步,沿西手走過陷馬坑,只聽得兩個狗子吠。)
    (宋四公懷中取出酸餡,著些個不按君臣作怪的藥,入在裡面,覷得近了,撇向
    (狗子身邊去。)
    (狗子聞得又香又軟,做兩口吃了。)
    (先擺翻兩個狗子,又行過去。)
    (只聽得人喝麼麼六六,約莫也有五六人在那裡擲骰。)
    (宋四公懷中取出一個小罐兒,安些個作怪的藥在裡面,把塊撇火石,取些火燒
    (著,噴鼻馨香。)
那個人:(那五個人聞得道)好香!員外家早晚兀自燒香。
    (只管聞來聞去,只見腳在下頭在上,一個倒了,又一個倒。)
    (看見那五個男女聞那香,一霎間都擺翻了。)
    (宋四公走到五人面前,見有半掇兒吃剩的酒,也有果菜之類,被宋四公把來吃
    (了。)
    (只見五個人眼睜睜地,只是則聲不得。)
    (便走到土庫門前,見一具胳膊來大三簧鎖鎖著土庫門。)
    (宋四公懷裡取個鑰匙,名喚做「百事和合」,不論大小粗細鎖都開得。)
    (把鑰匙一斗,鬥開了鎖,走入土庫裡面去,入得門,一個紙人手裡,托著個銀
    (球。)
    (宋四公先拿了銀球,把腳踏過許多關捩子,覓了他五萬貫鎖贓物,都是上等金
    (珠,包裹做一處。)
    (懷中取出一管筆來,把津唾潤教濕了,去壁上寫著四句言語,道)
    (宋國逍遥漢,四海盡留名。)
    (曾上太平鼎,到處有名聲。)
    (寫了這四句言語在壁上,土庫也不關,取條路出那張員外門前去。)
宋四公:(宋四公思量道)梁園雖好,不是久戀之家。
    (連更徹夜,走歸鄭州去。)
    
    
906**時間: 地點:
    (且說張員外家,到得明日天曉,五個男女甦醒,見土庫門開著,藥死兩個狗子
    (,殺死一個婦女,走去復了員外。)
    (員外去使臣房裡寫下了狀,滕大尹差王七殿直王遵,看賊蹤由。)
    (做公的看了壁上四句言語,數中一個老成的叫做週五郎周宣)
一 個:告觀察,不是別人,是宋四。
觀 察:如何見得?
一 個:(週五郎周宣道)『宋國逍遥漢』,只做著上面個『宋』字;
      『四海盡留名』,只做著個『四』字;『曾上太平鼎』,只做著個『曾』字
    ;『到處有名聲』,只做著個『到』字。上面四字道:『宋四曾到』。
殿 直:(王殿直)我久聞得做道路的,有個宋四公,是鄭州人氏,最高手段,今番一定
    是他了。
    (便教週五郎周宣,將帶一行做公的去鄭州幹辦宋四。)
    (眾人路上離不得饑餐渴飲,夜住曉行。)
    (到鄭州問了宋四公家裡。)
    (門前開著一個小茶坊,眾人入去吃茶。)
    (一個老子上灶點茶。)
一 個:(眾人道)一道請四公出來吃茶。
殿 直:(老子道)公公害些病未起在,等老子入去傳話。
    (老子走進去了。)
只聽得:(只聽得宋四公里面叫起來道)我自頭風發,教你買三文粥來,你兀自不肯,每
    日若干錢養你,討不得替心替力,要你何作?
    (刮刮地把那點茶老子打了幾下。)
    (只見點茶的老子,手把粥碗出來)
出 來:眾上下少坐,宋四公教我買粥吃了,便來。
    (眾人等個意休不休,買粥的也不見回來,宋四公也竟不見出來。)
    (眾人不奈煩,入去他房裡看時,只見縛著一個老兒。)
    (眾人只道宋四公,來收他。)
那老兒:老漢是宋公點茶的,恰才把碗去買粥的,正是宋四公。
    (眾人見說,吃了一驚,歎口氣)
歎口氣:真個是好手,我們看不仔細,卻被他瞞過了。
    (只得出門去趕,那裡趕得著?眾做公的只得四散,分頭各去,挨查緝獲,不在
    (話下。)
    (原來眾人吃茶時,宋四公在裡面,聽得是東京人聲音,悄地打一望,又像個幹
    (辦公事的模樣,心上有些疑惑,故意叫罵埋怨,卻把點茶老兒的兒子衣服,打
    (換穿著,低著頭,只做買粥,走將出來,因此眾人不疑。)
    
    
907**時間: 地點:
    (卻說宋四公出得門來,自思量)
思 量:我如今卻是去那裡好?我有個師弟,是平江府人,姓趙名正,曾得他信道:『如
    今在謨縣。』我不如去投奔他家也罷。
    (宋四公便改換色服,妝做一個獄家院子打扮,把一把扇子遮著臉,假做瞎眼,
    (一路上慢騰騰地,取路要來謨縣。)
    (來到謨縣前,見個小酒店,但見:
    (  雲拂煙籠錦旆揚,太平時節日舒長。)
    (能添壯士英雄膽,會解佳人愁悶腸。)
    (三尺曉垂楊柳岸,一竿斜刺杏花旁。)
    (男兒未遂平生志,且樂高歌入醉鄉。)
    (宋四公覺得肚中饑餒,入那酒店去,買些個酒吃。)
    (酒保安排將酒來,宋四公吃了三兩杯酒,只見一個精精緻致的後生,走入酒店
    (來。)
    (看那人時,卻是如何打扮?)
    (磚頂背繫帶頭巾,皂羅文武帶背兒,下面寬口褲,側面絲鞋。)
歎口氣:(叫道)公公拜緝。
    (宋四公抬頭看時,不是別人,便是他師弟趙正。)
    (宋四公人面前,不敢師父師弟廝叫,只道)
只 得:官人少坐。
    (趙正和宋四公敘了間闊就坐。)
    (教酒保添只盞來篩酒,吃了一杯。)
趙 正:(趙正卻低低地問道)師父一向疏闊。
宋四公:二哥,幾時有道路也沒?
趙 正:是道路卻也自有,都只把來風花雪月使了。聞知師父入東京去,得拳道路。
宋四公:也沒甚麼,只有得個四五萬錢。
趙 正:(又問趙正道)二哥,你如今那裡去?
趙 正:師父,我要上東京閒直一遭,一道賞玩則個,歸平江府去做話說。
宋四公:二哥,你去不得。
趙 正:我如何上東京不得?
宋四公:有三件事,你去不得。第一,你是浙右人,不知東京事,行院少有認得你的,你
    去投奔阿誰?第二,東京百八十里羅城,喚做『臥牛城』。我們只是草寇,常言
    :『草入牛口,其命不久。』第三,是東京有五千個眼明手快做公的人,有三都
    捉事使臣。
趙 正:這三件事都不妨,師父你只放心,趙正也不到得胡亂吃輸。
宋四公:二哥,你不信我口,要去東京時,我覓得禁魂張員外的一包兒細軟,我將歸客店
    裡去,安在頭邊,枕著頭;你覓得我的時,你便去上東京。
趙 正:師父,恁地時不妨。
    (兩個說罷,宋四公將著一個官人歸來,唱了喏。)
    (趙正同宋四公入房裡走一遭,道了)
趙 正:安置。
    (趙正自去。)
    (當下天色晚,如何見得?)
    (暮煙迷遠岫,薄霧卷晴空。)
    (群星共皓月爭光,遠水與山光鬥碧。)
    (深林古寺,數聲鐘韻悠揚;曲岸小舟,幾點漁燈明滅。)
    (枝上子規啼夜月,花間粉蝶宿芳叢。)
    (宋四公見天色已晚,自思量道)
宋四公:趙正這漢手高,我做他師父,若還真個吃他覓了這般細軟,好吃人笑!不如早睡
    。
    (宋四公卻待要睡,又怕吃趙正來後如何,且只把一包細軟安放頭邊,就牀上掩
    (臥。)
    (只聽得屋樑上知知茲茲的叫,宋四公)
宋四公:作怪!未曾起更,老鼠便出來打鬧人。
    (仰面向樑上看時,脫些個屋塵下來,宋四公打兩個噴涕。)
    
    
908**時間: 地點:
    (少時,老鼠卻不則聲,只聽得兩個貓兒,乜凹乜凹地廝咬了叫,溜些尿下來,
    (正滴在宋四公口裡,好臊臭!宋四公漸覺困倦,一覺睡去。)
    (到明日天曉起來,頭邊不見了細軟包兒。)
    (正在那裡沒擺撥,只見店小二來說道)
小 二:公公,昨夜同公公來的官人來相見。
    (宋四公出來看時,卻是趙正。)
    (相揖罷,請他入房裡去,關上房門。)
    (趙正從懷裡取一個包兒,納還師父。)
宋四公:二哥,我問你則個,壁落共門都不曾動,你卻是從那裡來,討了我的包兒?
趙 正:實瞞不得師父,房裡牀面前一帶黑油紙檻窗,把那學書紙糊著。吃我先在屋上,
    學一和老鼠,脫下來屋塵,便是我的作怪藥,撒在你眼裡鼻裡,教你打幾個噴涕
    。後面貓尿便是我的尿。
宋四公:畜生,你好沒道理!
趙 正:是吃我盤到你房門前,揭起學書紙,把小鋸兒鋸將兩條窗柵下來,我便挨身而入
    ,到你牀邊,偷了包兒,再盤出窗外去,把窗柵再接住,把小釘兒釘著,再把學
    書紙糊了,恁地便沒蹤跡。
宋四公:好,好!好使得,也未是你會處。你還今夜再覓得我這包兒,我便道你會。
趙 正:不妨,容易的事。
趙 正:(趙正把包兒還了宋四公)師父,我且歸去,明日再會。
    (漾了手自去。)
    (宋四公口裡不說,肚裡思量)
思 量:趙正手高似我,這番又吃他覓了包兒,越不好看,不如安排走休!
宋四公:(宋四公便叫將店小二來說道)店二哥,我如今要行,二百錢在這裡,煩你買一
    百錢爊肉,多討椒鹽,買五十錢蒸餅,剩五十錢,與你買碗酒吃。
    (店小二謝了公公,便去謨縣前買了爊肉和蒸餅。)
    (卻待回來,離客店十來家,有個茶坊裡,一個官人叫道)
一 個:店二哥,那裡去?
    (店二哥抬頭看時,便是和宋四公相識的官人。)
官 人:(店二哥道)告官人,公公要去,教男女買爊肉共蒸餅。
趙 正:且把來看。
看 了:(打開荷葉看了一看)這裡幾文錢肉?
趙 正:(店二哥道)一百錢肉。
趙 正:(趙正就懷裡取出二百錢來道)哥哥,你留這爊肉蒸餅在這裡,我與你二百錢,
    一道相煩,依這樣與我買來,與哥哥五十錢買酒吃。
看 了:(店二哥道)謝官人。
    (道了便去。)
    (不多時,便買回來。)
趙 正:甚勞煩哥哥,與公公再裹了那爊肉。見公公時做我傳語他,只教他今夜小心則個
    。
    (店二哥唱喏了自去。)
    (到客店裡,將肉和蒸餅遞還宋四公。)
宋四公:(宋四公接了道)罪過哥哥。
趙 正:(店二哥道)早間來的那官人,教再三傳語,今夜小心則個。
    (宋四公安排行李,還了房錢,脊背上背著一包被臥,手裡提著包裹,便是覓得
    (禁魂張員外的細軟,離了客店。)
    (行一里有餘,取八角鎮路上來。)
    (到渡頭,看那渡船,卻在對岸,等不來。)
    (肚時又饑,坐在地上,放細軟包兒在面前,解開爊肉裹兒,擘開一個蒸餅,把
    (四五塊肥底爊肉多蘸些椒鹽,捲做一卷,嚼得兩口,只見天在下,地在上,就
    (那裡倒了。)
    (宋四公只見一個丞局打扮的人,就面前把了細軟包兒去。)
    (宋四公眼睜睜地見他把去,叫又不得,趕又不得,只得由他。)
    (那個丞局拿了包兒,先過渡去了。)
    (宋四公多樣時,甦醒起來,思量)
思 量:那丞局是阿誰?捉我包兒去。店二哥與我買的爊肉裡面有作怪物事!
    (宋四忍氣吞聲走起來,喚渡船過來,過了渡,上了岸,思量那裡去尋那丞局好
    (。)
    (肚裡又悶,又有些饑渴,只見個村酒店,但見:
    (  柴門半掩,破旆低垂。)
    (村中量酒,豈知有滌器相如?陋質蠶姑,難效彼當壚卓氏。)
    (壁間大字,村中學究醉時題;架上麻衣,好飲芒郎留下當。)
    (酸醨破甕土牀排,彩畫醉仙塵土暗。)
    (宋四公且入酒店裡去,買些酒消愁解悶則個。)
    (酒保唱了喏,排下酒來。)
    (一杯兩盞,酒至三杯。)
    (宋四公正悶裡吃酒,只見外面一個婦女入酒店來:
    (  油頭粉面,白齒朱唇。)
    (錦帕齊眉,羅裙掩地。)
    (鬢邊斜插些花朵,臉上微堆著笑容。)
    (雖不比閨裡佳人,也當得壚頭少婦。)
    (那個婦女入著酒店,與宋四公道個萬福,拍手唱一隻曲兒。)
    (宋四公仔細看時,有些個面熟,道這婦女是酒店擦桌兒的)
宋四公:請小娘子坐則個。
    (婦女在宋四公根底坐定,教量酒添只盞兒來,吃了一盞酒。)
    (宋四公把那婦女抱一抱,撮一撮,拍拍惜惜,把手去摸那胸前道)
宋四公:小娘子,沒有奶兒。
宋四公:熱牢,你是兀誰?
    (這個妝做婦女打扮的,叉手不離方寸道)
婦 女:告公公,我不是擦桌兒頂老,我便是蘇州平江府趙正。
宋四公:打脊的檢才!原來卻才丞局便是你。
趙 正:可知便是趙正。
宋四公:二哥,我那細軟包兒,你卻安在那裡?
趙 正:(趙正叫量酒道)把適來我寄在這裡包兒還公公。
    (量酒取將包兒來。)
宋四公:(宋四公接了道)二哥,你怎地拿下我這包兒?
趙 正:我在客店隔幾家茶坊裡坐地,見店小二哥提一裹爊肉。我討來看,便使轉他也與
    我去買,被我安些汗藥在裡面裹了,依然教他把來與你。我妝做丞局,後面踏將
    你來。你吃擺翻了,被我拿得包兒,到這裡等你。
宋四公:恁地你真個會,不枉了上得東京去。
    (即時還了酒錢,兩個同出酒店,去空野處除了花朵,溪水裡洗了面,換一套男
    (子衣裳著了,取一頂單青紗頭巾裹了。)
宋四公:你而今要上京去,我與你一封書,去見個人,也是我師弟。他家住汴河岸上,賣
    人肉饅頭。姓侯,名興,排行第二,便是侯二哥。
趙 正:謝師父。
    (到前面茶坊裡,宋四公寫了書,吩咐趙正,相別自去。)
    (宋四公自在謨縣。)
    (趙正當晚去客店裡安歇,打開宋四公書來看時,那書上寫道:
    (  師父信上賢師弟二郎、二娘子:別後安樂否?今有姑蘇賊人趙正,欲來京
    (做買賣,我特地使他來投奔你。)
    (這漢與行院無情,一身線道:堪作你家行貨使用。)
    (我吃他三次無禮,可千萬剿除此人,免為我們行院後患。)
    (趙正看罷了書,伸著舌頭縮不上。)
趙 正:(道)別人便怕了,不敢去;我且看他如何對付我!我自別有道理。
    (再把那書折迭,一似原先封了。)
    
    
909**時間: 地點:
    (明日天曉,離了客店,取八角鎮。)
    (過八角鎮,取板橋,到陳留縣。)
    (沿那汴河行,到日中前後,只見汴河岸上,有個饅頭店。)
    (門前一個婦女,玉井欄手巾勒著腰,叫道)
一 個:客長,吃饅頭點心去。
上 寫:(門前牌兒上寫著)本行侯家,上等饅頭點心。
趙 正:這裡是侯興家裡了。
    (走將入去,婦女叫了萬福)
婦 女:客長用點心?
趙 正:少待則個。
    (就脊背上取將包裹下來。)
    (一包金銀釵子,也有花頭的,也有連二連三的,也有素的,都是沿路上覓得的
    (。)
    (侯興老婆看見了,動心起來)
侯 興:這客長,有二三百隻釵子!我雖然賣人肉饅頭,老公雖然做贊老子,倒沒許多物
    事。你看少間問我買饅頭吃,我多使些汗水,許多釵子都是我的。
趙 正:嫂嫂,買五個饅頭來。
侯 興:(侯興老婆道)著!
    (楦個碟子,盛了五個饅頭,就灶頭合兒裡多撮些物料在裡面。)
趙 正:(趙正肚裡道)這合兒裡便是作怪物事了。
趙 正:(趙正懷裡取一包藥來)嫂嫂,覓些冷水吃藥。
    (侯興老婆將半碗水來,放在桌上。)
趙 正:我吃了藥,卻吃饅頭。
    (趙正吃了藥,將兩隻箸一撥,撥開饅頭餡,看了一看)
看 了:嫂嫂,我爺說與我道:『莫去汴河岸上買饅頭吃,那裡都是人肉的。』嫂嫂,你
    看這一塊有指甲,便是人的指頭。這一塊皮上許多短毛兒,須是人的不便處。
侯 興:(侯興老婆道)官人休耍,那得這話來!
    (趙正吃了饅頭,只聽得婦女在灶前道)
只聽得:倒也!
    (指望擺翻趙正,卻又沒些事。)
趙 正:嫂嫂,更添五個。
侯 興:(侯興老婆道)想是恰才汗火少了,這番多把些藥傾在裡面。
    (趙正懷中又取包兒,吃些個藥。)
侯 興:(侯興老婆道)官人吃甚麼藥?
趙 正:平江府提刑散的藥,名喚做『百病安丸』,婦女家八般頭風,胎前產後,脾血氣
    痛,都好服。
侯 興:(侯興老婆道)就官人覓得一服吃也好。
    (趙正去懷裡別搠換包兒來,撮百十丸與侯興老婆吃了,就灶前攧翻了。)
趙 正:這婆娘要對付我,卻倒吃我擺翻。別人漾了去,我卻不走。
    (特骨地在那裡解腰捉蝨子。)
    (不多時,見個人挑一擔物事歸。)
趙 正:這個便是侯興,且看他如何?
    (侯興共趙正兩個唱了喏。)
侯 興:客長吃點心也未?
    (尋來尋去,尋到灶前,只見渾家倒在地下,口邊溜出痰延,說話不真,喃喃地
    (道)
渾 家:我吃擺翻了。
侯 興:我理會得了,這婆娘不認得江湖上相識,莫是吃那門前客長擺翻了?
侯 興:(侯興向趙正道)法兄,山妻眼拙,不識法兄,切望恕罪。
趙 正:尊兄高姓?
侯 興:這裡便是侯興。
趙 正:這裡便是姑蘇趙正。
    (兩個相揖了。)
    (侯興自把解藥與渾家吃了。)
趙 正:二兄,師父宋四公有書上呈。
    (侯興接著,拆開看時,書上寫著許多言語,末梢道)
侯 興:可剿除此人。
    (侯興看罷,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侯 興:師父兀自三次無禮,今夜定是壞他性命!
上 寫:(向趙正道)久聞清德,幸得相會!
    (即時置酒相待。)
    (晚飯過了,安排趙正在客房裡睡,侯興夫婦在門前做夜作。)
    (趙正只聞得房裡一陣臭氣,尋來尋去,牀底下一個大缸。)
    (探手打一模,一顆人頭;又打一模,一隻人手與人腳。)
    (趙正搬出後門頭,都把索子縛了,掛在後門屋簷上。)
    (關了後門,再入房裡,只聽得婦女道)
只聽得:二哥,好下手!
侯 興:二嫂,使未得!更等他落忽些個。
婦 女:二哥,看他今日把出金銀釵子,有二三百隻。今夜對付分了,明日且把來做一頭
    戴,教人喝彩則個。
趙 正:(趙正聽得道)好也!他兩個要恁地對付我性命,不妨得。
    (侯興一個兒子,十來歲,叫做伴哥,發脾寒,害在牀上。)
    (趙正去他房裡,抱那小的安在趙正牀上,把被業蓋了,先走出後門去。)
    (不多時,侯興渾家把著一碗燈,侯興把一把劈柴大斧頭,推開趙正房門,見被
    (蓋著個人在那裡睡,和被和人,兩下斧頭,砍做三段。)
    (侯興揭起被來看了一看,叫聲)
侯 興:苦也!二嫂,殺了的是我兒子伴哥!
    (兩夫妻號天灑地哭起來。)
趙 正:(趙正在後門叫道)你沒事自殺了兒子則甚?
      趙正卻在這裡。
    (侯興聽得焦燥,拿起劈柴斧趕那趙正,慌忙走出後門去,只見撲地撞著侯興額
    (頭,看時卻是人頭、人腳、人手掛在屋簷上,一似鬧竿兒相似。)
    (侯興教渾家都搬將入去,直上去趕。)
    (趙正見他來趕,前頭是一派溪水,趙正是平江府人,會弄水,打一跳,跳在溪
    (水裡,後頭侯興也跳在水裡來趕。)
    (趙正一分一蹬,頃刻之間,過了對岸。)
    (侯興也會水,來得遲些個。)
    (趙正先走上岸,脫下衣裳擠教乾。)
    (侯興趕那趙正,從四更前後,到五更二點時候,趕十一二里,直到順天新鄭門
    (一個浴堂。)
    (趙正入那浴堂裡洗面,一道烘衣裳。)
    (正洗面間,只見一個人把兩隻手去趙正兩腿上打一掣,掣翻趙正。)
    (趙正見侯興來掣他,把兩禿膝樁翻侯興,倒在下面,只顧打。)
一 個:(只見一個獄家院子打扮的老兒進前道)你們看我面放手吧。
    (趙正和侯興抬頭看時,不是別人,卻是師父宋四公。)
    (一家唱個大喏,直下便拜。)
    (宋四公勸了,將他兩個去湯店裡吃盞湯。)
    (侯興與師父說前面許多事,宋四公)
宋四公:如今一切休論。
      則是趙二哥明朝入東京去,那金梁橋下,一個賣酸餡的,也是我們行院,姓
    王,名秀,這漢走得樓閣沒賽,起個渾名,喚做『病貓兒』。他家在大相國寺後
    面院子裡住。他那賣酸餡架兒上一個大金絲罐,是定州中山府窯變了燒出來的。
    他惜似氣命。你如何去拿得他的?
趙 正:不妨。等城門開了,到日中前後,約師父只在侯興處。
    (趙正打扮做一個磚頂背繫帶頭巾,皂羅文武帶背兒,走到金梁橋下,見一抱架
    (兒,上面一個大金絲罐,根底立著一個老兒)
    (鄆州單青紗現頂兒頭巾,身上著一領■楊柳子布衫。)
    (腰裡玉井欄手巾,抄著腰。)
趙 正:這個便是王秀了。
    (趙正走過金梁轎來,去米鋪前撮幾顆紅米,又去菜擔上摘些個葉子,和米和葉
    (子安在口裡,一處嚼教碎。)
    (再走到王秀架子邊,漾下六文錢,買兩個酸餡,特骨地脫一文在地下。)
    (王秀去拾那地上一文錢,被趙正吐那米和菜在頭巾上,自把了酸餡去,卻在金
    (梁橋頂上立地。)
    (見個小的跳將來,趙正)
趙 正:小哥,與你五文錢,你看那賣酸餡王公頭巾上一堆蟲蟻屎,你去說與他,不要道
    我說。
宋四公:(那小的真個去說道)王公,你看頭巾上。
    (王秀除下頭巾來,只道是蟲蟻屎,入去茶坊裡揩抹了。)
    (走出來架子上看時,不見了那金絲罐。)
    (原來趙正見王秀入茶坊去揩那頭巾,等他眼慢,拿在袖子裡便行,一逕走往侯
    (興家去。)
    (宋四公和侯興看了,吃一驚。)
趙 正:我不要他的,送還他老婆休!
    (趙正去房裡換了一頂搭颯頭巾,底下舊麻鞋,著領舊布衫,手把著金絲罐,直
    (走去大相國寺後院子裡。)
    (見王秀的老婆,唱個喏了道)
王 秀:公公教我歸來,問婆婆取一領新布衫、汗衫、褲子、新鞋襪,有金絲罐在這裡表
    照。
    (婆子不知是計,收了金絲罐,取出許多衣裳,吩咐趙正。)
    (趙正接得了,再走去見宋四公和侯興道)
趙 正:師父,我把金絲罐去他家換許多衣裳在這裡。我們三個少間同去送還他,博個笑
    聲。我且著了去閒走一回耍子。
    (趙正便把王秀許多衣裳著了,再入城裡,去桑家瓦裡閒走一回,買酒買點心吃
    (了,走出瓦子外面來。)
    (卻待過金梁橋,只聽得有人叫)
只聽得:趙二官人!
    (趙正回過頭來看時,卻是師父宋四侯興。)
    (三個同去金梁橋下,見王秀在那裡賣酸餡。)
宋四公:王公拜茶。
    (王秀見了師父和侯二哥,看了趙正,問宋四公道)
王 秀:這個客長是兀誰?
    (宋四公恰待說,被趙正拖起去,教宋四公)
宋四公:未要說我姓名,只道我是你親戚,我自別有道理。
王 秀:(王秀又問師父)這客長高姓?
宋四公:是我的親戚。我將他來京師閒走。
王 秀:如此。
    (即時寄了酸餡架兒在茶坊,四個同出順天新鄭門外僻靜酒店,去買些酒吃。)
    (入那酒店去,酒保篩酒來。)
    (一杯兩盞,酒至三巡。)
王 秀:師父,我今朝嘔氣。方才挑那架子出來,一個人買酸餡,脫一錢在地下。我去拾
    那一錢,不知甚蟲蟻屙在我頭巾上。我入茶坊去揩頭巾出來,不見了金絲罐,一
    日好悶!
宋四公:那人好大膽,在你跟前賣弄得,也算有本事了。你休要氣悶,到明日閒暇前,大
    家和你查訪這金絲罐。又沒三件兩件,好歹要討個下落,不到得失脫。
    (趙正肚裡,只是暗暗的笑。)
    (四個都吃得醉,日晚了,各自歸。)
    
    
910**時間: 地點:
    (且說王秀歸家去,老婆)
老 婆:大哥,你恰才教人把金絲罐歸來?
王 秀:不曾。
老 婆:(老婆取來道)在這裡,卻把了幾件衣裳去。
    (王秀沒猜道是誰,猛然想起今日宋四公的親戚身上穿一套衣裳,好似我家的。
    ()
    (心上委決不下,肚裡又悶,提一角酒,索性和婆子吃個醉,解衣卸帶了睡。)
王 秀:婆婆,我兩個多時不曾做一處。
婆 子:你許多年紀了,兀自鬼亂!
王 秀:婆婆,你豈不聞:『後生猶自可,老的急似火』。
    (王秀早移過共頭,在婆子頭邊,做一班半點兒事,兀自未了當。)
    (原來趙正見兩個醉,掇開門,躲在牀底下,聽得兩個鬼亂,把尿盆去房門上打
    (一■。)
    (王秀和婆子吃了一驚,鬼慌起來。)
    (看時,見個人從牀底下鑽將出來,手提一包兒。)
    (王秀就燈光下仔細認時,卻是和宋四公、侯興同吃酒的客長。)
王 秀:你做甚麼?
趙 正:宋四公教還你包兒。
    (王公接了看時,卻是許多衣裳。)
王 公:(再問)你是甚人?
趙 正:小弟便是姑蘇平江府趙正。
王 秀:如此,久聞清名。
    (因此拜識,便留趙正睡了一夜。)
    (次日,將著他閒走。)
王 秀:你見白虎橋下大宅子,便是錢大王府,好一拳財。
趙 正:我們晚些下手。
王 秀:也好。
    (到三鼓前後,趙正打個地洞,去錢大王土庫偷了三萬貫錢正贓,一條暗花盤龍
    (羊脂白玉帶。)
    (王秀在外接應,共他歸去家裡去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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