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二一 至 第七三〇
７２１＊＊時間： 地點：
（這日唐辰正留莊臨在家，小飲了半日，方才別去。）
（忽張媒婆走來，看見唐辰）
張媒婆：唐相公好春色！
唐 辰：（唐辰酣酣的答道）幾家門戶重重閉，春色何緣得入來？張媒娘說的親事，再沒
有一頭好的，今日就有好的，也不須開口了。
張媒婆：（張媒婆笑道）唐相公這等揀精揀肥的主顧，就有正經的好大親事，我也沒這些
氣力與你纏了。今有送上門，又巧又好的小親事，與你做個媒，你肯重重謝我麼
？
唐 辰：（唐辰笑道）這又是張娘娘的奇談了，親事便是親事，有甚麼大親事、小親事？
張媒婆：（張娘婆笑道）唐相公好文章不知做了千千萬萬，怎這樣一個題目便解不來？
唐 辰：實是懵懵解不來。
張媒婆：我便解與唐相公聽，只要唐相公嘴穩些！
唐 辰：我學生從來守口如瓶，倒不勞吩咐。
張媒婆：這等便好！娶來一世做夫妻，便是大親事；一時間遇著，你貪我愛，便就是小親
事。
唐 辰：這等說來，是姦淫之事了。你也不知我唐季龍是個正人君子，豈為此禽獸之行？
張媒婆：（張媒婆笑道）唐相公不要假撇清，你的來蹤去跡我已知道了。
唐 辰：（唐辰笑道）我唐季龍從不曾鑽穴相窺，又不曾投梭折齒，有甚來蹤去跡？
張媒婆：唐相公不要嘴強，你虎丘看菊飲酒的事發了，還要假惺惺瞞我。
（唐辰聽了，只認做莊家議親之事，便大聲說道）
唐 辰：我與莊老爺看菊飲酒，是詩文一脈，就是他女兒要將許配與我，況有王相公為媒
，自是明公正氣之事，又不瞞人，何為事發？
張媒婆：這頭親事，我正想著要說與唐相公，不知你們也講動了，就講成，這媒人原要我
做，此乃是大親事了。不是他，唐相公再去想。
唐 辰：虎丘看菊，惟此而已，再無別事。
張媒婆：唐相公，你在酒樓上吃酒時節，可有一隻大酒船泊在你樓下？
唐 辰：（唐辰想想道）是有一隻酒船泊在樓下。
張媒婆：船中簾下，一個美貌女子，你可曾看見麼？
唐 辰：（唐辰又想一想道）是有一個女子在簾下。
張媒婆：唐相公曾對著那女子笑麼？
唐 辰：（唐辰笑道）這個卻不曾。
張媒婆：你道那女子是誰家的？
唐 辰：不知。
張媒婆：他是花知州的小姐。他對我說，那日看見唐相公留意於他，又對他笑。他又見唐
相公人物風流，十分動情，意思要與唐相公會一會，故央我來見你。這便是你貪
我愛的小親事。
唐 辰：美色人之所好，但我唐季龍乃是讀書人，禮義為重，這樣苟且之事，如何敢做？
張娘娘請回，莫要壞人名節！
張媒婆：（張媒婆笑道）唐相公又來假道學了！若要娶妻娶妾，只要有錢，倒還容易，似
這樣風流事兒，縱有黃金，也沒處去買，莫要等閒錯過！
唐 辰：大舜袗衣鼓琴，文王好逑淑女，名教中不乏風流，這桑間濮上淫奔之事，亂人閨
門，得罪聖神，我唐季龍就一世無妻，也斷斷不為！
（張媒婆見唐季龍說得斬釘截鐵，知道難成，便轉嘴道）
張媒婆：我自戲話，唐相公也不要說真。
但只是莊老爺家親事，媒人是少我不得的。
唐 辰：這個使得！
（張媒婆遂辭了出來，心下暗想道）
心 下：連日晦氣，怎尋著的不是節婦，就是義夫？這也好笑，若是個個如此，我們做馬
泊六的，只好喝風罷了！花小姐送我二兩銀了，如今怎生回他？
（才到家坐下，元家又叫人來尋他去問信。）
（張媒婆急得沒法，心下想道）
張媒婆：莫若只催他兩家快快做了親，彼此都有管頭，自然便不想胡行了。只是一時間怎
能催得他就做親？
（又躲了兩日，不敢去見面。）
（當不得兩家日日來尋，張媒婆想來想去，忽然想起來，歡喜道）
張媒婆：我有主意了！莫若將錯就錯，弔個綿包兒罷！
走 來：（因走來見元晏道）元相公，我為你這事，腳都走壞了，你須要重重謝我！
元 晏：重謝不消說起，但不知事體如何了？
張媒婆：你說他對著你笑，他說並未曾，這事成不得了。
元 晏：成不得，我便是死也！
張媒婆：這事雖成不得，卻別有一巧機會在此，我總成了你罷！
元 晏：別有甚麼巧機會，千萬總承我，我斷不忘你！
張媒婆：這莊小姐現今看上了唐季龍相公，叫我替他引線。我既受元相公之托，我也不去
見唐相公了，就將元相公假充唐相公，約了所在、日子，與他會一會，豈不是一
個巧機會？
（元晏聽了，滿心歡喜道）
滿心歡：這個妙！這個妙！若得一會，我許你五十兩銀子，一釐也不少。只要你去約個日
子，在那裡相會？
張媒婆：這個在我！
（就辭了出來。）
心 下：（心下暗喜道）一頭已說妥了，只看這頭了。
走 來：（因又走來見花小姐）我為小姐，真真用盡心機。
花素英：你為我費心，我自然報你。但不知你怎生為我？
張媒婆：你一個宦家千金小姐，況受過元公子之聘，我若將你出名，與唐相公說，他若是
口穩還好，倘若有些不老成，漏泄於人，異日元相公知道，不但我做牽頭是個死
，小姐日後夫妻間如何做人？
花素英：張娘娘說的最好，但不將我出名，如何得與他會面？
張媒婆：有個好機會在此！唐相公如今正與一個莊老爺相好，指望他的女兒為妻。我聽得
這個消息，便瞞著他不說是小姐，只說是莊小姐央我，約他會一會，他歡喜不過
，到要尋個所在，暗暗與他相會。小姐得了風趣，就是有些敗露，又不壞了小姐
名頭，你道虧我麼？
花素英：（花素英滿心歡喜）實實虧你！但約在那裡相會便好？
張媒婆：那莊小姐住在城外，須是城外方好。
花素英：城外怎生過得夜？
張媒婆：除非叫只船，只說門外燒香，晚來不回來。
花素英：燒香如何得晚？
花素英：（想了半晌，忽然歡喜道）有了！有了！楓橋陸衙，是我娘舅家。十月初七，是
舅母四十歲，少不得母親同我去拜壽，舅母少不得留我過夜，到晚我只推病，要
叫船回家，便好路上耽延做事了。
張媒婆：這個妙！這個妙！
我就去約他十月初七日夜間，在半塘船上相會。
（講罷，別了出來。）
（過了數日，正是十月，將近初七。）
張媒婆：（張媒婆笑吟吟走來見元晏道）許我的五十兩頭，快拿來！
元 晏：約在幾時？
張媒婆：初七日，莊老爺有事要回湖州去，莊小姐說屋裡人多不便，已約定了，他夜間自
到船上來與你相會。
（元晏聽了，滿心歡喜道）
滿心歡：果是真麼？只要事成，銀子自有，決不失信！張娘娘不要騙我！
張媒婆：元相公原來不識好人，我為你費盡唇舌，方才妥貼，到來疑我騙你。
（元晏聽見是真，喜得滿身鬆快。）
張媒婆：（張媒婆又吩咐道）莊小姐只認做是唐相公，你到臨期，快活的時節，千萬莫錯
說出是元相公來！
元 晏：我是在行人兒，為何得錯？只要將他如花如玉的身子，摟在懷中睡半夜，便遂我
的心願了！就讓唐呆擔個虛名也罷！
（二人約定了，方才別去。）
（到了初七日，花太太果帶了女兒，到楓橋與舅母上壽。）
（花素英暗暗約下張媒婆，在接官廳等候。）
（花素英捱到傍晚，詐說頭痛，身子不耐煩，要先回去。）
（舅母留他不住，花太太著忙，只得叫丫鬟、家人僱只小船，先送回衙去。）
（花素英下了船，搖到接官廳邊，只見張媒婆坐在一隻酒船上，在前邊搖。）
（花素英看見，忙叫人叫住道）
花素英：張娘娘，那裡回來？
張媒婆：城裡一個鄉宦人家，今日相親，那家留酒，回來晚了。
他們先坐轎進城去了，因船中尚有東西，叫我押船回去。花小姐從何處來？
卻坐這樣的小船？
花小姐：今日楓橋舅母四十歲，母親同來拜壽，原打帳過夜，轎子都打發去了。不期我一
時頭痛不耐煩，故叫這小船先送我回衙。
張媒婆：小姐既要回衙，我們的大船正是順路，直到你家後門口過，何不上我的大船同回
去？船中尚有好茶在此請你！
花小姐：（花小姐家人道）這等最好，我們這小船上已搖得不自在，快些過去！
（兩船相並，張媒婆忙扶了花小姐過來，兩個貼身丫鬟也帶了過去。）
花小姐：（花小姐因吩咐家人道）我進城不遠，況有張娘娘在此，你不消跟我了。你可原
到楓橋回覆了太太，說我頭痛好些，免得他記掛！
（家人見船到吊橋，料不妨事，遂原隨小船回楓橋去不提。）
７２２＊＊時間： 地點：
（卻說張媒婆看見小船去遠，遂打個暗號，船家會意，便悄悄搖到半塘灣裡住下
（。）
７２３＊＊時間： 地點：
（此時新月將落，岸上還有些亮影。）
（張媒婆一面安排茶果與花小姐吃，一面再三叮囑道）
張媒婆：小姐須要留心，唐相公只認做莊小姐，千萬莫要說出自家姓名來！
花小姐：我難道這些事就不曉得？
張媒婆：曉得是曉得，只怕到快活的時節，忘了情。
（二人都笑了。）
（張媒婆一面就跳上岸，走到半塘橋上，只見元晏已在那裡東張西望，見了張媒
（婆，忙問道）
張媒婆：那人出來了麼？
張媒婆：（張媒婆低低說道）船已端正，只是時候還早，不便上船，你須耐心守守。等月
落了，我便在船頭招你，你此時絕不可來張望，恐有人看見動疑。
元 晏：船在那裡？
張媒婆：（張媒婆用手指道）就在橫頭灣裡。
（張媒婆說罷，就先走去了。）
（元晏守到月已落完，天色黑暗，方才慢慢走到灣裡船邊來。）
（見船中沒動靜，不敢輕易上船，只得呆立著等。）
（立了半個更次，方見船頭上低低咳嗽，他便輕輕走上船來。）
（張媒婆扯著衣襟，領他走入中艙，又附耳低低說道）
張媒婆：那人已睡了，你須輕輕上牀，用些水磨工夫方妙。
（元晏也不答應，挨入艙房，竟脫去衣巾，悄悄揭開帳子，扒上牀來，早有一陣
（蘭麝之氣，侵入鼻中。）
（再用手一摸，已覺溫溫軟軟，有個人兒睡在被裡。）
（忙掀開被，將身鑽入，喜得那人並不推拒，只是面向裡牀而睡。）
（元晏用一手伸入肩窩，又用一手摟住，低低）
低 低：莊小姐，想殺我也！今蒙小姐垂愛，得親玉體，實是三生有幸！小姐不必含羞。
（花小姐只不答應。）
元 晏：（元晏又用手將他身上撫摩道）小姐香閨中豔質，一時自爾嬌羞，但事已即此，
恩情如海，何必更作此態？況千難萬難，才得一會，若會面無言，豈不負此良夜
？
花小姐：（花小姐方低低答道）既已相會，有甚可言？
元 晏：不言也罷，只求小姐轉過身來。
（小姐尚不肯轉，被元晏用手一扳，方輕輕隨手而轉。）
（元晏見他身子轉來，不覺情興勃勃，也不暇細敘私情，竟自騰身而上，小姐再
（三推時，早已肌膚上下相貼。）
（花小姐雖一時情動，墮入宣淫，然尚是處子，未曾破瓜，被元晏花心點刺，未
（免作楚楚不勝之態。）
（支撐再四，香汗欲沾，元晏百般憐惜，萬分情趣。）
（但見：
（ 一個是久慣浪蕩子，一個是未破嬌嫩娃。）
（一個乍松忽緊，款款輕輕；一個帶笑含啼，驚驚喜喜。）
（一個路入藍橋，玉杵作玄霜之搗；一個歡逢合浦，珠胎迸火齊而開。）
（身俱化作雙飛，肉已團成一片。）
（悄聲但聞嬌喘，暗面只覺芳香。）
（你貪我愛，惟願地久天長；性急心忙，不覺雲收雨散。）
（二人事畢，元晏）
元 晏：蒙小姐深情，得遂平生之願，但恨無一盞銀燈，照見芙蓉嬌面。
花小姐：丑貌不堪君見，暗中正好遮羞。但今日草草一會，明日你東我西，相見甚難，又
暗中來去，形影不知，豈不是一場春夢，辜負你我一番心情？
元 晏：這實無可奈何。
（因用手在花小姐身上細細摸弄，忽摸到腰間，只覺微微有一小肉疙瘩，因驚問
（道）
花小姐：小姐為何也有此物？
花小姐：我生下來就有此物，日裡看，有頭有面，像個鳥兒。父母愛我，叫它做肉鴛鴦。
元 晏：這事也奇，我也有一個在腰裡。
（因將手引花小姐的手，到他腰裡一摸，果然也有一個。）
二 人：（二人歡喜道）這是天生一對，今日之會，不是無因，但異日這肉鴛鴦配在夫妻
，我二人便死無恨矣！
（一面說，一面興動，元晏又欲再行雲雨，花小姐）
花小姐：一之已甚，豈可再乎？
元 晏：相會甚難，時光有限，故爾唐突。
（花小姐便不推辭。）
（這番興趣，比前正濃。）
（正是：
（ 一番雲雨一番濃，又到巫山十二峰。）
（莫怪襄王太相狎，難得相逢似夢中。）
（二人事畢，張媒婆早在牀前低低叫道）
張媒婆：唐相公，受用夠了，快起來罷，天將亮了！
（元晏與花小姐戀戀不捨，當不得張媒婆再三催促，元晏沒奈何，只得穿衣而起
（，坐在牀上，尚叮嚀後會之期。）
張媒婆：後會在我，不消多囑！
（遂扯了元晏出艙，送到船頭，看他上岸，早隱隱有他心腹家人接去。）
（張媒婆方關上艙門，悄悄叫船家將船移入城，送花小姐回衙。）
（真個人不知、鬼不覺，做了一樁偷天換日之事。）
（正是：
（ 媒婆奸狡計如神，白吃東西還要銀。）
（不是誘人偷婦女，便牽婦女去偷人。）
７２４＊＊時間： 地點：
（卻說元晏自從私會了花小姐，不知原是自家妻子，只認作莊家小姐，滿心歡喜
（，萬分得意。）
（過不得幾日，又來尋張媒婆，要約後會之期。）
（張媒婆乘機騙了許多銀子，便今日推有事，明日推不便，只是延捱。）
（元晏思慕之極，又制了許多珠翠釵環，托張媒婆送去。）
（張媒婆都暗暗自家收了。）
（因思無物回答，恐怕元晏動疑，欲待買些市井巾帕之類，又恐被他看出。）
元 晏：（暗想道）我聞知莊小姐刺繡最精，莫若買幾尺素綾，求他繡一對鴛鴦，落個款
回答他。不怕這呆公子不死在我手裡！
（因買了五尺上好素綾，又買了些時新果品，一逕出城，到半塘來見莊小姐。）
７２５＊＊時間： 地點：
（這日，莊小姐正同母親在房中閒話，忽見張媒婆來，莊太太便笑道）
莊太太：你好些時怎不來走走？
張媒婆：老身連日窮忙，故未曾來看得，今日特特尋了幾個果品，來孝順太太小姐。
莊太太：多謝你了！
（又一面叫他坐下吃茶，一面又說道）
張媒婆：你連日不來，可知我小姐有了人家麼？
張媒婆：是那家？
莊太太：就是時常與老爺來往，相好的唐季龍秀才。
張媒婆：唐相公果然好個人品，文才又高，這個女婿撿著了！我前日也略知些影兒，要來
說，卻因有事誤了。
是誰人為媒？這等成得快！
莊太太：就是同學秀才王野云為媒，才行聘不多時，約在來春就要做親。
張媒婆：我媒雖不曾做得，喜酒卻是要吃的。
莊太太：這個自然。
張媒婆：我今日一來要看看太太，二來有一件事，要求小姐。
莊太太：何事？
張媒婆：（張媒婆因取出綾子來）城中一個鄉宦家小姐，今年才十三歲，極喜歡老身，他
今年要學刺繡，遍處求尋，並沒有個好樣兒。前日是我偶然在此處誇說，莊小姐
刺的繡四郡聞名，他就賴在老身身上，要替他轉求一幅。老身因時常受他些恩惠
，沒本事回他，故大膽來要求小姐繡一幅送他，不知小姐可肯作承老身麼？
莊太太：他終日閒著，總是拈弄針指。
張媒婆：（因對女兒說道）你就替張娘娘繡一幅。
莊玉燕：只恐繡得不好，惹他們笑話。
張媒婆：（張媒婆笑道）小姐不要太謙，小姐繡的，莫說蘇州城中尋不出，就是天下也沒
有第二人。小姐若肯見愛，便是我老身的造化了。我沒甚好東西來送小姐，改日
尋幾枝新時樣的翠花與小姐戴罷！
莊玉燕：甚大事，要你的東西！但不知要繡甚麼？
張媒婆：他女孩兒家，繡佛、繡觀音，他還學不得，不若繡一對鴛鴦，與他作樣罷。
小 姐：（莊小姐）這不打緊，遲十數日就有了。
（莊太太留他吃些酒飯，又說些閒話，方辭了出來。）
（莊玉燕不失信，過了半月，果然替他繡得端端正正，只不曾落款。）
張媒婆：小姐若不落個款，他知是誰人繡的？
（莊小姐被求不過，只得又刺了「莊玉燕制」四個小字在下面。）
（張媒婆得了，千恩萬謝，辭了出來。）
（原來張媒婆要在元晏面前賣弄手段，先許了元晏道）
張媒婆：莊小姐說，承唐相公送他許多首飾，別物皆唐相公所有，不足為重，今特親刺一
幅繡鴛鴦回答，方見真情。
（因今日准有，暗暗約了元晏在半塘門前，遠遠等候。）
（他大模大樣的從莊衙拿了出來，走到野中無人之處，遞與元晏。）
（元晏打開一看，又見下面繡著「莊玉燕制」四字在上，心以為千真萬真，再不
（想到是被奸婆作弄。）
（又暗合著他二人肉鴛鴦之事，以為情深，愈加思想，每日只求張媒婆要思量後
（會。）
張媒婆：這事如今做了不得了！
元 晏：為何做不得？
張媒婆：前日他二人未曾結親，恐怕不成，故指望一會，我便乘機做成了你。如今唐相公
聘已行了，只在早晚就要做親，他放著現現成成事不做，又擔驚受怕做甚麼？
元 晏：如此說來，卻怎生區處？
張媒婆：叫我也沒法，現今花太太催做親甚急，莫若撿個好日子，做了親，豈不是一樣受
用？又勞心費力去尋莊小姐做甚麼？
元 晏：花家親事，是自家妻子，遲早只在那裡。莊小姐是別人妻子，騙將來落得受用，
怎是一樣？
張媒婆：（張媒婆笑道）我說的是老實話，你不聽便罷！
（元晏見張媒婆話不投機，便自家算計，懊悔）
懊 悔：早知今日這等難得見面，前日他與我交歡之時何等親愛，不如竟說出我是元公子
，他自然思量嫁我，不思量嫁唐呆子。可惜不曾說明，他只認我是唐呆，不知是
我，明日嫁過去，知道錯時，再思量我，豈不遲了？為今之計，欲要圖謀莊小姐
，除非先將我與莊小姐私會之事，微微透個風兒在唐呆耳朵裡，他是個好名之人
，怕出丑，惹人笑話，自然退親。他退了，我再用些機謀去求，不怕不歸於我，
只是這風兒怎吹得到他耳朵裡？
又 想：（又想了一會道）除非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遂日日帶了繡鴛鴦在身邊，竟自到半塘與虎丘閒撞。）
７２６＊＊時間： 地點：
（這日，也是合當有事，恰恰的與王鶴遇見。）
（二人拱拱手，元晏先開口說道）
元 晏：與兄久闊，甚是想念，為何再不來看看小弟，想是在那裡藏修了？
王 鶴：終日碌碌，那有工夫讀書？怎比得吾兄快活人，日日行游取樂，今日想又是到虎
丘游耍了？
元 晏：不是游耍，聞得虎丘有一高手裱褙，我有一幅心愛的畫兒，要他裱裱。
王 鶴：甚麼名筆妙墨，可借一觀否？
元 晏：（元晏笑道）非名筆妙墨，卻比那名筆妙墨相去天淵。本該請兄賞鑒，奈其中有
許多委曲，難對人言，非我吝惜一觀。
王 鶴：既是看不得，小弟告別了，改日再會！
元 晏：畫雖看不得，難道朋友就疏了？我與野雲兄久不相會，今日既遇，怎生匆匆就去
，沾飲三杯，未為不可。
王 鶴：小弟本該作東，但有些薄事怎處？
元 晏：虎丘路上走的人，料也無甚要緊。
（便拖了王鶴的手，到一個酒店中來坐下，叫酒家取些酒肴，二人對飲，飲到半
（酣，元晏忽微微自笑，忽又長歎數聲。）
王 鶴：子過兄有何心事？忽爾喜苦交雜。
元 晏：（元晏皺著雙眉道）小弟胸中有無限之樂，又有無限之苦，可惜對兄說不得。
王 鶴：相知朋友，肝膽可傾，有甚麼說不得？
元 晏：一來兒女私情，二來事關閨閣，三來事已不諧，說來恐兄泄漏，故不敢說耳！
王 鶴：小弟從來口穩，兄但說不妨！
元 晏：（元晏笑道）兄真個要說？說是斷然不說，只將這幅畫兒，借兄一看，兄聰明人
，便可相見八九矣！
王 鶴：兄這個最妙。
（元晏因叫人拿出拜匣，開了鎖，取出繡鴛鴦，遞與王鶴道）
元 晏：兄看此物，可比名筆妙墨高些麼？
（王鶴接在手中，展開一看，卻是一幅刺繡的鴛鴦，不住口稱贊道）
王 鶴：果然繡得好！
（及看到下面，見「莊玉燕制」四字，心下暗驚道）
心 下：此是何說？
心 下：（因假作不知）這莊玉燕是誰家女子，有如此高手？
元 晏：（元晏跌跌腳道）說也傷心，這女子與我有萬種風情，百分恩愛，只恨三生緣淺
，只種得一宿郵亭，未系百年姻眷，真苦殺人也！
王 鶴：你與他如此相好，為何不結成秦晉？
元 晏：此乃兒女私情，父母不知，又許與別姓。他一個閨中女子，怎好爭執？所以繡這
副鴛鴦贈我，要結來世之姻，教我怎不想殺痛殺？
王 鶴：有此奇遇，這相思也怪不得兄要害了。
元 晏：小的與兄相知莫逆，故吐膽而告。野雲兄，千萬莫要在人前漏泄一字！
王 鶴：這個自然。
（二人又吃了幾杯，王鶴就別了回去。）
思 量：（一路思量）莊玉燕分明是莊臨女兒，不料有此醜行。唐季龍也是個矯矯名士，
若娶了他來，美則美矣，後日有人知道，豈不是一生之玷？我今既然知道，若不
說明，便是欺他了。
（因回來尋著唐辰，就將遇元晏吃酒，看見繡鴛鴦之事，細細說了一遍，急得唐
（辰抓耳撓腮，心如火焚一般，呆了半晌，方說）
方 才：這事果真麼？
王 鶴：繡鴛鴦並『莊玉燕制』四字，是小弟親眼看見，今日元晏與我撞見，說起總是無
心，安得不真？
唐 辰：既是真，便美如西子、毛嬙，亦不消提起矣！但只是莊老一片好情，退親之事，
怎生出口？
王 鶴：若說明元晏之事，傷了莊老體面；若不說明，退親無名。
唐 辰：姓名萬萬不可說出，只問他可曾繡鴛鴦贈人，他心下自然慚愧，不敢爭執矣！
王 鶴：只好這等說。
唐 辰：做親之期近矣，要說也遲不得了，就煩兄一行。
王 鶴：我就去。
（二人別過，王鶴來見莊臨。）
（莊臨留坐待茶，茶罷，王鶴）
王 鶴：晚生今日來，有一句不識進退之言，不知敢告老先生否？
莊 臨：有何話，不妨直說。
王 鶴：敝友唐季龍，蒙老先生之愛，許結朱陳，一向喜出望外。不期近日，偶聞些曖昧
之言，以為人倫風化之始，恐招物議，以傷一生名節，故托晚生敬辭！
（莊臨聽了，大驚道）
莊 臨：這話從何說起？我學生不瞞兄說，家教素稱嚴謹，況小女秉性幽貞，足不逾戶，
至今十七，尚與老妻同眠同起，無端忽來此污蔑之語，定有奸人捏造！煩兄與季
龍言：此事關係甚重，還須細細訪察，豈可出此不倫之語！
王 鶴：唐季龍也再三體察，不敢輕言，但事有根原，證佐甚實，故不敢過為隱忍也！
莊 臨：事既有因，何不細說？學生也好追求。
王 鶴：老先生也不必細問，我晚生也不敢多言。老先生只問令愛，可曾繡一幅鴛鴦贈人
？這事之根因便見了。
莊 臨：既有證據，這不難，兄請少坐，待學生去問了來。
（因起身入內，問夫人道）
起 身：前日玉燕曾替人繡一幅鴛鴦不曾？
築玉夫：（莊夫人）並不曾替外人繡，只有一月前，張媒婆拿了幾尺綾子來，說是城中鄉
宦人家小姐要學繡，聞知玉燕繡得好，來求繡了一幅去作樣，這是有的。你為何
問起？
莊 臨：（莊臨就將王鶴的話說了一遍）閨中針線，怎傳與外人，惹這樣是非？
（因吩咐兩個家人，立刻要尋張媒婆來說話。）
（家人去了，莊臨就留王鶴小酌候信。）
（家人去尋張媒婆，直尋到傍晚，才尋將來。）
莊 臨：（莊臨就當面問道）你求我家小姐替你繡的鴛鴦，拿與何人？可實實說來，若不
說明白，我就要送官究治！
張媒婆：這是鄉宦人家一個小姐學繡，來求小姐繡與他作樣的，我是對太太當面明公正氣
求的，又不是私情闇昧。老爺只問太太便知，怎說個送官究治？
莊 臨：我已曾問過太太，太太也如此說。只是你拿去，卻與何人？
張媒婆：在城裡鄉宦人家小姐處，又與那個？
莊 臨：我也不管你在那裡，但是我家小姐的手刺，怎肯輕易付與外人？你只取來還我，
我便萬事都休，若推三阻四，我定不饒你！
張媒婆：（張媒婆笑道）要我另尋一幅便難，要我取回這個容易，今日天晚不及，明日我
就去拿來。莊老爺何鬚髮怒？我張媒婆若大年紀，走千家萬家，從沒有半點差池
，老爺只管放心，莫聽人胡言亂語！
莊 臨：既是這等，你只快快取來，別的事不要你多管！
張媒婆：城裡鄉宦人家起得遲，明日我午後方能取來。
（莊臨應允。）
（張媒婆就去了。）
莊 臨：（莊臨方對王鶴道）這便是繡鴛鴦的始末，有何曖昧，唐季龍詫為怪事？
王 鶴：晚生今且告退，且待張媒婆果取來了再議。
（二人別了不提。）
７２７＊＊時間： 地點：
（且說張媒婆回到家裡，暗暗思忖著）
暗 暗：這必定是元公子不謹慎，將此繡被人看見，有甚言語，故此莊家發急追求。明日
討得回來方好，若討不回來，倒有許多淘氣哩！
（躊躇了一夜，捱到天亮，就去尋見元晏）
笑了一：元相公，你是個在行人，怎生不老成，將莊小姐的繡鴛鴦露在人眼裡？有人吹風
到莊老爺耳朵裡，莊老爺大怒，昨日叫兩三個家人尋將我去，要擺佈我。虧我說
得巧，只說鄉宦小姐求了學繡的，又虧得莊太太護女兒，替我圓謊，故此老爺信
了，只要取了回去看看，我故特特來取。
（元晏聽了，知為中計，滿心歡喜）
元 晏：我送了莊小姐許多首飾，他只送我這幅繡，如何又要來取？
張媒婆：這是莊老爺來取，與莊小姐何干？
元 晏：這幅繡是我的性命，莫說莊老爺，就是皇帝要來取，也沒的還他！
張媒婆：元相公，不要取笑，若不取去還他，他明日難為我，我一口說出來，你也不得乾
淨！
元 晏：說出來只敗壞他家閨門，我有甚不乾淨？我一個公子家，偷婦女、纏老婆是常事
，況撒手不為奸，憑到那裡，料無大事。
（張媒婆聽見他真不肯還，慌做一團）
張媒婆：元相公，你果若如此，便是害死我了！我為你擔了萬千驚怕，成就你們好事，今
日到此，卻不顧我死活，真是好心不得好報了！
元 晏：你不必著慌，你如今就為我擔些干係，也不妨！等唐家同莊家亂完了，你一發替
我撮合成了，我明日重重謝你幾兩銀子，便是報你了！
張媒婆：元相公，你倒說得好自在話兒，我如今若取不得繡鴛鴦回去，他鄉宦人家，將我
送到官，不是拶，就是打，叫我老人家當得起麼？
元 晏：他若送你到官，我替你說分上也使得，拿些銀子與他去用也使得。若要繡鴛鴦，
你便是死，我也不能從命！
（張媒婆見他說得咬釘嚼鐵，不肯與他，急得哭將起來）
張媒婆：元相公，怎這等忍心！
元 晏：不是忍心，你的事小，我的事大，故此顧你不得！
張媒婆：我為你的事弄到這個田地，你不顧我，卻叫誰來顧我？
元 晏：（元晏想一想道）要我顧你也不難，我倒有一好算計在這裡。
張媒婆：有甚好算計？
元 晏：你倒不如快快家去，收拾了細軟東西，躲在我家，有誰敢來尋你不成？且等我的
事情妥了，那時你再出來相見，便不妨了！
張媒婆：（張媒婆也想一想）這也說得有理，事到其間，只得要如此了！
元 晏：既聽我的言語，快去快來！
（張媒婆沒法，只得回家，將要緊物件都搬到元衙，一把鎖將門鎖了。）
（伎倆饒他小兒多，冰心鐵骨任磋磨。）
（縱然瞞得一時過，其奈終身敗露何！）
７２８＊＊時間： 地點：
（卻說莊臨到次日，等候張媒婆，到將晚不見來，因叫原去的兩個家人再去尋。
（）
（那家人尋到夜，回來）
回 來：張媒婆門是鎖的，不知何處去了，到此時尚不見回家。
莊 臨：你明日絕早再去，若撞見，萬萬不可放他！
（家人次早又去，守候了半日，並無蹤影，問鄰舍人家，都說）
家 人：昨日搬了些東西，想是走了。
（家人回覆。）
（莊臨大怒，遂寫了一張呈子，叫家人送到縣裡。）
（縣裡准了，出牌拿人，一連尋訪數日，並無蹤跡。）
（差人稟知縣主，只得擱起。）
（唐家與莊家因此事不明，都不便提起。）
（元晏見兩家親事不成，滿心歡喜，正打帳要央個大老，到莊家去鑽求。）
（不料父親元主事，忽然升了福建邵武府，便道來家看看。）
（因見元晏終日遊蕩，便立刻要與他完親，竟自擇個吉日，通知花家。）
（花家聽見，甚是歡喜，嫁裝俱是一向制辦停當。）
（到了吉日，元主事笙簫鼓樂，迎娶回來，一雙夫妻，拜過堂，同送入洞房合巹
（。）
（人都爭看新人，不知卻是兩個舊相知。）
（正是：
（ 爭言佳婿近乘龍，誰道藍橋路久通。）
（不信請君今夜看，海棠枝上已無紅。）
７２９＊＊時間： 地點：
（卻說元晏與花小姐，在洞房中同飲合巹之卮。）
（元晏時時偷目看花小姐，雖不及莊小姐十分美貌，然終是宦家風范，還有五、
（六分人才。）
（花小姐自心有病，恐怕新郎看出，轉低了頭，做出許多嬌羞之態。）
（合巹已畢，丫鬟與伴娘請他去睡，他只是延捱，不肯解衣。）
（元晏再三叫丫鬟伴娘催促，方才解去上身衣服，內裡貼身衣服，死不肯脫，竟
（自上牀而睡。）
（元晏見花小姐上牀，也忙忙脫去衣裳，鑽入被來。）
（花小姐見元晏上牀，便翻身朝裡而睡。）
（任元晏百般溫存，只不肯回轉身來。）
（元晏以為宦家女子，從未曾見人，自然害羞，轉十分憐惜，不好用強。）
（況夜已深了，只得摟抱後身而睡。）
（到次日，元主事就起身上任，元晏直送父親上船，到傍晚方回。）
（又備酒同新娘共飲，奉他酒，只低了頭不肯吃，再三苦勸，勉強飲不得一口，
（又住了。）
（到臨睡時，元晏悄悄吩咐丫鬟伴娘，抵死替他將貼身小襖脫去了，下面褲子畢
（竟穿了上牀。）
元 晏：（元晏暗暗歡喜道）深閨處女怕羞如此！
（自解衣上牀，低低）
低 低：你我既做夫妻，便當如魚似水，怎害得了許多羞？
（因用手撥轉他的身體，才撥得轉，手略放鬆，又側了轉去。）
（如此三番五次，才得對面而寢。）
（再去解他小衣，花小姐一發推拒，元晏又不知費了多少氣力，方能扯去。）
（及自上身，輕輕一觸，花小姐早痛楚難勝，悲啼不已。）
（元晏愛惜之甚，不敢恣意，只得少停。）
（直到三朝，這一夜方許露滴牡丹，香分荳蔻。）
（花小姐齧被而忍，用手推拒，指爪幾抓破元晏之肉。）
（元晏見他痛楚，十分憐惜，不及殢雨尤雲，而早已雪消春水矣。）
（忙用鮫鮹展拭，燈下一看，只見點點胭脂，鮮妍可愛。）
（元晏心下更加歡暢，以為閨中真正處子，比宣淫之女大相懸絕。）
（正是：
（ 強將老面改羞顏，皮肉寬鬆假作難。）
（若彩元紅何處有，雞冠熱血染班班。）
（元晏被花小姐許多做作，竟認作真未破瓜的處子，十分愛惜。）
（過到半月之後，方才說些話兒。）
（元晏聽得聲音甚熟，略有些疑心。）
（到夜間上牀，滿身撫摸，摸到腰間，忽摸著那個肉疙瘩，方大驚道）
方 才：你為何也有肉鴛鴦？莫非莊小姐就是你？
（花小姐聽見說：「莊小姐」、「肉鴛鴦」，暗自驚駭道）
花小姐：他如何得知？
（忙用手到元晏腰間一摸，也摸著肉疙瘩，心下方明白，他就是唐季龍，卻不敢
（應承，只得勉強答道）
只 得：這是一個瘡巴，甚麼肉鴛鴦、莊小姐，這等大驚小怪？
元 晏：既不知肉鴛鴦，你怎知我腰間也有，卻來摸我？罷了！罷了！我費了許多心機，
去騙別人家婦女，卻原來還是自家妻子，叫我怎氣得過？
花小姐：你不學好，外面纏婦女，怎到疑心起我來？
元 晏：你也不消強辯了，這事現有肉鴛鴦為證，你也瞞不得我，我也瞞不得你，我女子
也見過幾個，就有些痛楚，也不似這等畏怯！原來你自家心裡有病，卻故作此態
，以遮飾一個破罐子，倒叫我空費了兩夜氣力，豈不可惱！你若賴說不是，我明
日將張媒婆送到官，一拶一夾，等他招出來，看你賴得過，賴不過？
（花小姐見瞞不過，只得撒潑大哭起來）
花小姐：你這等冤屈我，我倒不如死了罷！我家父母，自會替你要人。
（便扒起來，哭哭啼啼，尋死覓活。）
（元晏見這般光景，只得叫丫鬟伴娘，窩盤他睡了。）
７３０＊＊時間： 地點：
（卻說張媒婆自從躲到元衙，倒也得免是非。）
（不期元主事回來，立催做親，他又不敢出頭，見花小姐娶過來，恐怕看破行藏
（，十分擔憂。）
（細細打聽，見到三朝才成親，並無話說，他一塊石頭方才放下地，以為萬萬無
（事。）
（這夜正在房裡，如此如此，這般這般，他心下是明白的。）
只 得：（暗算計道）元公子不是好人，他沒本事奈何家婆，明日定要在我身上出氣，我
倒替他去頂缸，不如明早速速溜開，還是造化。
（到次早，也顧不得許多東西，只將些銀子並元晏送他的首飾，帶在腰裡，乘人
（眼不見，竟自一道煙走出去了。）
（不期天網恢恢，恰被莊家那原差撞見，認得是張媒婆，便一把扯住）
一把扯：張娘娘，那裡去？叫我那裡尋不到！
張媒婆：（張媒婆尚不知莊衙告他）李叔叔呀！你尋我作甚？
差 人：莊老爺有一張呈子，在大老爺處告你，故大爺差我來尋你。
（張媒婆聽見說：「莊老爺」三字，早已魂飛天外，呆了半晌道）
張媒婆：李叔叔，可曉得莊老爺告我做甚？
差 人：莊老爺告你偷盜他的繡鴛鴦，不知是真是假，料也不妨事！
張媒婆：繡鴛鴦是我拿綾子求他小姐繡的，怎說偷盜？
差 人：既不是偷盜，你怕他怎的？可到大爺處與他折辯。
張媒婆：怕是不怕他，辯是辯得過，但恐他們官官相護，人情大，要難為我。我送李叔叔
一個薄禮，求叔叔放了我罷！
差 人：原差拿不著犯人，尚要考比，若是放走了人，罪名不輕，這個使不得！
（張媒婆見他不肯放，只得跟到縣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