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一 至 第三五〇
３４１＊＊時間： 地點：
（此時富冢子正是急驚風撞著了慢郎中。）
（抽馬聽得是他聲音，且不開門，一路數落他道）
楊望才：所貴朋友交厚，緩急須當相濟。前日借貸些少，尚自不肯，今如此黑夜來叫我甚麼幹？
富冢子：有不是處且慢講，快與我開開門著。
（抽馬從從容容把門開了。）
（富冢子一見抽馬，且哭且拜道）
富冢子：先生救我奇禍則個！
楊望才：何事恁等慌張？
富冢子：不瞞先生說，昨夜黃昏時分，有個鄰婦投我，不合留他過夜。夜裡不知何人所殺，今橫屍
在家，乃飛來大禍。望乞先生妙法救解。
楊望才：事體特易。只是你不肯顧我緩急，我顧你緩急則甚？
富冢子：好朋友！念我和你往來多時，前日偶因缺乏，多有得罪。今若救得我命，此後再不敢吝惜
在先生面上了。
楊望才：（抽馬笑道）休得驚慌！我寫一符與你拿去，貼在所臥室中，亟亟關了房門，切勿與人知
道。天明開看，便知端的。
富冢子：先生勿耍我！倘若天明開看仍復如舊，可不誤了大事？
楊望才：豈有是理！若是如此，是我符不靈，後來如何行術？況我與你相交有日，怎誤得你？只依
我行去，包你一些沒事便了。
富冢子：若果蒙先生神法救得，當奉錢百萬相報。
楊望才：（抽馬笑道）何用許多！但只原借我二萬足矣。
富冢子：這個敢不相奉！
（抽馬遂提筆畫一符與他，富冢子袖了急去。）
（幸得天尚未明，慌慌忙忙依言貼在房中。）
（自身走了出來，緊把房門閉了，站在外邊，牙齒還是捉對兒廝打的，氣也不敢多喘。）
（守至天大明瞭，才敢走至房前。）
（未及開門，先向門縫窺看，已此不見甚麼狼藉意思。）
（急急開進看時，但見乾乾淨淨一牀被臥，不曾有一點漬汙，那裡還見甚麼屍首？富冢子
（方才心安意定，喜歡不勝。）
（隨即備錢二萬，並吩咐僕人攜酒持肴，特造抽馬家來叫謝。）
楊望才：本意只求貨二萬錢，得此已勾，何必又費酒肴之惠？
富冢子：多感先生神通廣大，救我難解之禍，欲加厚酬，先生又吩咐只須二萬。自念莫大之恩，無
可報謝，聊奉後酒，圖與先生遣興笑談而已。
楊望才：這等，須與足下痛飲一回。但是家間窄隘無趣，又且不時有人來尋，攪擾雜沓，不得快暢
。明日攜此酒肴，一往郊外盡興何如？
富冢子：這個絕妙！先生且留此酒肴自用。明日再攜杖頭來，邀先生郊外一樂可也。
楊望才：多謝，多謝。
（遂把二萬錢與酒肴，多收了進去。）
（富冢子別了回家。）
（到了明日，果來邀請出遊，抽馬隨了他到郊外來。）
（行不數里，只見一個僻淨幽雅去處，一條酒帘子，飄飄揚揚在這裡。）
楊望才：此處店家潔靜，吾每在此小飲則個。
（富冢子即命僕人將盒兒向店中座頭上安放已定，相拉抽馬進店，相對坐下，喚店家取上
（等好酒來。）
（只見裡面一個當罏的婦人，應將出來，手拿一壺酒走到面前。）
（富冢子抬頭看時，吃了一驚。）
（原來正是前夜投宿被殺的婦人，面貌一些不差，但只是像個初病起來的模樣。）
（那婦人見了富冢子，也注目相視，暗暗癡想，像個心裡有甚麼疑惑的一般。）
富冢子：（富冢子有些鵑突）我們與你素不相識，你見了我們，只管看了又看，是甚麼緣故？
那婦人：好教官人得知，前夜夢見有人邀到個所在，乃是一所精緻書房，內中有少年留住。那個少
年模樣頗與官人有些廝像，故此疑心。
富冢子：既然留住，後來卻怎麼散場了？
楊望才：後來直到半夜方才醒來，只覺身子異常不快，陡然下了幾斗鮮血，至今還是有氣無力的。
平生從來無此病，不知是怎麼樣起的。
（楊抽馬在旁只不開口，暗地微笑。）
（富冢子曉得是他的作怪，不敢明言。）
（私念著一響歡情，重賞了店家婦人，教他服藥調理。）
楊望才：（楊抽馬也笑嘻嘻的袖中取出一張符來付與婦人）你只將此符貼在睡的牀上，那怪夢也不
做，身體也自平復了。
（婦人喜歡稱謝。）
（兩人出了店門，富冢子埋怨楊抽馬道）
富冢子：前日之事，正不知禍從何起，原來是先生作戲。既累了我受驚，又害了此婦受病，先生這
樣耍法不是好事。
楊望才：我只召他魂來誘你。你若主意老成，那有驚恐？誰教你一見就動心營勾他，不驚你驚誰！
富冢子：（富冢子笑道）深夜美人來至，遮莫是柳下惠、魯男子也忍耐不住，怎教我不動心？雖然
後來吃驚，那半夜也是我受用過了。而今再求先生致他來與我敘一敘舊，更感高情，再客
酬謝。
楊望才：此婦與你元有些小前緣，故此致他魂來，不是輕易可以弄術的，豈不怕鬼神責罰麼？你夙
債原少我二萬錢，只為前日若不如此，你不肯借。偶爾作此頑耍勾當，我原說二萬之外，
要也無用。我也不要再謝，你也不得再妄想了。
（富冢子方才死心塌地敬服抽馬神術。）
（抽馬後在成都賣卜，不知所終。）
（要知雖是絕奇術法，也脫不得天數的。）
（異術在身，可以驚世。）
（若非夙緣，不堪輕試。）
（杖既難逃，錢豈妄覬？不過前知，遊戲三昧。）
（第三十四卷 任君用恣樂深閨 楊大尉戲宮館客）
（詩曰：
（ 黃金用盡教歌舞，留與他人樂少年。）
（此語只傷身後事，豈知現報在生前！）
３４２＊＊時間： 地點：
（且說世間富貴人家，沒一個不廣蓄姬妾。）
（自道是左擁燕姬，右擁趙女，嬌豔盈前，歌舞成隊，乃人生得意之事。）
（豈知男女大欲，彼此一般？一人精力要周旋幾個女子，便已不得相當。）
（況富貴之人，必是中年上下，取的姬妾，必是花枝也似一般的後生。）
（枕席之事，三分四路，怎能勾滿得他們的意，盡得他們的興？所以滿閨中不是怨氣，便
（是丑聲。）
（總有家法極嚴的，鐵壁銅牆，提鈴喝號，防得一個水泄不通，也只禁得他們的身，禁不
（得他們的心。）
（略有空隙就思量弄一場把戲，那有情趣到你身上來？只把做一個厭物看承而已，似此有
（何好處？費了錢財，用了心機，單買得這些人的憎嫌。）
（試看紅拂離了越公之宅，紅綃逃了勛臣之家，此等之事不一而足。）
（可見生前己如此了，何況一朝身死，樹倒猢猻散，殘花嫩蕊，盡多零落於他人之手。）
（要那做得關盼盼的，千中沒有一人。）
（這又是身後之事，管中得許多，不足慨歎了。）
（爭奈富貴之人，只顧眼前，以為極樂。）
（小子在旁看的，正替你擔著愁布袋哩！）
（宋朝有個京師土人，出遊歸來，天色將晚。）
（經過一個人家後苑，牆缺處，苦不甚高，看來像個跳得進的。）
３４３＊＊時間： 地點：
（此時土人帶著酒興，一躍而過。）
（只見裡面是一所大花園子，好不空闊。）
（四週一望，花樹叢茂，路徑交雜，想來煞有好看。）
（一團高興，隨著石砌階路轉彎抹角，漸走漸深。）
（悄不見一個人，只管踱的進去，看之不足。）
（天色有些黑下來了，思量走回，一時忘了來路。）
（正在追憶尋索，忽地望見紅紗燈籠遠遠而來。）
士 人：必有貴家人到。
（心下慌忙，一發尋不出原路來了。）
（恐怕撞見不便，思量躲過。）
（看見道左有一小亭，亭前大湖石畔有疊成的一個石洞，洞口有一片小氈遮著。）
士 人：躲在這裡頭去，外面人不見，權可遮掩過了，豈不甚妙？
（忙將這片小氈揭將開來，正要藏身進去，猛可裡一個人在洞裡鑽將出來，那一驚可也不
（小。）
（土人看那人時，是一個美貌少年，不知為何先伏在這裡頭。）
（忽見土人揭開來，只道抄他跟腳的，也自老大吃驚，急忙奔竄，不知去向了。）
士 人：（土人道）慚愧！且讓我躲一躲著。
（於是吞聲忍氣，蹲伏在內，只道必無人見。）
（豈知事不可料，冤家路窄，那一盞紅紗燈籠偏生生地向那亭子上來。）
（土人洞中是暗處，覷出去看那燈亮處較明，乃是十來個少年婦人，靚妝麗服，一個個妖
（冶舉止，風騷動人。）
（土人正看得動火，不匡那一伙人一窩峰的多搶到石洞口，眾手齊來揭氈。）
（看見土人面貌生疏，俱各失驚道）
家 人：怎的不是那一個了？
（面面廝覷，沒做理會。）
（一個年紀略老成些的婦人，奪將紗燈在手，提過來把土人仔細一照）
婦 人：就這個也好。
（隨將纖手拽著土人的手，一把挽將出來。）
（土人不敢聲問，料道沒甚麼歹處，軟軟隨他同走。）
（引到洞房曲室，只見酒肴並列，眾美爭先，六博爭雄，交杯換盞，以至摟肩交頸，搵臉
（接唇，無所不至。）
（幾杯酒下肚，一個個多興熱如火，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推土人在牀上了，齊攢入帳中
（。）
（脫褲的脫褲，抱腰的抱腰。）
（不知怎的一個輪法，排頭弄將過來。）
（土人精泄，就有替他品咂的、摸弄的，不由他不再舉。）
（幸喜得土人是後生，還放得兩枝連珠箭，卻也無休無歇，隨你鐵鑄的，也怎有那樣本事
（？廝炒得不耐煩，直到五鼓，方才一個個逐漸散去。）
（土人早已弄得骨軟筋麻，肢體無力，行走不動了。）
（那一個老成些的婦人，將一個大擔箱放土人在內，叫了兩三個丫鬟槓抬了。）
（到了牆外，把擔箱傾了土人出來，急把門閉上了，自進去了。）
３４４＊＊時間： 地點：
（此時天色將明，土人恐怕有人看見，惹出是非來，沒奈何強打精神，一步一步挨了回來
（，不敢與人說知。）
（過了幾日，身體健旺，才到舊所旁邊打聽缺牆內是何處？聽得人說是察太師家的花園，
（土人伸了舌頭出來，一時縮不進去，擔了一把汗，再不敢打從那裡走過了。）
（看官，你想當時這察京太師，何等威勢，何等法令！有此一班兒姬妄，不知老頭子在那
（裡昏寐中，眼睛背後任憑他們這等胡弄。）
（約下了一個驚去了，又換了一個，恣行淫樂，如同無人。）
（太師那裡拘管得來？也只為多蓄姬妻，所以有只等醜事。）
（同時稱高、童、楊，察四大奸臣，與察大師差不多權勢的楊戬大尉，也有這樣一件事，
（後來敗露，妝出許多笑枘來，看官不厭，聽小子試道其詳。）
（滿前嬌麗恣淫荒，雨露誰曾得飽嘗？）
（自有陽合成樂地，行云何必定襄王？）
３４５＊＊時間： 地點：
（話說宋時楊戬大尉，恃權怙寵，靡所不為，聲色之奉，姬妄之多，一時自察大師而下，
（罕有其比。）
３４６＊＊時間： 地點：
（一日，大尉要到鄭州上家，攜帶了家小同行，是上前的幾位夫人與各房隨使的養娘侍婢
（，多跟的西去。）
（余外有年紀過時了些的與年幼未諳承奉的，又身子嬌怯怕歷風霜的，月信方行轎馬不便
（的，剩下不去。）
（合著養娘侍婢們，也還共有五六十人留在宅中。）
（太尉心性猜忌，防閑緊嚴。）
（中門以外直至大門盡皆鎖閉，添上硃筆封條，不通出入。）
（惟有中門內前廊壁間挖一孔，裝上轉輪盤，在外邊傳將食物進去。）
（一個年老院奴姓李的在外監守，晚間督人巡更，鳴鑼敲梆，通夕不歇，外邊人不敢正眼
（覷視他。）
（內宅中留不下去的，有幾位箸遮出色，乃大尉寵幸有名的姬妻，一個叫得瑤月夫人，一
（個叫得築玉夫人，一個叫得宜笑姐，一個叫得餐花姨姨，同著一班兒侍女，關在裡面。
（）
（日長夜永，無事得做，無非是抹骨牌，鬥百草，戲鞦韆，蹴氣球，消遣過日。）
（然意味有限，那裡當得什麼興趣？況日間將就扯拽過了，晚間寂寞，何以支吾？這個築
（玉夫人原是長安玉工之妻，資性聰明，儀客美豔，私下也通些門路，京師傅有盛名。）
（楊大尉偶得瞥見，用勢奪來，十分寵愛，立為第七位夫人，呼名築玉，靚妝標緻，如玉
（琢成一般的人，也就暗帶著本來之意。）
（他在女伴中伶俐異常，妖淫無賽，太尉在家之時，尚兀自思量背地裡溜將個把少年進來
（取樂。）
（今見大尉不在，鎮日空閒，清清鎖閉著，怎叫他不妄想起來？）
（太尉有一個館客，姓任，表字君用。）
（原是個讀書不就的少年子弟，寫得一筆好字，也代做得些書啟簡札之類，模樣俊秀，年
（紀未上三十歲。）
（總角之時，多曾與太尉後庭取樂過來，極善恢諧幫襯，又加心性熨貼，所以太尉喜歡他
（，留在館中作陪客。）
（太尉鄭州去，因是途中姬妾過多，轎馬上下之處，恐有不便，故留在家間外捨不去。）
（任生有個相好朋友叫做方務德，是從幼同窗，平時但是府中得暇，便去找他閒話飲酒。
（）
３４７＊＊時間： 地點：
（此時太尉不在家，任生一發身畔無事，日裡只去拉他各處行走，晚間或同宿娼家，或獨
（歸書館，不在話下。）
３４８＊＊時間： 地點：
（且說築玉夫人晚間寂守不過，有個最知心的侍婢叫做如霞，喚來牀上做一頭睡著，與他
（說些淫欲之事，消遣悶懷。）
（說得高興，取出行淫的假具，教他縛在腰間權當男子行事。）
（如霞依言而做，夫人也自哼哼卿卿，將腰往上亂聳亂顛，如霞弄到興頭上，問夫人道）
如 霞：可比得男子滋味麼？
築玉夫：只好略取解饞，成得什麼正經？若是真男子滋味，豈止如此？
如 霞：真男子如此直錢，可惜府中到閑著一個在外舍。
築玉夫：不是任君用麼？
如 霞：正是。
築玉夫：這是太尉相公最親愛的客人，且是好個人物，我們在裡頭窺見他常自火動的。
如 霞：這個人若設法得他進來，豈不妙哉！
築玉夫：果然此人閑著，只是牆垣高峻，豈能飛人？
如 霞：只好說耍，自然進來不得。
築玉夫：待我心生一計，定要取他進來。
如 霞：後花園牆下便是外舍書房，我們明日早起，到後花園相相地頭，夫人怎生設下好計弄進來
，大家受用一番。
築玉夫：（夫人笑道）我未曾到手，你便思想分用了。
如 霞：夫人不要獨吃自痾，我們也大家有興，好做幫手。
築玉夫：（夫人笑道）是是。
（一夜無話。）
（到得天明，梳洗已畢，夫人與如霞開了後花園門去摘花戴，就便去相地頭。）
（行至鞦韆架邊，只見絨索高懸，夫人看了，笑一笑道）
築玉夫：此件便有用他處了。
（又見修樹梯子倚在太湖石畔，夫人叫如霞道）
築玉夫：你看你看，有此二物，豈怕內外隔牆？
如 霞：計將安出？
築玉夫：且到那對外廂的牆邊，再看個明白，方有道理。
（如霞領著夫人到兩株梧桐樹邊，指著）
指 著：此處正是外書舍書房，任君用見今獨居在內了。
（夫人仔細相了一相，又想了一想）
築玉夫：今晚端的只在此處取他進來，一會，不為難也。
如 霞：卻怎麼？
築玉夫：我與你悄地把梯子拿將來，倚在梧桐樹旁，你走上梯子，再在枝幹上踏上去兩層，即可以
招呼得外廂聽見了。
如 霞：這邊上去不難，要外廂聽見也不打緊，如何得他上來？
築玉夫：我將幾片木板，用鞦韆索縛住兩頭，隔一尺多縛一片板，收將起來只是一捆，撒將直來便
似梯子一般。如與外邊約得停當了，便從梯子走到梧桐枝上去，把索頭紮緊在丫叉老幹，
生了根。然後將板索多拋向牆外掛下去，分明是張軟梯，隨你再多幾個也次第上得來，何
況一人乎？
如 霞：妙哉！妙哉！事不宜遲，且如法做起來試試看。
（笑嘻嘻且向房中取出十來塊小木板，遞與夫人。）
（夫人叫解將鞦韆索來，親自紮縛得堅牢了，對如霞道）
築玉夫：你且將梯兒倚好，走上梯去望外邊一望，看可通得個消息出去？倘遇不見人，就把這法兒
先墜你下去，約他一約也好。
（如霞依言，將梯兒靠穩，身子小巧利便，一轂碌溜上枝頭。）
（望外邊書舍一看，也是合當有事，恰恰任君用同方務德外邊游耍過了夜，方才轉來，正
（要進房。）
如 霞：（牆裡如霞笑指道）兀的不是任先生？
（任君用聽得牆頭上笑聲，抬頭一看，卻見是個雙鬟女子指著他說話，認得是宅中如霞。
（）
（他本是少年的人，如何禁架得定？便問道）
任君用：姐姐說小生甚麼？
如 霞：（如霞是有心招風攬火的）先生這早在外邊回來，莫非昨晚在那處行走麼？
任君用：小生獨處難捱，怪不得要在外邊走走。
如 霞：你看我牆內那個不是獨處的？你何不到裡面走走，便大家不獨了？
任君用：我不生得雙翅，飛不進來。
如 霞：你果要進來，我有法兒，不消飛得。
任君用：（任君用向牆上唱一個肥喏道）多謝姐姐，速教妙方。
如 霞：待稟過了夫人，晚上伺候消息。
（說罷了，溜下樹來。）
（任君用聽得明白，不勝蹊幸道）
任君用：不知是那一位夫人，小生有此緣分，卻如何能進得去？且到晚上看消息則個。
（一面只望著日頭下去。）
（正是）
（無端三足烏，團圓光皎灼。）
（安得後羿弓，射此一輪落！）
３４９＊＊時間： 地點：
（不說任君用巴天晚，且說築玉夫人在下邊看見如霞和牆外講話，一句句多聽得的。）
（不待如霞回覆，各自心照，笑嘻嘻的且回房中。）
如 霞：今晚管不寂寞了。
築玉夫：萬一後生家膽怯，不敢進來，這樣事也是有的。
如 霞：他方才恨不得立地飛了進來。聽得說有個妙法，他肥喏就唱不迭，豈有膽怯之理？只準備
今宵取樂便了。
（築玉夫人暗暗歡喜。）
（牀上添鋪異錦，爐中滿熱名香。）
（棒松抽果貯教嘗，美酒佳茗頓放。）
（久作阱中猿馬，今思野外鴛鴛。）
（安排芳餌釣檀郎，百計圖他歡暢。）
（詞寄《西江月》。）
（是日將晚，夫人喚如霞同到園中。）
（走到梯邊，如霞仍前從梯子溜在梧桐枝去，對著牆外大聲咳嗽。）
（外面任君用看見天黑下來，正在那裡探頭探腦，伺候聲響。）
（忽聞有人咳嗽，仰面瞧處，正是如霞在樹枝高頭站著，忙道）
任君用：好姐姐望穿我眼也。快用妙法，等我進來！
如 霞：你在此等著，就來接你。（急下梯來對夫人道）那人等久哩！
築玉夫：快放他進來！
（如霞即取早間紮縛停當的索子，搿在腋下，望梯上便走，到樹枝上牢系兩頭。）
如 霞：（如霞口中叫聲道）著！
（把木板繩索向牆外一撒，那索子早已掛了下去。）
（任君用外邊凝望處，見一件物事拋將出來，卻是一條軟梯索子，喜得打跌。）
（將腳試端，且是結得牢實，料道可登。）
（端著木板，雙手弔索，一步一步弔上牆來。）
（如霞看見，急跑下來道）
如 霞：來了！來了！
（夫人覺得有些害羞，走退一段路，在太湖石畔坐著等候。）
（任君用跳過了牆，急從梯子跳下。）
（一見如霞，向前雙手抱住道）
任君用：姐姐恩人，快活殺小生也！
如 霞：（如霞啐一聲道）好不識羞的，不要饞臉，且去前面見夫人。
任君用：是那一位夫人？
如 霞：是第七位築玉夫人。
任君用：可正是京師極有名標緻的麼？
如 霞：不是他還有那個？
任君用：小生怎敢就去見他？
如 霞：是他想著你，用見識教你進來的，你怕怎地？
任君用：果然如此，小生何以克當？
如 霞：不要虛謙遜，造化著你罷了，切莫忘了我引見的。
任君用：小生以身相謝，不敢有忘。
（一頭說話，已走到夫人面前。）
如 霞：（如霞拋聲道）任先生已請到了。
（任君用滿臉堆下笑來，深深拜揖道）
任君用：小生下界凡夫，敢望與仙子相近？今蒙夫人垂盼，不知是那世裡積下的福！
築玉夫：妾處深閨，常因太尉宴會，窺見先生豐採，渴慕已久。今太尉不在，閨中空閒，特邀先生
一敘，倘不棄嫌，妾之幸也。
任君用：夫人抬舉，敢不執鞭墜鐙？只是他日太尉知道，罪犯非同小可。
築玉夫：太尉昏昏的，那裡有許多背後眼？況如此進來，無人知覺。先生不必疑慮，且到房中去來
。
（夫人叫如霞在前引路，一隻手挽著任君用同行。）
（任君用到此魂靈已飛在天外，那裡還顧甚麼利害？隨著夫人輕手輕腳竟到房中。）
３５０＊＊時間： 地點：
（此時天已昏黑，各房寂靜。）
（如霞悄悄擺出酒肴，兩人對酌，四目相視，甜語溫存。）
（三杯酒下肚，欲心如火，偎偎抱抱，共入鴛帷，兩人之樂不可名狀。）
（本為旅館孤棲客，今向蓬萊頂上游。）
（偏是乍逢滋味別，分明織女會牽牛。）
（兩人云雨盡歡，任君用）
任君用：久聞夫人美名，今日得同枕席，天高地厚之恩，無時可報。
築玉夫：妾身頗慕風情，奈為太尉拘禁，名雖朝歡暮樂，何曾有半點情趣？今日若非設法得先生進
來，豈不辜負了好天良夜！自此當永圖偷聚，雖極樂而死，妾亦甘心矣。
任君用：夫人玉質冰肌，但得挨皮靠肉，福分難消。何況親承雨露之恩，實遂于飛之願！總然事敗
，直得一死了。
（兩人笑談歡謔，不覺東方發白。）
（如霞走到牀前來，催起身道）
如 霞：快活了一夜也勾了，趁天色未明不出去了，更待何時？
（任君用慌忙披衣而起，夫人不忍捨去，執手留連，叮嚀夜會而別。）
（吩咐如霞送出後花園中，元從來時方法在索上掛將下去，到晚夕仍舊進來。）
（真個是：
（ 朝隱而出，暮隱而入。）
（果然行不由逕，早已非公至室。）
（如此往來數晚，連如霞也弄上了手，滾得熱做一團。）
（築玉夫人心歡喜，未免與同伴中笑語之間，有些精神恍，說話沒頭沒腦的，露出些馬腳
（來。）
（同伴裡面初時不覺，後來看出意態，頗生疑心。）
（到晚上有有心的，多方察聽，已見了些聲響。）
（大家多是吃得杯兒的，巴不得尋著些破綻，同在渾水裡攪攪，只是沒有找著來蹤去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