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 至 第一九〇
１８１＊＊時間： 地點：
（少頃，已在樓下御前。）
（去時歌曲尚未終篇，已行千里有餘。）
（玄宗疑是道家幻術障眼法兒，未必真到得西涼。）
唐玄宗：（猛可思量）卻才把如意當酒，這是實事可驗。
１８２＊＊時間： 地點：
（明日差個中使，托名他事到涼州密訪鏤鐵如意，果然在酒家）
唐玄宗：正月十五夜有個道人，拿了當酒吃了。
（始信看燈是真。）
１８３＊＊時間： 地點：
（是年八月中秋之夜，月色如銀，萬里一碧。）
（玄宗在宮中賞月，笙歌進酒。）
（憑著白玉欄杆，仰面看著，浩然長想。）
（有詞為證：
（ 桂花浮玉，正月滿天街，夜涼如洗。）
（風泛鬚眉透骨寒，人在水晶宮裡。）
（蛇龍偃蹇，觀闕嵯峨，縹緲笙歌沸。）
（霜華遍地，欲跨彩雲飛起。）
（調寄《醉江月》）
唐玄宗：（玄宗不覺襟懷曠蕩）此月普照萬方，如此光燦，其中必有非常好處。見說嫦娥竊藥，奔
在月宮，既有宮殿，定可游觀。只是如何得上去？
（急傳旨宣召葉尊師，法善應召而至。）
唐玄宗：尊師道術可使朕到月宮一游否？
法 善：這有何難？就請御駕啟行。
（說罷，將手中板笏一擲，現出一條雪鏈也似的銀橋來，那頭直接著月內。）
（法善就扶著玄宗，踱上橋去，且是平穩好走，隨走過處，橋便隨滅。）
（走得不上一里多路，到了一個所在，露下沾衣，寒氣逼人，面前有座玲攏四柱牌樓。）
（抬頭看時，上面有個大匾額，乃是六個大金字。）
（玄宗認著是「廣寒清虛之府」六字。）
（便同法善從大門走進來。）
（看時，庭前是一株大桂樹，扶疏遮蔭，不知覆著多少里數。）
（桂樹之下，有無數白衣仙女，乘著白鸞在那裡舞。）
（這邊庭階上，又有一伙仙女，也如此打扮，各執樂器一件在那裡奏樂，與舞的仙女相應
（。）
（看見玄宗與法善走進來，也不驚異，也不招接，吹的自吹，舞的自舞。）
（玄宗呆呆看著，法善指道）
法 善：這些仙女，名為『素娥』，身上所穿白衣，叫做『霓裳羽衣』，所奏之曲，名曰《紫雲曲
》。
（玄宗素曉音律，將兩手按節，把樂聲一一默記了。）
（後來到宮中，傳與楊太真，就名《霓裳羽衣曲》，流於樂府，為唐家希有之音，這是後
（話。）（玄宗聽罷仙曲，怕冷欲還。）
１８４＊＊時間： 地點：
（法善駕起兩片彩雲，穩如平地，不勞舉步，已到人間。）
（路過潞州城上，細聽譙樓更鼓，已打三點。）
（那月色一發明朗如晝，照得潞州城中纖毫皆見。）
（但只夜深人靜，四顧悄然。）
法 善：臣侍陛下夜臨於此，此間人如何知道？適來陛下習聽仙樂，何不於此試演一曲？
唐玄宗：甚妙，甚妙。只方才不帶得所用玉笛來。
法 善：玉笛何在？
唐玄宗：在寢殿中。
法 善：這個不難。
（將手指了一指，玉笛自雲中墜下。）
（玄宗大喜，接過手來，想著月中拍數，照依吹了一曲；又在袖中摸出數個金錢，灑將下
（去了，乘月回宮。）
（至今傳說唐明皇游月宮，正此故事。）
（那潞州城中，有睡不著的，聽得笛聲嘹亮，似覺非凡。）
（有爬起來聽的，卻在半空中吹響，沒做理會。）
１８５＊＊時間： 地點：
（次日，又有街上抬得金錢的，報知府裡。）
（府裡官員道是非常祥瑞，上表奏聞。）
（十來日，表到御前。）
唐玄宗：（玄宗看表道）八月望夜，有天樂臨城，兼獲金錢，此乃國家瑞兒，萬千之喜。
（玄宗心下明白，不寬大笑。）
（自此敬重法善，與張果一般，時常留他兩人在宮中，或下棋，或斗小法，賭勝負為戲。
（）
１８６＊＊時間： 地點：
（一日，二人在宮中下棋。）
（玄宗接得鄂州刺史表文一道，奏稱）
唐玄宗：本州有仙童羅公遠，廣有道術。
（蓋因刺史迎春之日，有個白衣人身長丈餘，形容怪異，雜在人叢之中觀看，見者多駭走
（。）
羅公遠：（旁有小童喝他道）業畜！何乃擅離本處，驚動官司？還不速去！
（其人並不敢則聲，提起一把衣服，鄉飛走了。）
（府吏看見小童作怪，一把擒住。）
（來到公燕之所，具白刺史。）
（刺史問他姓名，小童）
羅公遠：姓羅，名公遠。適見守江龍上岸看春，某喝令回去。
刺 史：（刺史不信）怎見得是龍？須得吾見真形方可信。
羅公遠：請待後日。
１８７＊＊時間： 地點：
（至期，於水邊作一小坑，深才一尺，去江岸丈餘，引江水入來。）
（刺史與郡人畢集，見有一白魚，長五六寸，隨流至坑中，跳躍兩遍，漸漸大了。）
（有一道青煙如線，在坑中起，一霎時，黑雲滿空，天色昏暗。）
羅公遠：快都請上了津亭。
（正走間，電光閃爍，大雨如瀉。）
１８８＊＊時間： 地點：
（須臾少定，見一大白龍起於江心，頭與雲連，有頓飯時方滅。）
（刺史看得真實，隨即具表奏聞，就叫羅公遠隨表來朝見帝。）
（玄宗把此段話與張、葉二人說了，就叫公遠與二人相見。）
張 果：（二人見了大笑道）村童曉得些甚麼？
法 善：（二人各取棋子一把，捏著拳頭）此有何物？
羅公遠：（公遠笑道）都是空手。
（及開拳，兩人果無一物，棋子多在公遠手中。）
（兩人方曉得這童兒有些來歷。）
（玄宗就叫他坐在法善之下，天氣寒冷，團團圍爐而坐。）
（此時劍南出一種果子，叫作「日熟子」）
（一日一熟，到京都是不鮮的了。）
（張、葉兩人每日用仙法，遣使取來，過午必至，所以玄宗常有新鮮的到口。）
（是日至夜不來，二人心下疑惑，商量）
張 果：莫非羅君有緣故？
（盡注目看公遠。）
（原來公遠起初一到爐邊，便把火箸插在灰中。）
（見他們疑心了，才笑嘻嘻的把火箸提了起來。）
（不多時使者即到，法善詰問）
法 善：為何今日偏遲？
使 者：（使者道）方欲到京，火焰連天，無路可過。適才火息了，然後來得。
（眾人多驚伏公遠之法。）
１８９＊＊時間： 地點：
（卻說當時楊妃未入宮之時，有個武惠妃專寵。）
（玄宗雖崇奉道流，那惠妃卻篤及佛教，各有所好。）
（惠妃信的釋子，叫做金剛三藏，也是個奇人，道術與葉、羅諸人算得敵手。）
（玄宗駕幸功德院，忽然背癢。）
（羅公遠折取竹枝，化作七寶如意，進上爬背。）
（玄宗大悅，轉身對三藏道）
唐玄宗：上人也能如此否？
三 藏：公遠的幻化之術，臣為陛下取真物。
（袖中摸出一個六寶如意來獻上。）
（玄宗一手去接得來，手中先所執公遠的如意，登時仍化作竹枝。）
（玄宗回宮與武惠妃說了，惠妃大喜。）
（玄宗要幸東洛，就對惠妃說道）
唐玄宗：朕與卿同行，卻叫葉羅二尊師、金剛三藏從去，試他斗法，以決兩家勝負，何如？
武惠紀：（武惠妃喜道）臣妄願隨往觀。
（傳旨排鑒駕。）
（不則一日，到了東洛。）
（時方修麟趾殿，有大方梁一根，長四五丈，徑頭六七尺，眠在庭中。）
唐玄宗：（玄宗對法善道）尊師試為朕舉起來。
（法善受詔作法，方木一頭揭起數尺，一頭不起。）
唐玄宗：尊師神力，何乃只舉得一頭？
法 善：三藏使金剛神眾押住一頭，故舉不起。
（原來法善故意如此說，要武妃面上好看，等三藏自逞其能，然後勝他。）
（果然武妃見說，暗道佛法廣大，不勝之喜。）
（三藏也只道實話，自覺有些快活。）
（惟羅公遠低著頭，只是笑。）
（玄宗有些不服氣，又對三藏道）
唐玄宗：法師既有神力，葉尊師不能及。今有個操瓶在此，法師能咒得葉尊師入此瓶否？
（三藏受詔置瓶，叫葉法善依禪門法，敷坐起來，念動咒語，未及念完，法善身體斂斂就
（瓶。）（念得兩遍，法善已至瓶嘴邊，翕然而入。）
（玄宗心下好生不悅。）
（過了一會，不見法善出來，又對三藏道）
唐玄宗：法師既使其人瓶，能使他出否？
三 藏：進去煩難，出來是本等法。
（就念起咒來，咒完不出，三藏急了，不住口一氣數遍，並無動靜。）
唐玄宗：（玄宗驚道）莫不尊師沒了？
（變起臉來。）
（武惠妃大驚失色，三藏也慌了，只有羅公遠扯開口一味笑。）
唐玄宗：（玄宗問他道）而今怎麼處？
公 遠：（公遠笑道）不消陛下費心，法善不遠。
（三藏又念咒一會，不見出來。）
（正無計較，外邊高力士報道）
高力士：葉尊師進。
唐玄宗：（玄宗大驚道）銅瓶在此，卻在那裡來？
（急召進問之。）
法 善：寧王邀臣吃飯，正在作法之際，面奏陛下，必不肯放，恰好借入瓶機會，到寧王家吃了飯
來。若不因法師一咒，須去不得。
（玄宗大笑。）
（武妃、三藏方放下心了。）
法 善：法師已咒過了，而今該貧道還禮。
（隨取三藏紫銅缽盂，在圍爐裡面燒得內外都紅。）
（法善捏在手裡，弄來弄去，如同無物。）
（忽然雙手捧起來，照著三藏光頭撲地合上去，三藏失聲而走。）
（玄宗大笑。）
公 遠：陛下以為樂，不知此乃道家末技，葉師何必施逞！
唐玄宗：尊師何不也作一法，使朕一快？
公 遠：請問三藏法師，要如何作法術？
三 藏：貧僧請收固袈裟，試令羅公取之。不得，是羅公輸；取得，是貧僧輸。
（玄宗大喜，一齊同到道場院，看他們做作。）
（三藏結立法壇一所，焚起香來。）
（取袈裟貯在銀盒內，又安數重木函，木函加了封鎖，置於壇上。）
（三藏自在壇上打坐起來。）
（玄宗、武妃、葉師多看見壇中有一重菩薩，外有一重金甲神人，又外有一重金剛圍著，
（聖賢比肩，環繞甚嚴。）
（三藏觀守，目不暫捨。）
（公遠坐繩床上，言笑如常，不見他作甚行徑。）
（眾人都注目看公遠，公遠竟不在心上。）
（有好多一會，玄宗）
唐玄宗：何太遲遲？莫非難取？
公 遠：臣不敢自誇其能，也未知取得取不得，只叫三藏開來看看便是。
（玄宗開言，便叫三藏開函取袈裟。）
（三藏看見重重封鎖，一毫未動，心下喜歡，及開到銀盒，叫一聲）
三 藏：苦！
（已不知袈裟所向，只是個空盒。）
（三藏嚇得面如土色，半響無言。）
（玄宗拍手大笑，公遠）
公 遠：請令人在臣院內，開柜取來。
（中使領旨去取，須臾，袈裟取到了。）
（玄宗看了，問公遠道）
唐玄宗：朕見菩薩尊神，如此森嚴，卻用何法取出？
公 遠：菩薩力士，聖之中者。甲兵諸神，道之小者。至於太上至真之妙，非術士所知。適來使玉
清神女取之，雖有菩薩金剛，連形也不得見他的，取若坦途，有何所礙？
（玄宗大悅，賞賜公遠無數。）
（葉公、三藏皆伏公遠神通。）
（玄宗欲從他學隱形之術，公遠不肯）
公 遠：陛下乃真人降化，保國安民，萬乘之尊，學此小術何用？
（玄宗怒罵之，公遠即走入殿柱中，極口數玄宗過失。）
（玄宗愈加怒發，叫破柱取他。）
（柱既破，又見他走入玉碣中。）
（就把玉碣破為數十片，片片有公遠之形，卻沒奈他何。）
（玄宗謝了罪，忽然又立在面前。）
（玄宗懇求至切，公遠只得許之。）
（別則傳授，不肯盡情。）
（玄宗與公遠同做隱形法時，果然無一人知覺。）
（若是公遠不在，玄宗自試，就要露出些形來，或是衣帶，或是幞頭腳，宮中人定尋得出
（。）
（玄宗曉得他傳授不盡，多將金帛賞賫，要他喜歡。）
唐玄宗：（有時把威力嚇他道）不盡傳，立刻誅死。
（公遠只不作准。）
（玄宗怒極，喝令）
唐玄宗：綁出斬首！
（刀斧手得旨，推出市曹斬訖。）
１９０＊＊時間： 地點：
（隔得十來月，有個內官叫做輔仙玉，奉差自蜀道回京，路上撞遇公遠騎驢而來。）
公 遠：（笑對內官道）官家非戲，忒沒道理！（袖中出書一封道）可以此上聞！（又出藥一包寄
（上）官家問時，但道是『蜀當歸』。
（語罷，忽然不見。）
（仙玉還京奏聞，玄宗取書覽看，上面寫是：姓維名么？
（一時不解。）
（仙玉退出，公遠已至。）
唐玄宗：（玄宗方悟道）先生為何改了名姓？
公 遠：陛下曾去了臣頭，所以改了。
（玄宗稽首謝罪，公遠）
公 遠：作戲何妨？
（走出朝門，自此不知去向。）
（直到天寶末祿山之難，玄宗幸蜀，又於劍門奉迎鑾駕。）
（護送至成都，拂衣而去。）
（後來肅宗即位靈武，玄宗自疑不能歸長安，肅宗以太上皇奉迎，然後自蜀還京。）
（方悟「蜀當歸」之寄，其應在此。）
（與李遐周之詩，總是道家前知妙處。）
（有詩為證）
（好道秦王與漢王，豈知治道在經常？）
（縱然法術無窮幻，不救楊家一命亡。）
（〔卷八 烏將軍一飯必酬 陳大郎三人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