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一 至 第一五〇
１４１＊＊時間： 地點：
（卻說狄氏明日正在思量這事，那慧澄也來了）
慧 澄：夫人思量事體可成否？
狄夫人：我昨夜為他細想一番，門路卻有，管取停當。
慧 澄：卻有一件難處，動萬貫事體，非同小可。只憑我一個貧姑，秤起來，肉也不多幾斤的。說
來說去，賓主不相識，便道做得事來，此人如何肯信？
狄夫人：是到也是，卻待怎麼呢？
慧 澄：依我愚見，夫人只做設齋到我院中，等此官人只做無心撞見，兩下覿面照會，這使得麼？
（狄氏是個良人心性，見說要他當面見生人，耳根通紅起來，搖手道）
狄夫人：這如何使得！
慧 澄：（慧澄也變起臉來道）有甚麼難事？不過等他自說一段緣故，這裡應承做得，使他別無疑
心。方才的確。若夫人道見面使不得，這事便做不成，只索罷了，不敢相強。
狄夫人：（狄氏又想了一想道）既是老師父主見如此，想也無妨。後二日我亡兄忌日，我便到院中
來做齋，但只叫他立談一兩句，就打發去，須防耳目不雅。
慧 澄：本意原只如此，說罷了正話，留他何干？自不須斷當得。
１４２＊＊時間： 地點：
（慧澄期約已定，轉到院中，滕生已先在，把上項事一一說了。）
滕 生：（滕生拜謝道）儀、秦之辨，不過如此矣！
１４３＊＊時間： 地點：
（巴到那日，慧澄清早起來，端正齋筵。）
（先將滕生藏在一個人跡不到的靜室中，桌上擺設精致酒肴，把門掩上了。）
（慧澄自出來外廂支持，專等狄氏。）
（正是：
（ 安排撲鼻香芳餌，專等鯨鯢來上鉤。）
（狄氏到了這日哺時果然盛妝而來。）
（他恐怕惹人眼目，連童僕都打發了去，只帶一個小丫鬟進院來。）
狄夫人：（見了慧澄）其人來未？
慧 澄：未來。
狄夫人：最好。且完了齋事。
（慧澄替他宣揚意旨，祝贊已畢，叫一個小尼領了丫鬟別處頑耍。）
慧 澄：（對狄氏道）且到小房一坐。
（引狄氏轉了幾條暗弄，至小室前，搴簾而入。）
（只見一個美貌少年獨自在內，滿桌都是酒肴，吃了一驚，便欲避去。）
慧 澄：（慧澄便搗鬼道）正要與夫人對面一言，官人還不拜見！
（滕生賣弄俊俏，連忙趨到跟前，劈面拜下去。）
（狄氏無奈，只得答他。）
慧 澄：官人感夫人盛情，特備一後酒謝夫人。夫人鑒其微誠，萬勿推辭！
（狄氏欲待起身，抬起眼來，原來是西池上曾面染過的。）
（看他生得少年，萬分清秀可喜，心裡先自軟了。）
（帶著半羞半喜，吶出一句道）
狄夫人：有甚事，但請直說。
慧 澄：（慧澄挽著狄氏衣袂道）夫人坐了好講，如何彼此站著？
（滕生滿斟著一杯酒，笑嘻嘻的唱個肥諾，雙手捧將過來安席。）
（狄氏不好卻得，只得受了，一飲而盡。）
（慧澄接著酒壺，也斟下一杯。）
（狄氏會意，只得也把一杯回敬。）
（眉來眼去，狄氏把先前矜莊摸樣都忘懷了。）
狄夫人：（又問道）官人果要補何官？
滕 生：（滕生便把眼瞅慧澄一眼道）師父在此，不好直說。
慧 澄：我便略回避一步。
（跳起身來就走，撲地把小門關上了。）
（說時遲，那時快，滕生便移了己坐，挨到狄氏身邊，雙手抱住道）
滕 生：小子自池上見了夫人，朝思暮想，看看等死，只要夫人救小子一命。夫人若肯周全，連身
軀性命也是夫人的了，甚麼得官不得官放在心上？
（雙膝跪將下去。）
（狄氏見他摸樣標致，言詞可憐，千夫人萬夫人的哀求，真個又驚又愛。）
（欲要叫喊，料是無益。）
（欲要推托，怎當他兩手緊緊抱住。）
（就跪的勢裡，一直抱將起來，走到床前，放倒在床裡，便去亂扯小衣。）
（狄氏也一時動情，淫興難遏，沒主意了。）
（雖也左遮右掩，終久不大阻拒，任他舞弄起來。）
（那滕生是少年在行，手段高強，弄得狄氏遍體酥麻，陰精早泄。）
（原來狄氏雖然有夫，並不曾經著這般境界，歡喜不盡。）
（雲雨既散，挈其手道）
狄夫人：子姓甚名誰？若非今日，幾虛做了一世人。自此夜夜當與子會。
（滕生說了姓名，千恩萬謝。）
（恰好慧澄開門進來，狄氏羞慚不語。）
慧 澄：夫人勿怪！這官人為夫人幾死，貧道慈悲為本，設法夫人救他一命，勝造七級浮圖。
狄夫人：你哄得我好！而今要在你身上，夜夜送他到我家來便罷。
慧 澄：這個當得。
（當夜散去。）
１４４＊＊時間： 地點：
（此後每夜便開小門放滕生進來，並無虛夕。）
（狄氏心裡愛得緊，只怕他心上不喜歡，極意奉承。）
（滕生也盡力支陪，打得火塊也似熱的。）
（過得數月，其夫歸家了，略略蹤跡稀些。）
（然但是其夫出去了，便叫人請他來會。）
（又是年餘，其夫覺得有些風聲，防閑嚴切，不能往來。）
（狄氏思想不過，成病而死。）
（本來好好一個婦人，卻被尼姑誘壞了身體，又送了性命。）
（然此還是狄氏自己水性，後來有些動情，沒正經了，故著了手。）
（而今還有一個正經的婦人，中了尼姑毒計，到底不甘，與夫同心合計，弄得尼姑死無葬
（身之地。）
（果是快心，罕聞罕見。）
（正合著：《普門品》云：
（ 咒詛諸毒藥，所欲害身者。）
（念彼觀音力，還若於本人。）
１４５＊＊時間： 地點：
（話說婆州一個秀才，姓賈，青年飽學，才智過人。）
（有妻巫氏，姿容絕世，素性貞淑。）
（兩口兒如魚似水，你敬我愛，並無半句言語。）
（那秀才在大人家處館讀書，長是半年不回來。）
（巫娘子只在家裡做生活，與一個侍兒叫做春花過日。）
（那娘子一手好針線繡作。）
（曾繡一幅觀音大士，繡得莊嚴色相，儼然如生。）
（他自家十分得意，叫秀才拿到裱褙店裡接著，見者無不贊嘆。）
（裱成畫軸，取回來掛在一間潔淨房裡，朝夕焚香供養。）
（只因一念敬奉觀音，那條街上有一個觀音庵，庵中有一個趙尼姑，時常到他家來走走。
（）
（秀才不在家時，便留他在家做伴兩日。）
（趙尼姑也有時請他到庵裡坐坐，那娘子本分，等閑也不肯出門，一年也到不得庵裡一兩
（遭。）
１４６＊＊時間： 地點：
（一日春間，因秀才不在，趙尼姑來看他，閑話了一會，起身送他去。）
趙尼姑：好天氣，大娘便同到外邊望望。
（也是合當有事，信步同他出到自家門首，探頭門外一看，只見一個人謊子打扮的，在街
（上擺來，被他劈面撞見。）
（巫娘子連忙躲了進來，掩在門邊，趙尼姑卻立定著。）
卜 良：（原來那人認得趙尼姑的）趙師父，我那處尋你不到，你卻在此。我有話和你商量則個。
趙尼姑：我別了這家大娘來和你說。
（便走進與巫娘子作別了，這邊巫娘子關著門，自進來了。）
（且說那叫趙尼姑這個謊子打扮的人，姓卜名良，乃是婆州城裡一個極淫蕩不長進的。）
（看見人家有些顏色的婦人，便思勾搭上場，不上手不休。）
（亦且淫濫之性，不論美惡，都要到手，所以這些尼姑，多是與他往來的。）
（有時做他牽頭，有時趁著綽趣。）
（這趙尼姑有個徒弟，法名本空，年方二十餘歲，盡有姿容。）
（那裡算得出家？只當老尼養著一個粉頭一般，陪人歇宿，得人錢財，但只是瞞著人做。
（）
（這個卜良就是趙尼姑一個主顧。）
趙尼姑：（當日趙尼姑別了巫娘子趕上了他）卜官人，有甚說話？
卜 良：你方才這家，可正是賈秀才家？
趙尼姑：正是。
卜 良：久聞他家娘子生得標致，適才同你出來掩在門裡的，想正是他了。
趙尼姑：虧你聰明，他家也再無第二個。不要說他家，就是這條街上，也沒再有似他標致的。
卜 良：果然標致，名不虛傳！幾時再得見見，看個仔細便好。
趙尼姑：這有何難！二月十九日觀音菩薩生辰，街上迎會，看的人，人山人海，你便到他家對門樓
上，賃門房子住下了。他獨自在家裡，等我去約他出來，門首看會，必定站立得久。那時
任憑你窗眼子張著，可不看一個飽？
卜 良：妙，妙！
１４７＊＊時間： 地點：
（到了這日，卜良依計到對門樓上住下，一眼望著賈家門裡。）
（只見趙尼姑果然走進去，約了出來。）
（那巫娘子一來無心，二來是自己門首，只怕街上有人瞧見，怎提防對門樓上暗地裡張他
（？卜良從頭至尾，看見仔仔細細。）
（直待進去了，方才走下樓來。）
（恰好趙尼姑也在賈家出來了，兩個遇著。）
趙尼姑：（趙尼姑笑道）看得仔細麼？
卜 良：看到看得仔細了，空想無用，越看越動火，怎生到得手便好？
趙尼姑：陰溝洞裡思量天鵝肉吃！他是個秀才娘子，等閑也不出來。你又非親非族，一面不相干，
打從那裡交關起？只好看看罷了，
（一頭說，一頭走到了庵裡。）
１４８＊＊時間： 地點：
（卜良進了庵，便把趙尼姑跪一跪道）
卜 良：你在他家走動，是必在你身上想一個計策，勾他則個。
趙尼姑：（趙尼姑搖頭道）難，難，難！
卜 良：但得嘗嘗滋昧，死也甘心。
趙尼姑：這娘子不比別人，說話也難輕說的。若要引動他春心與你往來，一萬年也不能勾！若只要
嘗嘗滋昧，好歹硬做他一做，也不打緊，卻是性急不得。
卜 良：難道強奸他不成？
趙尼姑：強是不強，不由得他不肯。
卜 良：妙計安在？我當築壇拜將。
趙尼姑：從古道『慢櫓搖船捉醉魚』，除非弄醉了他，憑你施為。你道好麼？
卜 良：好到好，如何使計弄他？
趙尼姑：這娘子點酒不聞的，他執性不吃，也難十分強他。若是苦苦相勸，他疑心起來，或是喧怒
起來，畢竟不吃，就沒奈他何。縱然灌得他一杯兩盞，易得醉，易得醒，也脫哄他不得。
卜 良：而今卻是怎麼？
趙尼姑：有個法兒算計他，你不要管。
（卜良畢竟要說明，趙尼姑便附耳低言，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趙尼姑：你道好否？
卜 良：（卜良跌腳大笑道）妙計，妙計！從古至今，無有此法。
趙尼姑：只有一件，我做此事哄了他，他醒來認真起來，必是怪我，不與我往來了，卻是如何？
卜 良：只怕不到得手，既到了手，他還要認甚麼真？翻得轉面孔？憑著一昧甜言媚語哄他，從此
做了長相交也不見得。倘若有些怪你，我自重重相謝罷了。敢怕替我滾熱了，我還要替你
討分上哩。
趙尼姑：看你嘴臉！
（兩人取笑了一回，各自散了。）
１４９＊＊時間： 地點：
（自此，卜良日日來庵中問信，趙尼姑日日算計要弄這巫娘子。）
（隔了幾日，趙尼姑辦了兩盒茶食來賈家探望巫娘子，巫娘子留她吃飯。）
（趙尼姑趁著機會，扯著些閑言語）
趙尼姑：大娘子與秀才官人兩下青春，成親了多時，也該百喜信生小官人了。
巫娘子：便是呢！
趙尼姑：何不發個誠心，祈求一祈求？
巫娘子：奴在自己繡的觀音菩薩面前，朝夕焚香，也曾暗暗禱祝，不見應驗。
趙尼姑：大娘年紀小，不曉得求子法。求子嗣須求白衣觀音，自有一卷《白衣經》，不是平時的觀
音，也不是《普門品觀音經》。那《白衣經》有許多靈驗，小庵請的那卷，多載在後邊，
可惜不曾帶來與大娘看。不要說別處，只是我婆州城裡城外，但是印施的，念誦的，無有
不生子，真是千喚千應，萬喚萬應的。
巫娘子：既是這般有靈，奴家有煩師父替我請一卷到家來念。
趙尼姑：大娘不曾曉得念，這不是就好念得起的。須請大娘到庵中，在白衣大士菩薩面前親口許下
卷數。等貧姑通了誠，先起個卷頭，替你念起幾卷，以後到大娘家，把念法傳熟了，然後
大娘逐日自念便是。
巫娘子：這個卻好。待我先吃兩日素，到庵中許願起經罷。
趙尼姑：先吃兩日素，足見大娘虔心。起經以後，但是早晨未念之先，吃些早素，念過了吃葷也不
妨的。
巫娘子：原來如此，這卻容易。
（巫娘子與他約定日期到庵中，先把五錢銀子與他做經襯齋供之費。）
１５０＊＊時間： 地點：
（趙尼姑自去，早把這個消息通與卜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