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31**時間: 地點:
(到得夜裡睡不著,越思量越惱)
姚滴珠:老無知!這樣說話,須是公道上去不得。我忍耐不過,且跑回家去告訴爹娘。明明與他執
論,看這話是該說的不該說的!亦且借此為名,賴在家多住幾時,也省了好些氣惱。
(算計定了。)
(侵晨未及梳洗,將一個羅帕兜頭扎了,一口氣跑到渡口來。)
32**時間: 地點:
(說話的,若是同時生、並年長曉得他這去不尷尬,攔腰抱住,僻胸扯回,也不見得後邊
(若干事件來。)
(只因此去,天氣卻早,雖是已有行動的了,人蹤尚稀,渡口悄然。)
(這地方有一個專一做不好事的光棍,名喚汪錫,綽號「雪裡蛆」,是個凍餓不怕的意思
(。)
(也是姚滴珠合當悔氣。)
(撞著他獨自個溪中乘了竹筏,未到渡口,望見了個花朵般後生婦人,獨立岸邊。)
(又且頭不梳裹,滿面淚痕,曉得有些古怪。)
汪 錫:(在筏上問道)娘子要渡溪麼?
姚滴珠:正要過去。
汪 錫:這等,上我筏來。
姚滴珠:(一口叫)放仔細些!
(一手去接他下來。)
(上得筏,一篙撐開,撐到一個僻靜去處)
汪 錫:娘子,你是何等人家?獨自一個要到那裡去?
姚滴珠:我自要到蓀田娘家去。你只送我到溪一上岸,我自認得路,管我別管做甚?
汪 錫:我看娘子頭不梳,面不洗,淚眼汪汪,獨身自走,必有蹺蹊作怪的事。說得明白,才好渡
你。
(滴珠在個水中央了,又且心裡急要回去,只得把丈夫不在家了、如何受氣的上項事,一
(頭說,一頭哭,告訴了一遍。)
(汪錫聽了,便心下一想,轉身)
汪 錫:這等說,卻渡你去不得。你起得沒好意了,放你上岸,你或是逃去,或是尋死,或是被別
人拐了去,後來查出是我渡你的,我卻替你吃沒頭官司。
姚滴珠:胡說!我自是娘家去,如何是逃去?若我尋死路,何不投水,卻過了渡去自盡不成?我又
認得娘家路,沒得怕人拐我!
汪 錫:卻是信你不過,既要娘家去,我舍下甚近,你且上去我家中坐了。等我走去對你家說了,
叫人來接收去,卻不兩邊放心得下?
姚滴珠:如此也好。
(正是女流之輩,無大見識,亦且一時無奈,拗他不過。)
(還只道好心,隨了他來。)
33**時間: 地點:
(上得岸時,轉彎抹角,到了一個去處。)
(引進幾重門戶,裡頭房室甚是幽靜清雅。)
(但見:
( 明窗淨幾,錦帳文茵。)
(庭前有數種盒花,座內有幾張素椅。)
(壁間紙畫周之冕,桌上砂壺時大彬。)
(窄小蝸居,雖非富貴王侯宅;清閑螺徑,也異尋常百姓家。)
(原來這個所有是這汪錫一個囤子,專一設法良家婦女到此,認作親戚,拐那一等浮浪子
(弟、好撲花行徑的,引他到此,勾搭上了,或是片時取樂,或是迷了的,便做個外宅居
(住,賺他銀子無數。)
(若是這婦女無根蒂的,他等有販水客人到,肯出一注大錢,就賣了去為娼。)
(已非一日。)
(今見滴珠行徑,就起了個不良之心,騙他到此。)
(那滴珠是個好人家兒女,心裡盡愛清閑,只因公婆凶悍,不要說日逐做燒火、煮飯、熬
(鍋、打水的事,只是油鹽醬醋,他也拌得頭疼了。)
(見了這個乾淨精致所在,不知一個好歹,心下到有幾分喜歡。)
(那汪錫見人無有慌意,反添喜狀,便覺動火。)
(走到跟前,雙膝跪下求歡。)
姚滴珠:(滴珠就變了臉起來)這如何使得?我是好人家兒女,你原說留我到此坐著,報我家中。
青天白日,怎地拐人來家,要行局騙?若逼得我緊,我如今真要自盡了!
(說罷,看見桌上有點燈鐵簽,捉起來望喉間就刺。)
汪 錫:(汪錫慌了手腳)再從容說話,小人不敢了。
(原來汪錫只是拐人騙財,利心為重,色上也不十分要緊,恐怕真個做出事來,沒了一場
(好買賣。)
(吃這一驚,把那一點勃勃的春興,丟在爪哇國去了。)
(他走到後頭去好些時,叫出一個王 婆來)
汪 錫:王奶奶,你陪這裡娘子坐坐,我到他家去報一聲就來。
(滴珠叫他轉來,說明了地方及父母名姓,叮囑道)
姚滴珠:千萬早些叫他們來,我自有重謝。
(汪錫去了,那老奶奶去掇盒臉水,拿些梳頭家火出來,叫滴珠梳洗。)
(立在旁邊呆看,插一問道)
王 婆:娘子何家宅眷?因何到此?
(滴珠把上項事,是長是短,說了一遍。)
王 婆:(那婆子就故意跌跌腳道)這樣老殺才不識人!有這樣好標致娘子做了媳婦,折殺了你,
不羞?還捨得出毒口罵他,也是個沒人氣的!如何與他一日相處?
(滴珠說著心事,眼中滴淚。)
王 婆:(婆子便問道)今欲何往?
姚滴珠:今要到家裡告訴爹娘一番,就在家裡權避幾時,待丈夫回家再處。
王 婆:(婆子就道)官人幾時回家?
姚滴珠:(滴珠又垂淚道)做親兩月,就罵著逼出去了,知他幾時回來?沒個定期。
王 婆:好沒天理!花枝般一個娘子,叫地獨守,又要罵他。娘子,你莫怪我說。你而今就回去得
幾時,少不得要到公婆家去的。你難道躲得在娘家一世不成?這腌煩惱是日長歲久的,如
何是了?
姚滴珠:命該如此,也沒奈何了。
王 婆:依老身愚見,只教娘子快活享福,終身受用。
姚滴珠:有何高見?
王 婆:老身往來的是富家大戶公子王孫,有的是斯文俊俏少年子弟。娘子,你不消問得的,只是
看得中意的,揀上一個。等我對他說成了,他把你象珍寶一般看待,十分愛惜。吃自在食
,著自在衣,縴手不動呼奴使婢,也不枉了這一個花枝摸樣。強如守空房、做粗作、淘閑
氣萬萬倍了。
(那滴珠是受苦不過的人,況且小小年紀,婦人水性,又想了夫家許多不好處,聽了這一
(片活,心裡動了)
姚滴珠:使不得,有人知道了,怎好?
王 婆:這個所在,外人不敢上門,神不知,鬼不覺,是個極密的所在。你住兩日起來,天上也不
要去了。
姚滴珠:適間已叫那撐筏的,報家裡去了。
王 婆:那是我的乾兒,恁地不曉事,去報這個冷信。
(正說之間,只見一個人在外走進來,一手揪住王婆)
王 婆:好!好!青天白日,要哄人養漢,我出首去。
(滴珠吃了一驚,仔細看來,卻就是撐筏的那一個汪錫。)
姚滴珠:(滴珠見了道)曾到我家去報不曾?
汪 錫:報你家的鳥!我聽得多時了也。王奶奶的言語是娘子下半世的受用,萬全之策,憑娘子斟
酌。
姚滴珠:(滴珠嘆口氣道)我落難之人,走入圈套,沒奈何了。只不要誤了我的事。
王 婆:方才說過的,憑娘子自揀,兩相情願,如何誤得你?
(滴珠一時沒主意,聽了哄語,又且房室精致,床帳齊整,恰便似:因過竹院逢僧話,偷
(得浮生半日閑。
(放心的悄悄住下。)
(那婆子與汪錫兩個殷殷勤勤,代替伏侍,要茶就茶,要水就水,惟恐一些不到處。)
(那滴珠一發喜歡忘懷了。)
34**時間: 地點:
(過得一日,汪錫走出去,撞見本縣商山地方一個大財主,叫得吳大郎。)
(那大郎有百萬家私,極是個好風月的人。)
(因為平日肯養閑漢,認得汪錫,便問道)
吳大郎:這幾時有甚好樂地麼?
汪 錫:好教朝奉得知,我家有個表佷女新寡,且是生得嬌媚,尚未有個配頭,這卻是朝奉店裡貨
,只是價錢重哩。
吳大郎:可肯等我一看否?
汪 錫:不難,只是好人家害羞,待我先到家與他堂中說話,你劈面撞進來,看個停當便是。
(吳大郎會意了。)
35**時間: 地點:
(汪錫先回來,見滴珠坐在房中,默默呆想。)
汪 錫:小娘子便到堂中走走,如何悶坐在房裡?
(王婆子在後面聽得了,也走出來道)
王 婆:正是。娘子外頭來坐。
(滴珠依言,走在外邊來。)
(汪錫就把房門帶上了,滴珠坐了道)
姚滴珠:奶奶,還不如等我歸去休。
王 婆:娘子不要性急,我們只是愛惜娘子人材,不割捨得你吃苦,所以勸你。你再耐煩些,包你
有好緣分到也。
(正說之間,只見外面聞進一個人來。)
(你道他怎生打扮?但見:
( 頭戴一頂前一片後一片的竹簡中兒,旁縫一對左一塊右一塊的蜜蠟金兒,身上穿一
(件細領大袖青絨道袍兒,腳下著一雙低跟淺面紅綾僧鞋兒。)
(若非宋玉牆邊過,定是潘安車上來。)
吳大郎:(一直走進堂中道)小汪在家麼?
(滴珠慌了,急掣身起,已打了個照面,急奔房門邊來,不想那門先前出來時已被汪錫暗
(拴了,急沒躲處。)
王 婆:(那王婆笑道)是吳朝奉,便不先開個聲!(對滴珠道)是我家老主顧,不妨。(又對吳
(大郎道)可相見這位娘子。
(吳大郎深深唱個喏下去,滴珠只得回了禮。)
(偷眼看時,恰是個俊俏可喜的少年郎君,心裡早看上了幾分了。)
(吳大郎上下一看,只見不施脂粉,淡雅梳壯,自然內家氣象,與那胭花隊裡的迥別。)
(他是個在行的,知輕識重,如何不曉得?也自酥了半邊)
吳大郎:娘子請坐。
(滴珠終究是好人家出來的,有些羞恥,只叫王奶奶道)
姚滴珠:我們進去則個。
王 婆:慌做甚麼?
(就同滴珠一面進去了。)
王 婆:(出來為對吳大郎道)朝奉看得中意否?
吳大郎:奶奶作成作成,不敢有忘。
王 婆:朝奉有的是銀子,兌出千把來,娶了回去就是。
吳大郎:又不是行院人家,如何要得許多?
奶 奶:不多。你看了這個標致摸樣,今與你做個小娘子,難道消不得千金?
吳大郎:果要千金,也不打緊。只是我大孺人狠,專會作賤人,我雖不怕他,怕難為這小娘子,有
些不便,取回去不得。
王 婆:這個何難?另租一所房子住了,兩頭做大可不是好?前日江家有一所花園空著,要典與人
,老身替你問問看,如何?
吳大郎:好便好,只是另住了,要家人使喚,丫鬟伏侍,另起煙鬢,這還小事。少不得瞞不過家裡
了,終日廝鬧,趕來要同住,卻了不得。
王 婆:老身更有個見識,朝奉拿出聘禮娶下了,就在此間成了親。每月出幾兩盤纏,替你養著,
自有老身伏侍陪伴。朝奉在家,推個別事出外,時時到此來住,密不通風,有何不好?
吳大郎:(大郎笑道)這個卻妙,這個卻妙!
(議定了財禮銀八百兩,衣服首飾辦了送來,自不必說,也合著千金。)
(每月盤纏連房錢銀十兩,逐月支付。)
(大郎都應允,慌忙去拿銀子了。)
(王婆轉進房裡來,對滴珠道)
王 婆:適才這個官人,生得如何?
(原來滴珠先前雖然怕羞,走了進去,心中卻還捨不得,躲在黑影裡張來張去,看得分明
(。)
(吳大郎與王婆一頭說話,一眼覷著門裡,有時露出半面,若非是有人在面前,又非是一
(面不曾識,兩下裡就做起光來了。)
(滴珠見王婆問他,他就隨口問道)
姚滴珠:這是那一家?
王 婆:是徽州府有名的商山吳家,他又是吳家第一個財主『吳百萬』吳大朝奉。他看見你,好不
喜歡哩!他要娶你回去,有些不便處。他就要娶你在此間住下,你心下如何?
(滴珠一了喜歡這個乾淨房臥,又看上了吳大郎人物。)
(聽見說就在此間住,就像是他家裡一般的,心下到有十分中意了。)
姚滴珠:(道)既到這裡,但憑媽媽,只要方便些,不露風聲便好。
王 婆:如何得露風聲?只是你久後相處,不可把真情與他說,看得低了。只認我表親,暗地快活
便了。
(只見吳大郎抬了一乘轎,隨著兩個俊俏小廝,捧了兩個拜匣,竟到汪錫家來。)
(把銀子支付停當了,就問道)
吳大郎:幾時成親?
王 婆:但憑朝奉尊便,或是揀個好日,或是不必揀日,就是今夜也好。
吳大郎:今日我家裡不曾做得工夫,不好造次住得。明日我推說到杭州進香取帳,過來住起罷了。
揀甚麼日子?
(吳大郎只是色心為重,等不得揀日。)
(若論婚姻大事,還該尋一個好日辰。)
(今鹵莽亂做,不知犯何凶煞,以致一兩年內,就拆散了。)
(這是後話。)
36**時間: 地點:
(卻說吳大郎支付停當,自去了,只等明日快活。)
(婆子又與汪錫計較定了,來對滴珠說)
王 婆:恭喜娘子,你事已成了。(就拿了吳家銀子四百兩,笑嘻嘻的)銀八百兩,你取一半,我
兩人分一半做媒錢。
(擺將出來,擺得桌上白晃晃的,滴珠可也喜歡。)
(說話的,你說錯了,這光棍牙婆見了銀子,如蒼蠅見血,怎還肯人心天理分這一半與他
(?看官,有個緣故。)
(他一者要在滴珠面前誇耀富貴,買下他心。)
(二者總是在他家裡,東西不怕他走趲那裡去了,少不得逐漸哄的出來,仍舊還在。)
(若不與滴珠些東西,後來吳大郎相處了,怕他說出真情,要倒他們的出來,反為不美。
()
(這正是老虔婆神機妙算。)
(吳大郎次日果然打扮得一發精致,來汪錫家成親。)
(他怕人知道,也不用儐相,也不動樂人。)
(只托汪錫辦下兩桌酒,請滴珠出來同坐,吃了進房。)
(滴珠起初害羞,不肯出來。)
(後來被強不過,勉強略坐得一坐,推個事故走進房去,撲地把燈吹息,先自睡了,卻不
(關門。)
王 婆:還是女兒家的心性,害羞,須是我們湊他趣則個。
(移了燈,照吳大郎進房去。)
(仍舊把房中燈點起了,自家走了出去,把門拽上。)
(吳大郎是個精細的人,把門拴了,移燈到床邊,揭帳一看,只見兜頭睡著,不敢驚動他
(。)
(輕輕的脫了衣服,吹息了燈,襯進被窩裡來。)
(滴珠嘆了一口氣,縮做一團。)
(被吳大郎甜言媚語,輕輕款款,板將過來,騰的跨上去,滴珠顫篤篤的承受了。)
(高高下下,往往來來,弄得滴珠渾身快暢,遍體酥麻。)
(原來滴珠雖然嫁了丈夫兩月,那是不在行的新郎,不曾得知這樣趣味。)
(吳大郎風月場中接討使,被窩裡事多曾佔過先頭的。)
(溫柔軟款,自不必說。)
(滴珠只恨相見之晚。)
(兩個千恩萬愛,過了一夜。)
37**時間: 地點:
(明日起來,王婆、汪錫都來叫喜,吳大郎各各賞賜了他。)
(自此與姚滴珠快樂,隔個把月才回家去走走,又來住宿,不題。)
(說話的,難道潘家不見了媳婦就罷了,憑他自在那裡快活不成?看官,話有兩頭,卻難
(這邊說一句,那邊說一句。)
38**時間: 地點:
(如今且聽說那潘家。)
(自從那日早起不見媳婦煮朝飯,潘婆只道又是晏起,走到房前厲聲叫他,見不則聲,走
(進房裡,把窗推開了,床裡一看,並不見滴珠蹤跡。)
潘甲母:(罵道)這賤淫婦那裡去了?
(出來與潘公說了。)
潘甲父:又來作怪!
(料道是他娘家去,急忙走到渡口問人來。)
路 人:絕大清早有一婦人渡河去,有認得的,道是潘家媳婦上筏去了。
潘甲父:這妮子!昨日說了他幾句,就待告訴他爹娘去。恁般心性潑刺!且等他娘家住,不要去接
他睬他,看他待要怎的?
(忿忿地跑回去與潘婆說了。)
39**時間: 地點:
(將有十來日,姚家記掛女兒,辦了幾個盒子,做了些點心,差一男一婦,到潘家來問一
(個信。)
潘甲父:他歸你家十來日了,如何到來這裡問信?
送禮男:(那送禮的人吃了一驚)說那裡話?我家姐姐自到你家來,才得兩月多,我家又不曾來接
,他為何自歸?因是放心不下,叫我們來望望。如何反如此說?
潘甲父:前日因有兩句口面,他使個性子,跑了回家。有人在渡口見他的。他不到你家,到那裡去
?
送禮男:(那男女道)實實不曾回家,不要錯認了。
潘甲父:(潘公炮燥道)想是他來家說了甚麼謊,您家要悔賴了別嫁人,故裝出圈套,反來問信麼
?
送禮女:(那男女道)人在你家不見了,顛倒這樣說,這事必定蹺蹊。
(潘公聽得「蹺蹊」兩字,大罵)
潘甲父:狗男女!我少不得當官告來,看你家賴了不成!
(那男女見不是勢頭,盒盤也不出,仍舊挑了,走了回家,一五一十的對家主說了。)
(姚公姚媽大驚,啼哭起來道)
姚 公:這等說,我那兒敢被這兩個老殺才逼死了?打點告狀,替他要人去。
(一面來與個訟師商量告狀。)
(那潘公、潘婆死認定了姚家藏了女兒,叫人去接了兒子來家。)
(兩家都進狀,都準了。)
40**時間: 地點:
(那休寧縣李知縣提一干人犯到官。)
(當堂審問時,你推我,我推你。)
(知縣大怒,先把潘公夾起來。)
潘甲父:現有人見他過渡的。若是沒河身死,須有屍首蹤影,明白是他家藏了賴人。
李知縣:說得是。不見了人十多日,若是死了,豈無屍首?畢竟藏著的是。
(放了潘公,再把姚公夾起來。)
姚 公:人在他家,去了兩月多,自不曾歸家來。若是果然當時走回家,這十來日間潘某何不著人
來問一聲,看一看下落?人長六尺,天下難藏。小的若是藏過了,後來就別嫁人,也須有
人知道,難道是瞞得過的?老爺詳察則個。
李知縣:(知縣想了一想)也說得是。如何藏得過?便藏了,也成何用?多管是與人有奸,約的走
了。
潘甲父:小的媳婦雖是懶惰嬌痴,小的閨門也嚴謹,卻不曾有甚外情。
李知縣:這等,敢是有人拐的去了,或是躲在親眷家,也不見得。(便對姚公說)是你生得女兒不
長進;況來蹤去跡畢竟是你做爺的曉得,你推不得乾淨。要你跟尋出來,同緝捕人役五日
一比較。
(就把潘公父子討了個保,姚公時押了出來。)
(姚公不見了女兒,心中已自苦楚,又經如此冤枉,叫天叫地,沒個道理。)
(只得帖個尋人招子,許下賞錢,各處搜求,並無影響。)
(且是那個潘甲不見了妻子,沒出氣處,只是逢五逢十就來稟官比較捕人,未免連姚公陪
(打了好些板子。)
(此事鬧動了一個休寧縣,城郭鄉村,無不傳為奇談。)
(親戚之間,盡為姚公不平,卻沒個出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