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一 至 第五二〇
511**時間: 地點:
(此時前任還住在衙門里,沒有讓出。)
(瞿耐庵只好另外憑了公館辦事,把太太一塊兒接了上來同住。)
512**時間: 地點:
(且說他的前任姓王,表字柏臣,乃是個試用知州。)
(委署這個缺未及一年,齊巧碰著開征時候,天天有銀子進來,把他興頭的了不
(得,以為只要收過這委錢漕,就是交卸,亦可以在省里候補幾年了。)
(那知樂極悲生,剛才開征之後,未及十天,家鄉來了電報,說是老太爺沒了。
()
(王柏臣系屬親子,例當呈報丁憂。)
(報了丁憂,就要交卸,白白的望著錢糧漕米,只好讓別人去收。)
(當下他看過電報,回心一想,連忙拿電報往身子一拽,吩咐左右不准聲張。)
(他全不想一個外府州、縣衙門,憑空里來了一個電報,大家總以為省里上司來
(的什麼公事,後來好容易才打聽出來。)
(然而他老人家雖然死了老太爺,因為要瞞眾人,并不舉哀。)
(后被大家看破了,不免指指摘摘,私相議論。)
(王柏臣曉得遮蓋不住,只得把帳房及錢谷師爺請來,并幾個有臉面、有權柄的
(大爺們亦叫齊。)
(等到眾人到了,他一齊讓到簽押房床後頭一間套屋里去。)
(兩位師爺坐著,幾個大爺站著,別的人一概趕出。)
(王柏臣更親手把兩扇門關好,然後回轉身來,朝著兩位師爺一跪就下。)
(大家雖然明曉得他是丁艱,面子上只作不知,一齊做出詫異的樣子)
大 家:這是怎麼一回事?斷斷乎不敢當!快快請起!
(說著,兩位師爺也跪下了。)
(王柏臣只是不起,爬在地下,哭著說道)
王柏臣:兄弟接到家鄉電報,先嚴前天已經見背了!
師 爺:(兩位師爺又故作嗟嘆)老伯大人是什麼病?怎麼我們竟其一點沒有曉得呢?
王柏臣:如今他老人家死已死了,俗語說得好:『死者不可復生。』總求兩位照應照應我
們這些活的。我一家門幾十口人吃飯,丁憂下來,一靠就是三年,坐吃山空,如
何干靠得住!如今事情,權柄是在你們二位手里。
師 爺:(又指著幾個大爺們說道)至于他們都是兄弟的舊人,他們也巴不得兄弟遲交卸
一天好一天。只要你二位肯把丁憂的事情替兄弟瞞起,多耽擱一個月或二十天,
不要聲張出來,上頭亦緩點報上去。趁這檔口,好叫兄弟多弄兩文,以為將來丁
憂盤纏,便是兩兄莫大之恩!就是先嚴在九泉之下,亦是感激你二位的!
(一席話說得兩人都回答不出。)
(還是帳房師爺有主意,一想)
一 想:東家早交卸一天印把子,我們亦少賺一天錢。好在他匿喪與我們無干,我們樂得
答應他,做個順水人情,彼此有益。
(便把這話又與錢谷師爺說明,錢谷師爺亦應允了。)
(幾個大爺們更是不願意老爺早交卸的。)
(于是彼此相戒不言。)
(王柏臣重行爬下替兩位師爺磕了一個頭,爬了起來,送兩位師爺出去,一路說
(說笑笑,裝作沒事人一般。)
帳 房:(當天帳房師爺同錢谷師爺又出來商量了一條主意)現在錢糧才動頭開征,十幾
天里如何收得齊?總得想個法子叫鄉下人願意在我們手里來完才好。于是商量了
一個跌價的法子:譬如原收四吊錢一兩的,如今改為三吊八或是三吊六,言明幾
天為限。鄉下人有利可圖,自然是踴躍從事。如此辦法,一來錢糧可以早收到手
,二來還落個好聲名。
(商妥之後,當把這話告訴了王柏臣。)
(王柏臣一想不差,使叫照辦,立刻發出告示,四鄉八鎮統通貼遍。)
(鄉下人見有利益可沾,果然趕著來完。)
(看看到了半個月,這一季的錢糧已完到六七成了,王柏臣的銀子也賺得不少了
(。)
(帳房、錢谷二位師爺又商量道)
師 爺:錢糧已收到一大半,可以勸東家報丁憂了。等到派人下來,總得有好幾天,怕不
要收到八九分。多少留點后任收收,等人家撈兩個,也堵堵人家的嘴,倘若收得
太足了,后任一個撈不到,恐怕要出亂子。
(當把這話又通知了王柏臣,王柏臣還舍不得。)
師 爺:(兩位師爺便說)有了這個樣子,我們也很對得住東家了。到這時候再不把丁憂
報出去,倘或出了什麼岔子,我們是不包場的。
(便有人把這話又告訴了王柏臣。)
(王柏臣是個毛燥脾氣,一聽這話,便跳得三丈高,直著嗓子喊道)
王柏臣:我死了老太爺我不報,我匿喪,有罪名我自己去擔,要他們急的那一門呢!
(話雖如此說,自己轉念一想)
自 己:不對,如今我自己把丁憂的事情嚷了出去,倘若不報丁憂,這話傳了出去將來終
究要擔處分的。罷罷罷,我就吃點虧罷!
513**時間: 地點:
(當時就把這話交代了出去。)
自 己:(又自譬自解道)丁憂大事,總以家信為憑,電報是作不得准的。猶如大官大員
升官調缺,總以部文為憑,電傳上諭亦是作不得准的。所以我前頭雖然接到電報
不報丁憂,于例上亦沒有什麼說不過去。
514**時間: 地點:
(此時合衙門上下方才一齊曉得老爺丁憂,一個個走來慰問。)
(王柏臣也假做出聞訃的樣子,干號了一場。)
(一面稟報上司,一面將印信交代典史太爺看管。)
(跟手就在衙門里設了老太爺的靈位,發報喪條子,即日成服。)
(從同城起以及大小紳士,一齊都來叩奠。)
515**時間: 地點:
(轉眼間上頭委的瞿耐庵也就到了。)
(瞿耐庵未到之前,算計正是開征時候,恨不得立時到任。)
(等得接印之後一問,錢糧已被前任收去九成光景,登時把他氣的話都說不出來
(。)
(後來訪問前任用的是個什麼法子,才曉得每兩銀子跌去大錢四百,所以鄉下人
(都趕著來完。)
後 來:(常言道)好事不出門,惡言傳千里。
(王柏臣接著電報十幾天不報丁憂,這話早已沸沸揚揚,傳的同城都已知道,就
(有些耳報神到瞿耐庵面前送信討好。)
(瞿耐庵拿到這個把柄,恨不得立時就要稟揭他。)
(遂只詳求實在,又有人把帳房師爺待出主意,叫他跌價的話說了出來。)
(于是瞿耐庵恨這帳房師爺比恨王柏臣還要利害,總想抓他一個錯,拿練子鎖了
(他來,打他二千板子,方雪此恨。)
516**時間: 地點:
(此時王柏臣錢雖到手,一聽外頭風聲不好,加以後任同他更如水火,現在尚未
(結算交代,后任已經處處挑剔,事事為難。)
(凡他手里頂紅的書差,不上三天,都被后任換了個干淨,就是斷好的案子,亦
(被后任翻了好幾起。)
517**時間: 地點:
(此時瞿耐庵一心只顧同前任作對,一樁事到手,不問有理無理,但是前任手里
(占上風的,他總得反過來叫他占下風,要是前任批駁的,到他手里一定批准。
()
(有天坐堂,一件案情有姓張的欠了姓孫的錢,有二十多年未還。)
(還是前任手里,姓孫的來告了,王柏臣斷姓張的先還若干,其余撥付。)
(兩造遵斷下去。)
(這個檔口,齊巧新舊交替,等姓張的繳錢上來,已是瞿大老爺手里了。)
(瞿大老爺有心要拿前任斷定的案子批駁,就傳諭下來,硬叫姓孫的找出中人來
(方准具領。)
梅大老:(姓孫的說)我的老爺!事情隔了二十多年,中人已經死了,那里去找中人?橫
豎有紙筆為憑,被告肯認帳就是了。
瞿耐庵:放屁!姓張的答應,我老爺不答應!沒有中人,沒有証見,就聽你們馬馬糊糊過
去嗎?錢存案,候尋到中人再領。
(一陣吆喝,把兩邊都攆下去。)
(這是一樁。)
(又有一樁:是一個姓富的定了一家姓田的女兒做媳婦。)
(後來姓田的忽然賴婚,說了姓富的兒子許多壞話,就把女兒另外許給一個姓黃
(的。)
(姓富的曉得了,到州里來打官司。)
(前任王柏臣斷的是叫姓黃的退還禮金,拿姓田的訓飭了兩句,吩咐他不准賴婚
(,仍舊將女兒許配姓富的。)
518**時間: 地點:
(當時三家已遵斷具結。)
(到了瞿耐庵手里,姓黃又來翻案。)
(瞿耐庵一翻舊卷,便諭姓田的仍將女兒許于姓黃的兒子。)
(姓富的不答應,上堂跪求。)
老 爺:你兒子不學好,所以人家不肯拿女兒許給他。只要你兒子肯改過,還怕沒有人家
給他老婆嗎?不去教訓自己的兒子,倒在這里咆哮公堂,真正豈有此理!再不遵
斷,本州就要打了!
(一頓臭罵,又把姓富的罵了下去。)
(過了一天又問案。)
(頭一起乃是胡老六偷割了徐大海的稻子,卻不是前任手里的事。)
(瞿耐庵坐到堂上看了看狀子,便把原告叫了上來問了兩句,叫他下去。)
(又叫被告胡老六上來,便拍著桌子,罵道)
罵 了:好個混帳王八蛋!人家種的稻子,要你去割他的!
老 爺:(便喊叫)拉下去打他三百板子!
罵 了:(被告胡老六道)小的還有下情。
瞿耐庵:(瞿耐庵喝令)打了再說!
(早有皂役把他托翻了,打了三百板,放他起來跪著。)
瞿耐庵:你有什麼話,快說!快說!
罵 了:(胡老六道)小的的地是同徐大海隔壁。他占了小的地,小的不依他,他不講理
,所以小的才去割他的稻子的。
瞿耐庵:原來如此。
(再把原告徐大海帶上,罵道)
罵 了:天下人總要自己沒有錯才可告人!你既然自己錯在前頭,怎麼能怪別人呢?也拉
下去打三百!
瞿耐庵:(徐大海道)小的沒有錯。
瞿耐庵:天下那有自己肯說自己錯的!不必多說!快打!快打!
(站堂的早把徐大海拉下去,亦打了三百。)
(瞿耐庵便喝令到一邊去,具結完案。)
(隨手問第二起,乃是盧老四告錢小驢子,說他酗酒罵人。)
(瞿耐庵也是先帶了原告問過,叫他下去,把被告帶上來,打了一百。)
瞿耐庵:(被告說)小的平時一鐘酒不喝的,見了酒頭里就暈,怎麼會吃醉了酒罵人呢?
是他誣賴小的的。
(瞿耐庵又信以為真了,竟把原告喊上來,幫著被告硬說他是誣告,也打一百。
()
(仍舊帶在一旁具結。)
(于是又問第三起,是一個人家大小老婆打架兒。)
(大老婆朱苟氏,小老婆朱呂氏,男人朱駱駝。)
(這件事實在是小老婆撒潑行凶,把大老婆的臉都抓破,男人制伏不下,所以大
(老婆來告狀的。)
(瞿耐庵把狀子略看了一看,便叫帶朱苟氏。)
(朱苟氏上來跪下,剛說得幾句,瞿耐庵不等他說完,便氣吁吁的罵道)
瞿耐庵:統天底下,你做大老婆的就沒有好東西!常言說得好:『上梁不整下梁差。』你
倘若是個好的,小老婆敢同你打架麼?這要怪你自己不好。我老爺那里有工夫替
你管這些閑事!不准!
叫 他:(又把男人朱駱駝叫上來吩咐道)你家里有這樣凶的大老婆,為什麼要討小?既
然討了小,就應該在外頭,不應該叫他們住在一塊兒。鬧出事來,你自己又降伏
不住他們,今天來找我老爺。你想,我老爺又要伺候上司,又要替皇上家收錢糧
,再管你們的閑帳,我老爺是三頭六臂也來不及!快快回去,拿大小老婆分開在
兩下里住,包你平安無事。
瞿耐庵:(朱駱駝道)起初本是兩下住的,後來大的打上門來,吵鬧過幾次,才并的宅。
瞿耐庵:這就是大的不是了!
(說著,要打。)
(大老婆急了,求了好半天,算沒有打。)
(亦是具結完案。)
(接著又審第四起,乃是兩個鄉下人:一個叫楊狗子,一個叫徐划子。)
(兩個為了一只雞,楊狗子說是他的,徐划子又說是他的,說不明白,就打起駕
(來。)
(楊狗子力氣大,把徐划子右腿上踢傷了一塊,一齊扭到州里來喊冤。)
(官叫仵作驗傷。)
(仵作上來,把徐划子的褲子脫了下來,看了半天,跪下稟過。)
梅大老:(瞿大老爺便同徐划子說道)容易。他踢壞了你的右腿,我老爺現在就打他的右
腿。
(于是吩咐把楊狗子翻倒在地,叫皂隸只准拿板子打他的右腿,一連打了一百多
(下。)
(先是發青,后為發紫,看看顏色同徐划子腿上踢傷的差不多了,瞿耐庵便命放
(起來。)
嘴 里:(嘴里又不住的自贊道)像我這樣的老爺,真正再要公平沒有!
(于是徐、楊二人又爭論那只雞。)
瞿耐庵:這雞頂不是好東西!為了他害得你們打架!老爺替你們講和罷。
519**時間: 地點:
瞿耐庵:(正說著,忽拿面孔一板)這雞兩個人都不准要,充公!來,替我拎到大廚房里
去,叫他倆下具結。
(衙役一聲吆喝,兩個人只得一瘸一拐的走了下來,眼望著雞早拎到後頭去了。
()
(這天瞿耐庵從早上問案,一直問到晚方才退堂。)
(足足問了二三十起案子,其判斷與頭四起都大同小異。)
(第二天正想再要坐堂,只見篙案門上拿了幾十張稟帖進來,說是)
說 是:這些人因為老你爺精明不過,都不願意打官司了。這是息呈,請老爺過目。請老
爺的示,還是准與不准?
瞿耐庵:(瞿耐庵忙道)自然一齊准。我正恨這興國州的百姓健訟;如今我才坐幾回堂,
他們就一齊息訟,可見道政齊刑,天下不可治之百姓。現在上頭正在講究清訟,
這個地方,照樣子,只要我再做一兩個月,怕不政簡刑清麼。
(相罷,怡然自得。)
(那知這兩天來,把一個興國州的百姓早已炸了,一齊都)
一齊都:如今王官丁了艱,來了這個昏官,我們百姓還有性命吧!
(又加瞿耐庵自以為是制台的親眷,腰把子是硬的,別人是抗他不動的,便不把
(紳士放在眼里,到任之後,一家亦沒有去拜過。)
(弄得一般狗頭紳士起先望他來,以為可以同他聯絡的,等到後來一現他一家不
(拜,便生了怨望之心,都說)
後 來:這位大老爺瞧不起,我們也不犯著幫他。
(又過兩天,聽見瞿耐庵問案笑話,于是一傳十,十傳百,其中更生出無數謠言
(,添了無數假話,竟把個瞿庵說得一錢不值,恨不得早叫這瘟官離任才好。)
(于是這話傳到王柏臣耳朵里,便把他急的了不得。)
(要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十一回 乞保留極意媚鄉紳 算交代有心改帳簿)
520**時間: 地點:
(話說王柏臣正為這兩天外頭風聲不好,人家說他匿喪,心上懷著鬼胎,忐忑不
(定。)
(瞿耐庵亦為錢糧收不到手,更加恨他,四處八方,打聽他的壞處。)
(又查考他是幾時跌的價錢,幾時報的丁憂:應該是聞訃在前,跌價在后;如今
(一查不對,倒是沒有聞訃丁憂,他先跌起價來。)
(他好端端的在任上,又沒有要交卸的消息。)
(據此看來,再參以外面人的議論,明明是匿喪無疑了。)
(瞿耐庵問案雖糊塗,弄錢的本事卻精明,既然拿到了這個把柄,一腔怨氣,便
(想由此發作,立刻請了刑名師爺替他擬了一個稟稿,謄清用印,稟揭出去。)
(瞿耐庵這面發稟帖,王柏臣那面也曉得了,急得搔頭抓耳,坐立不安。)
(亦請了自己的朋友前來商議。)
(大家亦是面面相對,一籌莫展。)
(還虧了帳房師爺有主意,一想)
一 想:東家自到任以來,外面的口碑雖然不見得怎樣,幸虧同紳士還聯絡。無論什麼事
情,只看紳士如何說,他便如何辦,有時還拿了公事走到紳士家中,同他們商量
,聽他們的主意。至于他們紳士們自己的事,更不用說了。因此地方上一般紳士
都同他要好,沒有一個願意他去的。如今是丁憂,也叫做沒法。不料他有匿喪的
一件事,被后任稟揭出去,果然鬧出來,大家面子不好看,不如叫他同紳士商量
。
(一面想,一面)
一 面:電報是那里送來的?
王柏臣:(王柏臣說是)電報打到裕厚錢庄。由裕厚錢庄送來的。
帳 房:(帳房師爺道)既然不是一直打到衙門里來的,這話就更好辦了。
(原來這裕厚錢庄是同王柏臣頂要好的一個在籍候補員外郎趙員外開的。)
(論功名,趙員外在興國州并不算很闊,但是借著州官同他要好,有此勢力,便
(覺與眾不同。)
(當下賓東二人想著了他。)
(帳房師爺出主意,先叫廚房里備了一席酒,叫管家拿了帖子去送給他。)
帳 房:(說)敝上本來要請大老爺過去敘敘,因為七中不便,所以叫小的送過來的。
(趙員外收了酒席,跟手王柏臣又叫人送給他四件頂好的細毛皮衣,一挂琥珀朝
(珠。)
趙員外:(送禮的管家說)敝上因為就要走了,不能常常同大老爺在一塊兒,這是自己常
穿的幾件衣服,一挂朝珠,留在大老爺這里做個紀念罷。
(趙員外無可推托,亦只得留下。)
一 想:平時本來要好,受他的好處已經不少,如今臨走忽然又送這些貴重東西,未免令
人局促不安。莫不是外面傳說他甚麼匿喪那話是真的?果然是真的,倒可趁此又
敲他一個竹杠了。
(正盤算間,忽見王柏臣差人拿著片子來請,當下連忙換了衣服,坐著轎子到州
(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