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 至 第二六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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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他自從到任之後,事必親理,輕易不肯假手于人。)
(凡遇外府州、縣上來的案件,須要臬司過堂的,他一定要親自提審。)
(見了犯人的面,劈口先問)
喊了一:你有冤枉沒有?
(碰著老實的犯人,不敢說冤枉,依著口供順過一遍,自無話說。)
(倘若是個狡猾的,板子打著,夾棍夾著,還要滿嘴的喊冤枉。)
(做州、縣的好容易把他審實了,定成罪名,疊成案卷,解到司里過堂;被這位
(大人輕輕的挑上一句,就是不冤枉,那犯人也就樂得借此可以遷延時日。)
(賈臬台一見犯人呼冤,便立刻將此案停審,行文到本縣,傳齊一干原告、見証
(,提省再問。)
(他說這都是老太太的教訓。)
老太太:人命關天,不可草率。倘若冤屈了一個人,那人死后見了閻王,一定要討命的。
(賈臬台最怕的是冤鬼來討命,所以聽了老太太的教訓,特地分外謹慎。)
(無奈各州、縣解上來的犯人,十個
頭倒有九個喊冤枉。)
(賈臬台沒法,只得一面將犯人收監,一面行文各州、縣去。)
(不到一月,司里、府里、縣里三處監牢,都已填滿。)
(重新提審的案件,一百起當中,倒有九十九起不能斷結。)
(各處提來的尸親、苦主、見証、鄰右,省城里大小各店,亦都住的實實窒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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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帶的盤纏不足,等的日子又久了,當光賣絕,不能回家的,亦所在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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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又看過小書,提起從前有個甚麼包大人、施大人,每每自己出外私訪,
(好替百姓伸冤。)
(賈臬台聽在肚里,亦不時換了便服,溜出衙門,在大街小巷各處察聽。)
(歇了半年,有天晚上,獨自一個出來,走了一回,覺得有點吃力。)
(忽見路旁有個相面先生,一張桌子,一張椅子,那相士獨自坐在燈光底下看書
(,旁邊擺著幾張板凳,原是預備人來坐的。)
(賈臬台走的乏了,一看有現成板凳,便一屁股坐下。)
(相士趕著招呼,以為是來相面的了。)
賈臬台:不敢勞動,我是因為走乏了歇歇腳的。
(相士一見沒有生意,仍舊看他的書,不來理會。)
(賈臬台坐了一會,便搭訕著問道)
賈臬台:先生貴府那里?一天到晚在這里生意可好?家里還有甚麼人?
(相士見問,方把賈臬台看了兩眼,嘆了一口氣,順手拿書往桌上一撩)
賈臬台:客人不要提起,提起來恨的我要三天三夜睡不著覺!
賈臬台:(賈臬台聽了詫異道)這是甚麼緣故?
相 士:我是陳州府人。客人,你想想陳州到省里是幾天的路程!我家里雖不算得有錢,
日子也狠好過得。五年前,還是趙大人歲考的那一年,在下在他手里僥幸進了個
學。每年坐坐館,也有二十幾吊錢的束修。誰知去年隔壁鄰舍打死了人。地保、
鄉約,上上下下,趕著有辮子的抓,因此硬拖我出來做干証。本縣做做也罷了,
然而已經害掉我幾十吊錢。後來又碰著這個無殺的臬台,真正混帳王八蛋,害得
我家破人亡,一門星散!
(賈臬台聽到這里,陡吃一驚)
賈臬台:是那個臬台?還是前任的,還是現在的?
相 士:就是現在姓賈的這個雜種了!
(賈臬台一聽當面罵他,心上拍篤一跳,要發作又不好發作,只得忍著氣問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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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臬台:你好好的在家里,怎麼會到省城來呢?
相 士:因為姓賈的這雜種,面子上說要做好官,其實暗地里想人家的錢。無論甚麼案件
,縣里口供已經招的了,到他手里,一定要挑唆犯人翻供,他好行文到本縣,把
原告、鄰舍、干証,一齊提到;提了來,又不立時斷結,把這些人擱在省里。省
里澆裹很大,如何支持得住!雜種一天不問,這些人一天不能走。就以我們這一
案而論,還是五個月前頭提了來的,一擱擱到如今。他這樣的狗官真正是害人!
我想這人一定不得好死,將來還要絕子絕孫哩!
(賈臬台聽了他話,氣的頓口無言。)
(歇了一歇,就道)
喊了一:你不要看輕這位臬台大人,人家都說他是孝子哩。
相 士:(相士鼻子里哼了一聲道)你們說他是孝子,你可知道他這孝子是假的呢!
(賈臬台欲問究竟,相士)
相 士:等他絕子絕孫之後,他祖宗的香煙都要斷了,還充那一門子孝子!
(賈臬台見他愈罵愈毒,不好發作甚麼,只得忍著氣走開,仍舊獨自一人踱入衙
(內而去。)
(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三回 訊奸情臬司惹笑柄 造假信觀察賺優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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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說賈臬司聽了相士當面罵他的話,憤憤而歸。)
(到了次日,一心想把相士提到衙中,將他重重的懲處一番,以泄心頭之恨。)
(但是一件,昨日忘卻訊問這相士姓甚名誰,票子上不好寫;而且連他擺攤的地
(方地名亦不曉得,更不能憑空拿人。)
(想了半天,只好擱手,然而心上總不免生氣。)
(齊巧這日有起上控案件,他老人家正在火頭上,立刻坐堂親自提問。)
(這上控的人姓孔,乃是山東曲阜人氏。)
(他父親一向在歸德府做賣買。)
(因為歸德府奉了上頭的公事,要在本地開一個中學堂,款項無出,就向生意人
(硬捐。)
(這姓孔的父親只開得一個小小布店,本錢不過一千多吊,不料府大人定要派他
(每年捐三百吊。)
(他一小鋪如何捐得起。)
(府大人見他不肯,便說他有意抗捐,立刻將他鎖押起來。)
(他的兒子東也求人,西也求人,想求府大人將他父親釋放。)
趙大人:(府大人)如要釋放他父親也甚容易,除每年捐錢三百吊之外,另外叫他再捐二
千吊,立刻繳進來為修理衙署之費。
(他兒子一時那里拿得出許多。)
(府大人便將他父親打了二百手心,一百嘴巴,打完之後,仍押班房,尚算留情
(,未曾打得屁股。)
(兒子急了,只得到省上控。)
(賈臬司正是一天怒氣無可發泄,把呈子大約看了一遍,便拍著驚堂木罵道)
喊了一:天底下的百姓,刁到你們河南也沒有再刁的了!開學堂是奉過上諭的,原是替你
們地方上培植人材,多捐兩個有甚麼要緊,也值得上控!這一點事情都要上控,
我這個臬台只好替你們白忙的了。
趙大人:(姓孔的兒子說道)小的本來不敢到大人這里來上控的,實在被本府的大人逼的
沒有法兒,所以只得來求大人伸冤。
賈臬台:混帳!自己抗了捐不算,還敢上控!你們河南人真正不是好東西!
趙大人:(姓孔的兒子道)小的是山東兗州府曲阜縣人,是在河南做生意的。老聖人傳下
來我們姓孔的人,雖然各省都有,然而小的實實在在不是河南人。
(賈臬台見他頂嘴,如火上添油,那氣格外來的大,拍著驚堂木,連連罵道)
連 連:放屁,胡說!就是你們孔家門里沒有一個好東西!
罵 他:(姓孔的兒子道)大人,你這話怎麼講?你老讀誰的書長大了的?姓孔的沒有好
人,還有老聖人呢,怎麼連他老人家都忘記了?
(賈臬台被他這一頂,立時頓口無言,面孔漲得緋紅,歇了一會,又罵道)
賈臬台:你有多大膽子,敢同本司頂撞!替我打,打他個藐視官長,咆哮公堂!
(兩旁差役吆喝一聲,正待動手,姓孔的兒子一站就起,嘴里)
嘴 里:大人打不得!打不得!
(一頭說,一頭往外就走。)
(賈臬台氣的要再發作。)
(他背後有個老管家,還是跟著老太太當年賠嫁過來的,凡遇賈臬台審案,老太
(太都命他在旁監視。)
(設如賈臬台要打人,他說不打,賈臬台便不敢打,真是他的話猶如母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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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他見賈臬台要打姓孔的兒子,他知道是打錯了,便把主人的袖子一拉)
賈臬台:這個人打不得;打錯了,老太太要說話的。
(賈臬台聽了老管家的話,立刻站起來答應了一聲)
賈臬台:是。
(回頭叫差役把姓孔的兒子拉回來,對他)
對 他:依本司的意思,定要辦你個罪名;是我老太太吩咐,念你是生意人,不懂得規矩
,暫且饒你一次。二次不可!下去!
賈臬台:(姓孔的兒子道)到底小的告的狀,大人准與不准?
賈臬台:下去候批!大正月里,我那里有許多工夫同你講話!
(姓孔的兒子天奈,退了下去。)
門 上:(值堂的門上)河南府解來的那起謀殺親夫一案的人証,是去年臘月二十四都解
齊了,犯人寄在監里,人証住在店里。老爺當初原說是就審的,如今一個年一過
,又是多少天了。大家都望老爺早點把案斷開,好等那些見証早點回去,鄉下人
是耽誤不起的。
賈臬台:我一年到頭,只有封了印空兩天,你們還不叫我閑。甚麼要緊事情就等不及!你
們曉得我這幾天
頭,又要過年,又要拜客,那里有一天空。我做官也算得做得
勤的了,今天還是大年初五,不等開印,我就出來問案,還說我耽誤百姓。你們
這些人良心是甚麼做的!況且大年初五,就要問案,也要取個吉利,怎麼就叫我
問這奸情案呢?你們叫我問,我偏不問!退堂明天審。
(到了明天,便是新年初六,他老人家飯后無事,吩咐把河南府解到的謀殺親夫
(一案提司過堂。)
(霎時男女兩犯,以及全案人証統通提到。)
(他老人家便升坐大堂,一一點名,先問原告,再回見証,然後提審奸婦,一齊
(錄有口供,都與縣里所供的不相上下。)
(賈臬台審子半天,也審不出一毫道理。)
(原來告狀的是本夫的親侄兒。)
(這奸夫就是本夫的姑表兄弟,算起來是表叔同表嫂通奸。)
(後來陡起不良,將本夫用藥毒死,被他親侄兒看出,舉發到官。)
(縣官親臨檢驗,填明尸格,委系服毒身亡。)
(隨把鄰右、奸婦提案審問。)
(奸婦熬刑不過,供出奸情。)
(然後補提奸夫,一見人証俱齊,曉得是賴不到那里,亦就招認不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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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由縣擬定罪名,疊成案卷,送府過堂,轉道解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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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本縣出了這種案件,問明之後,照例先行申詳各憲,所以人犯尚未解省,
(臬司衙門早經得知。)
(賈臬台一見是謀殺親夫的重案,恐怕本縣審得容有不實不盡,所以格外關心,
(預先傳諭,一俟此案解到,定須親自過堂。)
(又因受了老太太的教訓,說是臬司乃刑名總匯,人命關天,非同兒戲,所以雖
(在封印期內,向例不理刑名,他以堂堂臬司,卻依舊逐日升堂理事,也算是他
(的好處。)
(閑話休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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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說他的本意,自因恐怕案中容有冤情,所以定要親自提訊。)
(及至問過原告、見証、奸夫,都是照實直陳,沒有翻動。)
(他心上悶悶不樂,便叫把奸婦提上堂來。)
(這奸婦年紀不過二十歲,雖然是蓬首垢面,然而模樣卻是生得標致,一雙水汪
(汪的眼睛,更為勾魂攝魄。)
(賈臬台見了這種女人,雖不至魂不守舍,然而坐在上頭,就覺得有點搖幌起來
(。)
(自知不妙,趕緊收了一收神,照例問過幾句口供。)
(他老人家是奉過老太太教訓的,道是女人最重的是名節,最要緊的是臉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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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公堂之上,站了許多書差,還有許多看審的人,叫他一個年輕婦女如何說
(得出話來。)
(況且這通奸事情也不是冠冠冕冕可以說的。)
(想罷,便吩咐把女人帶進花廳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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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選了一個白胡子的書辦,四個年老的差役跟了進去,其余的都留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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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臬台走進花廳,就在炕上盤膝打坐,叫人把女人帶到炕前跪下。)
(賈臬台又叫他仰起頭來。)
(賈臬台的臉正對准了女人的臉,看了一回,先說得一聲道)
賈臬台:看你的模樣,也不像是個謀殺人的。
(女人一聽這話,正中下懷,連忙喊了一聲)
女 人:大人,冤枉!
賈臬台:本司這里不比別的衙門。你若是真有冤枉,不妨照實的訴;倘若沒有冤枉,也決
計瞞不過我的眼睛。你但從實招來,可以救你的地方,本司沒有不成全你的。平
時我們老太太還常常叫我買這些鯉魚、烏龜、甲魚、黃鱔到黃河里放生,那有好
好一個人,無緣無故,拿他大切八塊的道理呢。你快說!
(女人一見大人如此慈悲,自然樂得翻供,便說道)
女 人:小女人自從十六歲嫁了這個死的男人,到今年已經第五個年頭了。咱兩口子再要
好是沒有的。上年九月,他犯了傷寒病,請城里南街上張先生來家替他看。誰知
他的藥吃錯了,第二天他就蹺了辮子了。青天大人!你想咱們年紀輕輕的夫妻,
生生被他拆開,你說我這以後的日子怎麼過呢!
(說罷,嗚嗚咽咽的哭起來了,賈臬台瞧著也覺得傷心。)
喊了一:(停了一會)庸醫殺人亦是有的,怎麼他們咬定是你毒死的呢?
女 人:小女人的男人被張先生看死了,小女人自然不答應,鬧到姓張的家里,叫他還我
的丈夫。他被小女人纏不過,他不說是他把藥下錯了,倒說是小女人毒死的。我
的青天大人,他這話可就坑死了小女人了!
(賈臬台聽了,點頭嘆息)
賈臬台:這姓張的醫生同來沒有?
書 辦:點單上張大純就是他,剛才大人已經問過了。
賈臬台:剛才他跟著大眾上來,說的話都是一樣,我卻沒有仔細問他。如今看起來,倒是
這
頭頂要緊的一個人了。你們去把他提來,等我再細細的問他一問。
(差役遵命,立時出去把張大純帶了進來,就跪在女人旁邊。)
(賈臬台問了名姓,復問)
賈臬台:死者究竟身犯何症?
書 辦:(張大純道)犯的是傷寒症,一起手病在太陽經。職員下的是『桂枝湯』。大人
明簽:這『桂枝湯』是職員遠祖仲景先生傳下來的秘方,自從漢朝到今日,也不
知醫好了多少人。不瞞大人說:不是職員家學淵源,尋常懸壺行道的人,像這種
方子,他們肚皮里就沒有。
賈臬台:我不來考查你的學問,要你多嘴!
(張大純不敢做聲。)
賈臬台:你看過幾次?
書 辦:(張大純道)職員只看過一次。以為這帖藥下去,一定見效的。誰知後來說是死
了。職員正在疑心,倒說他女人找到職員家里,要職員賠他的男人。
(剛說到這里,女人插嘴道)
女 人:你看一趟病,要人家二十四吊錢,挂號要錢,過橋要錢,還不好生替人家看,把
病人吃死了,怎麼不問你要人呢?
賈臬台:看病用不了這許多錢。
女 人:大人你不知道,咱那里的先生都是些黑良心的。隨常的先生,起碼要四吊錢一趟
;這位張先生與眾不同,看一回要二十四吊。每到一個人家,進了大門,多走一
重院子,要加倍四十八吊,他住城南,咱住城北,他穿城走過,要走兩道吊橋,
每一頂橋加兩吊。大人,你說他的良心可狠不狠!
賈臬台:從前我到過上海,上海的先生有個把心狠的,是有這許多名目。你們河南地方不
至于如此。像這們要起錢來,不要絕子絕孫嗎?
女 人:可不是呢!
賈臬台:(賈臬台又對張大純道)多要少要,我也不來問你。但是你怎麼曉得是服毒死的
?
女 人:(張大純道)職員被這女人纏不過,職員說:『你的男人吃了我的藥,只會好,
不會死的,認不定吃了別人的藥了。』他說沒有。職員不相信,趕到他家,定要
看看死人是個什麼樣子。那時他男人還未盛殮,被職員這一看,可就看出破綻來
了。
(說到這里,賈臬台連忙攔住道)
賈臬台:不用說了。你這些話剛才都說過了,還不是同大家一樣的。你的話也不能為憑。
女 人:(張大純著急道)縣主大老爺驗過尸,驗出來是毒死的。毒死的同病死的,差著
天懸地隔呢。
賈臬台:(賈臬台發狠道)不管他是毒死是病死,你們做醫生的,人家有了危急的病來請
教到你,你總不該應同人家狠命的要錢。古人說:『醫生有割股之心。』你們這
些醫生,恨不得把人家的肉割下來送到你嘴里方好,真正好良心!
賈臬台:(言罷,喝令左右)替我把他拉下去發首縣。等到事情完結之後,我要重重的辦
他一辦,做個榜樣!
(左右一聲答應,頓時張大純頸脖子上,拿了鏈子拉著,送到祥符縣去了。)
(醫生去后,賈臬台重新再問女人。)
女 人:(女人咬定一口)男人是病死的,不是毒死。這個侄兒想家當,搶過繼,家當想
不到手,所以勾通了張先生同衙門里的人,串成一氣,陷害小女人的。縣里大老
爺被他們朦住了,所以拿小女人屈打成招。我的青天大人!再不替小女人伸冤,
小女人沒有活命了!
(賈臬台聽了,點頭不語。)
喊了一:(翻出原卷看了一)謀殺一層擱在後頭。我且問你:你同你男人的表弟通奸,可
有此事?
女 人:王家表弟同小女人的男人生來是不對的,咱們家里他并不常來,面長面短小女人
還不認得,那里會與他通奸。這話可屈死小女人了!
(賈臬台聽了,微微的一笑道)
賈臬台:通奸原不是要緊事情,律例上是沒有死罪的,你怕的那一門?現在堂上并沒有別
人,不妨慢慢的同我講。
(女人仍是低頭無語。)
賈臬台:現在我索性把值堂書役一概指使出去,省得你害羞不肯說。
(說罷,便叫書役退至廊下。)
259**時間: 地點:
(此時花廳之內,只有賈臬台一位,犯女一口。)
賈臬台:如今這屋里沒有人了,你可以從實招了。
(女人還是不說,時時抬頭偷眼瞧看大人。)
(只見大人閉目凝神,坐在炕上。)
260**時間: 地點:
(此時女人跪在地下,見大人如此舉動,絲毫摸不著頭腦,以為大人轉了甚麼念
(頭。)
(無奈他只是閉著眼睛出神,頗有庄敬之容,而無猥褻之意。)
(停了一會,但聽得大人吩咐道)
趙大人:你快招啊!這屋里沒有人,還有什麼話說不得的!
女 人:(女人心上想道)事已到此,樂得翻供翻到底,看他將奈我何。瞧他的樣子,決
計沒有甚麼苦頭給我吃的。
(主意想好,仍是一口咬定,是人家設了圈套陷害他的。)
(賈臬台問來問去,依然一句口供沒有。)
賈臬台:(賈臬台發急道)我現在還沒問你謀殺,你連通奸的事情都不肯認,你這個人也
太不懂得好歹了!唉!這總怪本司不能以德化人,所以地方上生了你這樣的刁婦
!現在說不得,只好驚動我們老太太了,我們老太太,至誠所感,人不忍欺。等
你見了我們老太太那時不打自招,不愁你不認。
(說罷,便起身從炕上走了下來,行近女人身旁,卷卷袖子,要去拉女人的膀子
(。)
(誰知賈臬台是安徽人,所說的話慢些還可以懂,若是說快了,倒有一大半不能
(明白,所以女人聽了半天,他這一篇話,只聽清「老太太」三個字,其余的一
(概是糊里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