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 至 第七〇
61**時間: 地點:
(此時不但二翠摸不著頭腦,連老殘也覺得詫異的很。)
(隨即黃升帶著翠環家夥計,把翠環的鋪蓋捲也搬走了。)
翠 環:(翠環忙問)啥事?啥事?怎麼不教我在這裡嗎?
夥 計:我不知道,光聽說叫我取回鋪蓋捲去。
(翠環此時按捺不住,料到一定凶多吉少,不覺含淚跪到人瑞面前)
翠 環:我不好,你是老爺們呢,難道不能包含點嗎?你老一不喜歡,我們就活不成了!
人 瑞:我喜歡的很呢!我為啥不喜歡?只是你的事,我卻管不著。你慢慢的求鐵老爺去
。
翠 環:(翠環又跪向老殘面前)還是你老救我!
老 殘:甚麼事,我救你呢?
翠 環:取回鋪蓋,一定是昨兒話走了風聲,俺媽知道,今兒不讓我在這兒,早晚要逼我
回去,明天就遠走高飛,他敢同官鬥嗎?就只有走是個好法子。
老 殘:這話也說的是。人瑞哥,你得想個法子,挽留住他才好。一被他媽接回去,這事
就不好下手了。
人 瑞:那是何消說!自然要挽留他。你不挽留他,誰能挽留他呢?
(老殘一面將翠環拉起,一面向人瑞道)
老 殘:你的話我怎麼不懂?難道昨夜說的話,當真不算數了嗎?
人 瑞:我已徹底想過,只有不管的一法。你想拔一個姐兒從良,總也得有個辭頭。你也
不承認,我也不承認,這話怎樣說呢?把他弄出來,又望那裡安置呢?若是在店
裡,我們兩個人都不承認,外人一定說是我弄的,斷無疑義。我剛才得了個好點
的差使,忌妒的人很多,能不告訴宮保嗎?以後我就不用在山東混了,還想什麼
保舉呢?所以是斷乎做不得的。
(老殘一想,話也有理,只是因此就見死不救,於心實也難忍。)
(加著翠環不住的啼哭,實在為難,便向人瑞道)
翠 環:話雖如此,也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才好。
人 瑞:就請你想,如想得出,我一定助力。
(老殘想了想,實無法子)
老 殘:雖無法子,也得大家想想。
人 瑞:我倒有個法子,你又做不到,所以只好罷休。
老 殘:你說出來,我總可以設法。
人 瑞:除非你承認了要他,才好措辭。
老 殘:我就承認也不要緊。
人 瑞:空口說白話,能行嗎?事是我辦,我告訴人,說你要,誰信呢?除非你親筆寫封
信給我,那我就有法辦了。
老 殘:信是不好寫的。
人 瑞:我說你做不到,是不是呢?
(老殘正在躊躇,卻被二翠一齊上來央告,說)
老 殘:這也不要緊的事,你老就擔承一下子罷。
老 殘:信怎樣寫?寫給誰呢?
人 瑞:自然寫給王子謹,你就說,見一妓女某人,本係良家,甚為可憫,弟擬拔出風塵
,納為簉室,請兄鼎力維持,身價若干,如數照繳云云。我拿了這信就有辦法,
將來任憑你送人也罷,擇配也罷,你就有了主權,我也不遭聲氣。不然,那有辦
法?
62**時間: 地點:
(正說著,只見黃升進來說)
只見黃:翠環姑娘出來,你家裡人請你呢。
(翠環一聽,魂飛天外,一面說就去,一面拼命央告老殘寫信。)
(翠花就到房裡取出紙筆墨硯來,將筆蘸飽,遞到老殘手裡。)
(老殘接過筆來,嘆口氣,向翠環)
向翠環:冤不冤?為你的事,要我親筆畫供呢!
翠 環:我替你老磕一千個頭!你老就為一回難,勝造七級浮圖!
(老殘已在紙上如說寫就,遞與人瑞)
老 殘:我的職分已盡,再不好好的辦,罪就在你了。
(人瑞接過信來,遞與黃升)
人 瑞:停一會送到縣裡去。
(當老殘寫信的時刻,黃人瑞向翠花耳中說了許多的話。)
(黃升接過信來,向翠環)
向翠環:你媽等你說話呢,快去罷。
(翠環仍泥著不肯去,眼看著人瑞,有求救的意思。)
人 瑞:你去,不要緊的,諸事有我呢。
(翠花立起來,拉了翠環的手)
翠 花:環妹,我同你去,你放心罷,你大大的放心罷!
(翠環無法,只得說聲)
翠 環:告假。
(走出去了。)
(這裡人瑞卻躺到煙炕上去燒煙,嘴裡七搭八搭的同老殘說話。)
(約計有一點鐘工夫,人瑞煙也吃足了。)
只見黃:(只見黃升戴著簇新的大帽子進來)請老爺們那邊坐。
人 瑞:啊!
老 殘:(便站起來拉了老殘)那邊坐罷。
老 殘:(老殘詫異道)幾時有個那邊出來?
人 瑞:這個那邊,是今天變出來的。
(原來這店裡的上房,一排本是兩個三間,人瑞住的是西邊三間,還有東邊的個
(三間,原有別人住著,今早動身過河去了,所以空下來。)
(黃、鐵二人攜手走到東上房前,上了台階,早有人打起暖簾。)
(只見正中方桌上挂著桌裙,桌上點了一對大紅蠟燭,地下鋪了一條紅毡。)
(走進堂門,見東邊一間擺了一張方桌,朝南也繫著桌裙。)
(上首平列兩張椅子,兩旁一邊一張椅子,都搭著椅披。)
(桌上卻擺了滿滿一桌的果碟,比方才吃的還要好看些。)
(西邊是隔斷的一間房,挂了一條紅大呢的門簾。)
老 殘:(老殘詫異道)這是什麼原故?
人 瑞:(只聽人瑞高聲嚷道)你們攙新姨奶奶出來,參見他們老爺。
(只見門簾揭處,一個老媽子在左,翠花在右,攙著一個美人出來,滿頭戴著都
(是花,穿著一件紅青外褂,葵綠襖子,繫一條粉紅裙子,卻低著頭走到紅毡子
(前。)
(老殘仔細一看,原來就是翠環,大叫道)
老 殘:這是怎麼說?斷乎不可!
人 瑞:你親筆字據都寫了,還狡獪甚麼?
(不由分說,拉老殘往椅子上去坐,老殘那裡肯坐,這裡翠環早已磕下頭去了。
()
(老殘沒法,也只好回了半禮。)
老 殘:(又見老媽子說)黃大老爺請坐。謝大媒。
(翠環卻又磕下頭去。)
人 瑞:不敢當,不敢當!
(也還了一禮。)
(當將新人送進房內。)
(翠花隨即出來磕頭道喜,老媽子等人也都道完了喜。)
(人瑞拉老殘到房裡去。)
(原來房內新鋪蓋已陳設停妥,是紅綠湖縐被各一床、紅綠大呢褥子各一條、枕
(頭兩個。)
(炕前掛了一個紅紫魯山綢的幔子。)
(桌上鋪了紅桌毡,也是一對紅蠟燭。)
(牆上卻挂了一副大紅對聯,上寫著:
( 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
(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
(老殘卻認得是黃人瑞的筆跡,墨痕還沒有甚乾呢,因笑向人瑞道)
老 殘:你真會淘氣!這是西湖上月老祠的對聯,被你偷得來的。
人 瑞:對題便是好文章。你敢說不切當嗎?
人 瑞:(人瑞卻從懷中把剛才縣裡送來的紅封套遞給老殘)你瞧,這是貴如夫人原來的
賣身契一紙,這是新寫的身契一紙,總共奉上。你看愚弟辦事周到不周到?
老 殘:既已如此,感激的很。你又何苦把我套在圈子裡做甚麼呢?
人 瑞:我不對你說『是前生註定事,莫錯過姻緣』嗎?我為翠環計,救人須救徹,非如
此,總不十分妥當。為你計,亦不吃虧。天下事就該這麼做法,是不錯的。
(說過,呵呵大笑。)
63**時間: 地點:
老 殘:不用費話罷,我們肚子餓的了不得,要吃飯了。
(人瑞拉著老殘,翠花拉著翠環,要他們兩個上坐。)
(老殘決意不肯,仍是去了桌裙,四方兩對面坐的。)
(這一席酒,不消說,各人有各人快樂處,自然是盡歡而散,以後無非是送房睡
(覺,無庸贅述。)
64**時間: 地點:
(卻說老殘被人瑞逼成好事,心裡有點不痛快,想要報復。)
(又看翠花昨日自己凍著,卻拿狼皮褥子替人瑞蓋腿。)
(為翠環事,他又出了許多心。)
(冷眼看去,也是個有良心的,須得把他也拔出來才好,且等將來再作道理。)
(次日,人瑞跑來,笑向翠環道)
人 瑞:昨兒炕畸角睡得安穩罷?
翠 環:都是黃老爺大德成全,慢慢供儜的長生祿位牌。
人 瑞:豈敢,豈敢!
人 瑞:(說著,便向老殘道)昨日三百銀子是子謹墊出來的,今日我進署替你還帳去。
這衣服衾枕是子謹送的,你也不用客氣了,想來送錢他也是不肯收的。
老 殘:這從那裡說起!叫人家花這許多錢,也只好你先替我道謝,再圖補報罷。
(說著,人瑞自去縣裡。)
(老殘因翠環的名字太俗,且也不便再叫了,遂替他顛倒一下,換做「環翠」,
(卻算了一個別號,便雅得多呢。)
(午後命人把他兄弟找得來,看他身上衣服過於藍縷,給了他幾兩銀子,仍叫李
(五領去買幾件衣服給他穿。)
(光陰迅速,不知不覺,已經五天過去。)
65**時間: 地點:
(那日,人瑞已進縣署裡去,老殘正在客店裡教環翠認字,忽聽店中夥計報道)
老 殘:縣裡王大老爺來了!
(霎時,子謹轎子已到階前下轎,老殘迎出堂屋門口。)
(子謹入來,分賓主坐下)
子 謹:白太尊立刻就到,兄弟是來接差的,順便來此與老哥道喜,並閒談一刻。
老 殘:前日種種承情,已托人瑞兄代達謝忱。因剛君在署,不便親到拜謝,想能曲諒。
子 謹:(子謹謙遜道)豈敢。
(隨命新人出來拜見了。)
(子謹又送了幾件首飾,作拜見之禮。)
子 謹:(忽見外面差人飛奔也似的跑來報)白大人已到,對岸下轎,從冰上走過來了。
(子謹慌忙上轎去接。)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白太守談笑釋奇冤 鐵先生風霜訪大案)
66**時間: 地點:
(話說王子謹慌忙接到河邊,其時白太尊已經由冰上走過來了。)
(子謹遞上手版,趕到面前請了個安)
子 謹:大人辛苦。
白 公:(白公回了個安)何必還要接出來?兄弟自然要到貴衙門請安去的。
子 謹:(子謹連稱)不敢。
(河邊搭著茶棚,挂著彩綢。)
67**時間: 地點:
(當時讓到茶棚小坐,白公)
白 公:鐵君走了沒有?
子 謹:尚未。因等大人來到,恐有話說。卑職適才在鐵公處來。
白 公:(白公點點頭道)甚善。我此刻不便去拜,恐惹剛君疑心。
(吃了一口茶,縣裡預備的轎子執事早已齊備,白公便坐了轎子,到縣署去。)
(少不得升旗放砲、奏樂開門等事。)
(進得署去,讓在西花廳住。)
(剛弼早穿好了衣帽,等白公進來,就上手本請見。)
(見面上後,白公就將魏賈一案,如何問法,詳細問了一遍。)
(剛弼一一訴說,頗有得意之色,說到)
剛 弼:宮保來函,不知聽信何人的亂話。此案情形,據卑職看來已成鐵案,決無疑義。
但此魏老頗有錢文,送卑職一千銀子,卑職未收,所以買出人來到宮保處攪亂黑
白。聽說有個甚麼賣藥的郎中,得了他許多銀子,送信給宮保的。這個郎中因得
了銀子,當時就買了個妓女,還在城外住著。聽說這個案子如果當真翻過來,還
要謝他幾千銀子呢,所以這郎中不走,專等謝儀。似乎此人也該提了來訊一堂,
訊出此人贓證,又多添一層憑據了。
白 公:老哥所見甚是。但是兄弟今晚須將全案看過一遍,明日先把案內人證提來,再作
道理。或者竟照老哥的斷法,也未可知,此刻不敢先有成見。像老哥聰明正直,
凡事先有成竹在胸,自然投無不利。兄弟資質甚魯,只好就事論事,細意推求,
不敢說無過,但能寡過,已經是萬幸了。
(說罷,又說了些省中的風景閒話。)
(吃過晚飯,白公回到自己房中,將全案細細看過兩遍。)
(傳出一張單子去,明日提人。)
(第二天已牌時分,門口報稱)
白 公:人已提得齊備。請大人示下,是今天下午後坐堂,還是明天早起?
白 公:人證已齊,就此刻坐大堂。堂上設三個坐位就是了。
(剛、王二君連忙上去請了個安)
剛 弼:請大人自便,卑職等不敢陪審,恐有不妥之處,理應迴避。
白 公:說那裡的話。兄弟魯鈍,精神照應不到,正望兩兄提撕。
(二人也不敢過謙。)
(停刻,堂事已齊,稿簽門上來請升堂。)
(三人皆衣冠而出,坐了大堂。)
(白公舉了紅筆,第一名先傳原告賈幹。)
(差人將賈幹帶到,當堂跪下。)
白 公:你叫賈幹?
剛 弼:(底下答著)是。
白 公:今年十幾歲了?
答 稱:十六歲了。
白 公:是死者賈志的親生,還是承繼?
答 稱:本是嫡堂的侄兒,過房承繼的。
白 公:是幾時承繼的?
答 稱:因亡父被害身死,次日入殮,無人成服,由族中公議入繼成服的。
白 公:縣官相驗的時候,你已經過來了沒有?
答 稱:已經過來了。
白 公:入殮的時候,你親視含殮了沒有?
答 稱:親視含殮的。
白 公:死人臨入殮時,臉上是什麼顏色?
答 稱:白支支的,同死人一樣。
白 公:有青紫斑沒有?
答 稱:沒有看見。
白 公:骨節僵硬不僵硬?
答 稱:並不僵硬。
白 公:既不僵硬,曾摸胸口有無熱氣?
答 稱:有人摸的,說沒有熱氣了。
白 公:月餅裡有砒霜,是幾時知道的?
答 稱:是入殮第二天知道的。
白 公:是誰看出來的?
答 稱:是姐姐看出來的。
白 公:你姐姐何以知道裡頭有砒霜?
答 稱:本不知道裡頭有砒霜,因疑心月餅裡有毛病,所以揭開來細看。見有粉紅點點毛
,就托出問人。有人說是砒霜,就找藥店人來細瞧,也說是砒霜,所以知道是中
了砒毒了。
白 公:知道了。下去!
白 公:(又用硃筆一點)傳四美齋來。
(差人帶上。)
白 公:你叫什麼?你是四美齋的什麼人?
答 稱:小人叫王輔庭,在四美齋掌櫃。
白 公:魏家定做月餅,共做了多少斤?
答 稱:做了二十斤。
白 公:餡子是魏家送來的嗎?
答 稱:是。
白 公:做二十斤,就將將的不多不少嗎?
答 稱:定的是二十斤,做成了八十三個。
白 公:他定做的月餅,是一種餡子?是兩種餡子?
答 稱:一種,都是冰糖芝麻核桃仁的。
白 公:你們店裡賣的是幾種餡子?
答 稱:好幾種呢。
白 公:有冰糖芝麻核桃仁的沒有?
答 稱:也有。
白 公:你們店裡的餡子比他家的餡子那個好點?
答 稱:是他家的好點。
白 公:好處在什麼地方?
答 稱:小人也不知道,聽做月餅的司務說,他家的材料好,味道比我們的又香又甜。
白 公:然則你店裡司務先嘗過的,不覺得有毒嗎?
答 稱:(回稱)不覺得。
白 公:知道了。下去!
白 公:(又將硃筆一點)帶魏謙。
(魏謙走上來,連連磕頭說)
魏 謙:大人哪!冤枉喲!
白 公:我不問你冤枉不冤枉!你聽我問你的話!我不問你的話,不許你說!
(兩旁衙役便大聲「嗄」的一聲。)
(看官,你道這是什麼緣故?凡官府坐堂,這些衙役就要大呼小叫的,名叫「喊
(堂威」,把那犯人嚇昏了,就可以胡亂認供了。)
(不知道是那一朝代傳下來的規矩,卻是十八省都是一個傳授。)
(今日魏謙是被告正凶,所以要喊個堂威,嚇唬嚇唬他。)
(閒話休題,卻說白公問魏謙道)
白 公:你定做了多少個月餅?
答 稱:二十斤。
白 公:你送了賈家多少斤?
答 稱:八斤。
白 公:還送了別人家沒有?
答 稱:送了小兒子的丈人家四斤。
白 公:其餘的八斤呢?
答 稱:自己家裡人吃了。
白 公:吃過月餅的人有在這裡的沒有?
答 稱:家裡人人都分的,現在同了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是吃月餅的。
白 公:(白公向差人說)查一查,有幾個人跟魏謙來的,都傳上堂來。
(一時跪上一個有年紀的、兩個中年漢子,都跪下。)
差 人:(差人回稟道)這是魏家的一個管事、兩個長工。
白 公:你們都吃月餅麼?
差 人:(同聲答道)都吃的。
白 公:每人吃了幾個,都說出來。
差 人:(管事的說)分了四個,吃了兩個,還剩兩個。
白 公:(長工說)每人分了兩個,當天都吃完了。
白 公:(白公問管事的道)還剩的兩個月餅,是幾時又吃的?
答 稱:還沒有吃就出了這件案子,說是月餅有毒,所以就沒敢再吃,留著做個見證。
白 公:好,帶來了沒有?
答 稱:帶來,在底下呢。
白 公:很好。
(叫差人同他取來。)
68**時間: 地點:
答 稱:魏謙同長工全下去罷。
白 公:(又問書吏)前日有砒的半個月餅呈案了沒有?
答 稱:(書吏回)呈案在庫。
白 公:提出來。
(霎時差人帶著管事的,並那兩個月餅,都呈上堂來,存庫的半個月餅也提到。
()
(白公傳四美齋王輔庭,一面將這兩種月餅詳細對校了,送剛、王二公看)
白 公:這兩起月餅,皮色確是一樣,二公以為何如?
答 稱:(二公皆連忙欠身答應著)是。
69**時間: 地點:
(其時四美齋王輔庭己帶上堂,白公將月餅擘開一個交下,叫他驗看)
白 公:是魏家叫你定做的不是?
白 公:(王輔庭仔細看了看)一點不錯,就是我家定做的。
白 公:王輔庭叫他具結回去罷。
(白公在堂上把那半個破碎月餅,仔細看了,對剛弼道)
白 公:聖慕兄,請仔細看看。這月餅餡子是冰糖芝麻核桃仁做的,都是含油性的物件。
若是砒霜做在餡子裡的,自然同別物黏合一氣。你看這砒顯係後加入的,與別物
絕不黏合。況四美齋供明,只有一種餡子。今日將此兩種餡子細看,除加砒外,
確係表裡皆同。既是一樣餡子,別人吃了不死,則賈家之死不由月餅可知。若是
有湯水之物,還可將毒藥後加入內。月餅之為物,面皮乾硬,斷無加入之理。二
公以為何如?
答 稱:(俱欠身道)是。
白 公:月餅中既無毒藥,則魏家父女即為無罪之人,可以令其具結了案。
王子謹:(王子謹即應了一聲)是。
(剛弼心中甚為難過,卻也說不出什麼來,只好隨著也答應了一聲)
剛 弼:是。
白 公:(白公即吩咐帶上魏謙來)本府已審明月餅中實無毒藥,你們父女無罪,可以具
結了案,回家去罷。
(魏謙磕了幾個頭去了。)
(白公又叫帶賈幹上來。)
(賈幹本是個無用的人,不過他姊姊支使他出面,今日看魏家父女已結案釋放,
(心裡就有點七上八下。)
(聽說傳他去,不但已前人教導他說的話都說不上,就是教他的人,也不知此刻
(從那裡教起了。)
(賈幹上得堂來,白公)
白 公:賈幹,你既是承繼了你亡父為子,就該細心研究,這十三個人怎樣死的。自己沒
有法子,也該請教別人。為甚的把月餅裡加進砒霜去,陷害好人呢?必有壞人挑
唆你。從實招來,是誰教你誣告的?你不知道律例上有反坐的一條嗎?
白 公:(賈幹慌忙磕頭,嚇的只格格價抖,帶哭說道)我不知道!都是我姐姐叫我做的
!餅裡的砒霜,也是我姐姐看出來告訴我的,其餘概不知道。
白 公:依你這麼說起來,非傳你姐姐到堂,這砒霜的案子是究不出來的了?
(賈幹只是磕頭。)
白 公:(白公大笑道)你幸兒遇見的是我,倘若是個精明強幹的委員,這月餅案子才了
,砒霜案子又該鬧得天翻地覆了。我卻不喜歡輕易提人家婦女上堂,你回去告訴
你姐姐,說本府說的,這砒霜一定是後加進去的。是誰加進去的,我暫時尚不忙
著追究呢!因為你家這十三條命,是個大大的疑案,必須查個水落石出。因此,
加砒一事倒只好暫行緩究了,你的意下何如?
魏 謙:(賈斡連連磕頭道)聽憑大人天斷。
白 公:既是如此,叫他具結,聽憑替他查案。
白 公:(臨下去時,又喝道)你再胡鬧,我就要追究你們加砒誣控的案子了!
魏 謙:(賈幹連說)不敢,不敢!
(下堂去了。)
白 公:(這裡白公對王子謹道)貴縣差人有精細點的嗎?
子 謹:有個許亮還好。
白 公:傳上來。
(只見下面走上一個差人,四十多歲,尚未留鬚。)
差 人:(走到公案前跪下)差人許亮叩頭。
白 公:差你往齊東村明查暗訪,這十三條命案是否服毒,有甚麼別樣案情?限一個月報
命,不許你用一點官差的力量。你若借此招搖撞騙,可要置你於死的!
許 亮:(許亮叩頭道)不敢。
70**時間: 地點:
(當時王子謹即標了牌票,交給許亮。)
白 公:所有以前一切人證,無庸取保,全行釋放。
(隨手翻案,檢出魏謙筆據兩紙)
魏 謙:再傳魏謙上來。
白 公:魏謙,你管事的送來的銀票,你要不要?
魏 謙:職員沉冤,蒙大人昭雪,所有銀子聽憑大人發落。
白 公:這五千五百憑據還你。這一千銀票,本府卻要借用,卻不是我用,暫且存庫,仍
為查賈家這案,不得不先用資斧。俟案子查明,本府回明了撫台,仍舊還你。
魏 謙:(魏謙連說)情願,情願。
(當將筆據收好,下堂去了。)
(白公將這一千銀票交給書吏,到該錢莊將銀子取來,憑本府公文支付。)
白 公:(回頭笑向剛弼道)聖慕兄,不免笑兄弟當堂受賄罷?
剛 弼:(剛弼連稱)不敢。
(於是擊鼓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