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４１＊＊時間： 地點：
（如今進退兩難，望著衙署，想起小姐，甚覺淒慘，就口佔一詞道：
（ 回首處，風暖杏花天。）
（記得月移花影下，翠羅同綰踏春煙。）
（心事淚痕邊。）
（右調《憶江南》）
（聞生望著衙署，徘徊一會，想起母舅、妹子已回家去，不知路上何如，幾時到
（家。）
（心下只是想著茜芸小姐，又一心記掛著母舅，在京中不知辯得何如，心下思想
（不定。）
（只見堪堪紅日西沉，仍舊到舊日的飯店裏來。）
（只見裏面人都下滿了，有些差官模樣的下在裏面，店主人見了聞生道）
店主人：相公一向哪裏去來？
聞 生：我正要回家，在路上知老爺為事進京，特轉來接家眷，不想家眷又起身去了。
（說得哽咽起來。）
店主人：正是，前日老爺起身的時節，城中百姓哪一個不稱冤？極好的一個官，又不要錢
、又極明白，不知為著甚事朝廷拿了去？
聞 生：便是說他交通齊王，可不是冤事？我如今正要進京。
店主人：相公該去看看老爺纔是。
（便叫收拾一間乾淨房，把聞生歇了不題。）
４２＊＊時間： 地點：
（卻說京師裏，為胡宗堯這件事，因是交通逆藩、欲圖篡弒，甚是嚴密。）
（拿了胡宗堯進京，一邊就差人出京，拿他侄子胡朋。）
（這些錦衣衛的官旗，恰好也歇在這個飯店裏。）
（也是合當有事，聞生與店主人說話之時，講甚接家眷進京、看老爺的這些話，
（早被一個青衣大帽的人聽見了。）
（正是：
（ 逢人只說三分話，未可全拋一片心。）
（莫道隔牆無耳聽，須知窗外豈無人。）
店主人：（那人聽了，走將進去，與那些同伙的人，秘密的說了幾句話，又走進來問店主
（人道）昨日這位相公，到也生得十分齊整，說就是胡大人的侄子。
店主人：正是。
聞 生：（那人又問道）你可曉得他的名字麼？
店主人：（店家道）名字倒忘了。我還記得他曾替我們寫了幾把扇子，想是……是一個字
的。
聞 生：（那人道）可是一個朋友的朋字麼？
（店主人想了一想，點頭道）
店主人：正是。
聞 生：（那人道）真好個人品。
（贊了一聲，又進去了。）
４３＊＊時間： 地點：
（卻說聞生是夜在旅店中安歇，因心緒愁亂，夜不成寐，挨至三鼓，方纔合眼。
（）
（夢見走到一個絕頂的山嶺上，兩旁無數樹木。）
（正觀看時，只見兩邊擁出數隻白額老虎來，張牙舞爪，直撲聞生。）
（聞生閃避不及，撲身向前，腳踏一空，一骨碌直滾下嶺來，卻跌在一株大樹上
（。）
（只見頃刻之間，涌出一派大水，那幾隻老虎都俯首低尾而去。）
（聞生喫了一大驚，醒來卻是一夢。）
心中想：嶺乃險峻之地，虎乃傷人之物，我身在嶺上，此是履險地了；又遇著猛虎，以有
傷人之意。後來卻又墜在大樹之上，又涌出許多水來。此夢凶吉未卜。莫非我娘
舅在京有些不妙麼？難道我這一行。有甚不祥之事？
心中想：（正胡思亂想之間，只見一伙青衣大帽的人，一齊擁進房來道）奉旨拿叛逆胡朋
。
（聞生聽了，驚得面如土色，心膽俱裂。）
（隔了一會，纔說道）
聞 生：我是新科舉人，有甚反叛？
心中想：（公差一齊道）奉旨拿你，怕你甚麼舉人、進士？你與叔子通同謀反，如今你叔
子胡宗堯已解進京，朝廷特旨，差往徽州拿胡朋。你如今已在此地，快快一同進
京，也免得我們遠差。
聞 生：列位公差不要差了，我是聞友，哪裏是胡朋？你們還去拿那個真胡朋去。
心中想：（眾人道）你明明是胡宗堯的侄子，昨日對店主人說的話，我們已都聽見了，還
要死賴？如今真胡朋假胡朋，你自到京中。朝廷面前去辨，我們也不管你閑帳。
（聞生無奈，只得隨了這伙人，同往京師。）
（正是：
（ 天有不測風雲，人有一時禍福）
（雖然無妄之災，難免窮途之哭。）
４４＊＊時間： 地點：
（話說聞生一路行，一路想道）
聞 生：我一時鬼名，如何就有人曉得？又說甚麼交通逆藩，有何憑據？我想真的假不得
，假的真不了，我到京中自有辨處。
（不幾時到了京師。）
（去錦衣衛投到狀，聞生辨道）
聞 生：舉人是蘇州聞友，不知為甚事拿來？
心中想：（錦衣衛道）為著交通齊王之事，你還不知道麼？
（聞生力辯，北鎮撫道）
聞 生：你明明是胡朋，與叔子交通逆藩，怎麼又冒認新科聞友？
聞 生：（聞生又辯道）舉人是去歲中的，現有兩大座主並本房師刑部員外沈椿，皆可識
認。怎麼敢冒認？
心中想：（北鎮撫道）既然如此，怎麼不查個端的就胡亂解來？可恨，可恨！
（就叫差人押了，到翰林院、刑部來認。）
（先到刑部沈員外署中，沈員外大驚，認道）
沈員外：這是我本房中的，怎麼說他是胡朋？
（就自己到錦衣衛，來對北鎮撫講了。）
（北鎮撫大怒，將差人痛責，立即釋放了。）
（一面派人去拿真正胡朋。）
（聞生得脫，心下想）
心下想：夢中之事，真是奇怪。如今牙爪的利害，豈不就如虎一般？後來得了大水之救，
原來卻是本房師之力。
沈員外：（隨即來謝沈員外）多蒙老師大力，使門生得脫此冤，自今以往之年，皆老師再
造之恩也！
沈員外：賢契偶罹無妄之災，不倭特為辯明，何為之有？
心下想：賢契為何被拿？
聞 生：胡宗堯是家母舅。因在店中訪問消息，被他拿來。
（因細問胡公被參之事，沈員外）
沈員外：參令母舅的就是當初貴府司理。齊王的事一向罷了，不知他為甚麼又提起來？前
日令母舅拿到，奉旨三法司會審，學生也在那裏。他本中又參一個胡朋在裏面。
聞 生：（聞生就接口道）正要請教老師，他參胡朋怎麼樣？
沈員外：他參令母舅同侄胡朋交通齊王。前日令母舅辯說並無子侄，雖有一個胡朋，是徽
州人，並非一家。所以將令母舅收禁，去提胡朋來對問。如今只要那個胡朋不攀
，令母舅便無事了。
聞 生：他參的有何指實？
沈員外：據他說有胡朋與齊王的詩。
聞 生：原來如此。家母舅之事，全仗老師推愛，一為周旋。
沈員外：既是令母舅，學生再沒有不用力的。
聞 生：（聞生就辭別道）門生當未曾見家母舅，去見過之後，再來領老師之教。
（辭別了，竟到刑部獄裏來。）
（二人見了，不覺淒楚起來，相對哭下。）
胡 公：賢甥為何到此？
聞 生：外甥到了臨清，在孔之裔家中（後缺３２０字），家中又無人料理，心中甚是掛
念。如今依我的意思，成了此姻，但不知賢甥之意如何？
（聞生聽了，心下暗喜）
聞 生：承母舅之命，外甥安敢推阻。只是老父在家，不知此意，外甥須修書一封寄去，
將母舅之意達上，省得父母在家，又尋親事。
胡 公：極說得是。我也就要寄書與你父親，道達我意。
（聞生就在京中等胡朋來審。）
４５＊＊時間： 地點：
（卻說京師，原是個人才聚會的所在，亦極是個風流瀟灑的地面。）
（那些貢監及年少科第，在京不是賦詩喫酒，便去宿妓邀娼，這是免不得的。）
（聞生是個少年鄉科，人物又生得流動，自有那些幫閑蔑片來走動。）
（一個蔑片，叫做花引賢，來對聞生）
對聞生：近日下路來一個妓女，名喚醉雅雅，甚是可人，又彈得好琵琶。我們去看看何如
？
聞 生：（聞生正納悶不過）甚妙。
（就一同往西河沿來。）
（到了雅雅家裏，只見門前車馬紛紛，也有來接的，也有來訪他的，也有送禮的
（……十分熱鬧。）
（到了裏面，花引賢）
花引賢：姑娘在家麼？這是蘇州聞相公，特來相訪。
聞 生：（老媽媽道）前日戚皇親接了去，還不曾回來。
（聞生見如此光景，只道他怎麼絕色，甚是悵悵。）
（過了幾日，訪得雅雅在家，花引賢又來拉了聞相公同去，正是：
（ 西施漫道浣春紗，雅雅今日斗麗華）
（日暮笙歌能款客，此時賣笑向誰家！）
（未知花引賢同相如此去訪得雅雅何如，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回 游夢館偶吟絕調 寄吳門共受虛驚）
（詩曰：
（ 指底哀音功客船，孤猿空叫十三弦。）
（可憐多少秦樓女，撥盡琵琶夜不眠。）
４６＊＊時間： 地點：
（話說聞生，同了花引賢一直往西河洞來，果然醉雅雅在家。）
（聞生在外面客座裏坐了半日，醉雅雅才走出來，了不叩頭，拱一拱手，就坐下
（了。）
（聞生舉目觀看，見他生得：
（ 面如瓜子，眉似春山。）
（年紀三旬，年老而姿容當麗；身材五短，微瘦而嬝娜堪憐。）
（淡淡面龐，不惜涂脂抹粉；微微含笑，偏能送舊迎新。）
聞 生：（聞生看了便道）久慕芳姿，果然名下無虛！
雅 雅：不敢。相公尊姓？
花引賢：這是蘇州聞相如相公，聞名才子，去年新發的，前日同過來奉候，雅娘不在，聞
大爺甚是怏悵！
雅 雅：失迎得罪！
聞 生：（仔細看了聞生一會）此處恐有人來，請相公裏面坐罷。
（就一同進去。）
（裏面是小小三間倒坐，收拾得十分精致，琴書簫管，色色皆備，桌上溜金山篆
（，焚著細細龍涎。）
（三人相對坐下，聞生就叫長班送出禮物。）
雅 雅：多蒙相公光顧，怎麼就好收盛賜？
花引賢：聞大爺做人極是豪俠，雅娘倒從直些好。
雅 雅：（雅雅纔向聞生道）如此多謝了！
聞 生：菲薄休笑。
雅 雅：雅老貴處可是吳門？
雅 雅：是松江。
聞 生：幾時離雲間的？
雅 雅：去歲纔離松江。
（二人攀些閑話。）
花引賢：棋子在此，雅娘何不手談一回？
聞 生：花兄與雅娘對局。
花引賢：我的棋子極矢，還是大爺來。
（聞生就與雅雅對局。）
（花引賢坐在傍邊指手劃腳，不住贊好。）
（少頃著完，花引賢代他們做了，聞生輸了幾子。）
花引賢：雅娘棋子虧我教他，竟好了些。
雅 雅：這是聞相公讓我的。你那矢棋，我饒你四子還要殺黃。
聞 生：我兄難道至此？快來著一局。
花引賢：他是我徒弟，我不與他著。大爺再來，不要讓了他，使他得志。
（果然二人又著。）
（著到半局，聞生又將輸了，適值平頭拿酒到面前，花引賢就把棋子一擄道）
花引賢：不著完罷，大家喫酒。
聞 生：這是與我解急。
雅 雅：相公那塊棋尚未曾死，我只得一隻眼，相公若做得一隻眼，還是兩活。
花引賢：你的眼大，大爺的眼小，兩隻眼在一處，還是你要死哩。
雅 雅：（雅雅打了他一下道）有這些胡說！
（就一同上席。）
（飲了幾巡，雅雅就要聞生行令。）
聞 生：行甚麼令好？止三個人，不如擲色子罷。我們猜拳，贏者喫酒，輸者唱曲。
花引賢：妙，妙！大爺猜起。
（聞生就與雅雅猜拳，雅雅輸了，花引賢）
花引賢：我說雅娘要輸，如今請教佳音。
（就叫人拿琵琶來，遂與雅雅。）
（雅雅接著，橫在膝上，輕舒不指，唱道：
（ 錦被兒斜著枕頭兒歪）
（上天仙降下了瑤臺。）
（嬌滴滴粉臉兒人多愛）
（紅粉襯香腮）
（斜插金鉤）
（好一似昭君出塞來。）
（雅雅唱完，聞生贊道）
聞 生：果然唱得好！不減潯陽江上，使人泣下。
花引賢：如此妙音，大爺快些乾酒。
（聞生果然拿起大犀杯來，一飲而乾。）
（就是花引賢與雅雅猜，花引賢輸了。）
花引賢：我不會唱，說一個笑話罷。
聞 生：說得我們笑免罰，說得不笑，罰一大杯，還要另說。
花引賢：一個女客與和尚兩個下棋。和尚一塊棋死了，心中著急，就除下帽子，把手摸著
光頭。一邊摸著，口裏說道：『可惜只得一隻眼，可惜只得一隻眼。』一人在傍
道：『你這和尚頭，遇著女客，連這一隻眼也塞死了。』
（聞生與雅雅一齊大笑。）
（又是聞生與雅雅猜，雅雅又輸了，花引賢贊道）
花引賢：大爺好妙拳。
（雅雅又唱道：
（ 百般病比不得相思奇異）
（空不得方、喫不得藥）
（扁鵲也難醫。）
（茶不思，飲不想）
（懨懨如醉如癡）
（旁人笑著我）
（我也自笑我心癡。）
（伶俐聰明也）
（到此也由不得我。）
（雅雅唱完，花引賢鼓掌道）
花引賢：妙絕，妙絕！大爺再請一杯，雅娘也請一杯，我也陪一杯。
（即時斟上，要一氣同乾。）
聞 生：（聞生飲完道）雅老如此雅人妙技，只可惜舊詞俚鄙，如何出之佳人之口？殊覺
污此妙技。近來楊升庵彈詞甚佳，雅老曾見麼？
雅 雅：曾日戚皇親也如此說，嫌唱得不好，卻不曾看見甚麼彈詞。楊升庵是何人？
聞 生：楊升庵諱慎，是辛未科裝元，他叫《二十一史彈詞》，是與人彈唱的。
花引賢：大爺就是來科壯元，做一調與他何如？
聞 生：（聞生此時也有幾分酒興）作也使得，花兄與雅老休笑。
（就提起筆來，果然是：
（ 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
（聞生想一想，寫道：
（ 二儀分三才定聖人御世）
（六五華四海一五者因民。）
（缺東南傾西北不全天地）
（歷日用更寒署有限胱陰。）
（吊前古悲往事頓生感慨）
（歎佳人問才子偏遇□滏。）
（屈左徒事懷王竟遭讒佞）
（賈太傅適漢主不得長生。）
（太史公下蠶室半生失勢）
（禰處士賦《鵡鸚》二十亡身。）
（無大器枉說了「王、楊、盧、駱」）
（為詞賦埋沒了「劉、陀、應、陳」。）
（孔文舉楊德祖偏遭妒忌）
（荀鳴鶴陸士龍枉自馳名。）
（最堪憐蘇季子父母不子）
（猶可恨朱買臣生妻適人。）
（唐明皇好詞賦李杜不中）
（漢武帝選騎射陳李無憑。）
（隋侯珠璦道途按劍相顧）
（卞和璞獻楚國刖足生嗔。）
（辱英雄笑市上曾封兩尉）
（哀王孫進一飯當報千金。）
（歎□□失江湖螻蟻叮侮）
（悲謎鷟折飛翼燕雀同群。）
（皂櫪中駕鹽車感遇騏驥）
（荊棘裏同夢草自有蘭蓀。）
（奏《咸池》鳴《韻》《□》無知聾俗）
（冠童甫被文繡怎奈伶人。）
（遼東錢燕山石偏逢好事）
（半死桐未枯竹幸遇知音。）
（對皓月望青雲英雄墜淚）
（向明鏡悲白髮國士吞聲！）
（從古來有才的人人如此）
（若說起有貌的個個消魂。）
（金屋中貯阿嬌傾城不再）
（玉殿裏藏西子絕世難名。）
（趙昭儀被寵幸昭陽第一）
（王夫人出微賤堯母題句。）
（只曉得楚王宮細腰得幸）
（誰知道唐苑裏娥眉妒人）
（班婕妤啼紈扇寂寥長信）
（陳皇后買詞賦冷落長門。）
（蔡文姬奏胡笳黃沙撲面）
（王昭君啼筋青□傳名。）
（聽琴聲奔司馬幸逢才子）
（駕扁舟歸范蠡已老佳人。）
（金谷園為季倫珠殘玉碎）
（燕子樓因刺史粉徹香停。）
（墜馬髻盤蛇髻般般鬥巧）
（迥風舞折腰舞件件爭新。）
（歎落花流紅葉幾人抱恨？）
（聽青鏡吟《白頭》若個傷心。）
（斷腸草忘懮草難消白日）
（芭蕉雨梧桐雨最怕黃昏。）
（聽琵一陣潯陽江青衫落淚）
（賜羅綺子嵬坡紅粉消魂。）
（愛風流陳後主金蓮何在？）
（枉英雄曹孟德鉛雀生塵。）
（連昌宮久無人清風簌簌）
（合歡殿悲往事夜寸泠冷。）
（卻原來盛豪華容顏難保）
４７＊＊時間： 地點：
（轉眼處生寂寞富貴浮雲。）
（賢達士隨際遇時時自得）
（遇名花對朗月到處行吟。）
（陶淵明歸彭澤籬邊獨酌）
（林處士寄孤山梅下樽。）
（敘閑文陳往事看官莫笑）
（勸佳人同才子細參彈文！）
（聞生手不停揮，一筆寫完，時已漏下二鼓。）
花引賢：（花引賢不住地贊道）奇才，奇才！自我活的四十多歲，從未曾見。
（雅雅也十分贊賞，用心彈習。）
４８＊＊時間： 地點：
（那日聞生就在雅雅家裏歇了，因此常常往來。）
４９＊＊時間： 地點：
（一日，胡公對聞生道）
胡 公：我的事體已大局如此，但不知你舅母回去如何，一路不知平安否？我十分記念，
要打發胡仁回去。
聞 生：外甥出來一年有餘，前日父母不知我又到京師，家中不知如何記念，也不要回去
。
胡 公：既然如此，叫胡仁再到蘇州一行。
（就寫起家信，打發胡仁回去。）
５０＊＊時間： 地點：
（不說聞生在京。）
（且主聞公夫婦聽得聞生不等會試，趕出京中，心下十分疑惑，又不見回來，越
（發著急。）
（終日祈□求卜，都說平安，有事纏住，未得就回。）
（聞公夫婦好生盼望。）
（只見一日，家人進來說）
家 人：南就胡奶奶同小姐都在外面。
（聞公夫婦都喫了一驚。）
（聞夫人連忙出來接見，兩位夫人拜罷，然後小姐拜見姑娘。）
聞夫人：侄女一向不見，越發長成了。
（大家坐下，聞夫人）
聞夫人：前人聽說哥哥被人參了，正在此記念，不知消息，嫂嫂倒回來了。如今哥哥如何
？
（胡夫人把胡公拿進京去，說了一遍，就哭起來）
胡夫人：我因南京並無親族，所以來與姑娘、姑爺商量。
聞夫人：（聞夫人也掉淚道）哥哥有此冤枉。錢推官是我們方親家的門生，明日要方親家
寫封書來去與他。
（茜芸小姐聽見說「親家」二字，便留心問道）
小 姐：姑娘，方親是甚仔親家？
聞夫人：是你哥哥的丈人。
（小姐聽得，喫了一驚，連忙問道）
小 姐：哥哥幾時到，就做了親？今日想是丈人家去了。
聞夫人：（聞夫人也喫一驚道）你哥哥幾時曾歸來？在你們任上起身的麼？
胡夫人：（胡夫人便接口道）外甥在我們先起身來家，如何還不到？
小 姐：想是瞞我們，哥哥做親去了。
聞夫人：又來了。我去年也不曾有病，他幾曾回來？難道又在路上有甚麼事？
（驚疑不定。）
小 姐：（小姐就回道）既哥哥不曾回家，為甚仔姑娘說有丈人？
聞夫人：這是我們家裏定的，他不曾曉得。
（大家一起喫驚。）
（聞夫人就起身去對聞公說了，聞公也十分著忙，就在家中收拾一所空房，與夫
（人、小姐居住。）
（少不得備酒接風，敘數年闊別的話。）
（小姐心下十分不樂，酒也沒心思喫，坐立不安。）
（回到房中，對鄔媽道）
小 姐：哥哥又有了親事，如今又不知下落，難道做了親，鬼我們不成？
鄔 媽：這怎麼瞞得？只是大相公為何還不到家？
（小姐又愁又悶，日日容妝不整，雙眉交鎖。）
（過了幾日，聞夫人請小姐進去看桂花，正又說起聞生不回來的話，只見家人進
（來說）
只見家：方老爺在外面拜問大相公曾回來不曾，說有要緊的話要說。
（聞公連忙出來相見。）
（方公也不敘寒溫，便問道）
方 公：令郎曾回來麼？
聞 公：昨日胡舍親從山左來，說小兒起身在先，不知何故此時尚不曾到，莫非途中有變
？正在此疑慮。
方 公：既是起身在先，為何不到？或在途中耽閣，料無他虞。只是有一要緊事與親翁商
議。
聞 公：（就移近椅子道）昨日都中有信出來，說奉旨點選淑女，聽直差了司禮監何公，
已將起身。此番點選，皇上要選淑妃，與往常不同。令郎既未回來，小女須從權
走門才好。
聞 公：（聞公沉吟一番道）容小弟與賤荊商議奉復。
（方公作別起身。）
（聞公進來與夫人說了。）
聞 公：（因說道）如今方親家都蓋護不住，要送媳婦過門；侄女又在這裏，如何是好？
（夫人就來與胡夫人說知，都喫了一驚。）
胡夫人：（胡夫人對聞夫人道）你哥哥又為事在京，侄女尚無親事，如今全仗姑爺蓋護他
。
聞夫人：適纔也正躊躇。方親家現任按院，尚且蓋護不得，要送媳婦過門。如今侄女在此
，難避外人耳目；萬一被人知道，誤了侄女大事，如何是好？不如嫂嫂做主，趁
早擇一個好人家定了，保如？
（胡夫人沉吟不語。）
小 姐：我有誓在先，爹爹未回，我斷不嫁人！如今十分事急，我出家去罷。
（說罷，竟哭起來。）
胡夫人：（兩位夫人一齊勸道）且不要煩惱。到臨時看十分緊急，再作商量。
鄔 媽：如今方小姐要過門，我倒有一計在此。
胡夫人：（二位夫人一齊問道）你有何計？快說出來。
（正是：
（ 莫道男兒巧，婦人智更多。）
（不須誇六出，妙計竟如何？）
（畢竟鄔媽不知說出甚計，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扮新郎明諧花燭 點淑女暗易梅香）
（詩曰：
（ 寶帳香浮紫霧重，風前並蒂兩芙蓉。）
（今宵莫問春多少，春在巫山第幾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