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31**時間: 地點:
    (卻說富子周別了方公,到了京裏。)
    (尋了下處,就訪問聞生寓所,到報國寺裏來見了聞生,二人大喜,敘闊別之情
    (。)
聞 生:(聞生先問家中之事)老父、老母好麼?
富子周:宅上盡皆平安。只是所托敝年伯之事,無以報命。
聞 生:此老還不信賈有道之計、介蒂小弟麼?
富子周:說到說明,賈有道立時逐出。只是他令嬡已許人矣。
聞 生:(聞生大驚道)定了甚麼人?
富子周:小弟正要問時,適值外面傳進報來,說撤了巡方,他心事匆匆,我不曾問他。總
    是既已定了人,就不必說了。
聞 生:(聞生歎息道)他要定我,又被賈有道這廝害了;我去求他,他又定了人家,可
    謂無緣之甚!只可惜負了柳絲一段殷殷之意。又說了些閑話。
    (只得同富子周在京會試不題。)
    
    
32**時間: 地點:
    (且說方古庵自送富子周之後,告了病,聖旨準了,著病痊之日起用。)
    (方公急急收拾了回家,不則一日,到了蘇州。)
    (因歸心甚急,也不及訪問胡朋,就回嘉興,來到家中,見了夫人、小姐,彼此
    (說些離別的話。)
    (過了一會,笑嬉嬉地對夫人、小姐道)
對夫人:我這番到山東做官一場,雖毫無宦囊,卻選了一個好女婿,女兒大事就可以完,
    我的晚景也可以娛了。所以無心做官,就告病回來。
對夫人:(夫人便問道)是個甚麼人家!
    (方公就把自己私行遇著胡朋的話說了一遍。)
    (小姐喫了一驚,心裏想著聞生之事,低首不語。)
小 姐:(過了一會)爹爹回來,賈有道同來麼?
方 公:不要說起賈有道,這廝在我的家裏這幾時,倒不曉得他如此險惡!
    (就把假涂詩稿的話也告訴一遍。)
小 姐:(小姐假意道)爹爹為何知道?
方 公:富年侄中了,我路遇著,方纔曉得。
小 姐:如此說起來,屈了此生。如今此生不知怎麼樣了?
方 公:他到納監,中在順天。前日富年侄又來與他作伐,我已定了胡郎,今歲雖然不中
    ,功名斷不在我之下。與他盤桓數日,其人之才與貌,只怕當今無二。
    (說罷欣欣得意,彼此又說了些家務事。)
    (小姐回到房中,歎了一口氣,丫頭柳絲便知小姐之意)
柳 絲:聞相公果然又托富相公做媒,他又中了,老爺偏生又另許了胡家。如今小姐也不
    必煩惱,想老爺定的,必然不差。
小 姐:雖然如此,只是前番錯害了他。後來江中相遇,雖我未曾與他睹見,你與他言定
    。如今雖是爹爹做主,教我無可奈何,此中終是恚然。又未知那個姓胡的果然如
    何。
柳 絲:如今也沒法了,生米炊成熟飯,想不是姻緣。
小 姐:(小姐恨著罵道)我與賈有道這賊有甚冤仇,他如此設計害人!
    (心中悶悶,昏昏過了月餘。)
小 姐:(只見外面傳說道)胡相公來了。
    
    
33**時間: 地點:
    (卻說胡同鄉試不中,就想來做親,心下想(後殘缺約200字)。)
    (第八回 假裝點奸裏藏奸 好姻緣錯中不錯)
    (詞曰:
    (  煙片片,雨絲絲,廉裏春風廉外吹。)
    (芳草不愁人已遠,淚痕先教杜鵑知。)
    (右調《搗練子》)
    
    
34**時間: 地點:
    (卻說胡同來到嘉興,要央華木臣訂納禮成親之期,就備了一副厚禮,先來見華
    (木臣。)
    (原來這華木臣,也是嘉興一個鄉紳。)
    (見胡同來拜,就出來見了。)
胡 同:拜違師范,又已數年,年師道履較前越覺清勝。
華木臣:學生解甲以來,就不曾與賢契聚首,今日何故光臨敝地?
胡 同:門生承方古庵先生之愛,去歲在山左時,曾有婚姻之訂,約門生到此完姻。
華木臣:是古翁令嬡麼?他擇婿數年,並無得意者,今日東床之選恰是賢契,恭喜!
胡 同:門生門楣迥異,蒙方老先生知己之感,皆托老師之庇。如今當有一事,求老師玉
    成。
華木臣:有何事見教?
胡 同:去歲門生入都鄉試,在家叔住所,方先生托張刑尊做媒。因門生匆匆北上,他又
    在住所,是以未曾納聘,約門生到此相會。如今門生不便就去奉謁,納採合巹之
    期,皆要煩老師一訂,不知老師臺允否?
華木臣:已成美事,教老夫做現成媒人,有何不可?
胡 同:(胡同連忙打恭道)如此甚感,只是動勞老師不當。還有一語,門生已改名胡朋
    ,老師不必說起舊諱。
華木臣:原來尊諱改了。如今貴寓在何處?好來奉拜。
胡 同:在西門內準提庵。
胡 同:(又喫了一道茶,作別起身,又叮嚀道)煩老師就為一行。
華木臣:學生就去。
    (送了胡同出門,心下想)
心下想:我聞得方古庵之女大有才情,選婿數年,並沒有中意的,怎麼選中了他?此人之
    才與貌都只平平,家勢又甚單寒,為他哪一樣?若止要如此選婿,也不必選了。
    但他說已成之事,我何難一行。
    (就叫搭轎去拜方老爺。)
    (他是方公鄉同年,就出來見了。)
    (二人作揖坐下,方公先開口道)
方 公:前日奉擾之後,月余不晤年兄,今日何幸賜顧?
華木臣:特來做冰人,索年兄喜酒喫。
方 公:小女已許人了!
華木臣:所許者可是胡朋?
方 公:正是。年兄何以知之?
華木臣:(華木臣見他與胡同的說法一般)此乃敝門生,昨日到此,不敢輕謁泰山,特托
    小弟先來,請納採合巹之期。年兄這個喜酒,可該與小弟喫麼?
方 公:(方公大喜道)果然胡郎到了麼?
華木臣:在準提庵作寓。
方 公:煩年兄致意胡郎:我輩行事,何必拘拘世俗。請胡郎先來相會,然後議納採之期
    ,寸絲為定也就是了。
華木臣:既然如此,小弟去復敝門人。
    (方公要留他小酌,華木臣)
華木臣:當真先喫喜酒?改日一總擾罷。
    (說畢大笑出門。)
    (也不回家,竟到準提庵裏來回拜胡同,胡同)
胡 同:勞動老師大駕,門生不安之甚,怎麼又勞賜顧。
華木臣:承賢契之命,即去晤敝同年。敝同年大喜,說知已行事,何必拘拘世俗,要賢契
    先去會了面,商納採之期,只要寸絲為定。
胡 同:(胡同沉吟一會說道)雖然是家岳之意如此,以門生愚意,還是先納採、而後登
    堂的是。納採之禮門生皆已備來,今日是十五,十七大吉,就是十七行禮如何?
    煩老師再為一行。
華木臣:既如此說,老夫明日再去。只是敝同年生性極執拗的,他的意思如此,定要任性
    到底,依我夫之意,依他也好。
胡 同:求老師再去一言,允與不允,再作商量何如?
華木臣:領教。
    (到了次日,果然又來見方公,把胡同的話說了。)
方 公:又來拘了,胡兄快士,何以作此俗套?不瞞年兄說,老夫山左私行之時,與胡兄
    逆旅相遇,遂訂婚姻,此時小弟扮做卜士。如今相別一載,渴欲與之一會,幸年
    兄拉之同來。
華木臣:原來如此。小弟就與敝門人同來奉謁。
    (說畢,相別而去。)
    (只得又來見胡同,說方公畢竟要先相會的。)
    
    
35**時間: 地點:
    (話說了,胡同沒法,沉吟不語。)
華木臣:賢契不必遲疑,方公之意如此,同行甚妙。
    (胡同無奈,只得應允。)
    (進去換了幾件新衣服,一頂新方巾,對鏡子照了又照。)
    (華木臣等了半日,方纔一同上轎,往方公家來。)
    (方公聽見,連忙出廳迎接。)
    (只見一個人同華木臣進來,生得:
    (  臉麻面黑,頸短身長,頰下黃鬚數莖,口邊黑痣幾顆,兩眼光滑窺人,遍
    (體動搖裝俏。)
    (飄巾奕奕,顧盼裝名士風流;闊服層層,搖擺做當道氣象,腹無半字而滿口之
    (乎,家有千金而一身勢利。)
    (果然一派油腔,絕無半點文氣。)
    (方公看了,不認得這個人,心下疑惑,見胡同同了華木臣進來,還疑做胡朋的
    (親族,相見作揖。)
    (只見胡同一頭作揖,一頭)
一 頭:過蒙岳丈大人錯愛,感激不盡。
    (口裏糊涂亂說。)
    (方公還聽不真切,相迎坐下。)
方 公:(方公便問華木臣道)此位何人?
華木臣:就是胡兄。
    (方公還只道是胡朋的同宗,又問他道)
方 公:胡郎是貴同宗麼?
胡 同:正是小婿。
    (方公聽了,不覺大怒道)
不 覺:豈有此理!兄不是胡朋,怎麼來冒認?
胡 同:小婿正是胡朋,天下並無第二個,岳父不要錯了。
    (方公大怒,罵道)
方 公:胡說。你是何處來的光棍,如此可惡!胡郎即與我盤桓數日,哪裏是你?
胡 同:岳父不要動惱,這是來假冒我的名的了。可惡,可惡!
    (華木臣聽見此二人爭嚷,不解其故,又不好開口。)
方 公:你是何處光棍,如此大膽,叫人來與我縛了送官。
華木臣:(華木臣聽見要送官)年兄,這是怎麼緣故?小弟不解。
方 公:(方公纔說道)小弟昨日告訴年兄的,在山左私行之日遇著胡郎,後來托張推官
    訂成婚姻。這個光棍走來冒認,豈不可惡!
胡 同:(胡同也亂嚷道)我在家叔任上,你托張推官來做媒,要把女兒與我,如何說我
    冒認?你想要賴婚,故意如此。
    (方公聽了「賴婚」二字,越發大怒道)
越 發:你這光棍,滿口胡說!請問我在何處見你,肯把女兒與你?你叔子可是胡宗堯?
胡 同:怎麼不是!
方 公:是了,是了,這是胡宗堯的圈套了。
華木臣:(華木臣聽得他兩個如此大嚷)二位都不要嚷,我想這個緣故,其中必然錯了。
    年兄所遇胡郎,想是與此兄同名,未必是胡宗堯之侄。
方 公:(又對胡同說)敝同年昨日就對老夫說,他私行之日遇的。如今兄既不曾會過,
    則非可知。如今又不曾納聘,彼此既不情願,不如善解為妙。
    (胡同見勢頭不好,料想不能得成,便假意道)
胡 同:你要賴我的婚,我怕沒有老婆?我到長安,自有講處。
    (一頭說,一頭走了。)
    (方公氣得面如土色,對華木臣道)
方 公:有此奇事。
華木臣:天下同名同姓者多,他只不該來認。小弟昨日也就疑心,我說他是個書生,人才
    也只平平,為何年兄肯把令嬡與他?昨見年兄十分歡喜,所以不好言及。
方 公:(方公恨恨道)這都是胡宗堯之計。那個胡郎,溫溫君子,豈有假說胡宗堯之侄
    ?你不肯把侄兒與我也罷了,怎麼將此光棍哄我!
    (說罷,恨恨不已。)
    (華木臣告辭起身,方公也就不留)
華木臣:多勞年兄!
    (送了華木臣去,進到裏面,氣得一字也說不出,只是歎氣。)
對夫人:出去見了新女婿進來,為何氣得這樣?
    (方公隔了半日,方纔告訴夫人、小姐如此緣故)
方 公:這分明是胡宗堯老賊,將這個光棍騙我。萬一我一時接受了他的聘禮,豈不誤了
    女兒終身大事?我決不與他乾休!
    (夫人默默無言,小姐卻心中暗喜。)
    (方公受了這場惡氣,心裏只是不樂,又捨不得胡朋。)
    (過了月餘,忽然想道)
忽 然:當初胡郎曾對我說,住在蘇州胥門裏。我再去訪他一番,或者遇著也不可知。
    (就收拾起身,到了蘇州,在山塘上寓了。)
    
    
36**時間: 地點:
    (此時錢推官已行取,正要起身,方公先來拜他。)
錢推官:蒙老師再造之恩,已得行取,刻下就將入都。老師有何見教?
    (方公就把椅子移近,附了他耳邊說了半日。)
錢推官:(錢推官打恭道)領教,領教!
    (方公逢人就問胡朋的消息,並無一人曉得。)
    (差人到胥門裏尋訪,去了半日,回說胥門內遍處去訪,並沒有一個姓胡的秀才
    (。)
方 公:他說門前有幾株柳樹的,你如何不尋?
家 人:門前有幾株柳樹的是聞家。他家舊年中了一個舉人,並不姓胡。
    (方公聽了,心下疑惑,因想道)
方 公:我原要定聞生,因賈有道這賊誤了。如今他已發北闈,不知會試如何?我不如拜
    他一拜,說明此事。況且那個胡郎,又說與聞生相好,就問他一聲。
    (連忙寫帖子來到聞家。)
只見家:相公在京未回,只有太爺在家。
方 公:就見他父親也好。
    (換了一個「眷弟」帖子,門生傳了進去。)
    (聞公見是方古庵來拜,心中想)
心中想:他去年不知何故,壞了我兒前程,今日又來拜。如今兒子已中,我偏生出去見他
    一面。
    (一面怒氣走出來。)
    (方公見了,連聲道)
方 公:得罪,得罪。學生去年為奸人所誤,獲罪賢郎,今日特來負荊。
    (就把賈有道之事,細細說了一遍。)
    (說罷,又欠身致謝道)
賈 有:是小弟不明之罪。然而一種愛才之心,可矢天日!
    (聞公見他如此,也回嗔作喜道)
聞 公:原來如此。小人可惡,一至於此。
    (方公又問起胡朋,聞公)
聞 公:小兒相交,學生不知,若說最相契者,則王、富諸子之外,卻是沒有。
方 公:也曾說住在胥門內。
聞 公:若說胥門內,則一發沒有。莫非此生托詞的?
    (方公越覺疑惑,只得別去。)
    (聞公免不得請方古庵喫酒,方公欣然赴酌,就請王楚蘭、杜伯子來陪。)
    (上了席,杜伯子)
杜伯子:稟報到了,富子周高捷。相如不知何故反落孫山。
王楚蘭:功各遲早,自有定數。論起理來,相如也該聯捷。
    (聞公默默不語。)
聞 公:(隔一會問道)城內幾人都報完了麼?
王楚蘭:想是都報完了。
方 公:令郎高才,不在遲早,留在下科掄元之意。
    (喫了一會,又說起賈有道之事,王楚蘭)
王楚蘭:老先生令嬡曾出閣否?相如今當未聘,晚生輩執柯,仍舊成此美事如何?
方 公:(方公想道)我雖中意胡郎,不想又是萍蹤浪跡,前日又被胡宗堯騙了,受了這
    場惡氣。我初意原要聞生,何不了此本願。
心中想:(就回道)小女尚未受聘,如此甚妙!老夫借此以贖前愆。
聞 公:(聞公也大喜道)只恐不敢仰攀。
王楚蘭:都不必太廉,冰清玉潤,正是佳偶。
    (說罷,翻席又飲。)
    (到了次日,王楚蘭、杜伯子果然二家說合,彼此交拜了,單等聞生回來下聘。
    ()
    (方公就回嘉興,與夫人、小姐說知。)
    (小姐大喜,柳絲)
柳 絲:此可謂天隨人願!
    
    
37**時間: 地點:
    (不說方公在家定親。)
    
    
38**時間: 地點:
    (且說聞生在京會試,因文章奇了不中,就星夜回去。)
    (到了濟南,胡公夫婦接著)
胡 公:又恭喜又冤屈了。
    (說了些離別的話,聞生仍到舊時書房安歇。)
    (少不得置酒接風,聞生在席上又說起場中做夢之事,胡公大驚道)
胡 公:胡同是胡益交之子,前日他新在此處,方古庵定他做了女婿。不知有何壞陰騭的
    事,革去舉人?
聞 生:(聞生聽見說做了方古庵女婿)母舅認得此人麼?怎麼做了方古庵女婿?
胡 公:是你行後,方古庵忽然托張刑廳來對我講,說我有個侄兒胡朋,他要招他為婿。
    你曉得我並無子侄,我就回了他。
聞 生:後來卻怎麼被此人定了去?
胡 公:原來胡益交之子叫做胡朋,他曾與我連宗,所以說是我的侄兒。
聞 生:(聞生沉吟了一會)既然他叫做胡朋,為何母舅又說胡同是他?
胡 公:他原名胡朋,因納監所以改為胡同。
聞 生:(聞生又沉吟一會)母舅可曉得為甚麼緣故方古庵要定他?何人為媒?
胡 公:方古庵說見他的詩文。後來我說他自有父親,不好主持,他就叫張刑廳做媒,如
    今方古庵告病回去,也好成案了。
    (聞生沉吟失色。)
    (小姐在旁邊見聞生出神,臉色變了,便問道)
小 姐:胡郎定了方小姐,哥哥何故失色?
    (聞生見小姐一眼看著他,臉上似有疑心之意)
聞 生:我因夢中之言奇異,所以如此。
    (說罷,恐怕小姐疑心,只得強打精神,喫完了酒。)
    (回到房中,心下想)
心下想:這胡朋明明是我鬼名,難道真有一個胡朋?莫非遇著的卜士就是方古庵?所以說
    是母舅侄兒。不要被他冒認了去!
又 想:或者他是真胡朋也不可知,為何不謀而合?但夢中明明說胡同冒認人家婚姻,壞
    了本心,革去他舉人。況且他叫做胡同,怎又原名胡朋,這是冒認無疑了。我想
    方公逆旅相遇,就肯把女兒許我,也可謂知己。前日江中之事,小姐又殷殷有情
    ,我如今不能娶他,也是我負他了,萬一因我的緣故,被光棍冒去。使他失身非
    偶,豈不是我害他!如今得個明白纔好!
    (心裏左思右想,一刻之間,換了幾十個念頭,弄得一夜不眠。)
    (次日起來,纔梳洗了,又想著方小姐之事,放心不下,就拿出那首回文詩來看
    (,看了幾遍,不覺長歎一聲。)
    (只見茜芸小姐立在門外,推門進來,聞生喫了一驚,連忙把詩藏在袖裏,小姐
    ()
小 姐:甚麼詩,看了長吁短歎?與我看看。
    (聞生不肯拿出來,小姐向袖裏來奪。)
聞 生:(聞生只得拿出來道)一首回文詩,你看便了。
小 姐:(小姐拿起仔細一看道)這字不是你寫的。分明是女子筆跡,是甚麼美人做的?
    在此看了歎氣。
聞 生:(聞生見他有些醋意)偶然一個朋友處得來,並非美人所作。
小 姐:你告訴我這個女子姓甚?
聞 生:不知何人所作,我實不曉得。
小 姐:你不肯對我說,我也不還你。
    (一直袖了進去。)
    (聞生見他竟自進去了,便想著)
聞 生:看他大有醋意,我若對他說了,他越發要喫起醋來,莫如不說的好。
    (也就走進中堂。)
    (只見小姐拿著一條絲帶,鬥想一個雪裏拖槍的貓兒耍子,見了聞生來,故意不
    (理他。)
聞 生:這貓倒有趣。美人鬥貓,是一佳題,我做一首詩你看。
    (就叫丫頭取筆硯來,寫道:
    (  雨過蒼` 上碧墀,蜻蜒相逐出花枝。)
    (美人斜映珠簾立,手擲絲毬鬥玉貍。)
對小姐:(因對小姐)你也做一首。
小 姐:我是不會做,你叫那個會做回文詩的去做。
    (說罷,微微而笑。)
聞 生:無影無蹤之事,你就惱起來,不要錯怪了人。
小 姐:你為甚仔不對我說?
    (聞生正要辯,適夫人走來,就走開了。)
    (又過了一日,聞生心中想道)
聞 生:方小姐之事,有八九分被人冒認,一二分真有其人。我如今縱不想成就婚姻,也
    該速速趕去說明,庶不害他。就是表妹的親事,我在此無益,不如去對父母說了
    ,好來求親。
    (小姐聽見他說要去,大是不忍)
小 姐:我昨日與你取笑,你敢是惱了,所以就要回去?
聞 生:我並不惱。一則因大事未成;二則恐怕舅舅疑心。
小 姐:雖然如此,我心中只是不忍。
聞 生:只此一別,就得長久聚首了!
    (就擇了日子,對胡公夫婦說知。)
    (小姐私下出來,與聞生執手叮嚀)
聞 生:哥哥此去,千萬就來,無使小妹有白頭之歎!
聞 生:我已有誓在先,妹妹不必多慮。但你要寬心保重身體,不要又是前日。
    (說到此處,二人彼此掉淚。)
    (聞生就口佔一首送他道:
    (  不是經年別,其如情自傷。)
    (心留身已遠,目斷雁成行。)
    (小姐也就和一首道:
    (  少小不知別,別時心暗傷。)
    (牽衣問郎意,欲語淚千行。)
    (二人掩淚而別。)
    (正是:
    (  世上萬般哀苦事,莫過死別與生離。)
    (未知聞生行後事竟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九回 受無辜舅甥同罪 同患難姑表聯姻)
    (詞曰:
    (  明月,明月,搖出一天江色。)
    (清輝萬里,孤燈潭影,花陰悶人。)
    (人間,人間,撇下許多秋韻。)
    (右調《轉應曲》)
    
    
39**時間: 地點:
    (話說聞生別小姐回蘇州來。)
    (曉行夜宿,不一日到了臨清,要等開閘。)
    
    
40**時間: 地點:
    (此時糧船正多,一時不能過閘。)
    (心下焦燥,因想起同年孔之裔在臨清住,又聯捷了,不如去拜他一拜也好。)
    (但未知曾回來否,差家人去問,轉回來復道)
回 來:孔爺前日纔回家裏,在前邊不遠。
    (聞生就來拜孔之裔。)
    (孔之裔出來相見,敘了寒溫。)
孔之裔:(說道)年兄為何此時纔歸?
聞 生:因在家母舅住所耽閣了數月。
孔之裔:令母舅是哪一位?
聞 生:家母舅是胡敬庵,現任濟南。
    (孔之裔想了想,喫驚問道)
孔之裔:莫非諱宗堯的麼?
聞 生:正是。
孔之裔:年兄幾時離省城的?
聞 生:數日前起身的。
孔之裔:令母舅被禮科參了,年兄可知道麼?
聞 生:此信可真?
孔之裔:目下的事,有報在此。
    (就叫家人拿報出來。)
    (聞生展開一看,只見禮科錢一本,為交通逆藩、意圖不軌事。)
    (奉聖旨:胡宗堯著錦衣衛差的當官旗,扭解來京究問。)
    (其案中有名人犯一並拿究。)
    (聞生看了,大驚失色道)
聞 生:甚麼交通逆藩,這禮科可就是敝鄉刑尊?
孔之裔:這倒不知。山東齊王謀逆,連累許多無辜,年兄不知道麼?
聞 生:聞是聞得,不知為何把母舅參在裏面?
    (就別了孔之裔。)
回 來:(回來想道)舅舅既為事進京,舅母、表妹斷然流落山東,不能回來。我想我為
    方小姐趕回,只恐他已成了,我去也無益。如今表妹,現在患難之時,一則母舅
    被拿,也該看他一番;二則帶了舅母、表妹回去,也是我至親之事。
    (算計定了,對家人胡仁說知,恐怕船行得遲,就起岸仍往濟南來。)
    (曉行夜宿,星飛趕來,不則一日,到了濟南。)
    (進得城門,到府前來問,說老爺拿了進京,家眷就起身回家去了。)
    (聞生聽說,不覺淚下道)
不 覺:我又來得不湊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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