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一 至 第四三〇
４２１＊＊時間： 地點：
（當時岳雲等四人上前聽令，岳飛說道）
岳 飛：你等四人出陣，不可齊上。可一人先與他交戰，戰了數合，再換一人上前：此名
『車輪戰法』。
（四將領令，出營上馬，領兵來至陣前。）
岳 雲：（岳雲大叫道）那一個是陸文龍？
陸文龍：某家便是！你是何人？
岳 雲：我乃大宋岳元帥大公子岳雲便是。你這小番，休得誇能，快上來領錘罷！
陸文龍：我在北國也聞得有個岳雲名字。但恐怕今日遇著了俺，你的性命就不能保了，照
槍罷！
（耍的一槍刺來，岳雲舉錘架住。）
（一場廝殺，有三十多合。）
嚴成方：（嚴成方叫聲）大哥且少歇！待兄弟來擒他。
（拍馬上前，舉錘便打。）
（陸文龍雙搶架住，喝聲）
陸文龍：南蠻，通個名來！
嚴成方：我乃岳元帥麾下統制嚴成方是也。
陸文龍：照槍罷！
（兩個亦戰了三十多合。）
（何元慶又上來接戰三十餘合。）
（張憲拍馬搖槍，高叫）
張 憲：陸文龍，來試試我張憲的槍法！這一枝的比你兩枝的何如？
（耍耍耍一連幾槍，陸文龍雙槍左舞右盤。）
（這一個恰如騰蛟奔蟒，那一個好似吐霧噴雲。）
（那金營中早有小番報知兀朮。）
兀 朮：此名『車輪戰法』，休要墮了岳南蠻之計。
（忙傳令鳴金收軍。）
（陸文龍聽得鳴金，便架住張憲的槍，喝聲）
陸文龍：南蠻！我父王鳴金收兵，今日且饒你，明日再來拿你罷！
（掌著得勝鼓，竟自回營。）
（這裏四將也祇得回營，進帳來見岳飛繳令。）
（岳飛命將呼氏兄弟屍首埋葬好了，擺下祭禮，祭奠一番。）
（又傳下號令，各營整備挨彈擂木，小心保守，防陸文龍前來劫營。）
（各營將士，各各領令，小心整備。）
（到了次日，軍士來報）
軍 士：陸文龍又來討戰。
（岳飛仍命岳雲等四人出馬。）
（旁邊閃過余化龍，稟道）
余化龍：待小將出去壓陣，看看這小番如何樣的厲害。
（岳飛就命余化龍一同出去。）
（那五員虎將出到陣前，見了陸文龍，也不打話，岳雲上前，掄錘就打，陸文龍
（舉槍相迎。）
（錘來槍去，槍去錘來，戰了三十來合，嚴成方又來接戰。）
（小番又去報知兀朮。）
（兀朮恐怕陸文龍有失，親自帶領眾元帥、平章出營掠陣。）
（看見陸文龍與那五員宋將輪流交戰，全無懼怯。）
（直至天色將晚，宋營五將見戰不下陸文龍，吆喝一聲，一齊上前。）
（那邊兀朮率領眾番將，也一齊出馬，接著混戰一陣，天已昏黑，兩邊各自鳴金
（收軍。）
岳 雲：（五將進營繳令道）番將厲害，戰他不下。
（岳飛悶悶不樂，便吩咐）
岳 雲：且把『免戰牌』掛出，待本帥尋思一計擒他便了。
（諸將告退，各自歸營安歇。）
（惟有那岳飛回到後營，雙眉緊鎖，心中愁悶。）
４２２＊＊時間： 地點：
（且說統制王佐，自在營中夜膳，一邊吃酒，心中卻想）
王 佐：我自歸宋以來，未有尺寸之功，怎麼想一個計策出來，上可報君恩，下可分元帥
之憂，博一個名兒流傳青史，方遂我的心懷。
（又獨一個吃了一會，猛然想道）
王 佐：有了，有了。我曾看過《春秋》、《列國》時，有個『要離斷臂刺慶忌』一段故
事。我何不也學他斷了臂，潛進金營去？倘能近得兀朮，拚得捨了此身刺死他，
豈不是一件大功勞？
（主意已定，又將酒來連吃了十來大杯。）
（叫軍士收了酒席，卸了甲，腰間拔出劍來，騞的一聲，將右臂砍下，咬著牙關
（，取藥來敷了。）
（那軍士看了，驚倒在地，跪下）
軍 士：老爺何故如此？
王 佐：我心中的冤苦之事，你等不知的。你等自在營中好生看守，不必聲張傳與外人知
道。且候我消息。
（眾軍士答應，不敢作聲。）
（王佐將斷下的臂，扯下一副舊戰袍包好，藏在袖中。）
（獨自一人出了帳房，悄悄來至岳飛後營，已是三更時分，對守營家將道）
王 佐：王佐有機密軍情，求見元帥。
（家將見是王佐，就進帳報知。）
４２３＊＊時間： 地點：
（其時岳飛因心緒不寧，尚未安寢。）
（聽得王佐來見，不知何事？就命請進來相見。）
家 將：曉得！
（就出帳來請。）
（王佐進得帳來，連忙跪下。）
（岳飛看見王佐面黃如蠟，鮮血滿身，失驚問道）
岳 飛：賢弟為何這般光景？
王 佐：哥哥不必驚慌！小弟多蒙哥哥恩重如山，無可報答。今見哥哥為著金兵久犯中原
，日夜憂心，如今陸文龍又如此猖獗。故此小弟效當年吳國要離先生的故事，已
將右臂斷下，送來見哥哥，要往番營行事，特來請令！
岳 飛：（岳飛聞言下淚道）賢弟！為兄的自有良策，可以破得金兵，賢弟何苦傷殘此臂
！速回本營，命醫官調治。
王 佐：大哥何出此言？王佐臂已砍斷，就留本營，也是個廢人，有何用處？若哥哥不容
我去，情願自刎在哥哥面前，以表弟之心跡。
（岳飛聽了，不覺失聲大哭道）
岳 飛：賢弟既然決意如此，可以放心前去！一應家事，愚兄自當料理便了。
（王佐辭了元帥，出了宋營，連夜往金營而來。）
（詞曰：
（ 山河破碎愁千萬，拼餘息把身殘。）
（功名富貴等閑看！長虹貫白日，秋風易水寒。）
（調《臨江仙》）
（又詩曰：
（ 壯士滿腔好熱血，賣與庸人俱不識。）
（一朝忽通知音客，傾心相送托明月。）
（王佐到得金營，已是天明。）
（站在營前等了一會，小番出營，便向前說道）
王 佐：相煩通報，說宋將王佐有事來求見狼主。
小 番：（小番轉身進帳）稟上狼主，有宋將王佐在營門外求見。
兀 朮：某家從不曾聽見宋營有甚麼王佐，到此何幹？
兀 朮：（傳令）且喚他進來。
（不多時，小番領了王佐進帳來跪下。）
（兀朮見他面色焦黃，衣襟血染，便問）
兀 朮：你是何人？來見某家有何言語？
王 佐：小臣乃湖廣洞庭湖楊么之臣，官封東聖侯。祇因奸臣獻了地理圖，被岳飛殺敗，
以至國破家亡，小臣無奈，祇得隨順宋營。如今狼主大兵到此，又有殿下英雄無
敵，諸將寒心。岳飛無計可勝，掛了『免戰牌』。昨夜聚集眾將商議，小臣進言
：『且今中原殘破，二帝蒙塵。康王信任奸臣，忠良退位，天意可知。今金兵二
百萬，如同泰山壓卵，諒難對敵。不如差人講和，庶可保全。』不道岳飛不聽好
言，反說臣有二心賣國，將臣斷去一臂，著臣來降金邦報信，說他即日要來擒捉
狼主，殺到黃龍府，踏平金國。臣若不來時，即要再斷一臂。因此特來哀告狼主
。
（說罷，便放聲大哭，袖子裏取出這斷臂來，呈上兀朮觀看。）
（兀朮見了，好生不忍，連那些元帥、眾平章俱各慘然。）
兀 朮：岳南蠻好生無禮！就把他殺了何妨。砍了他的臂，弄得死不死，活不活，還要叫
他來投降報信，無非叫某家知他的厲害。
兀 朮：（兀朮就對王佐道）某家封你做個『苦人兒』之職。你為了某家斷了此臂，受此
痛苦，某家養你一世快活罷！
兀 朮：（叫平章）傳吾號令各營中，『苦人兒』到處為居，任他行走。違令者斬！
（這一個令傳下來，王佐大喜，心下想道）
王 佐：不但無事，而且遂我心願，這也是番奴死日近矣！
（王佐連忙謝了恩。）
（這裏岳飛差人探聽，金營不見有王佐首級號令，心中甚是掛念，那裏放得下心
（。）
４２４＊＊時間： 地點：
（再說那王佐每日穿營入寨，那此小番俱要看他的斷臂，所以倒還有要他去耍的
（。）
４２５＊＊時間： 地點：
（這日來到陸文龍的營前，小番問道）
小 番：『苦人兒』那裏來？
王 佐：我要看看殿下的營寨。
小 番：殿下到大營去了，不在這裏，你進去不妨。
（王佐進營來到帳前閑看，祇見一個老婦人坐著。）
王 佐：（王佐上前叫聲）老奶奶，『苦人兒』見禮了。
老婦人：（那老婦人道）將軍少禮！
王 佐：（王佐聽那婦人的聲口卻是中國人）老奶奶不像個外國人嚇！
（那老婦人聽了此言，觸動心事，不覺悲傷起來，便說）
老婦人：我是河間府人。
王 佐：既是中國人，幾時到外邦來的？
老婦人：（那老婦人道）我聽得將軍聲音也是中原人聲氣。
王 佐：『苦人兒』是湖廣人。
老婦人：（老婦人道）俱是同鄉，說與你知道諒不妨事，祇是不可泄漏！這殿下是吃我奶
大的，他三歲方離中原。原是潞安州陸登老爺的公子，被狼主搶到此間，所以老 身在此番邦一十三年了。
（王佐聽見此言，心中大喜，便說）
王 佐：『苦人兒』去了，停一日再來看奶奶罷！
（隨即出營。）
（過了幾日，王佐隨了陸文龍馬後回營。）
（陸文龍回頭看見了，便叫）
陸文龍：『苦人兒』，你進來某家這裏吃飯。
（王佐領令，隨著進營。）
陸文龍：你是中原人，那中原人有甚麼故事，講兩個與我聽聽。
王 佐：有，有，有。講個『越鳥歸南』的故事與殿下聽！當年吳、越交兵，那越王將一
個西施美女進與吳王。這西施帶一隻鸚鵡，教得詩詞歌賦，件件皆能，如人一般
。原是要引誘那吳王貪淫好色，荒廢國政，以便取吳王的天下。那西施到了吳國
，甚是寵愛。誰知那鸚鵡竟不肯說話。
陸文龍：這卻為甚麼緣故？
王 佐：後來吳王害了伍子胥，越王興兵伐吳，無人抵敵，伯嚭逃遁，吳王身喪紫陽山。
那西施仍舊歸於越國，這鸚鵡依舊講起話來。這叫做『越鳥歸南』的故事。這是
說那禽鳥尚念本國家鄉，豈有為了一個人，反不如鳥的意思。
陸文龍：不好！你再講一個好的與我聽。
王 佐：我再講一個『驊騮向北』的故事罷。
陸文龍：甚麼叫做『驊騮向北』？
王 佐：這個故事卻不遠，就是這宋朝第二代君王，是太祖高皇帝之弟太宗之子真宗皇帝
在位之時，朝中出了一個奸臣，名字叫做王欽若。其時有那楊家將俱是一門忠義
之人，故此王欽若每每要害他，便哄騙真宗出獵打圍，在駕前謊奏：『中國坐騎
俱是平常劣馬，惟有蕭邦天慶梁王坐的一匹寶駒，喚名為日月驌驦馬，這方是名
馬。祇消主公傳一道旨意下來，命楊元帥前去要此寶馬來乘坐。』
陸文龍：那楊元帥他怎麼要得他來？
王 佐：那楊景守在雍州關上，他手下有一員勇將名叫孟良。他本是殺人放火為生的主兒
，被楊元帥收伏在麾下。那孟良能說六國三川的番話，就扮做外國人，竟往蕭邦
，也虧他千方百計把那匹馬騙回本國。
陸文龍：這個人好本事！
王 佐：那匹驌驦馬送至京都，果然好馬。祇是一件，那馬向北而嘶，一些草料也不肯吃
，餓了七日，竟自死了。
陸文龍：好匹義馬！
王 佐：這就是『驊騮向北』的故事。
王 佐：（王佐說畢道）『苦人兒』告辭了，另日再來看殿下。
陸文龍：（殿下道）閑著來講講。
（王佐答應而去，不表。）
（正是：為將不惟兵甲利，還須舌亦有鋒芒。）
４２６＊＊時間： 地點：
（再說曹榮之子名叫曹寧，奉了老狼主之命，統領三軍來助四狼主。）
４２７＊＊時間： 地點：
（這日到了營中，參見畢，遂把奉老狼主之命來此助戰言語說了。）
兀 朮：一路辛苦，且歸本營安息。
曹 寧：（曹寧謝了恩）狼主開兵如何？
兀 朮：不要說起！中原有了這岳南蠻，十分厲害，手下兵強將勇，難以取勝。
曹 寧：待臣去會一會岳南蠻，看是如何。
兀 朮：將軍既要出陣，某家專聽捷音。
４２８＊＊時間： 地點：
（當時曹寧辭了兀朮，出營上馬，領兵來到宋營討戰。）
（真個是：少年膽氣搖山岳，虎將雄風驚鬼神！畢竟不知宋營中何人出馬，勝敗
（若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十六回 述往事王佐獻圖 明邪正曹寧弒父）
（詩曰：
（ 插下薔薇有刺藤，養成乳虎自傷生。）
（凡人不識天公巧，種就秧苗待長成。）
４２９＊＊時間： 地點：
（卻說這曹寧乃是北國中一員勇將，比陸文龍更狠，使一杆烏纓鐵杆槍，有碗口
（粗細。）
（那兀朮說起岳家將的厲害，不能勝他。）
４３０＊＊時間： 地點：
（目今幸得小殿下連勝兩陣，他將『免戰牌』掛出，所以暫且停兵。）
（曹寧要顯他的手段，請令要與岳家將去會戰，兀朮就令曹寧出馬討戰。）
（曹寧領兵直至宋營前，吆喝道）
曹 寧：呔！聞得你們岳家人馬，如狼似虎，為甚麼掛出這個羞臉牌來？有本事的可出來
會會我曹將軍。
小 校：（那小校忙進營中報道）有一員小將在營外討戰，口出大言，說要踹進營來了。
（下邊惱了徐慶、金彪，上前稟道）
徐 慶：小將到此，並未立得功勞，情願出去擒拿番將獻功。
（岳飛即命去了『免戰牌』，就准二人出馬。）
（二人領命，帶領兒郎，來到陣前。）
徐 慶：（徐慶上前大喝一聲）番將通名！
曹 寧：俺乃大金國四太子麾下大將曹寧是也！你是何人？
徐 慶：俺乃岳元帥帳前都統制徐慶便是，快來領我的寶刀！
（不由分說，就是一刀砍去。）
（曹寧跑馬上前，祇一槍，徐慶翻身落馬。）
（金彪止不住心頭火發，大罵）
金 彪：小番，焉敢傷我兄長！看刀罷！
（搖動三尖刀，劈面砍去。）
（曹寧見他來得兇，把槍架開刀，回馬便走。）
（金彪拍馬趕來。）
（曹寧回馬一槍，望金彪前心刺來。）
（金彪躲閃不及，正中心窩，跌下馬來。）
（曹寧把槍一招，番兵一齊上前，殺得宋兵大敗逃奔。）
（曹寧取了徐慶、金彪兩人的首級，回營報功去了。）
（宋兵背了沒頭的屍首回營，報與岳飛。）
（岳飛聞報，雙眼流淚，傳令備棺成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