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 至 第六〇
51**時間: 地點:
(正說間,但見那旗牌官一起一起將外府外縣文書遞進。)
岳 飛:我也好去投書了,祇是我身上穿的衣服是白色,恐怕不便。張兄弟,你可暫與我
換一換。
張 顯:大哥說的極是,換一換好。
(當下兩個把衣服換轉。)
岳 飛:我進去,倘有機緣,連兄弟們都有好處;若有山高水低,賢弟們祇好在外噤聲安
待,切不可發惱鼓噪。莫說為兄的,連賢弟們的性命也難保了!
湯 懷:哥哥既如此怕,我等臨場有自家的本事,何必要下這封書?就得了功名,旁人也
祇道是借著劉節度的幫襯。
岳 飛:我自有主意,不必阻擋我。
(竟自一個進了轅門,來見旗牌官稟說)
岳 飛:湯陰縣武生岳飛求見。
旗牌官:你就叫岳飛麼?
岳 飛:是!
旗牌官:大老爺正要見你,你且候著。
旗牌官:(那旗牌官進去稟道)湯陰縣武生岳飛,在外求見。
宗 澤:喚他進來。
(旗牌官答應,走出叫聲)
旗牌官:岳飛!大老爺喚你,可隨我來,要小心些呀!
岳 飛:曉得!
(隨著旗牌官直至大堂上,雙膝跪下,口稱)
岳 飛:大老爺在上,湯陰縣武生岳飛叩頭。
(宗澤望下一看,微微一笑。)
(宗澤內心想道:「那岳飛果是個財主,試看他身上如此華麗!」)
宗 澤:(便問岳飛)你幾時來的?
岳 飛:武生是今日纔到。
(即將劉節度的這封書雙手呈上。)
(宗澤拆開看了,把案一拍,喝聲)
宗 澤:岳飛!你這封書札出了多少財帛買來的?從實講上來便罷,若有半句虛詞,看夾
棍伺候!
(兩邊行役吆喝一聲。)
(早驚動轅門外這幾個小弟兄,聽得裏邊吆喝,牛皋就道)
牛 皋:不好了!待我打進去,搶了大哥出來罷。
湯 懷:動也動不得!且看他怎樣發落,再作道理。
(那弟兄四個指手劃腳,在外頭探聽消息。)
(這裏岳飛見宗留守發怒,卻不慌不忙,徐徐的稟道)
岳 飛:武生是湯陰縣人氏,先父岳和,生下武生三日就遭黃河水發,父親喪於清波之中
。武生賴得母親抱了,坐於花缸之內,淌至內黃縣,得遇王明恩公收養,家業日
產盡行漂沒。武生長大,拜了陝西周侗為義父,學成武藝。因在相州院考,蒙劉
大老爺恩義,著湯陰縣徐公,查出武生舊時基業,又發銀蓋造房屋,命我母子歸
宗。臨行又贈銀五十兩為進京路費,著武生到此討個出身,以圖建功立業。武生
一貧如洗,那有銀錢送與劉大老爺?
(宗澤聽了這一番言語,心中想)
宗 澤:我久聞有個周侗,本事高強,不肯做官。既是他的義子,或者果有些才學,也未
可定。
宗 澤:(向岳飛道)也罷!你隨我到箭廳上來。
(說了一聲,一眾軍校簇擁著宗澤,帶了岳飛來到箭廳。)
(宗澤坐定,遂叫岳飛)
宗 澤:你自去揀一張弓來,射與我看。
(岳飛領命,走到旁邊弓架上,取過一張弓來試一試,嫌軟;再取一張來,也
(是如此。)
(一連取過幾張,俱是一樣。)
岳 飛:(遂上前跪下道)稟上大老爺,這些弓太軟,恐射得不遠。
宗 澤:你平昔用多少力的弓?
岳 飛:(岳飛稟道)武生開得二百餘斤,射得二百餘步。
宗 澤:既如此,叫軍校取過我的神臂弓來,祇是有三百斤,不知能扯得動否?
岳 飛:且請來試一試看。
(不一時,軍校將宗澤自用的神臂弓並一壺雕翎箭,擺列在階下。)
(岳大爺下階取將起來一拽,叫聲)
岳 飛:好!
(搭上箭,蚩蚩蚩一連九枝,枝枝中在紅心,放下弓,上廳來見宗澤。)
(宗澤大喜,便問)
宗 澤:你慣用甚麼軍器?
岳 飛:(岳飛稟道)武生各件俱曉得些,用慣的卻是槍。
宗 澤:好。
宗 澤:(叫軍校)取我的槍來。
(軍校答應一聲,便有兩個人將宗澤自用那管點鋼槍抬將出來。)
宗 澤:(宗澤命岳飛)使與我看。
(岳飛應了一聲,提槍在手仍然下階,在箭場上把搶擺一擺,橫行直步,直步
(橫行,裏勾外挑,埋頭獻鑽,使出三十六翻身、七十二變化。)
(宗澤看了,不覺連聲道)
宗 澤:好!
(左右齊齊的喝彩不住。)
(岳飛使完了,面色不紅,喉氣不喘,輕輕的把槍倚在一邊,上廳打躬跪下。
()
宗 澤:我看你果是英雄,倘然朝廷用你為將,那用兵之道如何?
岳 飛:武生之志,倘能進步,祇願:
令行閫外搖山嶽,隊伍端嚴賞罰明。將在謀獻不在勇,高防困
守下防坑。
身先士卒常施愛,計重生靈不為名。獲獻元戎恢土地,指日高
歌定昇平。
(宗澤聽了大喜,便吩咐)
宗 澤:掩門。
宗 澤:(隨走下座來,雙手扶起道)賢契請起。我祇道是賄賂求進,那知你果是真才實
學。
(叫左右看坐來。)
岳 飛:大老爺在上,武生何等之人,擅敢僭坐。
宗 澤:不必謙遜,坐了好講。
(岳飛打了一躬,告坐了。)
(左右送上茶來吃過,宗澤便開言道)
宗 澤:賢契武藝超群,堪為大將,但是那些行兵布陣之法,也曾溫習否?
岳 飛:按圖布陣,乃是固執之法,亦不必深究。
(宗澤聽了這句話,心上覺得不悅)
宗 澤:據你這等說,古人這些兵書陣法都不必用了?
岳大爺:排了陣,然後交戰,此乃兵家之常,但不可執死不變。古時與今時不同,戰場有
廣、狹、險、易,豈可用一定的陣圖?夫用兵大要,須要出奇,使那敵人不能測
度我之虛實,方可取勝。倘然賊人倉卒而來,或四面圍困,那時怎得工夫排佈了
陣勢,再與他廝殺麼?用兵之妙,祇要以權濟變,全在一心也。
宗 澤:(宗澤聽了這一番議論道)真乃國家棟梁!劉節度可謂識人。但是賢契早來三年
固好,遲來三年也好,此時真正不湊巧!
岳 飛:不知大老爺何故忽發此言?
宗 澤:賢契不知,祇因現有個藩王,姓柴名桂,乃是柴世宗嫡派子孫,在滇南南寧州,
封為小梁王。因來朝賀當今天子,不知聽了何人言語,今科要在此奪取狀元。不
想聖上點了四個大主考:一個是丞相張邦昌,一個是兵部大堂王鐸,一個是右軍
都督張俊,一個就是下官。那柴桂送進四封書、四分禮物來了。張丞相收了一分
,就把今科狀元許了他了;王兵部與張都督也收了;祇有老夫未曾收他的。如今
他三個作主,要中他作狀元,所以說不湊巧。
岳 飛:此事還求大老爺作主!
宗 澤:為國求賢,自然要取真才,但此事有些周折。今日本該相留賢契再坐一談,祇恐
耳目招搖不便。且請回寓,待到臨場之時再作道理便了。
52**時間: 地點:
(卻說當時岳飛拜謝了,就出轅門來。)
牛 皋:(眾弟兄接見道)你在裏邊好些時候不出來,連累我們好生牽掛。為甚的你面上
有些愁眉不展,想必受了那宗留守的氣了?
岳 飛:他把為兄的敬重的了不得,有甚麼氣受?且回寓去細說。
(弟兄五個急急趕回寓來,已是黃昏時候。)
(岳飛與張顯將衣服換轉了。)
(江振子命人送將酒席上來,擺在桌子上,叫聲)
江振子:各位大爺們!水酒蔬餚不中吃的,請大爺們慢慢的飲一杯,小人要照應前後客人
,不便奉陪。
(說罷,自下樓去了。)
(這裏弟兄五人坐下飲酒。)
(岳飛祇把宗澤看驗演武之事說了一遍,並不敢提那柴王之話,但是心頭暗
(暗納悶。)
(眾弟兄那知他的就裏。)
(當晚無話。)
(到了次日上午,祇見江振子上來,悄悄的)
江振子:留守衙門差人抬了五席酒餚,說是不便相請到衙,特送到此,與岳大爺們接風的
。怎麼發付他?
岳 飛:既如此,拿上樓來。
(當下封了二兩銀子,打發了來人。)
(江振子叫小二相幫把酒送上樓來擺好,就去下邊燙酒,著小二來伏侍。)
岳 飛:既如此,將酒燙好了來,我們自會斟飲,不勞你伏侍罷。
牛 皋:主人家的酒,不好白吃他的。既是衙門裏送來,不要回席的,落得吃他了!
(也不謙遜,坐下來,低著頭亂吃。)
(吃了一會,王貴)
王 貴:這樣吃得不高興,須要行個令來吃方妙。
湯 懷:不錯,就是你起令。
王 貴:不是這樣說,本該是岳大哥作令官。今日這酒席,乃是宗留守在岳大哥面上送來
的,岳大哥算是主人。這令官該是張大哥作。
湯 懷:妙啊,就是張大哥來。
張 顯:我也不會行甚麼令,祇要說一個古人吃酒,要吃得英雄。說不出的就罰三杯。
湯 懷:好!
53**時間: 地點:
(當時王貴就滿滿的斟了一杯,奉與張顯。)
張 顯:(張顯接來一口吃乾)我說的是關雲長單刀赴會,豈不是英雄飲酒?
湯 懷:果然是英雄,我們各敬一杯。
(吃完,張顯就斟了一杯,奉與湯懷)
張 顯:如今該是賢弟了。
湯 懷:(湯懷也接來吃干了)我說的是劉邦醉後斬蛇,可算得英雄麼?
張 顯:(眾人齊道)好!我們也各敬一杯。
(第三輪到王貴自家,也吃了一杯)
王 貴:我說的是霸王鴻門宴,可算得是英雄吃酒麼?
張 顯:霸王雖則英雄,但此時不殺了劉邦,以致有後來之敗,尚有不足之處。要罰一杯
。如今該輪到牛兄弟來了。
牛 皋:我不曉得這些古董!祇是我吃他幾碗,不皺眉頭,就算我是個英雄了!
張 顯:(眾人聽了大笑)也罷,也罷,牛兄弟竟吃了三杯罷!
牛 皋:我也不耐煩這麼三杯兩杯,竟拿大碗來吃兩碗就是!
(當下牛皋取過大碗,自吃了兩碗。)
張 顯:如今該岳大哥收令了。
岳 飛:(岳飛也斟了一杯吃乾)各位賢弟俱說的魏漢三國的人,我如今祇說一個本朝
真宗皇帝天禧年間的事。乃是曹彬之子曹瑋,張樂宴請群僚。那曹瑋在席間吃酒
,霎時不見,一會兒就將敵人之頭擲於筵前,這不是英雄?
張 顯:大哥說得爽快,我們各敬一杯。
牛 皋:你們是文縐縐的說今道古,我那裏省得?竟是猜謎吃酒罷!
王 貴:就是,你起。
(牛皋也不推辭,竟與眾人猜謎,一連輸了幾碗,眾人亦吃了好些。)
(這弟兄四個歡呼暢飲,吃個盡興。)
(獨有那岳飛心中有事,想這武狀元若被王子佔去,我們的功名就出於人下,那 (能個討得出身?)
(一時酒涌上心頭,坐不住,不覺靠在桌上,竟睡著了。)
(張、湯兩個見了)
張 顯:往常同大哥吃酒,講文論武,何等高興!今日祇是不言不語,不知為著甚事?
(那兩個心上好生不快活,立起身來,向旁邊榻上也去睡了。)
(王貴已多吃了兩杯,歪著身子,靠在椅上亦睡著了。)
(祇剩牛皋一個,獨自拿著大碗,尚吃個不住。)
(抬起頭來,祇見兩個睡著在桌上,兩個不知那裏去了。)
牛 皋:他們都睡了,我何不趁此時到街上去看看景致,有何不可?
(遂輕輕的走下樓來,對江振子道)
牛 皋:他們多吃了一杯,都睡著了,不可去驚動他。我卻去出個恭就來。
江振子:(江振子道)既如此,這裏投東去一條胡同內,有大空地寬暢好出恭。
牛 皋:我自曉得。
(出了店門,望著東首亂走,看著一路上挨挨擠擠,果然熱鬧。)
(不覺到三叉路口,就立住了腳,想道)
牛 皋:不知往那一條路去好耍?
(忽見對面走將兩個人來:一個滿身穿白,身長九尺,圓白臉;一個渾身紅,身 (長八尺,淡紅臉。)
(兩個手攙著手,說說笑笑而來。)
(牛皋側耳聽見,那紅衣人說道)
紅衣人:哥哥,我久聞這裏大相國寺甚是熱鬧,我們去走走。
白衣人:(那個白衣人道)賢弟高興,愚兄奉陪就是。
(牛皋聽見,自說道)
牛 皋:我也聞得東京有個大相國寺是有名的,我何不跟了他們去遊玩遊玩,有何不可?
(定了主意,競跟了他兩個轉東過西,到了相國寺前。)
(但見九流三教,作買賣趕趁的,好不熱鬧。)
牛 皋:好所在!連大哥也未必曉得有這樣好地方哩!
(又跟著那兩個走進天王殿來,祇見那東一堆人,西一堆人,都圍裹著。)
紅衣人:(那穿紅的將兩隻手向人叢中一拉,叫道)讓一讓!
(那眾人看見他來得兇,就大家讓開一條路來。)
(牛皋也隨了進去。)
(正是:白雲本是無心物,卻被清風引出來。)
(不知是做甚事的,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回 大相國寺閑聽評話 小校場中私搶狀元)
54**時間: 地點:
(卻說牛皋跟了那兩個人走進圍場裏來,舉眼看時,卻是一個說評話的擺著一個
(書場,聚了許多人,坐在那裏聽他說評話。)
(那說書人看見三個人進來,慌忙立起身來)
說書甲:三位相公請坐。
(那兩個人也不謙遜,竟朝上坐下。)
(牛皋也就在肩下坐定,聽他說評話。)
55**時間: 地點:
(卻說的北宋金槍倒馬傳的故事。)
56**時間: 地點:
說書甲:(正說到)太宗皇帝駕幸五臺山進香,被潘仁美引誘觀看透靈牌,照見塞北幽州
天慶梁王的蕭太後娘娘的梳妝樓,但見樓上放出五色毫光。太宗說:『朕要去看
看那梳妝樓,不知可去得否?』潘仁美奏道:『貴為天子,富有四海,何況幽州
?可令潘龍賫旨,去叫蕭邦暫且搬移出去,待主公去看便了。』當下閃出那開宋
金刀老令公楊業,出班奏道:『去不得。陛下乃萬乘之尊,豈可輕入虎狼之域?
倘有疏虞,干係不小!』太宗道:『朕取太原,遼人心膽已寒,諒不妨事。』潘
仁美乘勢奏道:『楊業擅阻聖駕,應將他父子監禁,待等回來再行議罪!』太宗
准奏,即將楊家父子拘禁。傳旨著潘龍來到蕭邦,天慶梁王接旨,就與軍師撒裏
馬達計議。撒裏馬達奏道:『狼主可將機就計,調齊七十二島人馬,湊成百萬,
四面埋伏,待等宋太宗來時,將幽州圍困,不怕南朝天下不是狼主的。』梁王大
喜,依計而行。款待潘龍,搬移出去,恭迎天駕往臨。潘龍復旨,太宗就同了一
眾大臣離了五臺山,來到幽州。梁王接駕進城。尚未坐定,一聲炮響,伏兵齊起
,將幽州城圍得水泄不通。幸虧得八百里淨山王呼必顯藏旨出來,會見天慶梁王
,祇說:回京去取玉璽來獻,把中原讓你。方能得騙出重圍,來到雄州,召楊令
公父子九人,領兵來到幽州解圍。
(此叫作八虎闖幽州,楊家將的故事。說到這裏就不說了。)
白衣人:(那穿白的去身邊取出銀包打開來,將兩錠銀子遞與說書的道)道友,我們是路
過的,送輕莫怪。
說書甲:(那說書的道)多謝相公們!
(二人轉身就走,牛皋也跟了出來。)
(那說書的祇認他是三個同來的,那曉得是聽白書的。)
牛 皋:(牛皋心裏還想)這廝不知搗他娘甚麼鬼?還送他兩錠銀子。
紅衣人:(那穿紅的道)大哥,方纔這兩錠銀子,在大哥也不為多。祇是這裏本京人看了
,祇說大哥是鄉下人。
白衣人:(那穿白的道)兄弟,你不曾聽見說我的先祖父子九人,這個個祖宗,百萬軍中
沒有敵手?莫說兩錠,十錠也值!
白衣人:(穿紅的道)原來為此。
牛 皋:(牛皋自說道)原來為祖宗之事。倘然說著我的祖宗,拿甚麼與他?
白衣人:(祇見那穿白的道)賢弟,這一堆去看看。
紅衣人:(穿紅的道)小弟當得奉陪。
(兩個走進人叢裏,穿白的叫一)
白衣人:列位!我們是遠方來的,讓一讓。
(眾人聽見,閃開一條路,讓他兩個進去。)
(那牛皋仍舊跟了進來,看又是作甚麼的。)
(原來與對門一樣說書的。)
(這道友見他三個進來,也叫聲)
說書乙:請坐。
(那三個坐定,聽他說的是《興唐傳》。)
57**時間: 地點:
說書乙:(正說到)秦王李世民在枷鎖山赴五龍會,內有一員大將,天下數他是第七條好
漢,姓羅名成,奉軍師將令,獨自一人拿洛陽王王世充、楚州南陽王朱燦、湘州
白御王高談聖、明州夏明王竇建德、曹州宋義王孟海公。
58**時間: 地點:
說書乙:(正說到)羅成獨要成功,把住山口。
(說到此處就住了。)
(這穿紅的也向身邊拿出四錠銀子來,叫聲)
紅衣人:朋友!我們是過路的,不曾多帶得,莫要嫌輕!
說書乙:(說書的連稱)多謝!
(三個人出來,牛皋自說道)
牛 皋:又是他祖宗了。
(列位,這半日在牛皋眼睛裏,祇曉得一個穿紅的,一個穿白的,不曉得他姓張
(姓李。)
(在下卻認得:那個穿白的,姓楊名再興,乃是山後楊令公的子孫,這個穿紅的
(,是唐朝羅成的子孫,叫作羅延慶。)
楊再興:(當下楊再興)兄弟,你怎麼就與了他四錠銀子?
羅延慶:哥哥,你不聽見他說我的祖宗狠麼?獨白一個在牛口谷鎖住五龍,不比大哥的祖
宗,九個保一個皇帝,尚不能周全性命。算起來,我的祖宗狠過你的祖宗,故此
多送他兩錠銀子。
楊再興:你欺我的祖宗麼?
羅延慶:不是欺哥哥的祖宗,其實是我的祖宗狠些。
楊再興:也罷,我與你回寓去,披掛上馬,往小校場比比武藝看。若是勝的,在此搶狀元
;若是武藝醜的,竟回去,下科再來考罷!
羅延慶:說得有理。
(兩個爭爭嚷嚷去了。)
牛 皋:還好哩!有我在此聽見。若不然,狀元被這兩個狗頭搶去了!
(牛皋忙忙的趕回寓來,上樓去,祇見他們還睡著沒有醒。)
牛 皋:不要通知他們,且等我去搶了狀元來,送與大哥罷!
牛 皋:(遂將雙股鐧藏了,下樓對江振子道)你把我的馬牽來,我要牽他去飲飲水,將
鞍轡好生備上。
(江振子聽了,就去備好,牽出門來。)
(牛皋便上了馬,往前竟走,卻不認得路,見兩個老兒攝條板凳,在籬笆門口坐
(著講古話。)
牛 皋:(牛皋在馬上叫道)呔!老頭兒,爺問你,小校場往那裏去的?
(那老者聽了,氣得目瞪口呆!祇眼看著牛皋,不作聲。)
牛 皋:快講我聽!
(那老者祇是不應。)
牛 皋:晦氣!撞著一個啞子。若在家裏,惹我老爺性起,就打死他。
老人甲:(那一個老者道)冒失鬼!京城地面容得你撒野?幸虧是我兩個老人家,若撞著
後生,也不和你作對,祇要你走七八個轉回哩。這裏投東轉南去,就是小校場了
。
牛 皋:老殺才,早替爺說明就是,有這許多嚕囌。若不看大哥面上,就一鐧打死你!
(說罷,拍馬加鞭去了。)
老人乙:(那兩個老兒肚皮都氣破了)天下那有這樣蠢人!
59**時間: 地點:
(卻說牛皋一馬跑到小校場門首,祇聽得叫道)
楊再興:好槍!
(牛皋著了急,忙進校場,看那二人走馬舞槍,正在酣戰,就大叫一聲)
牛 皋:狀元是俺大哥的!你兩個敢在此奪麼?看爺的鐧罷!
(耍的就是一鐧,望那楊再興頂梁上打來。)
(楊再興把槍一抬,覺道有些斤兩)
楊再興:兄弟,不知那裏走出這個野人來?你我原是弟兄,比甚武藝,倒不如將他來取笑
取笑!
羅延慶:說得有理。
(遂把手中槍緊一緊,望牛皋心窩戳來。)
(牛皋纔架過一邊,那楊再興也一槍戳來。)
(牛皋將兩根銀盤頭護頂,架隔遮攔,後來看看有些招架不住了。)
(你想牛皋出門以來,未曾逢著好漢。)
(況且楊再興英雄無敵,這杆爛銀槍,有酒杯兒粗細;羅延慶力大無窮,使一杆
(鏨金槍,猶如天神一般。)
(牛皋那裏是二人的對手。)
(幸是京城之內,二人不敢傷他的性命,祇逼住他在此作樂。)
牛 皋:(祇聽得牛皋大叫道)大哥若再不來,狀元被別人搶去了!
(楊、羅二人聽了,又好笑又好氣)
楊再興:這個呆子叫甚麼大哥大哥?必定有個有本事的在那裏,且等他來,會他一會看。
(故此越把牛皋逼住,不放他走脫了。)
60**時間: 地點:
(且說那客店樓上,岳飛睡醒來,看見三個人都睡著,祇不見了牛皋,便叫醒
(了三人)
岳 飛:牛兄弟呢?
王 貴:你我俱睡著了,那裏曉得?
(岳飛便同了三個人忙下樓來,問主人家。)
江振子:(江振子道)牛大爺備了馬去飲水了。
岳 飛:去了幾時了?
江振子:有一個時辰了。
岳 飛:(岳飛便叫)王兄弟,你可去看他的兵器可在麼?
(王貴便上樓去,看了下來道)
王 貴:他的雙鐧是掛在壁上的,如今卻不見了。
(岳飛聽了,嚇得面如土色,叫聲)
岳 飛:不好了!主人家快將我們的馬備來。兄弟們各把兵器來端正好了,若無事便罷,
倘若惹出禍來,祇好備辦逃命罷了!
(弟兄們上樓去紮縛好了,各將器械拿下樓來。)
(主人家已將四匹馬備好在門首了。)
岳 飛:(岳大爺又問主人道)你見牛大爺往那條路去的麼?
江振子:往東首去的。
(那弟兄四人上了馬,向東而行,來到了三叉路口,不知他往那條路上去的。)
(卻見籬笆門口,有兩個老人家坐著拍手拍腳,不知在那裏說些甚麼。)
(岳飛就下了馬,走上前把手一拱道)
岳 飛:不敢動問老丈,方纔可曾見一個黑人漢,坐一匹黑馬的,往那條路上去的?望乞
指示。
老人甲:(那老者)這黑漢是尊駕何人?
岳 飛:是晚輩的兄弟。
老人甲:(那老者)尊駕何以這等斯文,你那個令弟怎麼這般粗蠢?
老人甲:(就把問路情狀說了一遍)幸是遇著老漢,若是別人,不知指引他那裏去了!他
如今說往小校場去,尊駕若要尋他,可投東轉南,就望見小校場了。
岳 飛:多承指教了。
(遂上馬而行,看看望見了,祇聽得牛皋在那裏大叫)
牛 皋:哥哥若再不來,狀元被別人搶去了!
(岳大爺忙進內去,但見牛皋面容失色,口中白沫亂噴。)
(又見一個穿白的坐著一匹白馬,使一杆爛銀槍;一個穿紅的坐一匹紅馬,使一
(杆鏨金槍,猶如天將一般。)
(一盤一旋,纏住牛皋,牛皋那裏招架得住。)
(岳飛看得親切,叫聲)
岳 飛:眾兄弟不可上前,待愚兄前去救他。
(說罷,就拍馬上來,大叫一聲)
岳 飛:休得傷了我的兄弟!
(楊、羅二人見了,即丟了牛皋,兩杆槍一齊挑出。)
(岳飛把槍望下一擲,祇聽得一聲響,二人的槍頭著地,左手打開,右手拿住
(槍鑽上邊。)
(這個武藝名為『敗槍』,再無救處的。)
(二人大驚,把岳飛看了看)
楊再興:今科狀元必是此人,我們去罷。
(遂拍馬而走。)
(岳飛隨後趕來,大叫)
岳 飛:二位好漢慢行,請留尊姓大名!
(二人回轉頭來,叫道)
楊再興:我乃山後楊再興、湖廣羅延慶是也。今科狀元權且讓你,日後再得相會。
(說罷,拍馬竟自去了。)
(岳飛回轉馬頭,來到小校場,看見牛皋喘氣未定,便道)
岳 飛:你為何與他相殺起來?
牛 皋:你說得好笑!我在此與他相殺,無非要奪狀元與大哥。不想這廝兇狠得緊,殺他
不過。虧得哥哥自來贏了他,這狀元一定是哥哥的了。
岳 飛:(岳飛笑道)多承兄弟美意。這狀元是要與天下英雄比武,無人勝得纔為狀元
,那裏有兩三個人私搶的道理?
牛 皋:若是這等說起來,我倒白白的同他兩個空殺這半天了。
(眾弟兄大笑,各自上馬,同回寓中,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