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 至 第四〇
３１＊＊時間： 地點：
（一日，周侗問湯懷道）
周 侗：你要學甚麼家伙？
湯 懷：弟子見岳大哥舞的槍好，我也槍罷。
周 侗：也罷，就傳你個槍法。
張 顯：弟子想那槍雖好，倘然一槍戳去，刺不著，過了頭，須得槍頭上有個鉤兒方好。
周 侗：原有這個家伙，名叫『鉤連槍』。我就畫個圖樣與你，叫你父親去照樣打成了來
，教你鉤連槍法罷！
王 貴：弟子想來，妙不過是大刀，一下砍去，少則三四個人，多則五六個。若是早上砍
到晚上，豈不有幾千幾百個？
（周侗原曉得王貴是個一勇之夫，便笑道）
周 侗：你既愛使大刀，就傳你大刀罷！
３２＊＊時間： 地點：
（自此以後，雙日習文，單日習武。）
（那周侗是那東京八十萬禁軍教頭林沖的師父，又傳過河北大名府盧俊義的武藝
（，本事高強。）
（岳飛又是少年，力量過人。）
（周侗年邁，巴不得將平生一十八般武藝，盡心傳授與螟蛉之子，所以岳飛文武
（雙全，比盧、林二人更高。）
（這也不在話下。）
３３＊＊時間： 地點：
（一日，三個員外同先生在莊前閑步，祇見村中一個里長，走上前來施禮道）
里 長：三位員外同周老相公在此，小人正來有句話稟上。昨日縣中行下牌來小考，小人
已將四位小相公的名字開送縣中去了，特來告知。本月十五日要進城，員外們須
早些打點打點。
王 明：你這人好沒道理，要開名字也該先來通知我們，商議商議，你知道我們兒子去得
去不得？就是你的兒子也要想想看！怎的竟將花名開送進縣？那有此理！
周 侗：罷了！他也是好意，不要埋怨他了。令郎年紀雖輕，武藝可以去得的了。
王 明：（又對里長道）得罪你了，另日補情罷！
里 長：（那里長覺道沒趣）好說！小人有事，要往前村去，告別了。
周 侗：（周侗便對三個員外說道）各位賢弟，且請回去整備令郎們的考事罷。
（眾員外告別，各自回家。）
（周侗走進書房來，對張顯、湯懷、王貴三個說）
周 侗：十五日要進城考武，你們回去，叫父親置備衣帽弓馬等類，好去應考。
（三人答應一聲，各自回去，不提。）
（周侗又叫岳飛也回去與母親商議，打點進縣應試。）
岳 飛：（岳飛稟道）孩兒有一事，難以應試，且待下科去罷！
周 侗：（周侗便問）你有何事，推卻不去？
（那岳飛言無數句，話不一席，有分教：千人叢內顯穿楊手段；五百年前締種玉
（姻緣。）
（不知岳飛說出幾句甚麼話來，且聽下回分解。）
（第五回 岳飛巧試九枝箭 李春慨締百年姻）
（詩曰：
（ 未曾金殿去傳臚，先識魚龍變化多。）
（不用屏中圖孔雀，卻教仙子近嫦娥。）
３４＊＊時間： 地點：
周 侗：（話說當時周侗問岳飛）為著何事，不去應試？
岳 飛：（岳飛稟道）三個兄弟俱豪富之家，俱去備辦弓馬衣服。你看孩兒身上這般襤襤
褸褸，那有錢來買馬？為此說是且待下科去罷。
周 侗：（周侗點頭道）這也說的是，也罷，你隨我來。
（岳飛隨了周侗到臥房中。）
（周侗開了箱子，取出一件半新半舊的素白袍、一塊大紅片錦、一條大紅鸞帶，
（放在桌上，叫聲）
周 侗：我兒，這件衣服，與你令堂說，照你的身材改一件戰袍，餘下的改一頂包巾。這
塊大紅片錦，做一個坎肩、一副紮袖。大紅鸞帶，拿來束了。將王員外送我的這
匹馬，借與你騎了。到十五清早就要進城的，可連夜收拾起來。
（岳飛答應一聲，拿回家去，對母親說知就裏，安人便連夜動手就做。）
（次日，周侗獨坐書房觀看文字，聽得腳步響，抬頭見湯懷走進來道）
湯 懷：先生拜揖！家父請先生看看學生，可是這般裝束麼？
（周侗見那湯懷頭上戴一頂素白包巾，頂上繡著一朵大紅牡丹花；身上穿一領素
（白繡花戰袍，頸邊披著大紅繡絨坎肩，兩邊大紅紮袖，腰間勒著銀軟帶，腳登
（烏油粉底靴。）
周 侗：就是這等裝束罷了。
湯 懷：家父請先生明日到舍下用了飯，好一同進城。
周 侗：這倒不必，總在校場會齊便了。
（湯懷纔去，又見張顯進來，戴著一頂綠緞子包巾，也繡著一朵牡丹花；穿一件
（綠緞繡花戰袍，也是紅坎肩，紅紮袖，軟金帶勒腰，腳穿一雙銀底綠緞靴。）
張 顯：（嚮周侗作了一個揖道）先生看看學生，可像武中朋友麼？
周 侗：好！你回去致意今尊，明日不必等我，可在校場中會齊。
（張顯答應回去，劈腳跟王貴走將進來，叫道）
王 貴：先生請看學生穿著何如？
（但見他身穿大紅戰袍，頭戴大紅包巾，繡著一朵白粉團花；披著大紅坎肩，大
（紅紮袖，赤金軟帶勒腰，腳下穿著金黃緞靴。）
（配著他這張紅臉，渾身上下，火炭一般。）
周 侗：妙啊！你明日同爹爹先進城去，不必等我。我在你岳大哥家吃了飯，同他就到校
場中來會齊便了。
（方纔打發王貴出去，岳飛又走進來道）
岳 飛：爹爹，孩兒就是這樣罷？
周 侗：我兒目下且將就些罷！你兄弟們已都約定明日在校場中會齊，我明日要在你家中
吃飯，同你起身。
岳 飛：祇是孩兒家下沒有好菜款待。
周 侗：隨便罷了。
（岳飛應諾，辭別回家，對母親說了。）
（到次日清晨，周侗過來同岳飛吃了飯，起身出門。）
（周侗自騎了這匹馬，岳飛跟在後頭。）
（一路行來，直至內黃縣校場。）
（你看人山人海，各樣趕集的買賣並那茶篷酒肆，好不熱鬧！周侗揀一個潔淨茶
（篷，把馬拴在門前樹上。）
（走進篷來，父子兩個佔一副座頭吃茶。）
（那三個員外是城中俱有親友的，各各扛抬食物，送到校場中來，揀一個大酒篷
（內坐定，叫莊丁在四下去尋那先生和岳大爺。）
（那莊丁見了這匹馬，認的是周侗的，望裏面一張，見他父子兩個坐著，即忙回
（至酒篷，報與各位員外。）
（三個員外忙叫孩兒們同了莊丁來至茶篷內，見了先生道）
王 貴：家父們俱在對過篷內，請先生和岳大哥到那裏用酒飯。
周 侗：你們多去致意令尊，這裏不是吃酒的所在。你們自去料理，停一會點到你們名字
，你三人上去答應。那縣主倘問及你哥哥，你等可稟說，在後就來。
王 貴：（王貴便問道）為甚麼不叫哥哥同我們一齊上去麼？
周 侗：爾等不知，非是我不叫他同你們去，因你哥哥的弓硬些，不顯得你們的手段，故
此叫他另考。
（那三個方纔會意，辭別先生，回到酒篷。）
（與眾員外說了此話，眾員外贊羨不已。）
（不多時，那些各鄉鎮上的武童，紛紛攘攘的到來。）
（真個是『貧文富武』，多少富家兒郎，穿著得十分齊整，都是高頭駿馬，配著
（鮮明華麗的鞍甲，一個個心中俱想取了，好上東京去取功名。）
（果然人山人海，說不盡繁華富麗。）
（再一會，祇見縣主李春，前後跟隨了一眾人役，進校場下馬，在演武廳上坐定
（。）
（左右送上茶來吃了。）
（看見那些赴考的人好生熱鬧，縣主暗喜）
李 春：今日著選得幾個好門生，進京得中之時，連我也有些光彩。
（少刻，該房書吏送上冊籍。）
（縣主看了，一個個點名叫上來，挨次比箭，再看弓馬。）
３５＊＊時間： 地點：
（此時演武廳前，但聽得嗤嗤的箭，響聲不絕。）
（那周侗和岳大爺在茶篷內側著耳朵，聽著那些武童們的箭聲，周侗不覺微微含
（笑。）
岳 飛：爹爹為何好笑？
周 侗：我兒你聽見麼？那些比箭的，但聽得弓聲箭響，不聽得鼓聲響，豈不好笑麼！
（那李縣主看射了數牌，中意的甚少，看看點到麒麟村，大叫）
李 春：岳飛！
（叫了數聲，全無人答應。）
李 春：（又叫）湯懷！
湯 懷：有！
（又叫張顯、王貴兩個，兩個答應。）
（三個一齊上來。）
（眾員外俱在篷子下睜著眼睛觀看，俱巴不得兒子們取了，好上京應試。）
３６＊＊時間： 地點：
（當時縣主看了三個武童比眾不同，行禮已畢，縣主）
李 春：還有一名岳飛，為何不到？
湯 懷：（湯懷稟道）他在後邊就來。
李 春：先考你們弓箭罷。
湯 懷：（湯懷稟說）求老爺吩咐把箭垛擺遠些。
李 春：已經六十步，何得再遠？
湯 懷：還要遠些。
李 春：（縣主遂吩咐）擺八十步上。
張 顯：（張顯又上來稟道）求老爺還要遠些。
縣 主：（縣主又吩咐）擺整一百步。
王 貴：（王貴叫聲）求大人再遠些。
李 春：（縣主不覺好笑起來）既如此，擺一百二十步罷！
（從人答應，下去擺好箭垛。）
（湯懷立著頭把，張顯立了二把，王貴是第三把。）
（你看他三個開弓發箭，果然奇妙，看的眾人齊聲叫彩，連那縣主都看得呆了。
（）
（你道為何？那三個人射的箭與前相反，箭箭上垛，並無虛發。）
（但聞擂鼓響，不聽見弓箭的聲音，直待射完了，鼓聲方住。）
（三人同上演武廳來。）
（縣主大喜，便問）
李 春：你三人弓箭，是何人傳授？
王 貴：是先生。
李 春：先生是何人？
王 貴：是師父。
李 春：（縣主哈哈大笑道）你武藝雖高，肚裏卻是不通。是那個師父？姓甚名誰？
湯 懷：（湯懷忙上前稟道）家師是關西人，姓周名侗。
李 春：原來令業師就是周老先生，他是本縣的好友，久不相會，如今卻在那裏？
湯 懷：現在下邊茶篷內。
（縣主聽了，隨即差人同著三人來請周侗相見，一面就委衙官看眾人比箭。）
（不多時，周侗帶了岳飛到演武廳來，李春忙忙下階迎接，見了禮，分賓主坐下
（。）
李 春：大哥既在敞縣設帳，不蒙賜顧，卻是為何？
周 侗：非是為兄的不來看望。那麒麟村的居民最好興詞構訟，若為兄的到賢弟街裏走動
了，就有央說人情等事。賢弟若聽了情分，就壞了國法；不聽又傷了和氣，故此
不來為妙。
李 春：極承見諒了。
周 侗：別來甚久，不知曾生下幾位令郎了？
李 春：先室已經去世，祇留下一個小女，十五歲了。
周 侗：既無令公子，是該續娶了。
李 春：小弟因有些賤恙，不時舉發，所以不敢再娶。未知大哥的嫂嫂好麼？
周 侗：也去世多年了。
李 春：曾有令郎否？
（周侗把手一招，叫聲）
周 侗：我兒，可過來見了叔父。
（岳飛應聲上前，向著縣主行禮。）
李 春：（李春看了笑道）大哥又來取笑小弟了。這樣一位令郎，是大哥幾時生的？
周 侗：不瞞老弟說，令愛是親生，此子卻是愚兄螟蛉的，名喚岳飛。請賢弟看他的弓箭
如何？
李 春：令徒如此，令郎一定好的，何須看得？
周 侗：賢弟，此乃為國家選取英才，是要從公的。況且也要使大眾心服，豈可草草作情
麼？
李 春：既如此，叫從人將垛子取上來些。
岳 飛：再要下些。
李 春：就下些。
（從人答應。）
岳 飛：（岳飛又稟）還要下些。
李 春：（李春向周侗道）令郎能射多少步數？
周 侗：小兒年紀雖輕，卻開得硬弓，恐要射到二百四十步。
（李春口內稱贊，心裏不信，便吩咐）
李 春：把箭垛擺列二百四十步！
（列位要曉得，岳大爺的神力，是周先生傳授的『神臂弓』，能開三百餘斤，並
（能左右射，李縣主如何知道！看那岳大爺走下階去，立定身，拈定弓，搭上箭
（，颼颼的連發了九枝。）
（那打鼓的從第一枝箭打起，直打到第九枝，方纔住手。）
（那下邊這些看考的眾人齊聲叫彩，把那各鎮鄉的武童都驚呆了！就是三個員外
（，同著湯懷、張顯、王貴在茶篷內看了，也俱拍手稱妙。）
（祇見那帶箭的，連著這塊泥並九枝箭，一總捧上來稟道）
帶箭的：這位相公，真個希奇！九枝箭從一孔中射出，箭攢斗上。
李 春：（李春大喜道）令郎青春幾歲了？曾畢姻否？
周 侗：虛度二八，尚未定親。
李 春：大哥若不嫌棄，願將小女許配令郎，未識尊意允否？
周 侗：如此甚妙，祇恐高攀不起。
李 春：相好弟兄，何必客套。小弟即此一言為定，明日將小女庚帖送來。
（周侗謝了，即叫岳飛）
周 侗：可過來拜謝了岳父。
（岳飛即上來拜謝過了。）
（周侗暗暗歡喜，隨即作別起身道）
周 侗：另日再來奉拜了。
李 春：不敢，容小弟奉屈來衙一敘。
周 侗：領教。
（遂別了李春，同岳飛下演武廳來。）
（到篷內，同了眾員外父子們，一齊出城回村，不表。）
３７＊＊時間： 地點：
（且說那李知縣公事已畢，回至衙中。）
（到了次日，將小姐的庚帖寫好，差個書吏送到周侗館中去。）
（書吏領命，來到了麒麟村，問到王家莊上。）
（莊丁進來報與周侗，周侗忙叫請進。）
（那書吏進得書房，見了周侗，行禮坐定。）
書 吏：奉家老爺之命，特送小姐庚帖到此，請老相公收了。
（周侗大喜，便遞與岳飛道）
周 侗：這李小姐的庚帖，可拿回去，供在家堂上。
（岳飛答應，雙手接了，回到家中，與母親說知。）
（岳安人大喜，拜過家堂祖宗，然後觀看小姐的年庚。）
（說也奇異，卻與岳大爺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的，豈不是『姻緣輻輳』？不在話
（下。）
（這邊周侗封了一封禮物，送與書吏道）
周 侗：有勞尊兄遠來，無物可敬，些些代飯，莫嫌輕褻！
書 吏：不敢！
（收了禮物，稱謝告別回去，不提。）
３８＊＊時間： 地點：
（再說岳大爺復至館中，周侗吩咐）
周 侗：明日早些同我到縣裏去謝了丈人。
岳 飛：曉得！
（過了一夜，次早天明，父子兩個梳洗了，就出了莊門，步行進城，來到縣門首
（，將兩張謝帖在宅門上投進。）
（李春即時開了宅門，出來接進內衙。）
（行禮畢，岳飛拜謝了贈親之恩，李春回了半禮，敘坐談心。）
（少停，擺上筵席，三人坐飲了一會，從人將下席搬出去。）
周 侗：（周侗見了）小弟兩個是步行來的，沒有帶得家人來，不消費心得。
李 春：既如此，賢婿到此，無物相贈，小弟還有幾十匹馬未曾賣完，奉送令郎一匹如何
？
周 侗：小兒習武，正少一騎。若承厚賜，極妙的了。酒已過多，倒是同去看看馬，再來
飲酒罷！
李 春：使得。
（三人便起身，一同來到後邊馬房內，命馬夫）
李 春：取套杆，伺候挑馬。
（馬夫答應一聲。）
周 侗：（周侗便悄悄的對岳飛道）你可放出眼力來，仔細挑選。這是丈人送的，不便退
換。
岳 飛：曉得！
（就走將下去，細細一看。）
（他本性心裏最喜愛白馬的。）
（有那顏色好些的，把手一按，腳都殂下去了。）
（連挑數匹俱是一般，並無一匹中意的。）
李 春：難道這些馬都是無用的麼？
岳 飛：這些馬並非是無用，祇好那富家子弟配著華麗鞍轡，遊春玩景，代步而已。門婿
心上，須要選那上得陣、交得鋒、替國家辦得事業、自己掙得功名，這樣的馬纔
好。
李 春：（李縣主搖著頭道）我這是賣剩的這幾十匹馬，也不過送一匹與賢婿代代步。那
有這樣好馬？
３９＊＊時間： 地點：
（正說之間，忽聽得隔壁馬嘶聲響。）
岳 飛：這叫聲，卻是好馬！不知在何處？
周 侗：我兒聽見聲音，又未見馬，怎知他是好馬？
岳 飛：爹爹豈不聞此馬聲音洪亮，必然力大，所以說是好的。
李 春：賢婿果然不錯。此馬乃是我家人周天祿在北地買回的，如今已有年餘。果然力大
無窮，見了人亂踢亂咬，無人降得住他，所以賣了去又退回來，一連五六次，祇
得將他鎖在隔壁這牆內。
岳 飛：何不同小婿去一看？
李 春：祇怕賢婿降他不住！若降得住，就將來相贈便了。
（便叫馬夫開了門，馬夫叫聲）
馬 夫：岳大爺！須要仔細，這馬卻要傷人的。
（岳大爺把馬相了一相，便把身上的海青脫掉了，上前來。）
（那馬見有人來，不等岳大爺近身，就舉起蹄子亂踢。）
（岳大爺纔把身子一閃，那馬又回轉頭來亂咬。）
（岳大爺望後又一閃，趁勢一把把鬃毛抓住，舉起掌來就打，一連幾下，那馬就
（不敢動了。）
（正是：驊騮逢伯樂，馳騁遇王良。）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六回 瀝泉山岳飛廬墓 亂草岡牛皋剪徑）
（詩曰：
（ 飄蓬身世兩茫然，回首孤雲更可憐。）
（運籌絳帳無他慮，祇圖四海姓名傳。）
李 春：（自古道）物各有主。
（這馬該是岳大爺騎坐的，自然伏他的教訓，動也不敢動，聽憑岳大爺一把牽到
（空地上。）
（仔細一看，自頭至尾足有一丈長短，自蹄至背約高八尺，頭如博兔，眼若銅鈴
（，耳小蹄圓，尾輕胸闊，件件俱好。）
（但是渾身泥污，不知顏色如何？看見旁邊有一小池，岳大爺就叫馬夫）
岳 飛：拿刷鉋來。
（馬夫答應，取了刷子，遠遠的站立著，不敢近前。）
岳 飛：不妨事！我拿住在此，你可上前來，與我洗刷乾淨了。
馬 夫：姑爺須要拿緊了。待我將舊籠頭替他上了，然後刷洗。
岳 飛：不妨，你上來就是。
（馬夫即將籠頭上了，將馬牽到池邊，替他刷洗得乾淨。）
（岳大爺看了，果然好匹馬，卻原來渾身雪白，並無一根雜毛，好不歡喜。）
（岳大爺穿好了衣服，把馬牽到後堂階下拴住了，上廳拜謝岳父贈馬之恩。）
李 春：一匹馬，何足掛意。
（又命家人去取出一副好鞍轡來，備好大馬背上。）
（周侗在旁看了，也叫彩不迭。）
（三個重新入席，又飲了幾杯。）
（周侗起身告別，李春再三相留不住，叫馬夫又另備了一匹馬，送周老相公回去
（。）
（那馬夫答應了，又去備了一匹馬。）
（李春送出了儀門，作別上了馬，馬夫跟在後頭，出了內黃縣城門。）
周 侗：我兒，這馬雖好，但不知跑法如何？你何不出一轡頭，我在後面看看如何？
岳 飛：使得！
（就加上一鞭，放開馬去。）
（祇聽得忽喇喇四個馬蹄翻盞相似，往前跑去！周侗這老頭兒一時高興起來，也
（加上一鞭，一轡頭趕上去。）
（這馬雖比不得岳大爺的神馬，那馬夫那裏跟得上來，直趕得汗流氣喘不住。）
（那爺子兩個，前後一直跑到了莊門首，下馬進去，周侗秤了五錢銀子賞了馬夫
（。）
（馬夫叩謝了，騎了那匹原來的馬，自回去了。）
（這裏岳大爺將那匹馬牽回家中，與母親細說岳父相贈之事。）
（母子各各感激周先生提挈之恩。）
４０＊＊時間： 地點：
（且說那周侗祇因跑馬跑得熱了，到得書房，就把外衣脫了坐定，取過一把扇於
（，連搧了兒搧。）
（看看天色晚將下來，覺得眼目昏花，頭裏有些疼痛起來，坐不住，祇得爬上床
（睡。）
（不一會，胸腹脹悶，身子發寒發熱起來。）
（岳大爺聞知，連忙過來服侍。）
（過了兩日，越覺沈重。）
（這些弟子俱來看望。）
（員外們個個求醫問卜，好生煩惱。）
（岳大爺更為著急，不離左右的服侍。）
（到了第七日，病勢十分沈重。）
（眾員外與岳飛、王貴等，俱在床前問候。）
周 侗：（那周侗對岳飛道）你將我帶來的箱籠物件，一應都取將過來。
（岳大爺答應一聲，不多時，都取來擺在面前。）
周 侗：難得眾位賢弟們俱在這裏，愚兄病入膏肓，諒來不久於人世的了！這岳飛拜我一
場，無物可贈，慚愧我漂流一世，並無積蓄，祇有這些須物件，聊作紀念。草草
後事，望賢弟備辦的了！
王 明：大哥請放心調養，恭喜好了就不必說：果有不測，弟輩豈要鵬舉費心！
周 侗：（周侗又叫聲）王賢弟，那瀝泉山東南小山下有塊空地，令郎說是尊府產業，我
卻要葬在那裏，未知賢弟允否？
王 明：小弟一一領教便了。
周 侗：全仗，全仗！
（便叫岳飛過來拜謝了王員外，岳飛就連忙跪下拜謝。）
王 明：（王員外一把扶起道）鵬舉何須如此？
周 侗：（周侗又對三個員外道）賢弟們若要諸侄成名，須離不得鵬舉！
（言畢，痰涌而終。）
（時乃宣和十七年九月十四日，行年七十九歲。）
（岳飛痛哭不已，眾人莫不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