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一 至 第一四〇
１３１＊＊時間： 地點：
文 氏：（正說之間，忽聽見嬌滴滴聲兒叫）母親。
（抬頭一看，看見鳳嬌，不覺驚訝，自己暗想）
鳳 嬌：如此女子，可謂天下無雙，叫她母親，定是她女兒。
（取了茶，自往外邊店中去了。）
文 氏：（文氏對女兒道）可憐這進興，說起來也是好人家子弟，一時落泊，做了下賤之
人，他與我母女，都是一般的苦命。
（到了晚間，文氏叫女兒道）
文 氏：你自到這裡來，心中無一日暢快。今夜尚早，何不取琴一彈，以消愁悶？
（鳳嬌聞言，取過瑤琴，整理絲弦，彈將起來，此時進興尚在未睡，他的臥房是
（柴房，與廚房相近，忽聽見琴聲悠揚，想到）
鳳 嬌：琴聲出於廚下，必是大姆的女兒所彈。
（及聽得入耳，悄地來至廚下，走到窗前，側耳細聽，琴中竟彈出斷腸之聲，不
（覺心傷，忍不住推門進內。）
（鳳嬌一見，就住了手。）
文 氏：進興到此何干？
進 興：大姆，小姐，恕進興大膽，聽見小姐彈琴，特來一聽。聲中無限淒涼，打動我的
憂愁景況，不覺大膽進房。敢問小姐，為何彈出此調？
文 氏：原來進興也知琴音，我只為先人亡後，家業凋零，在此吃他叔叔的一碗飯，受盡
了萬般的苦楚，所以小女彈此一曲，發揚心志。
進 興：原來如此，請小姐一發彈完此曲。
（鳳嬌也不推辭，復整弦彈起，一高一低，一緊一慢，聽了之時，不勝淒楚。）
（彈完，進興連連稱妙，文氏）
文 氏：進興，你何不也彈一曲，與老身散悶？我兒過來，讓他來彈。
（鳳嬌抽身來母親身邊坐下，進興亦不推辭，把琴彈起。）
（鳳嬌細將進興一看，白面紅唇，龍眉鳳目，兩耳垂肩，舉止不凡，暗想）
鳳 嬌：這樣相貌，目下雖然落泊，日後定然大貴。
（進興彈罷，起身告退，自回柴房去了。）
（母女二人亦關門而睡。）
鳳 嬌：（到了三更，丈氏見一金甲神進房，叫聲）文氏，聽吾吩咐，我有四句言語，你
須記清；蟠桃會上結姻緣，玉女真龍下九重。入胎曾印硃砂記，速定婚姻切莫遲
。
（說罷而去。）
（文氏醒來，卻是一夢）
文 氏：奇怪。
（鳳嬌問母親為什麼，文氏就將所夢之事。）
文 氏：（一說出）我兒呀，我想你右手上有半個硃砂記，晚上進興彈琴，見他左手上也
有半個硃砂記，明日進興來可與他一比。莫非你的姻緣在他身上？
（及至天明，忽見繡娘楊氏匆匆進來，未知何事，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楊繡娘為媒說合 陳解元暗結英雄）
（當下，繡娘走進廚房來，叫聲）
繡 娘：大安人，我今夜三更，夢見一位金甲神，說楊氏一生行善，今與你大大富貴。又
說幡桃會上結姻緣，玉女真龍下九重，入胎曾印硃砂記，速定婚姻切莫遲，叫我
與鳳嬌做媒許配進興，日後有大富貴。所以老身起早，來與安人說知。
１３２＊＊時間： 地點：
（正說之間，恰好進興來取湯，文氏）
文 氏：進興，你左手上可是半個硃砂記麼？
進 興：正是。
（文氏叫女兒伸出右手來，與進興左手一比，比起來猶如一顆印印的一般。）
繡 娘：一點也不差。進興，你今晚等人都睡熟了，悄悄進來，大姆有話對你說。
（進興應了一聲，取湯出去了。）
（到了天晚，進興見人都睡了，悄地來至廚下。）
（文氏、繡娘、鳳嬌都在房中，進興）
進 興：大姆，叫我晚間進來，有何話說？
繡 娘：（繡娘就把夢中之事說了一遍）如今大姆央老身為媒，把風娘許你為妻。
進 興：大姆差矣，我是下賤之人，焉敢配小姐？
文 氏：不必推辭，是我情願把女兒許你，一言為定，永無改移。
進 興：岳母請上，受小婚一拜！
（拜將下去。）
（文氏回以半禮。）
（繡娘恐英嬌尋他，先回房去。）
進 興：小婿今日在患難之中，無物為聘，隨身有一玉裹肚，權以為聘禮。
進 興：（遂貼身解下，送過來道）此物付與小姐收藏，切不可與人看見，恐有不測。
（文氏接來，交與女兒，叫聲）
文 氏：賢婿，天晚了，你去睡罷。
（進興聞言，亦自去了。）
（母女二人在燈下細看玉裹肚，上有兩條暗龍，鱗甲如活，毫光閃閃，真為至寶
（。）
二 人：（母女二人想道）此物非民間所有，你看進興必非下賤之流，日後定然大貴。
（說畢，母女二人亦自睡了，按下不提。）
１３３＊＊時間： 地點：
（卻說馬家擇定吉期，要聚英嬌過門。）
（到了吉日，馬迪親迎英嬌嫁到馬家去成親，一到滿日，擇日回門。）
（先一日，刁氏叫丫環到廚下，對文氏道）
刁 氏：明日英娘回門，馬家豪富，須要體面。二安人說你母女衣服破碎，不可出來，撥
一升米給，叫你母女二人到柴房過一日，要績一斤麻線。
（母女聞言，暗暗傷心。）
１３４＊＊時間： 地點：
（話說繡娘一日到陳進家閒走，偶然說起胡發夫妻相待文氏母女之事，便將神來
（托夢，比合硃砂記，已許與進興之事說知。）
繡 娘：（陳進夫婦道）看進興相貌，豈是久窮的人，將來富貴了，也與他母女出口氣。
１３５＊＊時間： 地點：
（再說，到了回門之日，陳進夫婦亦來到胡家。）
（陳進在外廳陪客，鸞嬌入內，與舅母刁氏、表妹英嬌見禮。）
鸞 嬌：大舅母，鳳妹為何不見？
刁 氏：休問他二人，在此吃死飯，穿的又破碎，如今關在柴房裡，不許他出來。
鸞 嬌：窮富也是人之常事，卻有何妨？
刁 氏：他母女若出來，馬家眾人見了，豈不笑殺，叫你表妹何以做人！
（鸞嬌聞言默默不語。）
１３６＊＊時間： 地點：
（再說陳進在外廳上，與馬迪眾親友行了禮，回頭看見進興，便深深一揖。）
胡 發：解元，這是我家小廝，如何與他行禮？
刁 氏：（陳進道）舅公，人不可貌相，水不可斗量。但他目下雖在此服役，甥婿看他相
貌不凡，日後定居人上，敢不以禮相待。
（眾親友皆掩口而笑。）
胡 發：下賤之人，日後如何能居你我之上，解元還當自重。
（及至入席，進興侍立斟酒，凡與陳進斟酒，陳進必定立起，雙手捧杯道）
進 興：得罪了。
（馬迪仗著自己是總兵的公子，便笑道）
馬 迪：陳進兄的本性，敢是做上而敬下麼？
（不知陳進如何回答，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射飛鴉太子受辱 買雨具得遇東宮）
進 興：（當下陳進笑道）襟兄可知，愚蠢不須誇祖德，英雄莫論出身低。他今日身雖貧
困，在此服役，焉知後日發跡，不如弟與兄之今日乎？
（馬迪哈哈大笑。）
（及至席終，這胡家與東門相近，眾親友乘興步出東郊玩景。）
（馬迪自誇箭稱神射，百發百中，眾親友請試射一回觀看。）
馬 迪：（馬迪取弓箭在手）看我射那第三株柳樹。
（及開弓射去，果中第三株柳樹，眾親友齊聲喝采，馬迪揚揚得意。）
馬 迪：（閃過進興道）姑爺射這柳樹，乃是死的。我能射空中老鴉頸上，落下來與眾位
大爺發一笑何如？
胡 發：狗才，你敢與姑爺比射麼？全沒規矩！
馬 迪：（陳進道）何妨，逢場作戲，論甚規矩！
（就取弓箭付與進興。）
（進興接搭弓箭，「嗖」的一聲，正中老鴉，穿頸而落。）
進 興：（陳進喜極道）手段真真高強！
眾 親：（眾親友一齊喝采道）進興手段高於姑爺。
（馬迪滿面羞慚，胡發怒視進興。）
（一齊回家，馬迪忿怒，作別而去，眾客一齊散去。）
（胡發大怒，喝罵進興）
胡 發：好大膽奴才，你與姑爺比箭，叫他生氣而去！
（取過板子便打，英嬌也罵。）
（胡發舉起板子，盡力亂打，打得皮開肉綻。）
（鸞嬌聞知，慌忙出來，扯住胡發道）
鸞 嬌：母舅，這比箭之事，我聽得說，都是我家的廢物惹起來的禍根，看我薄面，饒恕
了他罷。
胡 發：（胡發喝聲）奴才，若不是陳家姑娘分上，定打死你這奴才！
（可憐把個進興打的一時爬不起來，叫人拖往柴房，丟在鋪上，遍身疼痛，身都
（翻轉不來。）
（文氏與鳳嬌聞此知事，悄悄來到柴房，紛紛淚下，叫聲）
文 氏：賢婿，打是你這般狼狽，如何是好？我暗地取些粗飯在此，你好歹吃些，將養將
養罷。
進 興：岳母，這也是我命定該受此苦。把飯放在此，且放心請回。我雖打壞，卻不至傷
命，不久就有出頭日子。
（文氏放下飯，悄悄回去。）
（次日，鸞嬌悄地來看文氏、鳳嬌，叫聲）
鸞 嬌：大舅母，鳳妹，我聽得繡娘說，比合朱砂記，妹妹許了進興，如今被二母舅打壞
了，睡在柴房。須用心看待他，將養好了，早些離此地，在此毒狠人家做麼？
（文氏、鳳嬌含淚點頭。）
１３７＊＊時間： 地點：
（自此文氏不時常到柴房來看看進興，進興在柴房睡了半月有餘，也全虧文氏與
（繡娘，私下與他將養好了棒瘡，依然在店中料理不提。）
１３８＊＊時間： 地點：
（且說曹彪奉馬周之命，帶了幾個軍士，四下尋訪太子下落，尋到通州，忽然下
（雨，要買雨具，打從胡家門首經過，看見太子，驚喜交集。）
（太子見是曹彪，丟個眼色，曹彪會意，閃在僻靜處等候。）
（進興假作出恭，來至無人之處，曹彪跪下，口稱）
進 興：千歲，臣奉馬爺將令，迎請聖駕。馬爺現屯兵翠雲山，專候駕到，即舉大事。請
千歲即行。
太 子：（太子扶起曹彪道）我在胡家，已有七月。難得胡大姆相待，又將女兒許孤為妻
，受他許多恩惠，豈可不別而行？你們且退，待至晚間，可到後門等我。
曹 彪：千歲，須要謹慎，不可泄漏風聲。
（太子點頭，依舊回店。）
（到了晚上，店中內外人都睡了，太子來至廚下，恰好繡娘也來，太子上前，淚
（如雨下道）
太 子：岳母，我叔父差人來接我，我令他晚間等候同去，頃刻就要離別了。
（文氏聞言，悲喜交集，鳳嬌看見丈夫紛紛淚下。）
文 氏：賢婿，你令叔是誰？
太 子：我叔父現在邊庭為官，故此差人前來接我，同到邊庭，圖一出身。若得身榮，即
差人來迎接岳母小姐，同享榮華，不必悲傷，安心等待。
（不知文氏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四十回 痛離別母女傷心 喜相逢君臣議事）
文 氏：賢婿，你前往邊庭，須速速來接我苦命的母女二人，切不可到了富貴之時，忘記
了小女，另娶紅妝，叫我母女終身無倚。
太 子：小婿這一點微忱，皇天可表，怎敢負岳母、小姐深思！小婿若喪良心，定死於刀
劍之下！
繡 娘：官人，你到邊庭，但看你手上硃砂記，就如見小姐一般。那員外夫婦待他母女二
人十分刻薄，是你知道的，須要早些來接他為妙。
太 子：不須叮囑。但我岳母、小姐在此，早晚還求照管，若得身榮，決不忘大德。如今
差人想已來了，待我叫他進來相見。
（出廚房後，便是後門，太子開了門，果然曹彪軍士共五人，在外等候。）
（太子招呼入內，指道）
太 子：這二位就是我岳母與小姐。
（五人聽得，跪下磕頭。）
太 子：起來。
（五人方才起來，不敢抬頭，垂手而立。）
文 氏：賢婿，你實係什麼人，為何此人如此行禮？
太 子：軍伍衙門，禮數極重，不須細問，久而自明。
（說畢，五人催促起身，太子）
太 子：岳母請上，小婿就此拜別。
（文氏還以半禮，大家紛紛下淚。）
太 子：（太子出門道）此去襟女陳家不遠，前去一別，小婿就此分離了。
（文氏、鳳嬌、繡娘齊送出後門，好不難捨難分，兩下只得含淚而別。）
１３９＊＊時間： 地點：
（話說太子同曹彪五人，來至陳家門首，著門公入內通報。）
（陳進夫婦聞知，火速出來，鸞嬌閃在屏風後。）
（陳進相見太子禮畢，太子）
太 子：弟因家叔差人來接，暫往邊庭，圖一出身，即刻起行，特來相別。岳母處，還求
襟兄念骨肉至親，不時照管一二，異日小弟自當圖報大德。
文 氏：（陳進道）不消吩咐，決不負托。請問令叔在邊庭作何官職？
曹 彪：（曹彪在下答道）軍機重情，不須細問，日後便知。請公子速行。
（太子與陳進兩下對拜四拜，灑淚而別。）
（太子上馬，五人相隨，挨出城門，奔翠雲山而來。）
１４０＊＊時間： 地點：
（話說馬周屯兵翠雲山，自從打發王欽、曹彪尋訪太子，並無回信。）
（過了月餘，王欽回來道）
王 欽：四處尋遍，並無太子蹤跡。
（馬周聞言，流涕道）
馬 周：君乃國之主，沒了太子，師出無名，何以建中興之業？
李湘君：王欽雖未尋來，將來曹彪尋著太子，也未可知。你若驚惶，軍兵散去，將何處置
？
馬 周：夫人言之有理。
（遂強作歡容，未免心中納悶。）
（又過月餘，忽見曹彪來至，說太子已到山下，馬周聞言大喜，率領大小三軍，
（下山跪接。）
（太了親手扶起，馬周率眾隨駕上山。）
（到了寨中下馬，太子入寨坐下，馬周率眾山呼朝見畢，君臣細談往事，眾將盡
（皆嗟歎。）
（馬周吩咐大排筵席，君臣共飲，盡歡而止。）
馬 周：臣有一事啟奏，未知千歲肯許否？
太 子：卿有何事，奏明孤無不依。
馬 周：臣有一妹，嫁與申家，止生了一女，名喚婉蘭，人才出眾，武藝超群，有萬夫不
當之勇，不幸父母俱亡，來依於臣。臣想千歲目今正用人之際，願將甥女隨侍千
歲左右，可以保駕中興，未知千歲以為如何？
太 子：卿有甥女，如此猛勇，孤當納為正宮。但孤避難通州之時，受胡家大姆許多恩惠
，又將女兒許孤為妻，孤焉忍別納，以負胡家！
馬 周：臣豈敢望納正宮，只求納為嬪妃之列足矣。
太 子：既如此，孤何不依！
（馬周大喜，就喚婉蘭出來見駕。）
（朝拜畢，太子將他一看，果然容貌秀美，遂納之左右，稱為申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