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一 至 第一九〇
１８１＊＊時間： 地點：
（且說那麗卿正起來梳洗，忽見那個女兵包著頭，臉都青腫，驚問道）
麗 卿：你同那個廝打？
（眾人都笑。）
麗 卿：（麗卿見笑得蹊蹺）莫非我昨夜醉了，怎的打了你？
一 個：並不打，姑娘把槍丟與他，他接得不好，打了一交，姑娘還笑他沒用。
麗 卿：（麗卿大悔道）你看我卻恁地吃到這般醉，都忘了。你餘外不妨麼？
一 個：（那女兵笑道）沒事。
麗 卿：休教爹爹得知，你們大家隱諱些則個。
１８２＊＊時間： 地點：
（正說時，適值希真來喚。）
（麗卿出堂見了和，與永清相見坐了。）
（希真果然說了他兩句，麗卿笑道）
麗 卿：往常永不如此，昨夜不知怎地，下次再不敢了。
希 真：並非禁你不許飲酒，只是要有繩墨。年輕女孩兒，那好如此！
麗 卿：兄弟說有兩副甲要送孩兒。
（永清便把前言說了一遍，希真甚喜）
永 清：久聞令師欒廷芳英雄了得，得他來此相聚最好。但不知欒廷玉今在更生山何如。
只是賢婿此時不可去，早晚得令兄萬年來時，須你在此好說話。
永 清：泰山所見甚是。
永 清：（當日午刻，報上山來道）真將軍等已劫了祝萬年將軍，解上山來了。
（希真大喜，即把永清藏了，引了眾將下山迎接。）
（到了關下，只見真祥麟、劉麒、劉麟等一干人，刀槍擁簇著一乘轎子，抬著那
（位英雄，已是繩穿索綁。）
（希真連忙下馬，埋怨眾人道）
埋 怨：叫你們好好相請，為何如此無禮！
（一面上前扶出轎來，親解繩索，拜倒謝罪道）
一 面：陳希真參謁。瀆冒虎威，敢謝萬死。
（眾將都拜。）
祝萬年：（祝萬年連忙答拜道）頭領何故如此？聞知舍弟永清與你交鋒，今怎地了？
希 真：請將軍到敝寨，有話說。
萬 年：我與頭領有何話可說？既有話，便請講。
希 真：此處非講話之所。希真並不曾與令弟交鋒，必須到小寨一行。
萬 年：（萬年想道）已到這裡，便上去何妨。
（遂穿了衣服，一同上山。）
（希真另備好馬，請他騎了。）
（一同到了正廳上，大家講了禮坐下，萬年開言道）
萬 年：頭領有話但說，此處非萬年坐地。既蒙不殺，領教了，便好告辭。
希 真：我與令弟永清，係異姓骨肉，親愛無比，豈有爭鬥之理。
萬 年：我與你何親？你既不與我的兄弟廝殺，我的兄弟現在何處？
希 真：（希真使教）請祝將軍來。
（永清即從屏風後轉出，拜道）
永 清：哥哥可好？
（萬年一見大驚，上前捧住道）
萬 年：兄弟何故在這裡？
（永清便把歸降陳希真的話還未說完，萬年大怒，就那從人身邊抽出口腰刀，便
（要殺永清，吃眾人擋住。）
萬 年：（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屏風後麗卿提劍直奔過來，大喝道）你這廝想殺那個！
（希真連聲喝退，眾人勸他進去。）
（只見萬年雙眉豎起，大罵永清道）
萬 年：辱沒祖先的畜生，何面見我！
永 清：（永清跪在地下道）哥哥請息怒，聽兄弟一言。
萬 年：（萬年把刀指著兄弟道）你說，你說！看你講出理來！
永 清：哥哥不知其二，……
（遂把魏虎臣怎地逼迫，陳希真怎地捨身入虎穴相救，不由人不感激，細細的說
（了一遍。）
（一面把魏虎臣的催牒奉與萬年觀看。）
（萬年聽了，又把那牒文看了幾回，縐著眉，只把頭來搖。）
（永清又把未發的那一封信，與他訣別的言語，遞上去。）
（萬年把封皮拆了，讀了一遍，不覺手裡那口腰刀跌了落來，也跪倒地下，抱住
（永清，只是痛哭。）
（永清亦哭。）
（引得眾英雄無不下淚。）
萬 年：哥哥那知你這般苦。
永 清：（便轉身向希真等拜道）舍弟深蒙將軍與眾頭領這般愛惜，但是愚弟兄不合都是
大宋臣民，斷無在此地之理。何不把舍弟交還了我，同去隱落江湖，再生之恩，
世世感戴。
希 真：將軍，天下那有這等好所在。如有，希真也願隨往。希真心事，你問令弟盡知。
（永清便將希真避難不得的話，並自己上山時約的三件事都說了）
永 清：今哥哥不肯在此，恐官司遺累。
萬 年：（萬年歎息不已）既這般說，我也只好權住在此，望陳將軍帶挈。
（眾人大喜，重見了禮。）
（希真吩咐酒筵接風，大家各談衷曲。）
（眾人看那萬年，也生得劍眉玉面，年方二十八歲，只是風流俊俏不及永清。）
（真祥麟、劉麒、劉麟）
劉 麟：萬年見好武藝，我等三人並他，兀自費力。幸壞了他的坐馬，方擒得住。用蒙汗
藥那裡肯上鉤。
希 真：得英雄到此，山寨有福。
（萬年謙讓，忽問道）
萬 年：兄弟為何叫主帥是泰山？
（眾人把永清招親的話說了。）
（萬年大喜，出席唱喏道）
萬 年：原來主帥又是我的太親翁，怪道方才說與我有親。不知小姐與兄弟年齒誰長？
劉 廣：（劉廣笑道）便是方才提劍要同你廝並的那位姑娘。
（因說及麗卿的了得，萬年甚是驚異。）
希 真：（希真笑道）一發叫這瘋丫頭出來拜見了。
（劉麒進去沒多時，引了麗卿出來相見了。）
萬 年：適才小將誤怪舍弟，一時粗鹵，小姐勿罪。
麗 卿：（麗卿笑道）虧你男子漢，半日方說得明白。嫡親手足，你也下得。
（眾皆大笑。）
（真祥麟、劉麒、劉麟方才得知，都稱羨道）
劉 麟：果然才郎佳人，天下無雙。
希 真：自此後權且兄妹稱呼。
（二人領諾。）
萬 年：（萬年對永清道）我近來也對了頭親。
（永清問是那家，萬年）
萬 年：便是師父欒廷芳做媒，是他的外甥女兒。姓秦，現在父母俱無，喬寓在舅母家。
聞知得那女子也甚賢德。
（永清稱賀，便說起）
永 清：泰山要請欒師父來聚義。
萬 年：你去不得，現在各處必然追捕。我代你一行，管請他來。聞師父近來情況也苦，
正要去望他。
（希真大喜。）
（當夜無話。）
（次日，萬年便帶幾個原隨的僕從，下山去請欒廷芳。）
（麗卿便囑咐帶那甲來，萬年笑道）
萬 年：他肯來，便連老小一齊到，何在這副甲。
１８３＊＊時間： 地點：
（當時希真等送了萬年下山，回寨分派職事，與劉廣、苟桓商議；真祥麟仍把守
（山南燉煌炮台；劉麒把守山北炮台，照應山後事務；劉麟在東山下崢嶸谷口下
（寨，兼管水軍；劉廣、苟桓、苟英分做兩翼，在西山下寨；范成龍管理錢糧出
（入，一切倉廒；麗卿在中軍，做全軍兵馬總教頭，掌管操演陣法，一切功罪賞
（罰，劉慧娘亦在中軍，掌管一切工匠器械製造事務；永清參贊軍機。）
（分派停當，招兵買馬，積草屯糧，打造刀槍弓箭，鑄煉鳥槍大炮，又挑選巧妙
（匠人百餘人，交慧娘，憑他意想，製造攻守器具。）
希 真：我等自此後，凡是官兵來戰，只深溝高壘，可以守得，不許與他對敵。若梁山泊
來，便同他廝殺。
范成龍：現在山上錢糧，不敷一年支銷。主帥又不肯去借糧，又不肯攻打州縣，萬一被官
兵屯守要害，覷我便利，一過年餘，豈不固守死了？
希 真：我非不知，但我自有主見。攻城搶劫的勾當，我情願死也不做。
（不日，祝萬年回寨，見希真說道）
祝萬年：見過欒廷芳，勸他聚義，他起先不肯，小將再三說詞，他單身到此。現在山下蕭
王廟內，不肯上來，要請主帥到彼一會。他說言語投機，方肯歸附。
希 真：這有何難！
（便同萬年、永清二人，帶了從騎下山來。）
（到蕭王廟見了欒廷芳，希真先拜，分賓主坐下。）
（希真看那欒廷芳，生得方面大耳，虎背熊腰，海下一部虯髯，身上甚是藍縷，
（果然是個英雄。）
（談論了半日，彼此都是天神下界，又係同部，自然情投意洽。）
欒廷芳：（當下欒廷芳大喜道）早知如此，相見恨晚。二位賢弟且陪陳頭領回寨，我歸家
收拾了，便一齊都來。
（希真甚喜。）
希 真：（只見廷芳又低頭說道）小可有一言奉告。
希 真：願聞。
廷 芳：實因合下寒微，來此盤纏俱無。
希 真：（希真矍然道）我幾忘了。
（忙教人山寨裡去取到黃金二鎰，又白銀二百兩，一並送與廷芳。）
（廷芳收了。）
永 清：弟子所寄的兩副女甲，望同攜來。
廷 芳：萬年賢弟已對我說了，我此番便帶來。
１８４＊＊時間： 地點：
（不說希真等回寨。）
１８５＊＊時間： 地點：
（且說欒廷芳不日趕回家中，收拾起了，裝了兩輛太平車子，同了妻房並甥女秦
（氏，一齊起身，把些賬都還清了。）
（就把那兩副甲用油紙包好，放入箱內，外面又用粗木板箱護著，裝入車內。）
（自己騎了那匹舊日的戰馬。）
（行了一日，當日無話。）
（次日重複起行，忽遠遠望見一簇人，都騎著馬奔來，手中僅有兵器，約有二三
（十眾。）
欒廷芳：歹人來了。
（便約退了車輛，取那兩口日月鋼刀懸在脫下。）
（只見那伙人撲到面前，為首一個大漢，乃是個少年英雄，面如冠玉，軍官打扮
（。）
（那人見了欒廷芳，叫聲阿呀，翻身下馬，拜在道旁。）
（廷芳觀看，不是別人，原來是欒廷玉的徒弟傅玉，現為東平都監。）
（廷芳大喜，也忙下馬相見。）
廷 芳：賢弟何往？
傅 玉：奉樞密院？子，調往青州馬陘鎮，補授馬陘鎮都監。
廷 芳：可喜，那裡總管是雲天彪。聽說那人英雄，而且仁義待人，你去他標下卻好。你
此去想是過更生山？
傅 玉：正要順便去見師父。
廷 芳：最妙，我正好托你帶一封信。前面不是一座廟，我們就到那裡去。
（眾人都上馬。）
（車仗在路上等著。）
（一行人都到廟裡，問廟祝討副紙筆。）
（那廟祝見傅玉恁般軒昂，連忙捧過文房四寶來。）
（欒廷芳備細寫了那信，交與傅玉。）
傅 玉：師叔如今挈家何往？
廷 芳：不瞞你說，我因困守不過，已與陳希真相訂，投猿臂寨入伙去了。
傅 玉：（傅玉大驚道）師叔，你為何也起這念頭？只要清白，貧賤何妨。師叔既苦不過
。何不屈到弟子任上去，將來好歹博個功名，何必失足綠林？
廷 芳：承賢弟美意，但我也不盡為貧困，世上的酸咸我也嘗些過。那陳希真卻不比別處
草寇，他並不拒敵官兵，並不滋擾地方，他一心只指望勝得梁山，作贖罪之計，
而且為人正直。我到那裡，倒有個出頭日子。況祝萬年兩弟兄也都在彼，昨日我
已相訂了。賢弟由我去罷！
（傅玉見勸不住，又聞得萬年、永清兩兄弟也去了，長歎一）
長歎一：天道何故如此！
（便叫從人取出一包銀子，送與廷芳道）
從 人：師叔權買些路菜。
廷 芳：我盤纏盡有，你不妄費心。
從 人：（便起身道）奉托之事，望勿遲緩。相見有日。
（說罷，便出山門，仍就掛了雙刀，傅玉相送上馬，揚鞭竟去。）
（傅玉歎息不已。）
（回頭見那廟祝候送，傅玉吩咐謝了廟祝，帶了從騎，奔青州去了。）
（那欒廷芳上了大路，帶著老小進發，不日到了猿臂寨。）
（眾英雄迎接上山，聚義廳上敘了禮。）
（希真早已收抬了房間，當時安頓了廷芳的老小。）
（一面叫山前山後都來參拜了新頭領，殺豬宰羊，安排筵席。）
（欒廷芳就把那甲箱取來，交代永清，當廳打開。）
（麗卿已立在老兒背後。）
（開了箱，扯去油紙，取出那兩副甲來。）
（只見霞光燦爛，渾身上下都是金鎖連環，九龍吞口，前後護心明鏡，週身猩紅
（襯底。）
（眾人一齊喝采，希真便教麗卿披上。）
（麗卿大喜，叫那裨將脫去了罩衫兒，幾個女兵上前取那甲來披在身上，搭好釦
（子，果然又輕又穩。）
（麗卿叫聲苦，不知高低，盼望了多日，取來卻穿不著。）
（不知為何穿不著，且待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陳麗卿力斬鐵背狼 祝永清智敗艾葉豹）
１８６＊＊時間： 地點：
（卻說麗卿得了那甲，為何穿不得？原來那副甲長出頭二寸，背面兩扇卷雲披風
（，長過裙子，直拖著地。）
對眾人：可惜忒長。
麗 卿：取那副來看。
欒廷芳：兩副都一樣尺寸。
麗 卿：這卻怎處？
希 真：（希真笑道）這也不難。你今年十九歲，身子還要長添哩，再過幾年便穿得。
麗 卿：卻如何等待得，我想可以改得。
（便喚了甲匠來看。）
麗 卿：（那甲匠道）攔腰處獅蠻帶下有接縫，抽短來不妨，只是改掉可惜。
麗 卿：你休管他可惜，只要改得看不出，仍舊要堅固，又要快。改得好，從重賞你。倘
改壞了我的，要你兩條腿回話。
希 真：（甲匠道）姑娘放心，小人用心做便了。
（當廳領了那一副甲去。）
（麗卿吩咐尉遲大娘把這一副收好了，穿了衣服，拜謝了永清。）
１８７＊＊時間： 地點：
（自此欒廷芳、祝萬年都歸了猿臂寨，權坐客位，每日辦酒筵慶賀。）
（希真問起欒延玉的消息，欒廷芳）
欒廷芳：家兄因那年祝家莊兵敗之後，落荒逃到小將處，一同到泰安府求發官兵報仇。叵
耐那知府賀剛，畏懼不肯發兵。家兄屢要自盡，經小將再三哭勸，就在小將署內
住了，悔得大病了一場。過得幾年，小將罷職閒居。家兄見小將家業蕭條，自去
奔更生山鎮上，開了個酒肉飯店，不時有信來往，也說不甚賺錢。梁山泊那廝，
當年只道家兄已死，也不來根尋。家兄恐被他識得，改換了姓名，別人也不得知
，只有他幾個徒弟，如永清、萬年二位賢弟便曉得。
希 真：（希真感歎不已）他這般情況，何如也到這裡來，賢婿與尊舅那位肯去走遭？
廷 芳：不勞主帥耽憂，小將來時，曾途遇他的徒弟傅玉，小將備細寫了一封信去。他若
得知與祝家莊報仇，又知小將與二位賢弟在此，必然肯來。
（希真與眾人聽罷大喜。）
（萬年、永清）
永 清：得師父、師伯來此相助，破梁山報仇有日了。
麗 卿：這兩日秋高氣爽，正好用兵。再落下去，天寒冰凍，動手不得。奴看眾兒郎近來
陣勢技藝，也都純熟了。乘此際會，便起兵去剿滅了梁山泊那伙男女，不但報了
冤仇，也教官家識得爹爹是個好人。
希 真：你不省得大事，休要多說。
（不日，差往梁山去的細作回來，報稱）
報 稱：梁山泊將兗州府、飛虎寨兩處都打破了。知府被殺，飛虎賽總管真茂戰死。城池
地方都被梁山奪了去也。
（希真大驚。）
（數日間，東京細作也回，報稱）
報 稱：朝廷因宋江屢次攻打城池，天子震怒，特命種師道為山東安撫使，起兵征討梁山
。
（希真大喜，因對眾人）
對眾人：梁山泊勢燄浩大，他招致我們不得，必來攻打。這廝又併吞了兗州，運糧甚便，
若由青雲山進兵攻我，勢甚利害。我這裡兵微將寡，糧草又不敷，如何抵敵。青
雲山正當衝衢咽喉，十分險峻。他若當做門戶，進戰退守，我等只好束手待斃。
我的意見，乘種師道起兵，梁山泊照應西路官兵，天與我這機會，切不可失，可
速去奪了他那青雲山，先占了要害。南臨蘆川，北據虎門，這裡四週圍有肥田數
千頃，就招撫流民耕種，梁山泊來攻時，我也進可以戰，退可以守。老種經略相
公三代名將，用兵如神，決能勝得宋江。我就到他軍前首先投誠，助他夾攻梁山
，求他在天子前為我等開罪，那時也不怕高俅、童貫怎的奈何我們。此議如何？
對眾將：（眾將都道）主帥高見極是。
劉慧娘：甥女每於夜色晴明之天，登山頂觀看天象，見青雲山東南方，有白光浮起，下面
必有銀礦，估來約有數百萬之數。若剿了青雲山，此礦亦好開作軍餉用。
希 真：如此恰好。便是青雲山的錢糧，也甚富足。只是那廝兵馬強壯。有一萬多人把守
，急不易取。那位肯守山寨，老夫須自去走遭。
永 清：（只見永清立起身道）割雞焉用牛刀。小婿不才，蒙泰山這般愛憐，倘肯委用，
願提二千人馬，代泰山一行。管取了青雲山，雙手獻上，以作進見之禮。只是便
得了青雲山，那魏河以北，張家道口，離得蘆川又遠，都是乎原擴野，散漫無收
，梁山泊大眾擁來，我兵少仍難把守。
希 真：（希真大喜道）賢婿肯去，吾甚放心。至於把守之說，我另有妙法。
麗 卿：既是兄弟去時。孩兒願同往。
欒廷芳：聞得狄雷那廝，使兩柄赤銅錘，有萬夫不當之勇，不可輕敵。
麗 卿：（麗卿叫道）他也不過是個人，你們都好去，單是奴家怕什麼萬夫不當！我便活
捉了這萬夫不當來，捉不得也割了他的頭與你看。我偏要去！
永 清：姊姊同去最好，只是要依著將令，不可混出主意。
希 真：我也為此放心不得。你既要去，諸事都要聽兄弟的號令，不可托阿姊身分。
麗 卿：爹爹不怕碎煩，吩咐多次了。兵權在他手，那有顛倒做之理！他要我怎地便怎地
，如何？
（眾人皆大笑。）
（當日議定了，永清領兵，請欒廷芳、祝萬年、真祥麟、陳麗卿四位英雄同往。
（）
（挑選了吉日，已是九月盡十月初的天氣，衰草風高，霜華日暖，點了二千兵馬
（，往青雲山進發。）
（那甲匠已將那副甲改好呈上，麗卿看了甚喜，重賞了甲匠。）
（希真把了上馬杯，送了他們起程，自己回寨。）
（永清離山二十裹紮下營寨，商議職事，欒廷芳要為先鋒。）
麗 卿：這先鋒原是我的，你如何敢奪！
廷 芳：姑娘雖是英雄，卻不識陣上的利害。
麗 卿：什麼利害，只有你上過陳！
廷 芳：（廷芳冷笑道）姑娘既了得，為何敗在高封手裡？
麗 卿：（麗卿大怒道）高封只不過是妖法，並非人力，何足為憑，這也不是我短處。你
如今敢和我並個輸贏麼？
廷 芳：便與你比試。那個怯懼你，
（麗卿越怒，便去尉遲大娘手裡掣過梨花槍來。）
永 清：（永清忙喝住道）姊姊休亂弄！師父不可與他一般見識。此刻未到敵境，自己先
這般亂，如何領眾。我今不必用先鋒，自有個道理。
麗 卿：先鋒不先鋒且擱起，你師父笑得我高封都敵不過，他不曾遇著高封的妖法，只就
本事上滅人。如今高封已死，不必說。我且同他分個上下，贏了他，先鋒不做，
打甚緊！
永 清：（永清離了坐位道）泰山怎地吩咐來？姊姊既這般不伏氣，小弟情願告退，請泰
山自己親來。
（麗卿怒氣未息，一雙星眼只睃著欒廷芳。）
（廷芳低了頭不做聲。）
（真祥麟、祝萬年都來相勸，仍請永清升座。）
永 清：我等把兵馬分做三隊：師父領了左隊，真將軍領了右隊。
（二將領了號令。）
永 清：請姊姊幫我護持中軍，哥哥也一同在此。
（萬年領命，麗卿只不做聲。）
（少刻退帳，三人都到後帳坐下，麗卿告永清道）
麗 卿：奴家要請枝令箭回山寨去了。
永 清：（永清上前陪話道）姊姊息怒，小弟有話奉告。
麗 卿：你有甚話，你只幫護你的師父，我是無用之人，放了奴家回去罷。
（一面說眼泡裡滾下淚來，把臉回了轉去，只顧刓劍靶上的絲縧。）
永 清：（永清只得陪著笑臉道）望姊姊覷小弟之面，饒恕則個。他不合是我的師父，教
我沒法奈何他。
萬 年：（萬年在旁邊道）欒廷芳雖是我們師父，他武藝又不見高。莫說妹子，便是我等
，他也及不來。
永 清：可不是哩，小弟們不過一日為師，故意讓他些。
（麗卿也明知是哄他，只好將就罷休，心裡總不如意。）
（當夜永清與萬年商量，待雨卿睡了，請了欒廷芳來，把這事告訴了）
永 清：他是主帥的小姐，老子愛同珍寶，不爭我們去得罪他，理正殺，也是我們的錯。
明日出陣時，只好屈師父如此如此，哄他歡喜，便了。
（那欒廷芳也是懊悔，點頭應允了。）
（當夜無話。）
（次日，欒廷芳見麗卿說道）
欒廷芳：夜來小將言語冒犯，幸勿芥蒂。
麗 卿：是奴家不識好歹。
（永清大笑。）
永 清：（忽探馬來報道）青雲山差鐵背狼崔豪，焚掠王家村，百姓都四散逃命。
（永清便集眾人商議。）
真祥麟：（真祥麟獻計道）那廝既出外打劫，山寨必然空虛，我等就速發兵攻打他的巢穴
，馬到可破。那廝聞風轉來，我等反客作主，必獲大勝。
永 清：將軍之計雖妙，此處卻用不得。那廝去打劫，必不肯全伙都下山。我泰山以仁義
為重，只要除暴安良，百姓遭殃，豈可不去救。乘那廝得意之際不防備，就去敗
他一仗，奪了財物還百姓，顯得我們山上的恩德。激怒了那廝，教他來廝殺。只
是崔豪那廝了得，非勇猛上將，必不濟事，那位肯去當先，便算頭功。
（說罷，看那麗卿，只見麗卿看著別處不做聲。）
欒廷芳：老夫願往。
永 清：師父雖然英雄，恐非崔豪敵手。
廷 芳：輸了，甘當軍令。
永 清：雖則如此，我卻不放心，煩真將軍也帶一枝人馬，半路上接應，我在此盼望捷音
。這裡便是青雲山上一齊來，我同卿姊姊在此，也不怕他。
（二將領令，各帶兵去了。）
（永清與萬年請麗卿飲酒，共守營寨。）
廷 芳：（次日報入寨來道）崔豪那廝正劫了村坊，待要回山。欒將軍邀擊過去，殺敗了
他一陣，子女牛馬，盡皆奪還百姓。二位將軍回營來也。
（永清大喜，出營迎接。）
（獻上首級無數，當時犒賞三軍。）
廷 芳：崔豪那廝好了得，我幾幾乎戰他不過，幸虧真將軍來救，方才殺退了他。
真祥麟：可惜姑娘不去，不然總擒了那廝來。
（麗卿只不開顏，心中暗自冷笑道）
心中暗：我又不是三歲孩子，這般哄我。你們只管去立功，干我屁事。我只得著玉山郎的
面皮，不然早回山寨去了。
（永清見麗卿全不偢？廷芳，心中不悅。）
（眾將都心中不安。）
（當日拔寨進兵，直扣青雲山下鸛鵲渡紮寨。）
（晚上設筵慶賀，欒廷芳來辭席，稱說有病。）
永 清：（永清驚道）怎地兩個人都這般執拗。
（便教萬年去看來。）
（萬年到廷芳營裡，只見那欒廷芳仰臥在胡牀上，朝天吁氣。）
萬 年：師父何故如此？當真有病麼？
廷 芳：（廷芳歎道）我半世落魄，今遇陳道子，只道有出頭日子，不合自己粗鹵，得罪
了這位公主娘娘。依你們夜來的話，特地放走崔豪，不敢貪功，看來也勾不轉。
大丈夫何至受女孩兒的悶氣，我意欲投別處去。
萬 年：師父豈值與小孩子一般見識，他不肯出戰，？他則甚。
欒廷芳：非也。他是主帥的愛女，我強殺是他老子帳下的人。如今惡了他，便他老子待我
好，我也沒趣。
萬 年：師父且慢，待弟子再見兄弟說開，那丫頭如再執拗，便歸去告他父親。他父親再
偏護，我們大家走。
（萬年遂去對永清說了，永清）
永 清：我自有調處，你須依我如此，真祥麟我已吩咐過了。
（萬年領諾。）
１８８＊＊時間： 地點：
（卻說那崔豪收拾敗兵奔回青雲山，告訴狄雷道）
崔 豪：兄弟打王家村，正得了彩。不意攔腰殺出一路兵馬，為首一將，騎一匹劣馬，手
用雙刀了得。兄弟吃他殺敗，把財帛油水都奪了轉去。一路打聽，知道是猿臂寨
陳希真差來的什麼雙刀欒廷芳。
（那艾葉豹子狄雷正端正要自己慶賀壽誕，辦酒演戲快活，聽得這陣拗口風，氣
（得三屍神炸，七竅生煙，大怒道）
狄 雷：我同你一般做大王，各自吃飯另開門，前日白勝兄弟吃他害了，我正要去報仇，
只因不得公明哥哥的將令，權且耐著。你倒先來撩蜂撥刺，此仇如何不報！
（便傳令教兄弟瘦面熊狄雲，並那餓大蟲姚順、鐵背狼崔豪，一齊點兵下山，請
（病關索楊雄、拼命三郎石秀二位頭領，代守山寨。）
（原來宋江、吳用聞知陳希真占了猿臂寨，攻城劫獄，打殺白勝。）
（吳用料得希真利害，狄雷不是對手，又聞得東京種師道起兵，特飛速差人止住
（狄雷，叫他且慢報仇，且待對付了種師道，然後親統大隊兵馬攻打猿臂寨。）
（又恐怕希真先來攻青雲山，一叫楊雄、石秀就留在青雲山，助狄雷小心鎮守。
（）
（當日狄雷請楊石二人守寨。）
（正紛嚷間，忽報上來道）
狄 雷：猿臂寨兵馬已到山下鸛鵲渡紮營。
（狄雷愈怒，當時點兵，如飛也似的下山，對面下營。）
崔 豪：（崔豪上前聲喏道）小弟敗兵之仇，如何耐得，願在前部。
（狄雷准了。）
（當叫崔豪挑戰，狄雷親出押陣。）
（永清營內真祥麟出馬。）
（戰了二十餘合，真祥麟敗了回去，兩下收兵。）
真祥麟：（真祥麟見永清請罪道）小將委實敵崔豪不過。
（永清大驚，便對麗卿）
對麗卿：姊姊何不去見一陣。
麗 卿：（麗卿笑道）你的師父裝病，卻推我出去。我不與他爭能，只等你得了勝，一同
歡喜回山。我去萬一也輸了，一發吃你師父笑。
永 清：妹妹只不以公事為重。
麗 卿：並非不以公事為重，奴家不因兄弟面上，竟回去了，誰耐煩在這裡。你們沒有我
就不廝殺！
（永清懊恨不已。）
（天色已晚。）
（次日，崔豪又來討戰。）
萬 年：你們都怕，我去斬這匹夫。
１８９＊＊時間： 地點：
（當時提戟上馬，引兵出迎。）
（永清等只聽得營外戰鼓齊鳴，好半歇，萬年敗了回來，搖頭道）
永 清：是利害，我又輸了。
永 清：（永清大怒道）備我的馬來。
永 清：（當下裝束停當，叫道）哥哥、姊姊看守著。
（永清大開營門，一馬當先，列成陣勢，大叫）
永 清：崔豪出來見我！
崔 豪：（崔豪大罵道）你們這伙奴才，無故侵我疆界，快來納命！
（永清大怒，一拍馬掄戟來鬥，五六十合不分勝負，永清勒馬回兵。）
（崔豪回營，狄雷見崔豪連日得勝，甚是歡喜）
狄 雷：崔兄弟雖不曾斬將，也殺得他屁滾尿流。好笑那廝們這般不經殺，也來生事。
崔 豪：（姚順道）那廝莫非是用計？
狄 雷：這算什麼計，明是不耐殺。明日我只須留崔豪兄弟在此把守，破他足矣，我便回
寨去了。
（姚順、狄雲都道）
狄 雲：崔將軍連日辛苦，明日我們替換去戰。
（崔豪殺得性起，高叫道）
崔 豪：何勞二位費手，我一個就掃盡了他，大哥只顧回山吃壽酒快活。小弟破了他們，
出口鳥氣，再來祝壽儘夠哩。
（狄雷大喜，吩咐兄弟狄雲同崔豪把守山口，退了那廝就來，自己竟回山祝壽去
（了。）
（次日崔豪教狄雲守寨，引了眾嘍啰，耀武揚威殺奔永清營來。）
１９０＊＊時間： 地點：
（卻說永清回營，對麗卿）
對麗卿：我戰了六七十合，絲毫不得便宜，那廝真個了得。
（麗卿也是驚疑。）
永 清：（永清次日早上對萬年道）敵人這等利害，卿姊又與欒師父不睦，我們不如乘機
退兵，請泰山自來，免得大敗。
（萬年、真祥麟）
真祥麟：我等也這般想。欒師父又要散火投別處去，乘此退兵，就勸他回山，主帥或有法
兒留他。
（麗卿聽了，心中也有些著急，暗想道）
麗 卿：真個如此？……只是欒廷芳那匹夫忒小覷我，奴家原想同他？口氣，爭來他們都
要退兵，那匹夫萬一真個逼走了，他們說都是我攪了局，爹爹責罰起來，如何當
得？拷打一頓，倒在其次；萬一自此以後，永不許我上陣廝殺，卻怎好？況他又
是玉郎的師父，沒奈何，只有奴家下頭低，讓這匹夫一頭罷。但是怎樣轉灣過來
？
麗 卿：（想了半歇，便問道）你們都說那鐵背狼崔豪了得，到底怎樣一個人？
對眾人：那人穿一副鐵葉甲，騎一匹黑馬，頭頂烏油盔，臉如鍋底，使一支筆桿渾鐵槍，
端的英雄。
麗 卿：（麗卿私下對永清道）你這人好呆，奴家又不真與欒廷芳尋事，只因他倚仗著師
父身分，眼角裡沒人，不趁今日打下他頭來，日後還放得他哩。奴家都為著你們
……
永 清：（永清呵呵大笑道）原來為此，姊姊真自高見，小弟卻再想不到。如今他已不敢
強了，姊姊開豁了他罷。
麗 卿：（麗卿對眾人道）不是奴家拿捏，叵耐欒廷芳小覷我，玉郎又不許奴家做先鋒，
奴家一時氣不過，心就懶了。今我要會會那廝，只要欒廷芳押陣，奴家便出馬。
倘能斬了那廝，便省得退兵。
永 清：（永清心中甚喜）前日不敢屈妹姊做先鋒，一者不敢驅遣，二者礙著欒師父，姊
姊恕罪。要欒師父押陣，敢怕他不肯。
麗 卿：（便叫）請欒將軍來。只是崔豪那廝了得，小弟兀自戰不過，恐姊姊也難取勝。
麗 卿：勝得勝不得你且莫管，我總去便了。
（欒廷芳請到中軍，麗卿）
麗 卿：玉郎有令，要奴家出馬戰崔豪。請欒師父押陣，照應奴家則個。
廷 芳：姑娘上陣，小將應得奉陪。但是小將輸與那廝，尚不伏氣，意欲先戰幾個回合。
倘再戰不過，望姑娘來幫。
麗 卿：也好。
（永清甚喜，商議定了。）
（適值轅門外來報，崔豪又來搦戰。）
（欒廷芳掛了雙刀上馬，搖旗吶喊殺出垓心。）
（崔豪見是他來，也格外當心，恐戰不過，便拍馬來迎。）
（來來往往，戰了十五六合，廷芳虛幌一刀，敗下陣去。）
崔 豪：這廝今日為何不濟，莫非有詐？
（正要思量追趕，只見對面陣上戰鼓大振，紅旗開處，一員女將飛馬挺槍，電光
（價射到。）
（崔家連忙接戰，不上三五合，那裡抵擋得住，大敗而回。）
（麗卿驟馬追來，也防著他的暗算。）
（那崔豪逃入陣裡去，那陣上亂箭齊發。）
（麗卿捻著梨花槍，攪開箭雨，直追入陣裡去。）
（欒廷芳望見大驚，忙叫鳴金。）
（一片價的鑼響，那裡收得他住，衝開敵軍，直殺入陣裡去了。）
欒廷芳：（欒廷芳大叫）阿也，我害了他！
（忙叫起鼓，合陣兵馬一齊上前接應。）
（廷芳掄雙刀當先，一面差人速報祝永清，吩咐眾軍道）
一 面：救不得小姐，休要回來。
（正殺過去，只見敵軍陣裡大亂，那麗卿早已從西南角上殺出來，嘴邊咬著一顆
（人頭，殺得賊兵人仰馬翻。）
（廷芳吃了一驚，方識得他的本領。）
（麗卿將崔豪首級掛在鞍鞒，與廷芳一同往前掩殺，賊兵大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