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一 至 第八〇
７１＊＊時間： 地點：
口 中：（說話之間，便各自抽出腰刀來，嚇得那些番女眾人哭哭啼啼地道）爺爺請息怒
，就是殺了我們，也不能釋放爺爺之罪，不如留著我們，大家商議一個計策，豈
不是兩全其美？
口 中：（眾韃子聽了這一番話，便把刀指著眾番女道）你們有什麼計策，快快說來！
翠 環：（眾番女與眾女子道）以我們的主見，陳小姐已死了，我們眾人俱有地方官的冊
籍，只有服侍的翠環姐姐，沒有年貌花名。不若將她扮作貴人起來，到狼主那裏
繳旨，豈不是兩全沒事了嗎？
翠 環：（眾韃子想了一會，又轉身向那合營的士卒說）不可泄漏！
（眾韃子見大家都議定了，于是一齊來向翠環說，那翠環身不由己，也只得依從
（眾人。）
（于是，更換貴人的服色。）
（大家又告誡了一番，方纔一齊上馬，拔寨起程，不知後來狼主可能辨出真假否
（，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真容投飛落崖下 假扮貴人和番邦）
（詞云：
（ 天上鳥飛兔走，人間古往今來，沉吟遙指數英才，多少興亡成敗。）
（歌樓瞬息淒慘，舞榭轉眼荒苔，萬般回首化塵埃，唯有青山不改。）
７２＊＊時間： 地點：
（話說那眾士卒，將翠環扮作貴人，一路上不敢停留，星夜趕程，一路無辭。）
（忽一日已至番國，士卒啟奏，狼主宣召朝見。）
（不一時到了朝門，翠環與眾女子一同朝見。）
（那國王見了中原這般年輕的女子，連魂魄都飛落，身體酥麻，急忙傳旨，將貴
（人送入後宮。）
（留幾名女子使喚，其餘的女子，分給那得意的臣下，又賞賜了護送的士卒、婦
（女。）
７３＊＊時間： 地點：
（當時駕轉後宮，少不得貴人迎接參拜。）
翠 環：（自古道）富人多淫。
（見了這般千嬌百媚的佳人，哪管他們朝朝歡樂，夜夜笙歌。）
（那翠環到那時候，倒也死心塌地了。）
（眾官府見國王十分歡喜，那時人人都不敢說是假的，就是翠環她也不敢提假字
（。）
（所以後來年深日久，無人曉得。）
（按下不提。）
７４＊＊時間： 地點：
（再說杏元小姐，當時跳下深潭，二目緊閉，魂魄俱無，自知必死。）
（豈知昭君娘娘使神將保護，她身纔跳落崖時，忽見一朵紅雲，托起杏元的身軀
（。）
口 中：（只聽得耳邊說道）吾乃力士，奉娘娘的法旨，在此等候多時，今送貞烈進關。
（只聽得耳旁呼呼響，如騰雲的一般。）
（不一時，風微止，足墜地下。）
口 中：（半空中，神將吩咐道）此乃烈女安身之處，吾就回旨去也！
（不言神將已去。）
７５＊＊時間： 地點：
（再說小姐悠悠醒來，睜眼看時，乃是一座花園，但不知是何人家，又不識路徑
（，不敢移步，只得坐在地下一塊石上，嗚嗚啼哭。）
（看書的，你道是誰家的花園？乃是河北大名府鄒家的花園。）
（這位老爺姓鄒，名再第，字伯符，乃是科甲出身，官居河南道御史，現任在京
（。）
（夫人鄭氏，年已四十以外，膝下無兒。）
（所生一位小姐，性情聰明智慧，能通經史，又兼孝道，因夫人常有小疾，故此
（每晚在花園祝告天地，保佑父母身體健帶。）
（這晚小姐燒香已畢，使女收拾了香案，手執燈籠，正欲回走，忽聽太湖石邊，
（隱隱有哭泣之聲。）
（遂立住腳，仔細聽了一會，那小姐）
小 姐：這花園夜靜，這哭聲從何而來？
春 香：（春香丫環說道）四野無人，莫非是鬼？
小 姐：這花園離住宅不遠，如何有鬼？
（于是叫一個大膽的丫環尋看。）
（她來到太湖石邊，將燈籠一照，便喊道）
春 香：不好了！是一個老狐狸精，他頭上有兩根花尾，身上花花綠綠。
（小姐聽說，嚇得轉身就走。）
（丫環執著燈，不顧高低，跑進內室。）
（夫人一見丫環慌慌張張的，夫人）
梅夫人：為何這等慌張？
春 香：夫人，不好了！花園中有一個老狐狸精，在那裏學人啼哭。
梅夫人：胡說！
（那雲英小姐定一定神，便說）
便 開：果然花園內有一個老狐狸精啼哭。
（夫人聽說，就叫丫環喚起僕婦，各執棍棒燈籠、火把，保護夫人、小姐，一同
（奔至花園中而來。）
（夫人、小姐步入亭上，眾家人齊奔花園而來。）
（到太湖石邊，正欲動手，只見杏元小姐道）
梅夫人：列位，我不是鬼怪，我乃是落難的女子。我出來便了。
（眾人見她如此說話，又大家站立，閃開一旁，卻也防備，各將棍棒保護著身子
（，各將火把、燈籠執起。）
大 家：（喝道）快些，快些出來。
（只見走出一個外國打扮的女子，眾人看見，連忙回稟夫人。）
梅夫人：我說不是狐狸。我等良善之家，哪有狐狸之理！既然如此，可領她進來見我。
那家人：（那家人慌忙去對杏元小姐說道）我家夫人在灸丹亭上，叫你去呢！
杏元小：（杏元小姐想道）這家人口稱夫人，必是官宦之家。也罷！我去看看，如何道理
。
（于是跟了家人，往亭子上來。）
（那些家人僕婦，看見杏元小姐這樣打扮，都指手劃腳，笑作一堆，上前來看。
（）
（杏元小姐低頭含羞，來到夫人跟前，深深下拜）
梅夫人：落難女子叩見夫人。
（那夫人見她禮數端莊，不是貧賤之家，倒象個大家風範，便也站起身來）
站起身：請起。
（于是命丫環扶起。）
（杏元小姐站起身來，又向雲英小姐說道）
杏元小：請上容難女一拜。
（那雲英小姐連忙也還禮。）
（拜罷起身。）
（夫人見盈盈幼女，體度端方，心中倒也歡喜。）
又吩咐：（于是吩咐眾家人）你們各自去罷，照應門戶罷！
（眾人都退，夫人又向小姐說道）
梅夫人：我想此處夜靜寒冷，何不大家回轉內室再談吧！
小 姐：是。
（即叫丫環掌燈，一同到內室。）
（夫人命丫環設了座位，向杏元小姐說道）
梅夫人：請坐。
（杏元小姐方纔告坐。）
（于是坐下，夫人）
梅夫人：尊姓大名，家住何方？因何番邦打扮？因何得到我家花園？請細細說與老身知道
。
（杏元小姐含淚開言，說道）
杏元小：夫人呀！落難女子原籍徽州，移住揚州，姓汪，名月英。父親日升，乃現任運使
。難女好好在家學習女工，不料被地方官員將奴家名字開投上司，要我隨陳家杏
元小姐去和北番。奴家雖住幽室，頗知禮、義、廉、恥四字，豈可輕廢？因受逼
迫，出于無奈，母女分離，隨眾出關。看著昭君娘娘盡節之地，觸目傷徨，故而
投崖自盡多蒙昭君娘娘大顯威靈，著神將將難女送至貴府花園。此乃難女實言，
不敢半句虛詞。
梅夫人：（鄒夫人聽了這番言語道）可憐我兒，見了廉恥之節，神聖都來護佑的。既是富
貴家閨女，又被神人送至我家，你暫且住幾日，老身著人尋你父親，說你這一番
備細，少不得你父親前來接你。
杏元小：多蒙夫人一片好意，找尋奴家父親，但恐傳揚開去，奴家就有欺君之罪。
梅夫人：（夫人對雲英小姐說道）好一個有見識的女子。
杏元小：（又向著杏元小姐說）既然如此，也是天緣湊巧。我家老爺在京官拜副都御史，
老身鄭氏，膝下無兒，今年四十五歲，只生此女，名喚雲英。既是你不願回去，
可拜我名下，做個義女，早晚和我女兒做些女工針黹。待和番的事情平服了，再
慢慢訪你家父親，著人送你回去。你意下何如？
（杏元小姐見如此說，便站起身來說道）
杏元小：蒙夫人垂愛，只是難女家世卑微，恐有玷軔夫人。
雲英小：（雲英小姐也站起身來說道）既是家母這樣說，小姐不必推辭，從權拜了罷！
（于是，杏元小姐走上前來說道）
杏元小：母親請上，待孩兒叩見。
（夫人大喜，只得受了兩禮。）
（于是，叫丫環扶起，又與雲英小姐敘了年齡，卻是杏元小姐長一歲，站立左邊
（，雲英小姐站立右邊，二人對拜一拜。）
（從此稱呼月英姐姐，雲英妹妹。）
（夫人吩咐雲英將自己的衣服與杏元小姐更換。）
（又治備了酒餚。）
（母女三人，談講多時，已交三更，方纔各自去安寢。）
（次日又吩咐合府家人，勿得在外面泄漏。）
（不言杏元小姐安居鄒府，少不得後有交待。）
（撥轉文詞，再言黨公與梅璧、春生三人在邊關，將近住了數日。）
７６＊＊時間： 地點：
黨 公：（那日黨公對二人說道）二位賢侄，老夫要進京繳旨。你二人可收拾回歸故里，
報信與家下。
二 生：正是。
（那秦金打聽得黨公要進京繳旨，少不得要備餞行酒席，鐀送程儀。）
（那黨公收了餞行酒席，程儀一概不收。）
（次日辭過秦金，便率領僕從眾人，取路回京繳旨。）
（三人在路無詞。）
７７＊＊時間： 地點：
（那日正行之間，有報馬到來請黨公，又有緹騎在後，嚇得黨公面如土色，不知
（如何原故，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二回 昭君顯聖送貞節 雲英降香逢杏元）
（詞云：
（ 美玉良由琢磨，好人步步招災。）
（開恩放走巧安排，遠走高飛莫怠。）
（路逢強徒驚害，分離各自南北，要知聚會其時辰，金榜題名標姓。）
（詩曰：
（ 奸雄惡計害忠臣，假旨傳宣捉二生。）
（若非仁人生惻隱，兩門怨恨豈能伸！）
７８＊＊時間： 地點：
黨 公：（話說黨公向著二生說道）賢侄暫退。
（于是，二生急退後邊。）
（不多時，那緹騎到來。）
（黨公走上，跪接諭旨）
黨 公：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翰林院學士黨進回原任。吏部尚書陳日升藐視國法，著女杏
元毀罵首相，今將陳日升權送天牢。今有伊子侄送杏元邊關交界，詔到，卿可將
二犯交校尉，星夜來京審理。欽此。
（黨公讀完詔書，向校尉說道）
黨 公：陳吏部之子與他表侄二人，早已回轉揚州。因老夫年邁多病，在邊關住了幾日，
不知他們的消息。你等要拿他兩個，可急往揚州，不可遲留。
（那校尉見黨公如此吩咐，只得別了黨公，上馬飛奔楊州而來。）
（再言黨公轉到後邊，對二生說道）
黨 公：二位賢侄，可知方纔的旨意嗎？
春 生：小侄不知，求老伯指示。
（黨公看著春生、良玉叫道）
黨 公：二位賢侄，自你起身之後，盧賊回朝奏稱你爹爹厲罵首相。龍顏大怒，把你全家
收進天牢。方纔旨意即拿你二人的。若是你二人在外面時，即難免不測。
（春生聞得此言，只急得搥胸跌足。）
（良玉一見如此光景，滂沱大哭，淚如涌泉一般，把黨公一把扯住，哭道）
良 玉：苦死小侄們也。
黨 公：（黨公也流下淚來）你二人哭也無益，不若逃走。老夫實不能為你二人隱匿。
二 生：（二生一齊大哭道）年伯呀，小侄無親可投，四海飄流，去投何人是好？
黨 公：老夫送你點路費。自古道：『吉人自有天相。』豈無存身之地？你二人速速逃生
去罷！
（二人哭哭啼啼，拜辭了黨公。）
（拜畢，取了行李，自己背了。）
（二人出了關，信步而行，好不淒涼。）
（正是：
（ 走遍天涯共海湖，徨哀無過別離孤。）
（不知那是栖身所，汨汨長途與短途。）
（不講二人逃走。）
（單言黨公打發二人走後，是日趲程，奔回了都中。）
（次日早朝見駕，繳旨奏道）
黨 公：臣護送陳杏元已出關交界，因臣老邁，偶患風寒，將息幾日。路途間，接著天使
到臣營中，跪請聖詔不恭。欽犯陳東初之子侄，臣命前幾日先已回歸故里。未奉
聖旨，不敢擅留。聖旨到臣之時，豈知二犯已脫，臣之罪也。
天 子：料他二人不能走到哪裏去！卿且歸班，恕你無罪。
（袍袖一展，群臣俱散。）
（黨公朝罷，即到相府繳令。）
（然後又到刑部天牢，私探陳公夫婦，相見大哭一場。）
（黨公又將杏元小姐，春生、良玉送至邊關，又有旨來捉拿，二生逃走之事，說
（了一遍。）
（陳公感謝不止。）
（黨公告辭出獄，回署不提。）
（且言陳公在獄之事，俱系黨公、陸公照應。）
（按下京中之事，撥轉文詞。）
（再言春生、良玉二人在路，好似浪打的浮萍，失林的孤鳥，苦苦切切，朝行暮
（宿。）
（行李二人替換背負，已非一日。）
７９＊＊時間： 地點：
（那日，行到山東路上，因他二人不識路經，走錯了程途。）
（二人那管高低，天色已晚，只顧前途奔走。）
（誰知路旁有兩個強人，隱在黑暗之處。）
（見這二生奔走，他便手執杈棍趕上前來，大喝道）
二 生：你往哪裏走？
（舉棍就打。）
（二生在黑暗之中，聽得一聲喊叫，早把行李丟下地去，一交跌倒。）
（二強人見二生跌倒在地，就將二人行李拿去，衣服盡行剝去，只剩得一條中衣
（。）
（不言強人將行李，衣服剝去。）
８０＊＊時間： 地點：
（再說二生醒來，見衣服、行李，一無所有，況是中秋之時，金風透體。）
（站起身來，良玉哭哭啼啼說道）
良 玉：我二人就如此命苦，今被剪路強人將衣服、行李盡行劫去。你我二人，今身無半
文，寸步難行，如何是好？
春 生：（春生哭道）你我二人，不如一死，還得個乾淨。
（二人一面哭，一面往南，信步而行，只見一所古廟，廟門緊閉，二人只得坐在
（旗杆鼓上，舉目往前觀看。）
（只見前面有一箭之路，便見河邊灣裏有數號官船，岸上設立有些帳篷，守更巡
（緝的營兵鳴金擊鼓，滔滔不絕，他二人看了多時，心中想道）
心 中：你我爹爹為官之日，也是這等榮華。至于今日，受盡窮途之苦，好不感傷人也。
（二人對面啼哭，嘆息不已。）
（只聽得那官船上更鼓已交二更，兩人瞌睡起來，只得在廟門首打睡。）
（正在朦朧之時，只聽得一聲喊叫）
只 得：捉賊！
（他二人魂飛天外，在那裏驚醒，打頭見燈球之上，許多人喊叫捉賊。）
（他二人各自分散，一個向東，一個向西而去。）
（那些帳棚的官兵，隨良玉一路趕來，可憐良玉怎麼跑得過營兵？正跑之間，不
（覺便跌了一交，眾兵丁把良玉捆綁在地，押到河邊而來，回稟那船上的官長。
（）
（不一時，只聽得點響，那官長升了座。）
（眾兵丁即押著良玉走上船來，在船頭跪倒。）
良 玉：（兵丁跪下稟道）那鉆船的賊拿住了，請大爺究問。
（梅良玉在下面戰戰兢兢，天地寒心。）
（他偷眼一看，只見官艙內燈燭輝煌。）
（那官長，官巾燕服，面如朗月，目似明星，鼻如懸膽，兩耳垂肩，約有五十以
（上年紀，頷下飄著五綹花白鬚。）
（那左邊站立一個書童，那官長端然正坐。）
（聽見兵丁稟說，便問）
便 開：賊犯在哪裏？帶他進來！
（兵丁將梅良玉帶至官船跪下。）
那官長：（那官長便問道）你這該死的毛賊！我老爺是奉旨啟服進京陛見的窮官，那有什
麼彩頭？你也不該來發這個財！
梅良玉：（那梅良玉在下面哭哭啼啼地稟道）大人在上，容晚生告稟。
那官長：（那官大怒道）你這個賊子，何等之人，敢與大人稱晚生嗎？
梅良玉：（那梅良玉稟道）晚生乃是江南人氏，與兄弟投親不遇。今晚遇著強人，將行李
衣衫，盡皆劫去。晚生兄弟二人，來至古廟門首，暫歇片刻。不料大人寶舟停泊
在此，更役不分清白，把晚生強扭作賊。今見大人之金面，自然洗晚生之恥軒，
去雲霧而睹青天。
那官長：你既稱晚生，莫非官宦之後，名門之子？
良 玉：卻也名列校庠。
那官長：你既名列官牆，老夫要見你藝業，你可在老夫面前試藝嗎？
梅良玉：大人若肯見賞，晚生自當呈醜何妨。
那官長：（那官長吩咐了書童）取過文房四寶、放他面前，要他在艙內隨意做一篇與老夫
看罷！
（家童只是取過紙筆墨硯送來。）
良 玉：（良玉站起身來說道）晚生既蒙大人見愛，請大人出一題目，晚生好呈枵腹之才
，以謝大人鑒嘗之恩。
（那官長又聽得良玉請題，便隨口道）
那官長：也罷，今晚與你奇遇，論文就是『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兩句吧！
良 玉：晚生領命。
（于是，書童領他到前艙，便說）
便 開：你好好做一篇，打發你上岸。你若是句句好，還有些想頭相贈。若做不出來，只
怕有些晦氣。
（良玉也不理他，提起筆來，也不用草稿，向那紙上，只在一時，就做完一篇。
（）
（那書童見做得爽快，自語道）
書 童：莫說此人全無用，還有三分鬼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