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 至 第七〇

61**時間: 地點:
    (話說齊燕樓正走時,忽聽遠遠的有人喚他,住足定睛一看,原來是荀北山。)
    (滿面風塵,衣衫破碎。)
    (燕樓大驚,忙道)
燕 樓:北山,你怎麼又回來了?你到四川去甚樣?
北 山:(北山歎道)咳,不要說起。吾行李盡丟在重慶了。
燕 樓:(燕樓雙眼釘住北山身上道)咦,你這個人到底是怎樣生的?
    (北山只是歎氣。)
    (燕樓沒奈何,便拉他回船,細細盤問北山如何丟掉行李?北山)
北 山:那日輪船到了重慶,吾先起岸,忘了將行李交給茶房,及至回船,船上空空洞洞
    ,一樣東西都沒了。吾查問,茶房不管,吵一會嘴,吾沒奈何,身邊又沒盤纏,
    只剩兩塊洋錢,就尋一個小棧房住了。後來棧房的掌櫃曉得吾為難,留我教了半
    年書。
      我將吾的名告訴他,他送吾一百兩銀子,給吾換了一百多洋錢,吾就搭船回
    來了。
    
    
62**時間: 地點:
    現今住在瓊秋家裡。
燕 樓:(燕樓皺眉哼道)你怎麼糊塗到這個地步?吾給你寫的那封信呢?自然也丟了。
北 山:放在箱內,同丟了。
    (燕樓埋怨個不了,北山不則聲。)
燕 樓:你心中到底存什麼主意?
北 山:吾沒有主意。
燕 樓:(燕樓厲聲道)難道你如此過一世麼?
北 山:我也很不願意這樣,但天注我一生沒得處順境的。
    (燕樓聽他說得可憐,不禁歎息道)
燕 樓:前日仲玉有人來問你四川到底去了沒 有?如沒去,要你進京。吾看你還是進京
    去吧?據你說,重慶棧房掌櫃送你一百兩銀子,計算你現在就剩幾十塊錢,一趟
    北京川費,敷足有餘,你意下如何?
    (北山默然。)
燕 樓:你為什麼不說。有什麼講不出來的話?
    (北山匝嘴弄舌,臉上做出許多怪狀。)
    (燕樓大疑,越問得緊,北山只是不說,燕樓發怒道)
燕 樓:你給我去吧。吾以後不願見你這種齷齪人了。
    (北山見燕樓發怒,便也賭氣上岸。)
    (燕樓雖向北山發了幾句氣話,原是氣忿的時候,到後來倒有些悔意,說得太過
    (了。)
    (又想北山雖然賭氣去了,他是沒心的,過後見面就象沒事一樣。)
    (哪知過了五六日,連北山的影兒也不見了。)
    (燕樓卻忍不得了,便到吳瓊秋家來訪問。)
    (家人回說同上蘇州去了。)
燕 樓:(燕樓想道)瓊秋也是個糊塗蟲,他這媒已做得錯裡錯了,還要去討沒趣,只是
    北山如何好呢?
    (正在沉吟,忽見一人迎面而來,一看是汪鶼齋。)
    (燕樓大喜,忙招呼了)
燕 樓:你幾時回府的?
鶼 齋:吾回來多日了,有些小恙,所以遲至今日出門。吾這回進京,耽擱在伯蓀家。
燕 樓:伯蓀在京好麼?
鶼 齋:吾出京的時候,他也赴大名去了。
    
    
63**時間: 地點:
鶼 齋:(正說間,忽見鶼齋的家人慌忙來尋道)支塘顧先生要尋老爺,說有緊急的事商
    量。
鶼 齋:(鶼齋便對燕樓道)你到吾家裡去談談。
    (燕樓應了,二人同到報本街汪府內。)
    (原來支塘有家富戶姓惲,在白茆買了一塊地基造宅子,那塊地靠著一家鄉紳的
    (住宅。)
    
    
64**時間: 地點:
    (那日匠人正在上樑,忽見隔壁的鄰紳,素衣素帽,跟著四五個僕人,提著官銜
    (燈籠,扛了一桌萊,走到新豎屋架前面。)
    (那鄉紳就喝叫將那桌菜擺在地上,自己取酒壺斟了酒,便跪下磕了四個頭,放
    (聲大哭。)
    
    
65**時間: 地點:
    (當時土木匠們,弄得目呆心駭,不知所為,都停著工看。)
鶼 齋:(只見那鄉紳哭了些時,管帳魏先生上前勸 道)舅老太爺是死去的了,老爺哭
    也不中用,須去查問查問這房子是誰大膽造的,擅敢毀舅老太爺的墓道,不是連
    王法都沒有了!老爺總得想法報仇才好。
    (說罷,就目視眾人,一齊上來,勸的勸,拉的拉,收了萊出動了。)
    (那些工役方才曉得,就紛紛的議論說,吾們並沒見什麼墳墓,這話哪裡說起?
    (第二日,那鄉紳就上城稟官去了。)
    (惲老頭兒得信,嚇得一命嗚呼了。)
    (兒子與開米鋪的顧大興相識,知道他是汪府的親戚,便托顧大興懇求鶼齋。)
鶼 齋:(鶼齋聽了)這事太胡鬧了,惲家到底掘人墳墓沒有呢?
燕 樓:(顧大興道)惲老頭兒未買的時候,那塊地一片瓦礫,哪裡有什麼墳墓?這事要
    懇求你雪冤,惲家情願破家的。
鶼 齋:(鶼齋歎道)這種鄉紳,真是貪人敗類,全沒心肝的了。吾總給你想法。
    (顧大興謝了又謝,將要說話,見燕樓在旁,便又止住。)
    (鶼齋倚在榻上,嘴裡不住的咕嚕盤算。)
    (燕樓見他有事,便辭了出來。)
    (過數月,正要回鄉,聽說吳瓊秋回來了,便去訪問瓊秋,講及北山到了貝家,
    (丈人仍不見,瓊秋去拜過幾次,也沒會著。)
    (北山瘋性發了,在貝家門外站了一日一夜,做了一封信叫做什麼陳情書,要守
    (門的進去,送給貝小姐。)
    (守門的只是不理他。)
    (北山便號啕大哭,足有半日。)
    (貝季瑰聞知,便差人押回到船上。)
    (哪知北山哭了半日,心裡倒清楚些,又經瓊秋苦勸過幾回,便略覺安靜。)
    (瓊秋便代他四面張羅,得了二十餘塊錢,勸他進京。)
    (北山初時決意不肯去,繼而想著貝小姐前次的話,又現在南邊,沒有好處,便
    (應允了。)
    (瓊秋送到上海,又見他瘋頭瘋腦,便托招商局輪船上施買辦一路小心照顧,自
    (己便回來了。)
    (燕樓聽北山進了京,也放下心。)
燕 樓:(又問道)他說重慶臨行時,有人送他一百兩銀子,何以回來就沒了?
瓊 秋:(瓊秋笑道)你要知此事麼?他告訴我,經過上海時,在青蓮閣吃茶,聽別人說
    這些野雞苦處,他便趕回棧內,將兩封洋錢 分給這些野雞了。他講到這事,眉
    目俱動,很得意呢!
    (燕樓歎了幾聲,便回鄉來。)
    (歲月匆匆,又交冬令了。)
    
    
66**時間: 地點:
瓊 秋:(一日正閱新聞紙,忽見上載一則云)翰林院編修荀彭,日前至大學士徐桐府中
    ,請代遞一折,請皇太后歸政,殺榮祿、剛毅、李蓮英三凶。徐桐怒斥之,荀編
    修直言衝撞,徐桐大怒,具折參之。聞荀與某部郎最密,疑伊唆使,故折中牽涉
    某部郎云。
    (燕樓看了,大驚道)
燕 樓:北山為何大膽至此?這某部郎又是誰呢?
    
    
67**時間: 地點:
瓊 秋:(忽然拍案道)了不得,原來仲玉也牽涉在內了。
    (便喚僕人僱定了船,次日就進城探聽消息,卻聽不著什麼。)
    (就有人知道這事,也不過就報上所說罷了。)
    (燕樓心中納悶。)
    (過了數日,吳瓊秋約了汪鶼齋同燕樓在家中書房小酌,正議論這事,家人送上
    (《國聞報》三張。)
鶼 齋:《國聞報》是設在天津,現在諸暨蔣觀雲在那裡做主筆。
瓊 秋:吾就愛他多輦轂近事,所以訂的全年。
    (三人一面說,一面將《國聞報》展開,鶼齋忽大驚道)
鶼 齋:咦!燕樓!
瓊 秋:有什麼事?
鶼 齋:(鶼齋將報擲給二人道)你看,你看!
    (燕樓、瓊秋)
瓊 秋:怎麼這個折子還不曾上,就被報館裡面抄了,登出來了呢?
    (又看下文是:為應詔直言,敬祈據呈代奏事。)
    (竊職伏讀九月初二、初五等日上諭,因旱災將成,詔諸臣各抒讜論,冀迓和甘
    (,仰見朝廷宵旰憂勞至意。)
    (職隨於二十一日恭具一疏,當堂齎呈,冀得代遞,以未合體制,格不得上。)
    (今者畿內雨澤既降,目下似可以無言矣。)
    (然甘霖不降,四野亢旱,民生之憂,國家之憂也,不得不言也。)
    (三凶在朝,上倚慈恩,下植徒黨,權震天下,威脅士民,包藏禍心,伺隙必發
    (,危及至尊。)
    (四海懸心,切於剝膚。)
    (盜賊於是乎竊伺,強敵於是乎覬覦,尤君父之隱憂,國家之鉅患也。)
    (忍待禍畏罪而不言乎?況我朝納言之盛,超越百代。)
    (乾隆朝孫嘉淦以自是規高宗;道光朝袁銑以寡慾規宣宗;而倭仁、勝保、蘇廷
    (魁諸人,並直言不諱於文宗之朝;此皆匡言主德,直陳無隱。)
    (主聖臣直,著為美談。)
    (而我朝之糾舉大臣者,有若李之芳劾魏裔介,彭鵬之劾李光地;而彈劾權奸者
    (,如郭繡之參明珠,錢禮之參和珅等。)
    
    
68**時間: 地點:
    (當時皆侃侃直言,不避權貴,是以貪橫斂跡,聖治昌明。)
    (欽惟我皇太后、皇上,敬承祖制,宵旰求言,又何忍於聖主之前,而緘默不言
    (乎!謹即前疏所言,而益增其未備,請為皇太后、皇上陳之。)
    (竊聞大《易》所言,乾為君位,史官所記;日為君象,此中國數千年相傳恒之
    (說也。)
    (若古來垂簾之政,則惟宋之宣仁太后,治稱極盛。)
    (此外若漢之和熹鄧皇后,亦有美政,紀於簡編。)
    (然考其時,皆國君嗣服,尚在衝齡,始舉此制。)
    (故漢安帝之年稍長,杜根則有諫言。)
    (而宋章獻太后之時,范仲淹亦嘗諍之。)
    (若今日我皇上之臨御天下也,二十餘年矣,而去秋八月,臣不猶恭奉皇上,籲
    (請皇太后訓政者,此惟聖母止慈,聖皇止孝,度越萬古,超軼尋常。)
    (或謂皇上因逆臣康有為之變,而籲請皇太后以定危疑。)
    (或謂皇上因聖體違和,而籲請皇太后以持國計。)
    (度今一年以來,皇太后之調護聖躬,而訓啟聖聰者,當已聖德日隆,而聖體日
    (康矣。)
    (為皇太后計,則歸政之時也。)
    (惟今日者,或謂皇上以時事多艱,而欲仰承乎慈訓。)
    (皇太后亦以國事為重,而略形跡之嫌疑。)
    (此則聖慈聖孝,亙古同昭,臣下豈敢有他說。)
    (獨是此後皇上聖躬之安否如何,天下萬世,不能不以為皇太后之責任。)
    (何則,必有魯恭、袁敞、楊震以為之臣,而後得成和熹之治 ;又必有司馬光
    (、呂公著、 文彥博以為之臣,而後得成宣仁之治。)
    (況司馬光、呂公著諸人,雖奉宣仁太后以為政,其於宋帝,固無纖芥之嫌也。
    ()
燕 樓:這段說得明白曉亮,不像北山筆墨。
鶼 齋:現在朝中正是聖後文母頌揚之際,北山能說這幾句話,也算是鳳鳴朝陽了。
瓊 秋:(瓊秋吐舌道)不太險了麼?據吾說起來,君子思不出其位,還是安分守己的好
    。
    (三人正在議論,忽聽門幃一響,三人回頭時,原來是甄幼標。)
    (正是:一紙風傳京國事,兩行箋奏直臣心。)
    (不知甄幼標來何事,北山奏折下文是講什麼,須聽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吳孝廉書齋讀報 荀編修衙門罵賊)
    
    
69**時間: 地點:
    (話說吳瓊秋、汪鶼齋、齊燕樓三人,正在看北山請歸政、除三凶的折子,忽見
    (甄幼標進來,慌忙問道)
瓊 秋:你知北山鬧出事了麼?
鶼 齋:(三人道)正在這裡閱《國聞報》,見他一個折子。
      你也知道麼?
幼 標:(幼標忙問道)《國聞報》在哪裡,給吾瞧瞧,吾是得京友的信,說徐中堂要參
    他,還牽涉龔師傅呢!吾得了信,就去見龔士弢,才得了他堂兄弟季樵的電報,
    知這事可危,恐犯不測。現北山已著聶枚林押回,想這十日內,必可到家。
燕 樓:吾聽見還牽涉仲玉呢?
    (一面說一面看報:若今三凶在朝,憑權藉勢,上托聖慈之倚畀,隱與君上為仇
    (讎,而其餘之以世僕,而怏怏於少主,以黨閹而竊竊患失者,咸有不利其君之
    (心,以希永保富貴之計。)
    (核其情狀,往往而然。)
    (而三凶又為之魁。)
    (三凶者何?大學士榮祿,大學士剛毅,太監李蓮英是也。)
    (榮祿少以妄言熒聽,廢斥多年。)
    (近十年間,重躋通顯,不念皇上錄用之恩,而以倒行逆施為事。)
    (方其為步軍統領也,已上恃皇太后之親,下恃禮王之戚,玩視朝旨,三令不從
    (。)
    (比任北洋,不及半年,激怒皇上,幾欲加誅。)
    (夫人臣而為聖主所欲殺,則即平日之跋扈可知。)
    (今則內掌樞機,外握兵柄。)
    (夫自古 及今,內外之權不相侵,將相之柄不兼攝,誠以防主弱臣強,禍生不
    (測也。)
    (曹操於漢,有此權,則凌君矣。)
    (司馬昭於魏,有此權,則殺主矣。)
    (今榮祿既為軍機大臣,而又節制武衛五軍、北洋各軍。)
    (近聞蘇元春練兵江南,亦歸節制。)
    (後權之盛,漫延及於南洋。)
    (而且督撫保人材,則歸其差遣。)
    (外省制利器,則供其軍械。)
    (威柄之重,震動天下。)
    (我朝所有權臣,如鼇拜、明珠、賡堯、端華、肅順之徒,均無此勢力。)
    (使榮祿於此,或生異心,未識皇太后何以為皇上地也。)
    (即令榮祿此時初心可保,而此後則勢成騎虎,不得復下。)
    (武夫患失,必起奸謀,禍變之來,未知所底。)
    (夫古來史冊所載,權臣恃母后而不利其嗣君者,不少也,況今日榮祿之於皇上
    (乎。)
    (此可慮者一也。)
    (剛毅外托清廉,內實貪鄙。)
    (風聞其平日嘗通饋遺於閹寺,設典肆於都門。)
    (既為軍機大臣,則開陳上心,善回天聽,是其責也。)
    (乃去秋皇上變法之時,剛毅輒抗違激撓,以致怒擲章奏,故去秋之變,平情衡
    (論,亦由剛毅輩激成之。)
    (迨皇太后訓政之初,剛毅首以殺戮士人,鉤稽黨籍為務。)
    (幸而皇太后聰明仁恕,只戮數人,不事株連。)
    (若充剛毅之居心,不至盡殺士類不止。)
    (夫士與民,國家之赤子,聖主所愛惜者也。)
    (乃剛毅之籌餉江南也,則任不肖官吏,肆意追呼,閭閻驚擾,而又裁撤學堂,
    (摧傷士氣,省數萬有限之款,灰百千士子之心。)
    (夫江南士民,感戴皇上,紀誦聖德,一聞中外之訛言,輒用怵惕而憂疑。)
    (其用情雖愚,其受君則摯。)
    (剛毅必指為漢奸,摧夷挫辱。)
    (夫人一念愛君,即為漢奸,則必仇視皇上,腹誹聖德,而後為大清之良民,中
    (國之良士。)
    (是則率國人而叛皇上者,剛毅也。)
    (其設心於皇上為何如乎?此可慮者二也。)
燕 樓:(幼際道)此段說剛毅,卻也痛快。我們正是被他清賦,弄得像啞巴吃黃連,說
    不出的苦。論起罪來,剛毅是首,彥秀是從。只是北山參剛毅,不及彥秀,也算
    是遺漏了。
鶼 齋:(鶼齋笑道)他這個折子,倒不為清賦起見。若為清賦起見,自然要參及彥秀了
    。
瓊 秋:據我看起來,食毛踐土,包倉米,究竟不是正道。
幼 標:這是腐儒的說話,你怎麼也講起來?
瓊 秋:寧為腐儒,勿為文士。腐儒還有些骨氣;文士無行,不成了輕薄子弟麼?
    (幼標不服,二人爭論起來。)
燕 樓:折子還未看完,請暫息辯論。
    (二人才住了嘴。)
    (又看道:
    (  歷古以來,如漢如唐如明,皆有宦官之禍。)
    (漢之宦官如曹節、侯覽、張讓等,明之宦官如王振、汪直、魏忠賢等,皆攘竊
    (威柄,荼毒臣民,而率以圮其國。)
    (然此其人,皆志在蒙蔽天子,以成其奸,故尚無弒逆之事。)
    (惟唐之宦官,廢立由其專擅,弒逆出於倉卒。)
    (若憲宗則弒於陳宏志之手,若敬宗則弒於劉克明之手。)
    (寺人謀逆,可為寒心。)
    (我朝懲前毖後,家法森嚴。)
    (閹尹小人,不得與政事,防微杜漸,宜無漢末明季之患矣。)
    (而今之李蓮英者,以一宦寺,而屢經彈劾罷官去者,已非一人。)
    (風聞該太監,已有資財數百萬。)
    (夫不由貪婪,此財何由而得?今日者,結天下之公憤,召中外之流言,上損我
    (慈聖之盛名,下啟彼逆臣之口實。)
    (其為罪惡,已不勝誅。)
    (而其最可慮者,此日隱患,伏於宮禁之間,異日必禍發於至尊之側。)
    (蓋李蓮英之所恃者皇太后,而其所不快者我皇上也。)
    (故比年來,頤和園奔走之官僚,內務府執事之臣僕,凡得輾轉通該太監之聲氣
    (者,以及臣僚等,本因該太監起家,而數與往來者,無不指斥乘輿,而詆毀聖
    (德也。)
    (然則該太監之設心處慮,於皇上為何如乎!唐憲宗之於陳宏志,未嘗欲誅之也
    (,而宏志 卒弒之,以服藥暴崩告矣。)
    (唐敬宗之於劉克明,未嘗欲誅之也,而克明卒弒之於飯酒燭滅時矣。)
    (刑餘之人,心狠手辣,自古然也。)
    (此其可慮者三也。)
    (此三人行事不同,而不利於皇上則同。)
    (且權勢所在,人爭趨之。)
    (今日凡旗員之掌兵柄者,即職不隸榮祿,而亦榮祿之黨援也。)
    (凡旗員之勢位通顯者,即悍不若剛毅,而亦剛毅之流亞也。)
    (而旗人漢人嗜進無恥者,日見隨聲附勢,而入於三人之黨。)
    (時勢至此,人心至此,可為痛哭流涕長歎息。)
    (故竊謂不殺三凶,以厲其餘,則將來皇上之安危,未可知也。)
    (夫此三人,在今日內藏奸慝之謀,外托公忠之狀,禍伏隱昧,似無可顯言於朝
    (。)
    (不知涓涓不塞,將為江河。)
    (水之涓涓,猶可塞也。)
    (及為江河,則一決而不可止。)
    (而況此三人者,惟皇太后能操縱之,生殺之。)
    (皇上之才,非其敵也。)
    (今乘皇太后訓政之時,分榮祿之權,懲剛毅之暴,除李蓮英之毒,以絕一切不
    (孰之謀,弭將來無窮之禍,惟在於皇太后一詔令耳。)
    (若異日者,榮祿則黨羽遍滿,盡收天下之勁兵。)
    (剛毅則貪暴恣睢,盡挫天下之志氣。)
    (李蓮英則盤踞於內,患生肘腋,防不勝防。)
    (奸黨滿朝,內外一氣。)
    
    
70**時間: 地點:
    (此時我皇上孤立於上,惟有委政權犟,聽命宵小,或可圖旦夕之安。)
    (一有釁端,則危難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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