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 至 第二〇
１１＊＊時間： 地點：
（正說之間，只聽下面亂嚷怪叫。）
（四霸天帶無數的英雄，來找馬夢太與孫四。）
（三人轉身下樓，夢太迎住眾人說）
夢 太：你等真要打架？咱們是文打，是武打？
宋 四：（南霸天宋四）是文打怎麼樣？是武打怎麼樣？
１２＊＊時間： 地點：
（此時唱戲的方要開台演戲，見下面一陣大亂，正是四霸天跟馬夢太那裡說話。
（）
（瞧熱鬧之人甚多，遇有膽小之人俱皆走了，膽大之人還在這裡瞧熱鬧。）
宋 四：（四霸天有南霸天宋四）當初奪廣慶茶園之事，是鐵頭孫四開水澆頭，披刀貫頂
，練的甚為出奇，無人敢與他對手，故此我等俱皆去了。今天我同了一個朋友來
，家住東海，郎口人氏，姓鄧，名芳，人稱別號八背膀、飛行太保、九杰鄧芳，
也在此處練一樣能耐；咱們這也不是打群架。
夢 太：賢弟過來，見見他等眾人。
（見人叢中出來一人，一表非俗，身高八尺，面如白玉，環眉闊目，鼻直口方；
（身穿藍綢褲褂，薄底快靴；年有三十以外，站當中說）
出 來：我是助拳的，你等可不必罵我，可謂了事。哪位姓馬？哪位姓孫？
馬夢太：（馬夢太二人回言說）我等就是。你練什麼？你說吧！
鄧 芳：我姓鄧，名芳。我練這樣能耐是天下第一，如你二人或你的朋友能照我這樣練，
我等就走，永不上廣慶茶園來擾鬧；如若練不上來，你等就此出去，那叫我的朋
友在此。
馬夢太：你練吧，我瞧瞧是什麼出乎其類的本事！
鄧 芳：把我的東西拿過來。
（只見有一人拿過五根竹竿，高有六尺，其粗與大核桃相似，就在地下埋有五寸
（深，離三步遠埋一根，一連五根，俱皆如此。）
鄧 芳：（埋好了，見鄧芳說）我先別練，我先說說，你們聽聽，如有能練的，前來只管
練。我從平地躥上這一根竹竿，在那上頭站著，一點不動，這竹竿一倒，就算我
輸了；歪了也不行，偏了也不行，站不住也不行。
（說罷，眾觀眾一怔，連馬夢太也是不信，心裡）
心 裡：我倒看他練練，看他行不行，簡直的他是竟吹，拿大話嚇唬我。我看他練得了練
不了。
（說罷，見鄧芳就一撤步，「颼」的一聲，躥上了竹竿，端端正正站在那裡，一
（點也不動。）
（馬夢太甚是稱奇。）
（又見他從頭一根竹竿上往第二根竹竿上一縱，站在那根上，仍然不動。）
馬夢太：（馬夢太心中說）不但練之難，看之就不容易，勁兒大了也不行，勁兒小了也不
行，真是第一絕妙的功夫！看起來，天下英雄甚多，從此我不可自滿。古語說的
不錯，正是：泰山高矣，泰山之上還有天；滄海深矣，滄海之下還有地。
（正想之間，見鄧芳一縱一縱，一連五根，俱是照樣。）
（大家齊聲喝采。）
（跳將下來，氣不湧出，面不改色，一陣的狂笑）
大 家：瘦馬馬夢太與鐵頭孫四，你二人可以前來當場練練！
（這兩個人默默無言，有心要去練，又不行；有心不練，又當著好些個人。）
（俗語說的不錯：當場不讓故，舉手不留情。）
（這兩句話是我們說評書說的，要到了鼓兒詞大鼓書，他還混批呢！他說）
馬夢太：當堂不讓父。
（這麼要說將起來，連他父親，他都不讓，於禮不通，情理更不通。）
（要是他父親將他送下來，他還要走動人情，將他父親押起來，所以鼓兒詞、野
（史，乃齊東野人之語也。）
（若要評書這麼著說，就不行了。）
（當場不讓故，是故舊之交，遇同人在場面之上，有事說話，誰也不讓誰。）
（閒言少敘，書歸正傳。）
（馬夢太正在游移之際，見鄧芳洋洋得意，大聲）
大 家：慢說是你等，就是天底下地上頭，有照我這樣練的，他就算是我的師傅了。大概
除了姓鄧的，沒有第二個，他連我練的這個名目都叫不上來。
（說著，搖頭晃腦的笑嘻嘻在那裡洋洋得意。）
（正在口出狂言大話，見從北邊樓上跳下了一個老頭兒：身穿青洋縐大褂，漂白
（襪子，青緞子雙臉鞋；手裡揉著一對核桃；年約七旬以外，面似鍋鐵，重眉大
（眼，一部銀髯）
老頭兒：鄧芳，你說這話也大了，你這功夫沒有練到頭，方會半截，就敢這樣口吐狂言。
你練的這個叫『草上飛』，乃是踏雪無陷的功夫。你只會正著練，不會倒著練。
我要上去練，不能照著你那樣練法。
鄧 芳：你還有什麼出奇的本事？你練練我瞧瞧，你再誇口。你別說了回頭不會練！
老頭兒：（那位老英雄說）你這竹竿是東西一溜兒擺著，我從西邊上去，照你那樣練完，
我再背著身子往回跳，如果照樣跳回，那才算功夫。倘或倒背身望回一跳，竹竿
若是倒了，或者將我摔倒在地，那是我經師不到，學藝不高，我當著大官眾給你
磕頭，就算是我輸了。
（還有一節，我要練完了，你也照著我這樣練一練，我就給你磕頭，也算你贏了
（。）
（說罷，這位老英雄將長衫一脫，連核桃放在桌上，翻身上竹竿上，照他所說俱
（皆練完，下來將衣服穿好，把四霸天一眾賊人俱皆嚇怔。）
馬夢太：這位老英雄高姓大名？
（不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回 顧煥章廣慶園見駕 馬成龍提督衙封官）
（詩曰：
（ 雲驅風急馬蹄忙，吐氣揚眉志激昂。）
（不怕青雲高萬丈，只要黃卷兩三行。）
（棘閣門戶無關鎖，茅屋人家有棟樑。）
１３＊＊時間： 地點：
（明日廣寒宮裡去，桂花折得幾枝香。）
（馬夢太問那一位老英雄的姓名，顧煥章在樓上暗中觀瞧，甚是稱奇。）
（回頭一瞧聖主，聖主）
聖 主：那邊莫非是顧煥章？自五虎莊分手，朕時常想念於你，今朝可巧在此相遇。
（煥章只要聽下面那一位老英雄的姓名，見聖主一說話，慌忙跳下樓來，竟出廣
（慶茶園去了。）
（下面那位老英雄未留名姓，亦就揚長而去，聖主早就瞧見四霸天帶一伙人來，
（盡是不法之人，甚是有氣，竟自把戲給攪了。）
（適才瞧見顧煥章，不覺失聲，露出本來的面目。）
（聖上忙傳旨意，叫伊哩布傳本地面官）
聖 上：將四霸天等拿交提督衙門，不准放一個漏網。將馬夢太、孫四也交提督衙門，只
帶四霸天。
（下邊群賊一見聖駕在此，俱皆逃躥。）
（伊哩布下樓望孫四要驢，趕緊鞴好，請聖駕回宮。）
（達摩肅王遂保駕出廣慶茶園，竟自去了。）
（伊大人叫地面官人，要拿獲四霸天等餘黨，見一個也沒有了，無奈暫將馬夢太
（、孫四送交提督衙門，自己也回家去了。）
（地面官人僱車一輛，將馬夢太、孫四送在提督衙門。）
（門外一下車，過來好些個人等，有認識馬夢太的）
過 來：老哥，這是為什麼？
（馬夢太將適才之事細說一遍，跟孫四至班房門首。）
馬夢太：（只聽裡面有一個山東人說）我的禿子白大哥，你死的屈，來顯魂來了？
孫 四：（孫四進班房說）你這小子玩笑，誰是你的禿子？
（原來馬成龍同胡忠孝、李慶龍、薛應龍四個人，頭半晌就送到衙門來了。）
（還有興順店賊人四十七名，在別的班房收下。）
（這屋裡頭，問明四個人的底案，一瞧胡忠孝不像有錢的）
那兩個：姓馬的，你有朋友沒有？
成 龍：我不認得人。
那兩個：（看鋪說）我姓王，排行在五，你這個差使屬我看管，說點好的，我自有照應。
照著這麼著，伙計把他拉到外頭，鎖在尿桶上去。
（成龍一聞此言，說）
成 龍：王頭兒，你這裡來，我看你也是個好人，我跟你有心腹話說，你給我找個人來說
吧。
（王頭來至成龍面前，認著成龍是好意，方才望那裡一站，成龍掄圓了就是一掌
（，打倒在地。）
成 龍：已就也已就了，我打死人也無數，這連你也打死了吧。
王 頭：你饒了我吧，我不敢了！
成 龍：你請我喝三斤酒贖罪，我饒了你；若不然，我打死你！
王 頭：我請你喝酒。伙計，快給我拿酒去！
（有一個小伙計拿錢拿瓶子竟自去了。）
１４＊＊時間： 地點：
（少時回來，將酒交與馬成龍。）
（成龍這才把王頭放了，坐在旁邊喝酒。）
（三斤酒喝完，喝了一個醉眼朦朧，見孫四同馬夢太進來，他一睜眼認錯了人了
（。）
（孫四本是個禿子，他猛一瞧，打算是白德哪。）
馬夢太：你們兩人誰也不認識誰，俱是難友兒，何必打架！
（馬夢太方才落座，孫四也就不言語。）
外 面：（從外面進來無數人說）老哥，你這是奏案官司，來到我們這衙門裡啦。你要有
什麼事，我給你回家送信，外頭我給你叫來一桌席壓驚。站堂的李頭送來一桌果
席，要叫我給帶過來了。他為老哥的事很著急，因為他們家裡有病人，有一個把
他叫了走了。戶房的杜先生、刑房的馬先生，俱有禮物。
馬夢太：眾位老哥們，不必分心。一來天氣熱，菜蔬一過夜就壞了。眾位哥哥兄弟，我心
領了。
（說著，自外邊抬進一桌菜來，放在地下，一碗一碗的擺在桌上。）
（眾人都是這衙門裡當差的，與馬夢太是相好，大家出去照應外面衙門之事。）
馬夢太：呦！胡爺，你們也在這裡。那麼來吧，一同喝酒。
（李爺、薛爺也就過去坐下。）
馬成龍：（馬成龍在那裡說）馬夢太，你不認得我了？
夢 太：實在眼拙的很！咱們在哪裡見過？
（成龍把方才在興順鏢店之事說了一遍，夢太才知道是在那裡見的）
夢 太：大哥來吧，一塊兒喝盅酒吧！
（成龍笑嘻嘻的過來，同眾人坐在一處）
成 龍：大家喝吧！
（本來成龍就醉了，今天見大家在一處說話，他就說）
成 龍：我熟讀大清律例，來，來，你們說說都是什麼案，我一料就知道誰是什麼罪過。
胡忠孝：我是投親不遇討飯，店內賊人瞧見我妹妹，硬行要搶，我跟他們打起來了。你斷
我應該是什麼罪過？
成 龍：（成龍把頭一搖）你要是遇見了恩官，望輕裡辦，你是罪之魁，惹禍之頭，辦你
個秋後處決；要是望重裡辦，總得斬立決。
（胡忠孝一聽，把頭一低，一陣的心酸，長歎一聲，說）
胡忠孝：死了倒不要緊，我妹妹是個女子，家中還有六七十歲的母親，可歎！可歎！
李慶龍：（病二郎李慶龍一聽）我與我拜弟薛應龍，我二人是在先賣藝，後來佟起亮請我
們去教他的兒子，我們才知道他是個天地會八卦教匪。我們本應辭他，誰知道他
這一天打架，是我哥兒兩個一瞧，跟我們胡大哥，我們就動手打他店中人，幫助
大哥動手。此話是實，你算我們兩人該當何罪之說？
成 龍：你們倆是賊人的教習，論王法得剮了。
（這二人一聽，也就不言語了，信以為真。）
馬夢太：朋友，我與孫四二人應該何罪？
成 龍：你二人有驚駕之罪，奉旨交這衙門，也該按惡棍匪徒那樣辦，是斬立決，梟首示
眾！
馬夢太：我們大家殺的殺，剮的剮，你應該問個什麼罪？
成 龍：（成龍一笑）我殺了四十多個人也不要緊，他按重辦，是遞解還家，省我自己的
盤費；要按輕辦，是皇上喜歡，就賞給一個守備。
大 眾：你走開吧，別扯著玩了！我們都是有罪的，你倒賞個守備，這是何道理？
１５＊＊時間： 地點：
（正說話之際，聽著外面升座，先問的是店內四十多名賊人，一上刑就全招了，
（連佟起亮是八卦教的情節，俱皆說明。）
１６＊＊時間： 地點：
（此時把眾賊人當堂定罪，暫且入獄。）
（隨後提馬成龍、胡忠孝等四名審問，四人俱按實情招認。）
（又提馬夢太與孫四，這兩個也俱皆招認在廣慶茶園之事。）
馬夢太：（問官吩咐）將六個人看押，將所問明的口供底兒，呈與伊大人觀看。
（次日，大人又親提審訊一番，一則是奉旨交派的，案情重大，俱皆問明，專折
（次日上達天聽。）
（聖上覽奏降旨，派伊哩布至提督衙門宣讀聖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步軍統領
（伊哩布奏前三門外邪教匪徒甚多，朕訪於興順鏢店確實。）
（馬成龍遵旨拿賊，義勇可嘉，欽賜守備，留京聽用。）
（胡忠孝、馬夢太，藝業絕倫，欽賜千總，回籍歸鏢。）
（薛應龍、李慶龍，奮勇捕賊，欽賜把總。）
（孫兆英欽賜把總。）
（胡賽花女中丈夫，貞烈可嘉，聽旨議婚。）
（白德之屍，該哭主領回。）
（各賞銀二百兩，由戶部領。）
（奉旨回籍之人，毋庸在此逗留。）
（興順鏢店被獲賊人等，送交刑部嚴刑審訊。）
（在案脫逃之賊人佟起亮與佟起亮之子佟德英、四霸天著名匪棍，交順天府都察
（院一體嚴拿。）
（欽此。）
（馬成龍等六個人磕頭謝恩。）
（胡忠孝由戶部領了銀子，同拜弟薛、李二人，帶胡賽花竟回原籍去了。）
（一路之上，感念馬成龍與馬夢太之恩。）
（孫兆英仍照料廣慶茶園的買賣。）
（馬成龍將白德之屍買棺木成殮，幫洪氏娘子辦理白事，將聖上所賜的銀子，俱
（給洪氏嫂嫂度日。）
（這一日，回井泉館，大家給他道喜，孫起廣甚是喜悅。）
（大家吃酒之際，外邊伙計進來說）
外 邊：千總瘦馬老爺來拜。
（成龍慌忙迎接進來，落座，馬夢太）
馬夢太：大哥，明天你我到伊大人那裡拜謝拜謝，你想如何？
成 龍：好說。你家中還有什麼人？
馬夢太：我父母早喪，孤身一人。
（成龍也把自己之事細說一遍，留馬夢太吃晚飯。）
（天色已晚，成龍）
成 龍：你也不能進城，明日咱倆去拜伊大人。
（夢太也就在此住宿。）
（次日天明，淨面更衣，用完早飯，僱車一輛，進城至交民巷伊大人宅門首，通
（稟進去，伊大人請見。）
（二人隨進內至客廳，抬頭一看，見大人穿便衣在正面椅子上坐定，這兩個人過
（去行禮，大人）
大 人：你兩個人起來，明天我把你們要在步營當差，好不好？
（二人謝過大人。）
（又把他二人家中之事細問一遍，二人一一說明。）
大 人：我這外邊書房有的是房屋，你兩個人搬在我這裡來，晚半天給我看看家，白天上
衙門當差。
二 人：甚好。
（從此二人就搬在大人宅西院外書房居住。）
（白天二人無事，這一天至前門外，見顧煥章在那裡相面，馬夢太）
馬夢太：這個人好大能耐，等他完了，請他吃個飯，盤桓盤桓。
（天至太陽平西，煥章收住，方才要走，夢太拉住）
煥 章：義士，我給你見個朋友，這是我們同處當差的馬成龍。
煥 章：（煥章仔細一瞧）唔呀！此人的相貌甚是端正，必要顯達雲程，並非池中之物。
（說著，三人一同至酒館吃酒談心，越說越近，就在酒館之中結為金蘭之好。）
（煥章居長，成龍次之，夢太行三。）
（此日大醉。）
（正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三人相論語偏長。）
（二人請煥章進城一同居住，煥章）
煥 章：我明天還要訪友去。
（酒飯已畢，三人分手。）
（成龍、夢太住在廣慶茶園，次日又前去找顧煥章，竟是不見了。）
（二人進城，方至大人宅門首，從裡面跑出一人，把他二人拉住）
二 人：二位，你們還回來啦？大人今天早晨派四個人各處找你二人，你二人跟我走，快
去見大人。
（夢太、成龍二人心中疑惑。）
（不知所為何故，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定興縣獨角龍行刺 魏家樓山東馬拿賊）
（詞曰：
（ 暮鼓晨鐘，聽得耳聾，春燕秋鴻，看得眼朦。）
（猶記作孩童，倏然成老翁。）
（休稱姿容，盡歸清淨中，休稱英雄，盡被黃土蒙。）
（跳出面涂盆，打碎醯雞翁，誰是慢慢誰懵懂？）
（馬成龍與馬夢太二人方至大人宅內，聽見有家人說）
馬成龍：大人尋找，不知何事。
（二人至裡邊，大人）
大 人：成龍，我今早晨奉聖上旨意，查辦黃河堤工口子，隨帶司員，我把你二人帶同前
往，如回來必有好處。
二 人：（二人給大人道喜）大人多時起身？
大 人：明天我就起身。你二人收拾行李等物，我是馳驛前往，帶十個家人，和喜跟著我
，連書童有二三十人。你二人下去辦理去吧。
（二人甚是歡喜，一夜無話。）
（次日天明，大人起身，坐的八人轎子，後頭帶著有十數輛車。）
（成龍、夢太騎馬，方出彰儀門，管家和喜回稟說）
成 龍：有戶部郎中桂大人同內閣學士厲大人在長辛店等候，給大人送行。
大 人：如此，前面打公館。
１７＊＊時間： 地點：
（正說之際，離長辛店不遠，有厲大人的管家說）
大 人：我們大人早就來啦，不必打公館，借的是海提督的花園子。我們大人同桂大人請
大人前去。
大 人：頭前帶路。
（至花園子，見二位好友下轎，至花庭落座吃茶。）
大 人：（桂大人）聞吾兄放下查黃河的欽差，弟甚是懮心。你我知己好友，先年家嚴去
查黃河不善，被議回來。眼下辦黃河有河道總督盧丁和、淮陽道任永杰、山西巡
撫辦河工巡撫王大人，俱是久辦河工之人，尚且俱皆交部嚴加議處。吾兄此去多
要留神。
（厲大人亦是這樣說法。）
伊欽差：二位大人，我豈不知黃河不善辦理？無奈有君命在身，此去只好見機而作。
（直吃到三鼓以後，方安歇。）
（次日，大人告辭，至半路，有房山縣、良鄉縣前來迎接大人。）
（大人俱皆免見，並站走住涿州。）
（第二站至定興縣十字街路北公館，知縣接進公館，遞手本拜見大人。）
大 人：（大人請進問話）貴縣是何等出身？
知 縣：（知縣王大壽說）卑職吏員。
大 人：此地無娼沒賭？
知 縣：此處倒是清靜地面，並無此等之人。
大 人：好。明天早備車輛，本部院起身。
（知縣回衙。）
大 人：成龍、夢太，你兩個人也下去歇息歇息。
（二人遂轉身出離上房，至南廳屋內，有伺候小欽差的過來說）
二 人：二位老爺淨面吧。
（成龍將藍布大褂、繭綢汗褂脫去，在那裡洗臉，洗完了臉，拿著桑皮紙的扇子
（在那裡「呼答呼答」的扇。）
聽差之：（聽差之人過來說）老爺，你是喝綠豆湯？酸梅湯？
山東馬：綠豆湯，我在我們那個廠常喝。這個暑湯我沒喝過，你拿來我喝點嚐嚐。
（聽差之人將暑湯送過一茶盅來，成龍一喝）
成 龍：好傢伙，你拿藥水子灌我！你把酸梅湯拿來，給我喝點。
（聽差之人也不敢笑他，少時將酸梅湯端上一磁缸兒來，方要拿茶盅給他倒，成
（龍）
成 龍：你給我吧！
（成龍從聽差手中奪過來，喝了一個乾淨。）
（馬夢太洗完了臉，要酸梅湯喝。）
馬夢太：（聽差的說）沒有了。
（夢太心中就是不願意，擺上酒，二人喝酒。）
夢 太：馬大哥，你這個人太粗魯了，不懂的當差的規矩。端上洗臉水你也不讓，端上酸
梅湯你也不讓，這幸虧是我，要是別人就挑了你的眼了。
山東馬：（山東馬把眼一瞪）什麼叫挑眼？俺不懂！
夢 太：你有什麼能耐，作這個守備？
山東馬：（山東馬一想）他是瞧不起我，知道我不會把勢，待我蒙他一蒙。
夢 太：提起我那個師傅來，你不知道。
夢 太：是誰？是哪個門的？
成 龍：我師傅是黎山聖母。
夢 太：黎山聖母就教你一個人嗎？
成 龍：我有一個大師兄，是劉金定。
成 龍：（成龍問夢太說）你是誰的徒弟？
瘦 馬：（瘦馬馬夢太說）我師傅是王禪老祖，我師兄是高君保。我師傅對付你師傅，我
師兄對付你師兄，我就對付你就是了。
山東馬：這個肏進子的，真是竟玩笑。
（二人正說之際，聽得在窗櫺外面「噗哧」一笑，夢太）
夢 太：是誰？
成 龍：不過是外面伺候之人，聽見你我玩笑，他在外邊一笑。
夢 太：不然，我去瞧瞧。
（拉短把刀，來到院內，上房站立，四顧一望，不見一人。）
夢 太：（夢太跳下來）大哥，咱們別喝酒了。
（吩咐撤去殘桌。）
（二人放下臥具，先到上房見大人）
二 人：大人，吃過了飯了？
大 人：你二人下去吧，歇歇明天好走路。
（二人回房，成龍脫去衣服去睡了，夢太也就和衣而臥。）
（大人在上房吃完了飯，在燈下看書。）
（天至二更時候，正看之際，聽見南邊嚷）
大 人：殺人了！救命哪！殺人了！救命哪！
（嚷了兩聲，就聽不見嚷了。）
１８＊＊時間： 地點：
（少時，外面房上說）
外 面：欽差伊哩布聽真，吾神乃獨角龍是也。只因當鋪胡大成作惡多端，吾神將他首級
抓來。
（只聽外面「叭噠」一聲響亮，扔在地下。）
大 人：（大人叫）來人！
（書童六吉兒，小孩十六歲，膽子小不敢出去，又不敢不出去，無奈）
無 奈：我去門外叫二位馬老爺去。
大 人：（來至門外說）大人叫二位馬老爺。
無 奈：（又嚷著說）馬老爺，大人叫！
（夢太為人精細，睡著覺，有人叫，聽了聽，是上房屋內大人的書童兒喊，忙站
（起身來答應。）
（他是永遠夜晚睡覺穿著衣服，下地叫馬成龍說）
大 人：大哥，快起來吧！大人那裡叫。
（那成龍脫去衣服大睡，正迷朦之際，聽見人叫，站起來說）
成 龍：作什麼？
夢 太：大人叫。
（成龍迷迷糊糊的下地，穿上了皂鞋，還沒睜開眼呢，上下無一件衣服。）
夢 太：（夢太也不言語）大哥跟我快走，去見大人去。
（成龍隨在背後，往前行走，來至上房屋門外。）
（馬夢太先進去，給伊欽差請安）
伊欽差：大人，還未睡覺哪？
成 龍：（隨後成龍也進來了）大人，叫我作什麼事？
（大人一瞧，不由大怒）
大 人：你這無禮的匹夫，大膽！竟敢這樣前來見本部院，我定要參你！
（成龍這一陣才明白過來，自己一瞧，上下沒一條線，赤身露體，甚是好笑。）
（連忙回自己下面屋內，換好衣服，穿齊正，又至上房見大人磕頭）
自 己：守備是睡迷糊了，我實不知道，來給大人賠罪！
（說著，只是行禮。）
大 人：（大人怒猶未息）你起來，往後再要如此，我必要參辦你，絕不饒恕於你！
大 人：（說罷，向夢太說）方才外面房上有人，口稱獨角龍，扔下一件物件，不知是何
物件，你們去拿進來瞧瞧。
（二人掌燈，望院內各處一照，見有人頭一個，鮮血淋漓，甚是可怕，拿至大人
（面前）
二 人：乃是一個人頭。
大 人：你們二人可知道獨角龍是什麼人哪？
馬夢太：我不知道。
山東馬：別的我不知道，要說獨角龍我知道。我知道先前有一泗洲城，城外有一座三教寺
，寺內大殿前台階石上，那一日放出五色蓮花，上面站著一個青衣仙子，口稱白
衣大士，有人跟他上天成仙去，有人上去就不見了。這一天，來了一個濟小塘，
乃是一位地仙，此人上去一掌心雷，將那青衣仙子劈死，原來是這個狐狸精。他
有一個兒子小妖兒，號叫青蓮子，聘請獨角龍帶蝦兵蟹將，水淹泗洲城，捉拿濟
小塘。
伊欽差：你說的這是什麼？
成 龍：是《升仙傳》。
大 人：出去！
成 龍：怎麼了？
大 人：我問的是在房上的獨角龍，與《升仙傳》的什麼相干？這一個人頭分明是人殺的
，哪有龍抓來之理！其中必有緣故，以待明天定興縣知縣到來，便知分曉。
（天至三更時候，大人尚未睡覺，直到天明，定興縣王大壽到此，請大人起身。
（）
大 人：（大人傳見）貴縣，昨天本部院到此，也曾問過，貴縣言本處並無娼賭盜賊；昨
夜三更時候，在房上有人自稱獨角龍，扔下人頭一個，貴縣可曾知曉？
成 龍：（只見王大壽回言說）稟大人，凡事出於偶然，卑職亦未知曉。今有當鋪東人胡
禮，清早喊報，言說他父胡大成被殺，並無人頭，也不知兇手下落；卑職至公館
，見大人台階以下放著人頭一個，大概必是胡大成之首。容卑職將首級領回，傳
胡禮到案便知。
（說罷，知縣領首級回衙去了。）
成 龍：（成龍過來與大人請安）大人，我今天到當鋪去瞧瞧驗屍的，好不好？
大 人：你就去。
（成龍遂換便衣：藍布大褂，高腰襪子，山東皂鞋，換好起身，出公館，至南街
（當鋪門首，往裡就走。）
（有看門的地方、保正手拿藤鞭攔擋閒人，見成龍至此）
成 龍：老爺，你來了？我們縣太爺尚還未到。
成 龍：不必告訴他，我是自己前來瞧熱鬧。
（說著，往裡就走，見裡面院子寬敞，人數不多，有一死屍放在當院裡，甚是可
（慘。）
１９＊＊時間： 地點：
（少時，知縣已到，將胡大成首級帶來，吩咐仵作相驗。）
（刑房寫罷屍格，呈與老爺觀看。）
上 寫：皮吞肉卷，生前致命一刀之傷，並無二處。
（老爺傳當鋪伙計訊問，說）
老 爺：你們哪個與你們老東人有仇？
大 家：我等俱都在此傭工，何敢與東人有仇！
（知縣正問之際，有從人稟報說）
知 縣：有欽差伊大人的委員馬大老爺在此觀看。
知 縣：請馬大老爺到此，有話說。
成 龍：不用請，我在這裡閒游，你請辦公事吧。
知 縣：（王大壽說）公事已完，請老兄到敝署一敘。
成 龍：可以。
知 縣：（知縣吩咐）鞴馬，先送馬大老爺至衙門花廳吃茶。
（成龍告辭。）
（知縣見成龍去後，吩咐胡禮）
知 縣：將你父成殮起來，候本縣拿賊。
（說罷，吩咐打轎回衙。）
（下轎至花廳，見成龍在那裡坐著，知縣）
知 縣：老兄候等多時，弟有要事相求，望吾兄慨允。弟地面之上偶遭不幸，出此逆案，
望吾兄在欽差大人跟前多說兩句好話，請大人起身，不知兄台大人如何？
成 龍：別的事不成，此事易辦，我在欽差跟前要說走准行；無奈我山東人好穿這山東皂
鞋，我自己家中就帶來了一雙，我回公館在大人跟前說明白了，還得來你這裡送
信。要不送信，又不是辦事了。送信我還得回去，往返好幾趟，跑壞了鞋，誰給
我買呀？
知 縣：（知縣一聽）兄台此問，弟知道。
成 龍：（吩咐）來人！從帳房中取白銀二百兩整，送給馬老爺買鞋穿就是了。
（山東馬一聽此言，說）
山東馬：你原來是個贓官哪！為這點小事，你就給我二百兩銀子。好，好，好！我跟大人
說，准你這一個人情還好，倘然不准人情，那還了得麼？我是將銀子給你送來，
我是留下呢？你說吧！
知 縣：此是我送給你老兄的，你知道了，大人不准人情，我也送給你了，你我算交朋友
就結了。
成 龍：就是。我走了，你聽信吧。
（拿著銀子往外走。）
（方一出衙門，就往前走。）
（從背後有一人手拿鬼頭刀，照著成龍就是一刀。）
（不知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十二回 伊欽差私訪獨角龍 王玄真路遇山東馬）
（《西江月》：
（ 酒以合歡成禮，貪杯必定多傷。）
（東歪西倒特荒唐，依醉出言無狀。）
（小則威儀失節，大則行止非常。）
（殺人放火一時強，難免身家坑喪。）
（馬成龍要回公館，背後一掄刀，就照著成龍脖子上就是一刀。）
（成龍由東往西走，日影兒一照，見一人拿刀要殺他，一翻身，一低頭，刀就落
（空了，照著賊人一腳。）
成 龍：（那邊好些定興縣的公差一瞧）拿賊！
（那賊人並不答言，往西跑了。）
（成龍至公館門首，見馬夢太在那裡站著）
成 龍：大哥，你回來了嗎，手內拿著什麼？
成 龍：沒什麼，沒什麼。
（夢太不信，一定要瞧。）
（山東馬將實話一說，遂將銀子拿在自己房內擱下，至上房，見欽差大人）
山東馬：成龍給大人請安。適才間我瞧了驗屍的了，莫若咱們起程走吧！
大 人：這殺人的兇手可曾拿住了？
山東馬：未曾拿住。
馬夢太：你說了實話就是了，何必朦朧大人。
（成龍一聽，色顏更變，慌忙跪下）
成 龍：你老人家不必生氣，我說實話。定興縣知縣給了我二百兩銀子，他還說叫我在大
人台前求大人起身，他慢慢辦理就是了。
（欽差一聽，大怒說）
欽 差：初次跟我當差就貪贓受賄，要不參辦你，你也是不怕！我有道理，下去吧！
成 龍：（成龍連連叩頭）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大 人：（大人怒猶未息）起來！
大 人：（大人一想）我何妨在這裡今天出去訪訪，此處知縣要是清官便罷，要是貪官，
我就寫信一封，叫直隸總督參他就是了。
（想罷，換便衣，叫二馬更衣。）
（馬夢太穿青洋縐大褂，青緞子三鑲抓地虎靴子，暗帶短把刀、避血桷；成龍是
（藍布大褂，高腰襪子，山東皂靴，暗帶九斤十二兩大瓦刀一把，手拿桑皮紙扇
（子；大人穿貴州大衫，漂白襪子，齊頭緞鞋，手拿長桿煙袋，遂出離了公館，
（溜溜達達，一直出離南門，望前行走。）
２０＊＊時間： 地點：
（少時，出離關廂，望西南一看，青山綠水，遍地禾稼，林中鳥哨聲喧，河內魚
（兒正躍；牧童放牛於山坡，漁翁垂釣於河岸；農夫口唱野歌，綠樹陰濃，彷彿
（人在畫圖之中；正信步遊行。）
（遠望有一座茶酒樓，大人帶二馬望前行走，來至酒樓門首，見是坐西朝東的門
（面，外面搭著天棚，掛著酒幌兒、茶牌子，上書對聯：名馳冀北三千里，味壓
（江南第一家見四面俱是小溪，河裡面栽種荷花，紅日碧波。）
（有一小橋兒，東西走人，欄桿是紅的。）
（欽差大人帶二馬來至門首，往裡就走，見天棚底下坐著好些吃茶之人，都是二
（十多歲，赤著背，盤著辮子，腳蹬著板凳，在那裡說話，大嚷大叫。）
在那裡：（有二百多人說話）合字弔瓢兒，招路兒把哈，海會裡，赤字月丁馬風字萬，入
牙淋窯兒，■鬧兒塞占青字，摘赤字瓢兒，急浮流兒撒活。
（到位，這是什麼話，這是江湖豪傑，綠林英雄的黑話。）
（「合字兒」，是自己；「並肩子」，是兄弟；「弔瓢兒」，是回頭；「招路把
（哈」，是用眼瞧瞧；「海會裡」，是京都城裡；「赤字」，是大人；「月丁馬
（風字萬」，是兩個人姓馬的。）
（「■鬧兒塞占青字」，是告訴他們那個頭兒，拿刀來殺大人。）
（欽差也不懂的，山東馬也不懂的；惟有馬夢太精明諳練，跟他們師傅老山海學
（過，一聽此言，就知是賊人）
欽 差：大人哪，不可進去，咱們走吧！
（大人一則是渴，二則瞧見這個野景兒甚是有趣兒，也不聽夢太之言，望裡就走
（，進去上樓落座。）
（見跑堂的有二十多歲，身穿藍布褂，青布雙臉鞋，見大人等上樓來，也不言語
（，在那裡坐著）
跑堂的：三位不必在此喝茶，我們今天不賣座，有人定下，樓上請客哪。
馬夢太：我們是外方過路之人，走的甚渴，等著人家定座之人來了，那時我三個就走。
（跑堂的見三個人說話通情理，也就拿過茶壺來給他們開茶一壺。）
馬成龍：伙計，我與你說一句話就是了。
跑堂的：（來到北邊跑堂的跟前）給我拿一個大酒瓶子，盛三斤酒才好哪。我們那二位要
問你，就說二兩酒，我的酒量大，他們不叫我喝。
馬成龍：（跑堂說）好。既然如此，我給你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