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 至 第一〇〇
９１＊＊時間： 地點：
（卻說朱天祿自居千戶之職，日習弓馬，訓練士卒，夜緝盜賊，一境安泰，黎民
（歌頌不休。）
（過了二年後，時當隆冬之月，在雙龍鎮上查夜，五更方回。）
（解衣而臥，偶得一夢，其狀甚凶，醒來心神恍惚，等待天明，叫丫環快請小姐
（出來答話。）
（丫環走至內閣，叫聲）
天 祿：小姐，不要織機，老爺請你說話。
木 蘭：老爺夜來辛苦，今如何起得這樣早？
（即來父親房內請安。）
天 祿：吾兒請坐。你老父今日五更初頭，偶得一夢，好生奇怪。我兒負性聰明，必有妙
解。
（遂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木 蘭：此夢先凶後吉，大喜之兆。父親夢與青羊相鬥，扯斷其尾，而羊心拖出，分明是
個『恙』字。父親明春當有重病臨身。忽有童子歌《採薇》之詩，此詩乃遣戍役
之詩，詩中有云：『不遑寧處，玁狁之故。』當有王命出師北征也。『憂心孔疚
，我行不來。』言日月久遠，回期無定。『楊柳依依，雨雪霏霏。載渴載飢，莫
知我哀。』是勤勞之甚，王事不可緩也。那墜地羊兒忽化為熊，來咬父親，是病
痊而有生子之兆。詩云：『為熊為羆，男子之祥。』
（天祿聽了，哈哈大笑道）
天 祿：食君之祿，當分君之憂，雖有重恙，何足懼！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吾年已五十
，晚年生子，亦復何憾哉！
（木蘭聽了父親之言，暗暗下淚，退入機房去了。）
９２＊＊時間： 地點：
（自此木蘭早夜織布，日午之後，卻向後園走馬射箭，暗有代父出征之意。）
（到了新春時節，天祿往武昌節度使衙門賀節，尉遲寶林待以上賓之禮，天祿以
（職守自居，不敢抗禮。）
寶 林：我家富貴，當與兄家共之，奈何過謙！
（留天祿在衙中住了數日。）
（家人朱明私將兵房科王鶴松，去年老家爺來看，他便追索規矩銀若干，說與衙
（中用事之人，寶林因而知道。）
（即書虎頭牌掛於轅門之外。）
（書云：
（ 兵科王鶴松，喝叱官長，妄作威福，仰武昌府重責除名，不許再充。
（）
（天祿知道，即責備朱明一番，辭了寶林，望雙龍鎮而來。）
（誰知武昌飲酒過度，加之受了江上風寒，筋骨疼痛，日重一日，漸漸的臥床不
（起。）
（木蘭見應了去年夢兆，心下著忙。）
朱 明：（忽朱明報到）大悟山喪吾大師來了。
（天祿命請進來，內室相見。）
喪 吾：老爺此病必是內外兼傷，未可痊愈。聞知木蘭孫兒，這些時在園中習學弓馬，老
僧少日曾學得一桿槍法，我費三日工夫，傳與你罷。
（木蘭大喜。）
（學了二日，將七十二路鎗法件件皆通，喪吾辭回大悟山去了。）
（又過了二日，木蘭見父親病勢仍然如故，在床前時刻不離，或奉湯藥，或奉茶
（水，略見天祿身心快暢，便向機上投梭，機聲不斷。）
（這一日，天祿見木蘭母子在房中久坐不出，有吞聲而泣之狀。）
天 祿：（天祿心中想道）我病料不至死，今日略見順適，何為他母子在此愁腸萬狀，哭
而不言？
心 中：（就開口問道）將令既至，要我北征，爾等為何隱而不言？難道這是瞞得住的？
楊 氏：相公何以知之？
天 祿：去年青羊之夢，料今春必應，予豈忘之？今觀你母子情形，早已知道。
楊 氏：尉遲元帥軍令前來，命爾為提調總管之職，往催一十二府人馬，此事如何是好？
（天祿聽了，扒將起來，站立不住，又倒下床去，一連數次。）
木 蘭：（木蘭大叫道）爹爹保重！
天 祿：將令如山，豈可怠玩？
（木蘭跪在床前，叫聲）
木 蘭：爹爹！孩兒一言相商，望爹爹細聽。孩兒今年一十四歲，兵書、戰策般般通曉，
走馬、射箭件件皆能。前日喪吾傳我一桿槍法，神出鬼沒，情願女扮男粧，代父
出征。依去年青羊之夢，父親定有生子之兆，今日之病未可認為禍也。
（天祿聽了，心中想道）
心 中：木蘭八歲之時，就女扮男粧，與喪吾參禪。今年一十四歲，詩書通曉，武藝超群
，就是出征，也可去得。況他將生時，夜夢是木蘭山靈降世，後來必定是女子中
奇人。
心 中：（遂將頭點了一點，叫聲）我兒起來！
（即命丫環喚朱明進來。）
（朱明走至床前，雙膝跪下，叫聲）
朱 明：老爺！元帥將令甚急，老爺抱病，如何是了？
天 祿：你小姐要女扮男粧，代我出征，你可保他同去，切不可走漏消息。
朱 明：小姐大賢大孝，小人願生死相依，不消老爺吩咐。
（天祿大喜。）
楊 氏：朱明，你用心保小姐出征，你的妻子兒女，我自然另眼相看，你也不必罣心。
朱 明：小姐願為孝女，小人願為義僕，夫人也不必叮嚀。
天 祿：你明日早起傳令，吩咐人馬在教場伺候，說是大少爺出門多年，昨日回來，兵法
武藝，件件學全。老爺抱病，少爺代父出征，演兵數日，就要起程。
（朱明領令出去。）
（木蘭依著父母，歇了一夜，五更起來，剃了兩鬢頭髮，摘了兩耳珠環，頭戴銀
（盔，身穿白鎧，足跨皮靴，走進房中，拜了父母，然後出衙。）
（騎了一疋白馬，手執銀槍，威風凜凜，儼然一個趙子龍出世，同朱明到教場而
（來。）
（坐在演武廳上，那些馬步兵丁，齊來叩頭。）
（木蘭傳令，先演陣勢，然後走馬試箭。）
（眾軍演畢，木蘭上馬，手提長槍，在教場中也演槍一回，將七十二路槍法，一
（一試起，那看的兵將個個喝彩。）
（木蘭又開弓連發一十六矢，俱中紅心，眾將喝聲如雷。）
（木蘭傳令，令眾士卒，明日早晨，齊到衙中，領取安家錢糧，再過二日，就要
（起程。）
（木蘭回至衙中，喪吾和尚、鐵冠道人不約而至。）
鐵冠道：（俱對木蘭說道）聞少爺出征，我等先來賀喜。
木 蘭：此事出於無奈，何喜可賀？
鐵冠道：少爺此去，忠孝雙全，如何不賀？
喪 吾：少爺此去，要從五臺山經過，五臺山上有一松靖道人，在白雲洞中修養，是我早
年相知的故友。我有書信一封，煩你親自送去，代我多多拜上。
木 蘭：孩兒領命。
鐵冠道：我也有錦囊一封，少爺遇有逆難不可解之時，打開看時，能化凶為吉，除禍呈祥
。
（木蘭拜謝，將二封書信收好。）
（到了起程之日，楊氏安排酒席，與木蘭餞行，又吩咐朱明一番言語。）
（天祿勉強出房，送木蘭起程。）
（一家三口兒，大哭不止。）
朱 明：（朱明上前說道）人馬俱在教場伺候，請少爺上馬。
（祇得叩別父母，木蘭上馬向演武廳上，點齊人馬，三聲炮響，俱望武昌大道而
（來，鐵冠道人同喪吾並八位賢士，送至驛旅河而回。）
（大約行了二日，到了武昌省城，木蘭同朱明到節度使轅門，先將父親手書逞進
（。）
（寶林拆開，祇見內書云：
（ 愚弟屢收恩公大人提拔之恩，理宜殺身報國。）
（無奈身荷重病，不能轉側。）
（特遣幼子木蘭，頂名代役，祈大人見字如面，幸勿叱退，則父子感恩無既矣。
（）
（寶林看罷，叫手下人請木蘭進來。）
（木蘭步入月臺上，雙膝跪下，口稱侄兒，木蘭叩頭。）
（寶林見木蘭少年將軍，心下歡喜，用手扶起，叫手下人看坐。）
（木蘭乃謙遜一回，方敢就坐。）
寶 林：令尊大人真個有病否？
木 蘭：真個有病。
寶 林：若是別人，就要差官看驗。你我祖孫、父子相交，親同骨肉，料無虛假。賢侄有
多少歲數？
木 蘭：侄兒今年一十四歲。
寶 林：你一十四歲就文武全才，真乃是善門之後。他日進爵封侯，不可限量。本藩已發
十二枝令箭，催取各路人馬，免你提調官一番勞苦。你可回營整理人馬，候各路
兵到，一同起程。無事時，卻來吾府中論談兵法。
木 蘭：（木蘭連連道）是。
（退回本營。）
（不上半月，各路人馬俱到武昌城外紮營，十二府總管都來參見節度使。）
（寶林同木蘭到各營查看，共一十二萬軍兵。）
（又訓練三日，傳令起程。）
（行了半月，在黃河岸傍紮營，候明日早晨渡河。）
（是夜，月明星稀，木蘭在帳中盤膝而坐。）
（祇聽得風湧波濤，嗚嗚呱呱，濺濺不已。）
（木蘭想起：父親抱病，母親年老，膝下無子，我今遠出，教我心中如何放得下
（去？父母心中又如何割得開？想到此處，慟哭了一會。）
（忽聽得鴻雁飛鳴，自南而北，木蘭將寶劍畫地而歌曰：
（ 昔日閨中月，今照漢家營。）
（影落寒潭水，寂寞父母聲。）
（鴻雁飛鳴兮，悠悠惕我心。）
（閨窗星斗橫，寒光度漢營。）
（黃河水濺濺，斷續父母聲。）
（鴻雁飛鳴兮，言言傷我心。）
（曉風吹綃幙，隨我入漢營。）
（暮揚黃河水，號泣訴雙親。）
（鴻雁北翔兮，焉得寫我心。）
（木蘭歌罷，和衣而臥。）
９３＊＊時間： 地點：
（忽然心神定靜，心花開放，見一線靈光，狀若指痕，掛在心頭，漸漸生圓，猶
（如一團月色，其白如雪，其朗如珠。）
（木蘭此時，萬念俱消。）
（祇見白光之內，內有一點珠光，其赤如火，其黃如金，其大如黍子相似，烘烘
（然落於土釜之中。）
（餘光隱隱化成一個『鬥』字，須臾不見。）
木 蘭：（木蘭想道）性天中境界，有無限快樂，惜我緣分尚淺，不能久視。這慧光之中
，化出一個『鬥』字，莫非我今日出征，要一十二年方可回家？那時再去參學性
理，歸根復命，不要在塵世之中，虛生浪死。
（一時中軍炮響，眾軍起來造飯渡河。）
（不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十四回 占營運李靖識奇人 餞軍儀青蓮談敵國）
９４＊＊時間： 地點：
（卻說尉遲寶林帶領人馬，渡了黃河，又行多日，已過潼關。）
（寶林傳令，令十二府總管各安營寨，訓練甲兵，待本藩到長安，請元帥駕到，
（然後出征。）
木 蘭：末將願隨大人進京，一同參見老千歲。
（寶林大喜，隨同木蘭往長安而來。）
（到了帥府，參見禮畢，尉遲恭看了木蘭履歷）
尉遲恭：向日我在你家延住數日，不但未見你面，你父緣何亦不提起你來？
木 蘭：孩兒八歲時，被賊人拐去，今年纔回。不幸父親抱病，孩兒見軍書緊急，不敢怠
慢，故頂名而來，望老千歲恕罪。
尉遲恭：你有何本領，敢來出征？
木 蘭：孩兒善使鎗法。
尉遲恭：你可當面演來，待本帥一觀。
木 蘭：（門官上前稟道）李老千歲駕到。
（尉遲恭吩咐開門而迎，木蘭回避於兩廊之下。）
（李靖走至二堂，與尉遲恭相揖而坐。）
（尉遲恭叫家將請少爺出來，向李靖叩頭請安。）
李 靖：賢侄兵馬既已齊備，明日隨元帥上殿，見了聖上，再到我府與爾接風。
尉遲恭：我有一個遠客，與寶林同路而來，明日也是要到府上來問安的。
李 靖：遠客何在？姓甚名誰？
尉遲恭：（尉遲恭叫木蘭上堂）這是趙國公李千歲，上來叩頭，將爾鎗法演與千歲看看，
明日就好抬舉你。
（木蘭領命，上前叩頭，李靖扶起，欲待開言，尉遲恭搶說道）
尉遲恭：快快演千歲看！
（木蘭領命，向架上取一枝長鎗，抖擻精神，先使一個金龍戲水之勢。）
（扭回身來，白鶴鑽雲。）
（在使彩鳳抬頭，右使犀牛望月，前遮後護，上蓋下蟠，不一時，將七十二路鎗
（法俱已使完。）
（喜得元帥目笑眼開，連聲稱好。）
木 蘭：（木蘭上前躬身道）不足當二位千歲觀。
李 靖：此是伍雲召鎗法，在何處學來？
木 蘭：敝地有一位喪吾和尚，與末將祖父相善，傳於末將的。
李 靖：那和尚有多大年紀？
木 蘭：有七十多歲。
李 靖：他左耳門有指頭大的一個朱砂痣否？
木 蘭：有的。
李 靖：他眉骨高起，鼻梁微斷否？
木 蘭：是的。
李 靖：我說你所使的是伍家鎗法，這喪吾和尚，是伍雲召了。
尉遲恭：這喪吾和尚雖年老，精神如幼，可惜他皈依佛教，我屢次勸他出仕，他總不應允
。
李 靖：你在那裏會見他的？
尉遲恭：太后命我修造西陵寺，因此會見。
李 靖：我有個故人，住在西陵，可惜未託你問候他。
尉遲恭：千歲故人是誰？
李 靖：就是朱若虛，難道你也忘記了？
尉遲恭：朱若虛去世多年，我曾到他墓前祭奠數次。
（李靖聽得朱若虛去世，不覺二目落淚，歎息不已，木蘭也掩面流涕。）
（李靖見了，心下明白，手扶木蘭問道）
李 靖：相公，你是朱家何人？
木 蘭：（木蘭跪下說道）末將是朱若虛之孫，天祿之子也。
李 靖：原來如此！尉遲老千歲不早早說明，要耍我也。
（尉遲恭即命備酒，與朱將軍接風。）
（李靖與木蘭、尉遲父子四人，共坐暢飲。）
李 靖：（李靖舉杯問道）元帥今番北征，以何人掛先鋒大印？
尉遲恭：諸位國公俱已年老，祇可隨征。須要選一將軍少年，無奈諸位少爺雖云將門之子
，到底嬌養成性，恐難充此任。
李 靖：紫荊關總兵伍登，乃少年英雄，又係帥門之後，所謂孤臣孽子，必然可為先鋒。
（尉遲恭大喜，即命家將拿一枝令箭，去調紫荊關總兵伍登，星夜來潼關伺候；
（又發火牌一面，陞伍登為衝鋒大將先鋒之任。）
（當晚席散。）
（次日，尉遲父子上殿，啟奏人馬到齊，即日北征之意。）
（又奏朱木蘭年十四歲，文武兼優，有大將之才，萬夫之勇，臣保此人北征，必
（能克敵立功。）
（太宗見奏，龍顏大喜，命宣朱木蘭上殿。）
（三呼禮畢，太宗）
太 宗：卿家年幼，如何就膽略過人，敢隨軍北征，為國家出力？
木 蘭：臣祖父朱若虛，隋朝屢舉孝廉，未經出仕；臣父現居西陵雙龍鎮千戶之職。元帥
提兵令至，臣父遭病未起，臣即赴軍門，子充父役，以報萬歲之恩，盡子臣之節
。
（太宗見朱木蘭言語安定，心氣和平，又是少年英雄，十分歡喜。）
太 宗：（便說道）卿家代父出征，不但盡忠，而且盡孝，就是大功了。卿家可將為將之
道，奏與朕聽。
木 蘭：為將之道，先在知人。見功而賞，見過而罰，未足為知人也。知是人之必能立功
而先賞之，知是人之必能見過而先罰之。期無悔於後，而制勝於前也。至若進退
虛實，機變奇正之理，在臨敵之時，因人而動，見機而行，非言語所能悉也。
太 宗：尉遲皇兄，你如何知朱卿有此大才，而使寡人幸見之？
木 蘭：（尉遲奏道）萬歲不知，臣向日未來投太原之時，先是他祖父朱若虛薦臣於李靖
也。
太 宗：果如此，則朱卿乃數世功臣也。
（即封朱木蘭為武昭將軍之職，傳旨退朝。）
（次日，尉遲恭大開帥府，文武官員齊來參見。）
尉遲恭：本帥奉旨北征，爾等隨行將士，文官參謀，武官效力，各宜盡忠報國，以拜爵封
侯。限三日之外，各隨本帥往潼關，會合湖廣人馬一同起程。
（眾將唯唯而退。）
（過了三日，尉遲恭同李靖辭了聖上，帶領諸將，望潼關而來。）
（坐在演武廳上，十二府總管參見畢，尉遲恭令將人馬演試，待本帥觀看軍容。
（）
（眾總管得令，將人馬排成陣勢，一聲鼓響，有無數散軍，齊來攻陣。）
（陣內馬兵，突出接戰，兩地裏互相演殺，砲響如雷，喊聲震天，十分威武。）
９５＊＊時間： 地點：
（忽然陣內一聲鑼響，人馬各回本陣。）
（尉遲恭見軍容甚整，心中大喜，傳令回營。）
（是夜同軍師在中軍帳歇息，李靖想道）
李 靖：軍容卻是整齊，不知營中氣色如何？
（到三更時候，悄悄起來，掛了寶劍，即走上旂臺，四面而看。）
（見十二座營盤，清光勃勃，不犯一點殺氣，心中歡喜。）
（祇見中軍帳一道紅光沖天，口中歎道）
口 中：元帥忠心耿耿，為國忘身，故有此紅光瑞相。
（正歎之間，又見中軍帳右旁一道白光，上沖牛斗，其光旋轉如明月相似。）
李 靖：（李靖驚訝道）此人間孝道之光，營中有了此人，可免劫殺之災。
（正看之間，那一道白光冉冉而下，落於原處。）
（李靖急往視之，乃武昭將軍朱木蘭之營房也。）
（次日，來與元帥說話，見木蘭在側，李靖將木蘭上下一看，見木蘭寒居柔脆，
（兩眼有神，舉止動靜，不脫女子氣習。）
（李靖心下明白，卻又想道）
李 靖：他既女扮男裝，代父出征，我李靖不知則可，知而不為保全，失寶善之道也。
（即傳黃州總兵管成彥進帳。）
李 靖：目今附馬公秦懷玉，押解餉銀二十萬，往雁門關伺候大兵。爾領三千人馬在前開
道。
（成彥得令，點兵去了。）
（李靖又令朱木蘭督領黃州一支人馬，元帥傳呼則進，無事不必來中軍參見。）
（各營將士如有擅入黃州營門，立斬！軍令一出，各營皆知。）
尉遲恭：（尉遲恭心中不明）朱木蘭聰明年輕，宜在中軍帳前學習，軍師令他退居黃州營
寨，是何故也？
李 靖：元帥日後自明，今且休問。
９６＊＊時間： 地點：
（再說紫荊關總兵伍登，字瀛州，其年三十多歲，乃隋朝南陽總兵伍雲召之子。
（）
（雲召起兵之日，對夫人韓氏說道）
伍 登：老王、太子被弒，吾父被殺，我今起兵為父報仇，另保隋朝賢君。不勝，則畫虎
類犬。趁此兵馬未動，你引公子扮作鄉婦，往襄陽山中躲藏，以存伍氏一脈。
李 靖：（夫人道）相公，勸你俱逃，枉食君祿；勸你起兵，料寡不能敵眾。此君國大事
，不必與妾商議。
（夫人即引十二歲公子，帶一個老僕伍瓊，出後衙向襄陽山中去了。）
（後來夫人病故，公子流落幽州，投在蘇定方帳下為將，卻隨主將投順唐朝。）
（人見他是個少年英雄，而且面如瓜子，眉清目秀，都稱他為伍娘子。）
（太宗登位，又陞為總兵之職，鎮守紫荊關。）
（當日接了元帥將令，命他為開路先鋒，心中大喜道）
心 中：我平生武藝未立大功，今帥爺命我為先行，是知我也。
（星夜趕到潼關，參見元帥。）
元 帥：本帥奉詔出征，令爾為先鋒，務要逢山開路，遇水搭橋。遇山寇當道，即行追捉
，遇北番敵軍，切不可擅自開兵，須候本帥大軍。
（即命令一枝人馬，限三日起程。）
（伍登得令，整頓人馬去了。）
９７＊＊時間： 地點：
（再說太宗見了尉遲恭、李靖往潼關閱兵，心中不安。）
９８＊＊時間： 地點：
（一日，朝見已畢，往軍機所議政。）
太 宗：朕賴卿等之千辛萬苦，奄有天下。方期干戈寧靜，與卿等共樂昇平，前日見尉、
李二卿辭朕北征，心甚不安。卿等俱有遠見，大約李、尉二卿，幾時方可凱旋？
無 忌：（右相長孫無忌）陛下少日出兵，親冒矢石，諸將爭功，故能戰無不克。今太平
已久，諸將皆富貴顯榮，比不得少日，乃草莽之士。況北地兵強將勇，又非昔日
反王烏合之眾可比。二公回期，難以預定。
褚遂良：（大學士褚遂良）亂世交戰，為將領兵，是將在前，而兵在後，治世出征，為將
督兵，是兵在前，而將在後。今日大兵北向，必番將領兵而南，我將督兵而北。
主客之勢相形，利於客不利於主也。
房玄齡：（左相房玄齡）我軍遠出，利在速戰，倘敵國以逸待勞，靜以觀動，以伺天時之
變，則我軍雖眾，亦無所用力矣。
太 宗：何為天時之變？
玄 齡：久旱久雨，即為天時之變。彼或出奇兵，我或軍糧盡，雖李靖多謀，亦未如之何
也。
太 宗：（太傅李敬業曰）諸公饒舌，亦無益於事。各書一字於掌中，如能相合，便是所
見皆同。
太 宗：如此甚妙。
（遂各書一字於手中，出而視之，皆是一個「和」字。）
（太宗大喜。）
（次日，接得尉遲恭本章，內言某日甲子，當以丙寅時大軍起程。）
（太宗聞奏，即命備駕親來餞軍。）
（到了潼關，尉遲恭、李靖伏道而迎。）
（接入中軍帳，三呼已畢，太宗）
太 宗：卿等遠征戎禨萬里，關山飛越，朔氣寒光，照爾鐵甲。二卿此去，馬到成功。朕
特來滋，暢觴稱餞。
尉遲恭：臣等仗聖上龍威，戰無不克，招無不降。願陛下內親大臣，外恤民隱，臣雖肝腦
塗地，不足以報陛下。
太 宗：（太宗問李靖道）眾卿皆通時達務，而卿為長者。今率兵北向，當以何時為回期
？
李 靖：臣今北去，大約一紀可回。
太 宗：何若是之難也？
李 靖：北方風氣強悍，民樂戰鬥。高帝登極之日，就不服中原，屢責我主負約，其怒已
深。況他遠祖世為北番之主，豈能輕易搖動。今大軍往征，他必有準備。且彼國
多賢，突厥必用康和阿、頡和主掌兵權。向日王世充、單雄信諸人，其才不能及
也。
太 宗：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二卿此去，當以何策為先？可各書於掌中，看相合否？
（二人領命，各書數字於手中，開掌相看，皆是「先戰後和」四字。）
太 宗：（太宗大喜道）二卿所見皆同，寡人無憂矣。
（是夜，太宗宿於帳中，次日餞了軍容，駕回長安。）
（尉遲恭命放炮起程，十二萬人馬浩浩蕩蕩，向北而行。）
（要知後事，下回分解。）
（第十五回 黑水渡焦周回上國 五臺山靖松贈明駝）
９９＊＊時間： 地點：
（卻說伍登領了元帥將令，帶領人馬，曉行夜宿，不上一月，到了黑水渡。）
（伍登沿河觀看，遙看北岸山脊相聯，樹木交雜。）
（急尋土人問之，土人曰）
伍 登：此山名小燕山，又名荊棘嶺。山中有一大王，姓焦名周，帳下有五千嘍兵，更有
二子，名焦文、焦武，有萬夫不當之勇。將軍欲過此嶺，須要先送過山禮，然後
可行。
伍 登：地方官如何不興兵剿除？
太 宗：（土人道）這山中有田千畝，他的號令十分嚴謹，又不擾害地方，官府祇求免禍
，誰肯令朝廷得知？凡是過往客商、官軍，祇要買路錢。自隋迄唐，勢焰日盛。
伍 登：（伍登即傳令道）人不可卸甲，馬不可離鞍。倘賊兵劫營，不許妄動，祇放箭射
之。
（是夜，伍登在帳中，一夜無眠。）
（三更之後，忽然火把齊明，喊聲震地，卻不見人馬渡河。）
（到了天明，不見一人一騎。）
（辰巳時候，一枝人馬蜂擁而來，紅白不分，一聲鑼響，紅旗旋左，白旗旋右，
（退回山中去了。）
（伍登按兵不動，差人去報元帥。）
元 帥：（元帥下令道）賊人討戰則戰，切不可發兵，先攻他寨。候我大軍來，再為斟酌
。
（過了數日，大軍早到，參見已畢，備說賊兵甚眾，更兼路險，請元帥定奪。）
元 帥：明日天明，你引軍渡河討戰。
（到了半夜時分，北岸仍然火光沖天，喊聲如雷。）
（天明時，紅白軍馬，旋轉而出，鑼響數聲，各分左右而入。）
元 帥：此疑兵也。
（令伍登作速渡河要戰。）
（及伍登過河，林中閃出一支人馬，一少年將軍大叫道）
少 年：唐將放心過河，我不擊你。我老大王有令：祇要勝得少爺手中鎗，我便將五千人
馬，三萬糧草，隨元帥往北立功；勝不得少爺手中鎗，想過此山，萬萬不能。
（伍登聽了，領人馬上岸，撥馬來戰。）
伍 登：（問道）來將通名。
少 年：吾乃大少爺焦文是也。將軍是誰？
伍 登：某乃尉遲元帥麾下先鋒大將，伍登是也。將軍既有投唐之意，何不早早下馬，末
將引見元帥，自然重用，奈何阻住天兵，豈不有罪？
焦 文：此是老大王之令，誰敢違之？
（說罷，帶馬向前，伍登接戰，戰了三十餘合，不分勝負。）
伍 登：（伍登心下想道）元帥令我為先行大將，戰一山寇不下，豈不被眾將恥笑？
（遂詐敗而走。）
焦 文：（焦文心中想道）此人鎗法不亂，忽然敗走，必是善用回馬鎗。
（遂拍馬趕來，卻拈弓在手，一箭射去，正中伍登馬股。）
（那馬亂跳，將伍登跌倒在地。）
焦 文：（焦文大笑）饒你性命回去，去見元帥，另換一位有本事的來。
（說聲未了，對陣中一箭射來，焦文急忙挑撥，射中了馬頭，也將焦文拋下馬來
（。）
（兩邊軍士齊聲喝彩，各人收兵。）
（原來元帥恐伍登有失手，令朱木蘭前來掠陣。）
（見伍登墜下馬，恐焦文追他，遂拈弓欲射焦文。）
（又見他不殺伍登，也祇射他馬頭。）
（所以後來杜甫有「射人先射馬」之句。）
（元帥大營已定，伍登備說如此如此。）
（次日，元帥傳令伍登出馬。）
木 蘭：（木蘭稟道）末將昨日見焦文鎗法，與喪吾所傳無二，待末將出去罷。
（元帥大喜，即令伍登掠陣，一同披掛出馬，來至陣前。）
焦 文：（焦文大叫道）少爺在此等候多時了。來將通名。
木 蘭：某乃元帥麾下武昭將軍朱木蘭是也。
（焦文見木蘭年歲幼少，不以介意。）
（退回本陣，叫背後焦武出馬，大戰二十餘合。）
（焦文拍馬上前，伍登亦放馬助戰。）
焦 文：（焦文大喝道）二位休要動手！
木 蘭：（問木蘭）將軍鎗法是何人所傳？
木 蘭：是隋朝南陽守將伍雲召將軍所傳。
焦 文：南陽雲召何在？
木 蘭：在湖廣西陵大悟山為僧。這先鋒伍登，就是他公子。
焦 文：傳令收兵，明日再戰。
（兩下一齊收兵。）
１００＊＊時間： 地點：
（卻說元帥看見焦文、焦武有大將之才，兼且旗號、軍容甚整，心中歡喜，與軍
（師商議收伏之計。）
李 靖：此人有心歸順天朝久矣，明日差人前去，招他父子來降。如來則妙，如不肯來，
愚弟自有妙計破之。
（次日，哨馬來報）
哨 馬：有一老將軍，鬚髮皓然，帶二位小將軍微服而來，不知何故？
李 靖：那焦周父子來降也。
（即令寶林亦不著戎衣，在營門等候。）
（不一時，焦周父子來到，寶林引入，走進中軍帳，伏地叩首請命。）
元 帥：（元帥下帳扶起道）老將軍既順天朝，即當重用，豈有記舊過之理？
焦 周：罪將向日本南陽伍大人帳下一名牙將，後蒙提拔，陞為護印中軍。城破之日，聞
大人已死，罪將逃至此處，落草為寇。今聞故主尚在西陵，而公子在此，願求一
見。
（元帥即命伍登上帳。）
（焦周一見，抱頭大哭。）
（伍登不知何故，施禮道）
伍 登：老將軍年老，休得過悲。
焦 周：公子在南陽逃難之日，年方一十二歲，可記得中軍官焦周否？請問夫人安在？伍
瓊何往？
（伍登聽了，覺得有些面善；又聽焦周問他母親並老僕伍瓊，想起昔日母子受困
（情形，遂抱著焦周大哭起來。）
（焦周又命二子來拜伍登，元帥命備酒與焦周父子接風。）
（焦周令焦文、焦武仍回山寨，收拾糧草，約束人馬，解赴元帥大營，一一交割
（。）
焦 周：（又令二子）隨元帥北征，務遵國法，報效立功！今我年老，要往大悟山，去隨
主修行，以終餘年。
（元帥留不住，祇得差人去送往湖廣，不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