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 至 第一八〇
171**時間: 地點:
(至期,趙信先到船,張潮見時值四更,路上無人,將船撐向深處去,將趙信推
(落水中而死,再撐船近岸,依然假睡。)
(黎明,周義至,叫艄公,張潮方起。)
(等至早飯過,不見趙信來。)
(周義乃令艄公去催。)
(張潮到信家,連叫幾聲,三娘子方出開門,蓋因早起造飯,丈夫去後復睡,故
(反起遲。)
張 潮:(潮因問信妻孫氏道)你三官人昨約周官人來船,今周官人等候已久,三官人緣
何不來?
孫 氏:(孫氏驚道)三官人出門甚早,如何尚未到船?
(潮回報周義,義亦回去,與孫氏家遍尋四處,三日無蹤。)
(義思:信與我約同買賣,人所共知,今不見下落,恐人歸罪於我。)
(因往縣去首明,為急救人命事,外開干證艄公張潮,左右鄰舍趙質、趙協及孫
(氏等。)
(知縣朱一明准其狀,拘一干人犯到官。)
孫 氏:(先審孫氏稱)夫已食早飯,帶銀出外,後事不知。
(次審艄公,張潮)
張 潮:前日周、趙二人同來討船是的。次日天未明,只周義到,趙信並未到,附幫數十
船俱可證。及周義令我去催,我叫『三娘子』,彼方睡起,初開大門。
張 潮:(又審左右鄰趙質、趙協,俱稱)信前將往買賣,妻孫氏在家吵鬧是實。其清早
出門事,眾俱未見。
孫 氏:(又問原告道)此必趙信帶銀在身,你謀財害命,故搶先糊塗來告此事。
張 潮:(周義道)我一人豈能謀得一人,又焉能埋沒得屍身?且我家勝於彼家,又是至
相好之友,尚欲代彼伸冤,豈有謀害之理!
孫 氏:(孫氏亦稱)義素與夫相善,決非此人謀害。但恐先到船,或艄公所謀。
張 潮:(張潮辯稱)我一幫船幾十隻,何能在口岸頭謀人,怎瞞得人過?且周義到船,
天尚未明,叫醒我睡,已有證明。彼道夫早出門,左右鄰里並未知之。及我去叫
,她睡未起,門未開,分明是她自己謀害。
(朱知縣將嚴刑拷勘孫氏,那婦人香姿弱體,怎當此刑,只說)
朱知縣:我夫已死,我拚一死陪他。
孫 氏:(遂招認)是我阻擋不從,因致謀死。
(又拷究屍身下落。)
孫 氏:謀死者是我,若要討他屍身,只將我身還他,何必更究!
(再經府復審,並無異樣。)
(次年秋讞,請決孫氏謀殺親夫事,該至秋行刑。)
(有一大理寺左任事楊清,明如冰鑒,極有見識,看孫氏一宗案卷,忽然察到,
(因批曰)
孫 氏:敲門便叫三娘子,定知房內已無夫。
(只此二句話,察出是艄公所謀,再發巡行官復審。)
(時包公遍巡天下,正值在潮州府,單拘艄公張潮問道)
包 公:周義命你去催趙信,該三官人,緣何便叫『三娘子』?你必知趙信已死了,故只
叫其妻!
(張潮聞此話,愕然失對。)
包 公:明明是你謀死,反陷其妻。
(張潮不肯認。)
(發打三十,不認;又夾打一百,又不認,乃監起。)
(再拘當日水手來,一到,不問便打四十。)
包 公:你前年謀死趙信。張潮艄公訴說是你,今日你該償命無疑。
孫 氏:(水手一一供招)因見趙信四更到船,路上無人,幫船亦不覺,是艄公張潮移船
深處推落水中,復撐船近岸,解衣假睡。天將亮周義乃到。此全是張潮謀人,安
得陷我?
(後取出張潮與水手對質,潮無言可答。)
(將潮償命,孫氏放回,罷朱知縣為民。)
(可謂獄無冤民,朝無昏吏矣。)
(第七十則 賊總甲)
172**時間: 地點:
(話說平涼府有一術士,在府前看相,眾人群聚圍看。)
(時有賣緞客畢茂,袖中藏帕,包銀十餘兩,亦雜在人叢中看,被一光棍手托其
(銀,從袖口而出,下墜於地?茂即知之,俯首下撿,其光棍來與相爭,茂道)
光 棍:此銀是我袖中墜下的,與你何干?
光 棍:此銀不知何人所墜,我先見要撿,你安得白認?今不如與這眾人,大家分一半有
何不可?
(眾人見光棍說均分,都來幫助。)
(畢茂哪裡肯分,相扭到包公堂上去。)
光 棍:小的名羅欽,在府前看術士相人,不知誰失銀一包在地,小的先撿得,他要來與
我爭。
畢 茂:小的亦在此看相人,袖中銀包墜下,遂自撿取,彼要與我分,看羅欽言談似江湖
光棍,或銀被他剪綹,因致墜下,不然我兩手拱住,銀何以墜?
光 棍:(羅欽道)剪綹必割破衣袖,看他衣袖破否?況我同家人進貴在此賣錫,頗有本
錢,現在南街李店住,怎是光棍?
(包公亦會相面,羅欽相貌不良,立令公差往南街拿其家人並帳目來看,果記有
(賣錫帳目明白,乃不疑之。)
包 公:(因問畢茂道)銀既是你的,可記得多少兩數?
畢 茂:此銀身上用的,忘記數目了。
(包公又命手下去府前混拿兩個看相人來問之,二人同指羅欽身上去道)
二 人:此人先見。
畢 茂:(再指畢茂道)此人先撿得。
包 公:羅欽先見,還口說他撿麼?
二 人:正是。聽得羅欽說道,那裡有個什包。畢茂便先撿起來,見是銀子,因此兩下相
爭。
包 公:畢茂,你既不知銀數多少,此必他人所失,理該與羅欽均分。
(遂當堂分開,各得八兩而去。)
包 公:(包公令門子俞基道)你密跟此二人去,看他如何說。
二 人:(俞基回報道)畢茂回店埋怨老爺,他說被那光棍騙去。羅欽出去,那二個干證
索他分銀,跟去店中,不知後來如何。
包 公:(包公又令一青年外郎任溫道)你與俞基各去換假銀五兩,又兼好銀幾分,你路
上故與羅欽看見,然後往人鬧處去,必有人來剪綹的,可拿將來,我自賞你。
(任溫遂與俞基並行至南街,卻遇羅欽來。)
(任溫故將銀包解開買櫻桃,俞基亦將銀買)
任 溫:我還要買來請你。
(二人都買過,隨將櫻桃食訖,逕往東嶽廟去看戲。)
(俞基終是個小後生,袖中銀子不知幾時剪去,全然不知。)
(任溫眼雖看戲,只把心放在銀上,要拿剪綹賊。)
(少頃,身旁眾人挨擠甚緊,背後一人以手托任溫的袖,其銀包從袖口挨手而出
(。)
(任溫乃知剪綹的,便伸手向後拿道)
任 溫:有賊在此。
(兩旁二人益挨進,任溫轉身不得,那背後人即走了。)
任 溫:(任溫扯住兩旁二人道)包爺命我二人在此拿賊,今賊已走脫,你二人同我去回
覆。
二 人:(其二人)你叫有賊,我正翻身要拿,奈人擠住,拿不著。今賊已走,要我去見
包爺何干?
任 溫:非有他故,只要你做個干證,見得非我不拿,只人叢中拿不得。
(地方見是外郎、門子,遂來助他,將二人送到包公前,說知其故。)
(包公問二人姓名,一是張善,一是李良。)
包 公:(包公逼)你何故賣放此賊?今要你二人代罪。
張 善:看戲相擠人多,誰知他被剪綹,反歸罪於我。望仁天詳察。
包 公:看你二人姓張、姓李,名善名良,便是盜賊假姓名矣。外郎拿你,豈不的當!
(各打三十,擬徒二年,令手下立押去擺站。)
包 公:(私以帖與驛丞道)李良、張善二犯到,可重索他禮物,其所得的原銀,即差人
送上,此囑。
(邱驛丞得此帖,及李良、張善解到,即大排刑具,驚嚇道)
張 善:各打四十見風棒!
(張善、李良)
李 良:小的被賊連累,代他受罪,這法度我也曉得,今日解到辛苦,乞饒蟻命。
(即托驛書吏手將銀四兩獻上,叫三日外即放他回。)
(邱驛丞即將這銀四兩親送到衙。)
(包公令俞基來認之,基道)
包 公:此假銀即我前日在廟中被賊剪去的。
(包公回發邱驛丞回,即以牌去提張善、李良到。)
李 良:(問道)前日剪綹任溫的賊可報名來,便免你罪。
張 善:小的若知,早已說出,豈肯以自己皮肉代他人枉受苦楚?
包 公:任溫銀未被剪去,此亦罷了,但俞基銀五兩零被他剪去。衙門的人銀豈肯罷休!
你報這賊來也就罷。
李 良:小的又非賊總甲,怎知哪個賊剪綹俞基的銀子?
包 公:銀子我已查得了,只要得個賊名。
李 良:既已得銀兩,即捕得賊,豈有賊是一人,用錢又是一人?
包 公:(包公以四兩假銀擲下去)此銀是你二人獻與邱驛丞的,今早獻來。俞基認是他
的,則你二人是賊無疑,又放走剪任溫銀之賊,可速報來。
(張善、李良見真情已露,只得從實供出)
李 良:小的做剪綹賊者有二十餘人,共是一伙。昨放走者是林泰,更前日羅欽亦是,這
回禍端由他而起。尚有其餘諸人未犯法。
小的賊有禁議,至死也不相扳。
(再拘林泰、羅欽、進貴到,勒羅欽銀八兩與畢茂去訖。)
(將三賊各擬徒二年;仍派此二人為賊總甲,凡被剪綹者,仰差此二人身上賠償
(。)
(人皆歎異。)
(第七十一則 江岸黑龍)
173**時間: 地點:
(話說西京有一姓程名永者,是個牙儈之家,通接往來商客,令家人張萬管店。
()
(凡遇往來投宿的,若得經紀錢,皆記了簿書。)
174**時間: 地點:
(一日,有成都幼僧姓江名龍,要往東京披剃給度牒,那日恰行到大開坡,就投
(程永店中借歇。)
(是夜,江僧獨自一個於房中收拾衣服,將那帶來銀子鋪於牀上。)
(正值程永在親戚家飲酒回來,見窗內燈光露出,近前視之,就看見了銀子,忖
(道:這和尚不知是哪裡來的,帶這許多銀兩。)
(正是財物易動人心,不想程永就起了個惡念。)
(夜深時候,取出一把快利尖刀,推開僧人房門進去,喝聲道)
僧 人:你謀了人許多財物,怎不分我些?
(江僧聽了大驚,措手不及,被程永一刀刺死,就掘開牀下土埋了屍首,收拾起
(那衣物銀兩,進房睡去。)
(次日起來,就將那僧人銀兩去做買賣。)
(未數年,起成大家,娶了城中許二之女為妻,生下一子,取名程惜,容貌秀美
(,愛如掌上之珠。)
(年紀稍長,不事詩書,專好遊蕩。)
(程永以其只得一個兒子,不甚拘管他,或好言勸之,其子反怨恨而去。)
175**時間: 地點:
(一日,程惜央匠人打一把鼠尾尖刀。)
(驀地來到父親的相好嚴正家來。)
(嚴正見是程惜,心下甚喜,便令黃氏妻安頓酒食,引惜至偏舍款待。)
嚴 正:賢姪難得到此,父親安否?
(惜聽得問及父親,不覺怒目反視,欲說又難於啟口。)
嚴 正:(嚴怪而問道)姪有何事?但說無妨。
僧 人:(惜道)我父是個賊人,姪兒必要刺殺之。已準備利刀在此,特來通知叔叔,明
日便下手。
(嚴正聽了此言,嚇得魂飛天外,乃道)
嚴 正:姪兒,父子至親,休要說此大逆之話。倘要外人知道,非同小可。
遂 乃:(惜道)叔叔休管,管教他身上掘個窟窿。
(言罷,抽身走起去了。)
(嚴正驚慌不已,將其事與黃氏說知。)
黃 氏:此非小可,彼未曾與父說知,或有不測,尚可無疑。今既來我家說知,久後事露
如何分說?
嚴 正:然則如之奈何?
黃 氏:為今之計,莫若先去官府,方免受累。
(嚴正依其言。)
(次日,具狀到包公衙內首告。)
(包公審狀,甚覺不平,乃道)
遂 乃:世間那有此等逆子!
(即拘其父母來問。)
(程永直告其子果有謀弒之心。)
(究其母,母亦道)
程 永:不肖子常在我面前說要弒父親,屢屢被我責譴,彼不肯休。
(拘其子來根勘之,程惜低頭不答。)
(再喚程之鄰里數人,逐一審問,鄰里皆道其子有弒父之意,身上不時藏有利刀
(。)
(包公令公人搜惜身上,並無利刀。)
其 父:(其父復道)必是留在睡房中。
(包公差張龍前到程惜睡房搜檢,果於席下搜出一把鼠尾尖刀,回衙呈上。)
(包公以刀審問,程惜無語。)
(包公不能決,將鄰里一干人犯都收監中,退入後堂。)
(自忖道:彼嫡親父子,並無他故,如何其子如此行兇?此事深有可疑。)
(思量半夜,輾轉出神。)
(將近四更,忽得一夢。)
(正待喚渡艄過江,忽江中出現一條黑龍,背上坐一神君,手執牙笥,身穿紅袍
(,來見包公道)
程 永:包大人休怪其子不肖,此乃是二十年前之事。
(道罷竟隨龍而沒。)
(包公俄而驚覺,思忖夢中之事,頗悟其意。)
(次日升堂,先令獄中取出程某一干人審問。)
程 永:(喚程永近前問道)你的家私還是祖上遺下的,還是自己創起的?
程 永:當初曾做經紀,招接往來客商,得牙錢成家。
包 公:出入是自己管理麼?
程 永:管簿書皆由家人張萬之手。
(包公即差人拘張萬來,取簿視之,從頭一一細看,中間印寫有一人姓江名龍,
(是個和尚,於某月日來宿其家,甚注得明白。)
(包公憶昨夜夢見江龍渡江的事,豁然明白,就獨令程永進屏風後說與永道)
包 公:你子大逆,依律該處死,只你之罪亦所難逃。
你將當年之事從直供招,免累眾人。
程 永:我子不孝,既蒙處死,此乃甘心。小人別無什事可招。
包 公:我已得知多時,尚想瞞我?江龍幼僧告你二十年前之事,你還記得麼?
(程永聽了「二十年前幼僧」一句,毛髮悚然,倉皇失措,不能抵飾,只得直吐
(招供。)
(包公審實,復出升堂,差軍牌至程家客舍睡房牀下,果然掘出一僧人屍首,骸
(骨已朽爛,惟面肉尚留些。)
(包公將程永監收獄中,鄰里干證並行釋放。)
(因思其子必是幼僧後身,冤魂不散,特來投胎取債,乃喚其子再審道)
冤 魂:彼為你的父親,你何故欲殺之?
(其子又無話說。)
包 公:赦你的罪,回去別做生計,不見你父如何?
冤 魂:(程惜道)某不會做什生計。
包 公:你若願做什麼生理,我自與你一千貫錢去。
冤 魂:(惜道)若得千貫錢,我便買張度牒出家為僧罷了。
(包公信其然,乃道)
遂 乃:你且去,我自有處置。
(次日,委官將程永家產變賣千貫與程惜去。)
(遂將程永發去遼陽充軍,其子竟出家為僧。)
(冤怨相報,毫髮不爽。)
(第七十二則 牌下土地)
176**時間: 地點:
(話說鄭州離城十五里王家村,有兄弟二人,常出外為商。)
(行至中州地名小張村五里牌,遇著個客人,乃是湖南人,姓鄭名才,身邊多帶
(得有銀兩,被王家弟兄看見,小心陪行,到晚便將鄭才謀殺,搜得銀十斤,遂
(將屍首埋在鬆樹下。)
(兄弟商量,身邊有十斤銀子,帶著艱難,趁此無人看見,不如將銀埋在五里牌
(下,待為商回來,即取分之。)
(二人商議已定,遂埋了銀子而去。)
(後又過著六年,恰回家又到五里牌下李家店安住。)
(次日清早,去牌下掘開泥土取那銀子,卻不見了。)
(兄弟思量:當時埋這銀子,四下並無人見,如何今日失了?煩惱一番,思忖只
(有包待制見事如神,遂同來東京安撫衙陳狀?告知失去銀兩事情。)
(包公當下看狀,又沒個對頭,只說五里牌偷盜,想此二人必是狂夫,不准他狀
(子。)
(王家兄弟啼哭不肯去。)
包 公:限一個月,總須要尋個著落與你。
(兄弟乃去。)
(又候月餘,更五分曉,王客復來陳訴。)
包 公:(遂喚陳青吩咐道)來日差你去追一個凶身。今與你酒一瓶、錢一貫省家,來日
領文引。
(陳青歡喜而回,將酒飲了,錢收拾得好。)
(次日,當堂領得公文去鄭州小張村追捉五里牌。)
包 公:(陳青復稟)相公,若是追人,即時可到。若是追五里牌,他不會行走,又不會
說話,如何追得?望老爺差別人去。
包 公:(包公大怒道)官中文引,你若推托不去,即問你違限的罪。
(陳青不得已只得前去,遂到鄭州小張村李家店安歇。)
(其夜,去五里牌下坐一會,並不見個動靜。)
包 公:(思量無計可施,遂買一炷香錢,至第二夜來焚獻牌下土地,叩祝道)奉安撫文
引,為王客來告五里牌取銀子十斤,今差找來此追捉,土地有靈,望以夢報。
(其夜,陳青遂宿於牌下。)
(將近二更時候,果夢見一老人前來,稱是牌下土地。)
老 人:王家兄弟沒天理,他豈有銀寄此?原係湖南客人鄭才銀子十斤,與王客同行,被
他兄弟謀殺,其屍首現埋在鬆樹下,望即將鄭才骸骨並銀子帶去。告相公為他伸
冤。
(言罷,老人便去。)
(陳青一夢醒來,記得明白。)
(次日,遂與店主人借鋤掘開鬆樹下,果有枯骨,其邊有銀十斤。)
(陳青遂將枯骨、銀兩俱來報安撫。)
(包公便喚客人理問,客人不肯招認。)
(遂將枯骨、銀子放於廳前,只聽冤魂空中叫道)
冤 魂:王家兄弟須還我性命!
(廳上公吏聽見,人人失色。)
(枯骨自然跳躍起來。)
(再將王家兄弟根勘,抵賴不得,遂一一招認。)
(案卷既成,將王家兄弟問擬謀財害命,押赴市曹處斬。)
(鄭才枉死無親人,買地安葬,餘銀入官。)
(土地搬運報冤,亦甚奇矣!)
(第七十三則 木印)
177**時間: 地點:
(話說包公一日與從人巡行,往河南進發。)
(行到一處地方名橫坑,那二十里程途都是山僻小路,沒有人煙。)
(當午時候,忽有一群蠅蚋逐風而來,將包公馬頭團團圍了三匝。)
(用馬鞭揮之,才起而又複合,如是者數次。)
(包公忖道:蠅蚋嘗戀死人之屍,今來馬頭繞集,莫非此地有不明之事?即喚過
(李寶喝聲道)
包 公:蠅蚋集我馬首不散,莫非有冤枉事?你隨前去根究明白,即來報我。
(說罷,那一群蠅蚋一齊飛起,引薦李寶前去。)
(行不上三里,到一嶺畔鬆樹下,直鑽入去。)
(李寶知其故,即回覆包公。)
(包公同眾人親到其處,著李掘開二尺土,見一死屍,面色不改,似死未久的。
()
(反覆看他身上,別無傷痕,惟陽囊碎裂如粉,腫尚未消。)
(包公知被人謀死,忽見衣帶上係一個木刻小小印子,卻是賣布的記號。)
(包公令取下,藏於袖中,仍令將屍掩了而去。)
(到晚上,只見亭子上一伙老人並公吏在彼迎候。)
包 公:(包公問眾人)何處來的?
冤 魂:(公吏稟道)河南府管下陳留縣宰,聞得賢侯經過本縣,特差小人等在此迎候。
(包公聽了,吩咐)
包 公:明日開廳與我坐二三日,有公事發放。
(公吏等領諾,隨馬入城,本縣官接至館驛中歇息。)
(次日,打點衙門與包公升堂幹事。)
(包公思忖:路上被謀死屍離城廓不遠,且死者只在近日,想謀人賊必未離此。
()
包 公:(乃召本縣公吏吩咐道)你此處有經紀賣上好布的喚來,我要買幾匹。
(公吏領命,即來南街領得大經紀張愷來見。)
包 公:你做經紀,賣的哪一路布?
冤 魂:(愷復道)河南地方俱出好布,小人是經紀之家,來者即賣,不拘所出。
包 公:你將眾人各樣布各揀一匹來我看看,中意者即發價買。
(張愷應諾而出,將家裡布各選一匹好的來交。)
(堂上公吏人等哪個知得包公心事,只說真的要買布用。)
(比及包公逐一看過,最後看到一匹,與前小印字號暗合。)
包 公:別者皆不要,只用得此樣布二十匹。
冤 魂:(張愷道)此布日前太康縣客人李三帶來,尚未貨賣,既大人用得,就奉二十匹
。
包 公:可著客人一同將布來見。
(張愷領諾,到店中同賣布客人李三拿了二十匹精細上好的布送入。)
(包公復取木印記對之,一些不差。)
包 公:(乃道)布且收起。
你賣布客伴還有幾人?
李 三:共有四人。
包 公:都在店裡否?
李 三:今日正要發布出賣,聽得大人要布,故未起身,都在店裡。
(包公即時差人喚得那三個人來,跪在一堂。)
包 公:(包公用手捻著須微笑道)你這起劫賊,有人在此告首,日前謀殺布客,埋在橫
坑半嶺鬆樹下,可快招來!
(李三聽說即變了顏色,強口辯道)
李 三:此布小人自買來的。哪有謀劫之理?
(包公即取印記著公吏與布號一一合之,不差毫釐。)
(強賊尚自抵賴。)
(喝令用長枷將四人枷了,收下獄中根勘。)
(四人神魂驚散,不敢抵賴,只得將謀殺布商劫取情由招認明白。)
(疊成案卷。)
(判下為首謀者應該償命,將李三處決;為從犯三人發配邊遠充軍。)
(經紀家供明無罪。)
(判訖,死商之子得知其事,逕來訴冤。)
(包公遂以布匹給還屍主。)
(其子感泣,拜謝包公,將父之屍骸帶回家去,可謂生死沾恩。)
(第七十四則 石碑)
178**時間: 地點:
(話說浙江杭州府仁和縣,有一人姓柴名勝,少習儒業,家亦富足,父母雙全,
(娶妻梁氏,孝事舅姑。)
(勝弟柴祖,年已二八,也已成婚。)
179**時間: 地點:
(一日,父母呼柴勝近前教訓道)
柴 勝:我家雖略豐足,每思成立之難如昇天,覆墜之易如燎毛,言之痛心,不能安寢。
今名卿士大夫的子孫,但知穿華麗衣,甘美食,諛其言語,驕傲其物,邀游宴樂
,交朋集友,不以財物為重,輕費妄用,不知己身所以耀潤者,皆乃祖父平日勤
營刻苦所得。你等不要守株待兔,我今欲令次兒柴祖守家,令你出外經商,得獲
微利,以添用度。不知你意如何?
柴 勝:承大人教誨,不敢違命。只不知大人要兒往何處?
其 父:我聞東京開封府極好賣布,你可將些本錢就在杭州販買幾挑,前往開封府,不消
一年半載,自可還家。
(柴勝遵了父言,遂將銀兩販布三擔,辭了父母妻子兄弟而行。)
(在路夜住曉行,不消幾日,來到開封府,尋在東門城外吳子琛店裡安下發賣。
()
(未及兩三日,柴勝自覺不樂,即令家童沽酒散悶,貪飲幾杯,俱各酒醉。)
(不防吳子琛近鄰有一夏日酷,即於是夜三更時候,將布三擔盡行盜去。)
(次日天明,柴勝酒醒起來,方知布被盜去,驚得面如土色。)
店 主:(就叫店主吳子琛近前告訴道)你是有眼主人,我是無眼孤客。
在家靠父,出外靠主。何得昨夜見我醉飲幾杯,行此不良之意,串盜來偷我
布?你今不根究來還,我必與你興訟。
近 前:(吳於琛辯說道)我為店主,以客來為衣食之本,安有串盜偷貨之理。
(柴勝並不肯聽,一直徑到包公台前首告。)
包 公:捉賊見贓,方好斷理,今既無贓,如何可斷?
(不准狀詞。)
(柴勝再三哀告,包公即將吳子琛當堂勘問,吳於琛辯說如前。)
(包公即喚左右將柴勝、吳子琛收監。)
(次日,吩咐左右,逕往城隍廟行香,意欲求神靈驗,判斷其事。)
180**時間: 地點:
(卻說夏日酷當夜盜得布匹,已藏在村僻去處,即將那布首尾記號盡行塗抹,更
(以自己印記印上,使人難辨。)
(然後零碎往城中去賣,多落在徽州客商汪成鋪中,夏賊得銀八十,並無一人知
(覺。)
(包公在城隍廟一連行香三日,毫無報應。)
(無可奈何,忽然生出一計,令張龍、趙虎將衙前一個石碑抬入二門之下,要問
(石碑取布還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