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一 至 第三一〇
３０１＊＊時間： 地點：
（再說郎長工的妻子田氏，自從丈夫為他被人調戲問了原故，才知道是東家的兒
（子，氣得與侯春大鬧一場，走到縣內喊冤，指望官法處治，不料縣官徇情糊塗
（，又是一雙近視眼睛，不但不傳被告，反把郎能判為誣告，責打二十大板，押
（在監內，又不再審，耽延日期。）
（有人與他妻子送信，田氏聞聽，嚇得芳心亂跳，珠淚交流，痛罵侯賊，縣官糊
（塗，聽信書辦、門子、衙役人等之言。）
（田氏怨恨傷感多時，復想）
田 氏：家中並無別人，少不得奴身親去監中探望丈夫一回，問個妥當信息，方能放心。
（梳洗完畢，綾帕罩頭，縞素衣衫，不搽胭粉，收拾外走，鎖上街門，托付鄰右
（照應，邁開金蓮，霎時進城。）
田 氏：（到衙觀看，守門就問）作什麼的？
田 氏：我姓田，因丈夫打官司，今要進監，望求爺們行個方便，外備酒資奉敬，念奴家
窮苦之人，些微淡薄之儀，勿以為棄。
安 人：（守門人說）這位大嫂說話好不明白，你說來看丈夫，到底姓甚名誰？因犯何罪
押在監裡？說白了也好帶你進去。
田 氏：（田氏聞聽說）大爺，我丈夫姓郎，名喚郎能。
安 人：（那人說道）原是郎大嫂。
安 人：（伸手接過銀包，約有四五錢）郎大嫂進去探夫，不可空手，須要買點吃食物件
，才好遮掩。
（田氏點頭，掏出青錢二百，就煩公差走去買些飲食點心等物，草紙包定。）
（田氏拿著跟隨，門役領到男監，說與禁子，各自又去守門。）
３０２＊＊時間： 地點：
（且說禁子佟方開放虎頭門往外觀瞧，見是一個美貌婦人，開言）
開 口：大嫂來看何人？
田 氏：（田氏啟齒說）大哥聽言，郎能乃是夫夫，今來送飯探夫，望求放進監去，感恩
不盡。
（禁子佟方未及答話，又來一個牢頭，名喚王均，平素不大老成，開口）
開 口：大嫂，你當家的監內終日盼你，總不來一看。
開 口：（佟方看見光景不好，上前把王均推開）郎大嫂，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田氏聽禁子勸解，收回怒氣，從袖內拿出紙包叫聲）
田 氏：禁大哥，常言說，『管山的燒柴，管河的吃水。』我丈夫坐監在此，凡事仰仗照
看，奴今前來豈有空過之理？須念我夫妻貧窮，原是傭工之人，這是紋銀三錢，
送大爺買杯茶吃。
口 尊：（佟方接銀口尊）大嫂講得明白，理上甚通，快些請進相見。
（田氏跟隨內行，開放監門，朝裡行走。）
（一見丈夫項帶鐵鎖，面黃肌瘦，避不得人前羞辱，走到身旁，杏眼流淚，不好
（拙比，如斷線珍珠一般。）
（郎能也禁不住悲切。）
（夫妻兩個哭夠多時，田氏把那吃食物件遞與郎能，哪裡吃得下去？又走到一個
（僻靜屋裡，彼此細說緣故。）
（田氏又從腰內掏出一包銀子，叫聲）
田 氏：夫啊，這是三兩銀子，快些收起，留著使用，等著官府再要定罪，看是輕重，妾
再來看望。
（商議已畢，郎能點頭流淚，復又低聲問道）
郎 能：惡侯賊知我不在家，可曾有個動靜沒有？
田 氏：並未擾亂。妾想且自搬到城，就在縣衙方近權且租下一間房子居住，一則躲開狠
賊；不受驚險；二來也好打聽信息，方可穩當。
（郎能甚喜，正然講話，禁子走來說）
郎 能：郎嫂，快些走罷，改日再來。少時獄官查監，難以久停。
（夫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四四回 田素娘搬家 于大人私訪）
３０３＊＊時間： 地點：
（且說田氏被禁子催逼，無奈何與丈夫灑淚而別，急忙歸家收拾，就在城中尋妥
（一間房子住，早晚打聽丈夫的信息，時常還去送飯探望。）
３０４＊＊時間： 地點：
（且說惡賊侯春，自從托里長周賓衙門舒通，將長工郎能治到監中，定了誣告之
（罪，雖然出了怒氣，到底還不妥當，須得早設計策，或者將他治死，或者邊遠
（充軍。）
（務使長工離了眼下，也好叫媒人前去提親。）
（田氏沒了丈夫，身子無靠，她不改嫁，何以度日？侯春胡思，又偷空跑到張家
（莊窺探，打聽幾天，聽見說長工妻子早搬家而去。）
（卻不知住在哪裡。）
（惡賊尋思，愈覺動了惱恨，再破花費幾百兩銀子，定把郎能害死才好，一客不
（煩二主，進城再托周賓便了。）
３０５＊＊時間： 地點：
（且說賢臣各處私訪，判斷多少無頭公案，清靜直隸各處地方。）
３０６＊＊時間： 地點：
（這日到了沙河縣所管的地方，小楊村智斷水中螃蟹，剪除殺人犯龐惡人，走進
（縣城，各處閒遊。）
（偶然腹中饑餓，尋了一個飯鋪，買些飯食充饑。）
郎 能：（會了飯錢出舖子，暗問門子說）須尋個乾淨茶社，喝碗清茶再走。
門 子：縣衙對過茶館乾淨，茶水甚高。
賢 臣：既然這樣，咱就前去。
（邁步轉彎抹角，不多一時，來到門對過，吃茶觀看：一溜兩間門面，收拾甚是
（乾淨，弔著茶牌，貼著對聯，是個江南茶社，匾上還有三字白粉牌匾，寫著黑
（字，乃是「悅來軒」三字，屋內板凳滿坐，桌子擺有十餘張。）
（掌櫃的不住上賬，走堂喝賬奔忙，喝茶各色人物，果品都全。）
（耳內聽得議論紛紛，眾人閒說的盡是撫院私訪行為，皆是忠正之事。）
賢 臣：（旁邊有個人也在那裡吃茶，接話說是）眾位，方才說起于撫院，何嘗不是位忠
正大人，奉旨放了保定府的巡撫，管理直隸通省，何嘗有一日消閒？前者楊村判
斷那螃蟹，捉拿惡人老龐，又不知回轉保定府而去，亦不知往哪裡又去查訪？若
是還在這裡，前者侯財主家作的事情，只怕久已清結，哪裡還容其胡鬧？
點 頭：（眾人點頭）是老侯的造化。
賢 臣：（那人復又搖頭說）眾位，老侯在小楊村算得頭等人家，體面可也不小了，除了
于大人之外，別的衙門亦就無治他之人。昨日孫家父子同何家父女，小孫相公被
充往湖南軍罪而去，楊新是長解，已經走了好些日子了，老孫爺也死，何大戶也
是受老侯的圈套。
點 頭：（眾人說道）可是因何家的姑娘那宗勾當不是？
點 頭：（那人點頭）這時候何姑娘亦在監裡，風聞定成秋後出決，今年已經八月，何家
父女未必能以保命，或者逢個恩赦，熬得出才好。
（眾人點頭。）
３０７＊＊時間： 地點：
賢 臣：眾位可知道麼？縣監裡又監一個長工，姓郎，名字叫作郎能，就是侯家的作活的
。
３０８＊＊時間： 地點：
（正說之間，外房進來幾個衙役，也來吃茶，讓坐，都不講這些話了。）
（也是上天有眼，神差鬼使，賢臣就在對面帶一門子裝作雲遊羽士吃茶。）
（眾人焉能知曉？古語云）
賢 臣：隔牆有耳，窗外豈無人？
點 頭：（軀暗說）本院還在沙河縣，不料惡人出在此處，方才講論，不明內裡，情由知
不真切，此人必知其詳，暗跟到一個僻靜地方，細訪便了。
（且自吃茶，等候半日，眾人起身出鋪。）
（那說話之人也走到櫃上會錢。）
（賢臣不肯怠慢，照門子努嘴，起身開發茶錢，跟著那人走出，隨在背後，離了
（茶鋪，轉彎抹角，來到小巷，那人就往裡走。）
賢 臣：不妥。
賢 臣：（想了一個主意，邁步到那人背後，叫聲）施主，你老好麼？
（那人聽見叫他「施主」，回身站定，仔細觀瞧，是一個玄門道士，穿戴乾淨，
（品貌端方，後面跟著個小道士。）
點 頭：（暗想說）從來未有交往道人，如何認得？待我問他一聲。
口 尊：道爺，素日未曾會面，為何以施主見稱？想必前來募化，何不從實說明？
賢 臣：（賢臣擺手說）貧道並不化彖，也不化齋飯，因駕走過，見尊容帶著喜色，只怕
目下定有機會，不是發財，就有好處，或遇貴人提拔，也未可知？
賢 臣：（那人聞聽，「撲哧」一笑說）道爺，你說我有些不信，身係狠窮秀才，隆飯都
沒的吃，哪裡還有財發？三親六故彼此都是難過。就有兩家富足，各顧自己，況
且敝族中又無作官之人，誰來提拔？道爺，想必取笑。
賢 臣：一見尊面便知吉凶，並不奉承。
賢 臣：（那人聞聽，就有些活動說）應在幾時？
賢 臣：就在目下，若不憑信，尋個僻靜之處，告訴與你這一番的喜氣。
賢 臣：（那人聞言，卻有些歡喜）道爺，你說的如此，我就在這巷內居住，叫作鬆樹衚
衕，祖居已經三輩，身列黌門，只因家寒，不能溫習書史，進過兩場，未中，今
年三十歲，雙親去世，膝下一兒一女，我夫妻二人共是四口。既然相法高強，請
到舍下一敘，還要領教。
賢 臣：相公，既不棄嫌，就到府上。
賢 臣：（邁步走不多遠，來到門前，用手敲戶說）有客來了，快些開門！
（未知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第一四五回 訪根由嚴拿侯惡 放良民參革屬員）
（這秀才住著三間土房，打掃得倒潔淨。）
（小孩子出來開門，讓到對面一間草房坐下。）
（兒子端茶，吃罷，秀才）
秀 才：道爺可會飲酒麼？
賢 臣：（賢臣帶笑答言）貧道酒肉不忌。
（秀才令兒子買菜打酒，立刻收拾擺上，秀才斟酒，二人先飲三杯。）
（吃酒之間，秀才舉杯觀看道人，衣袍潔淨，品貌清奇。）
（賢臣也瞧秀才，衣帽殘舊，人品清秀。）
秀 才：這一個小師傅是誰？
賢 臣：乃是小徒。
秀 才：動問道爺，一向在哪座名山洞府？大號什麼字樣？
賢 臣：相公，我講來，休要害怕，因你斯文，才說實情。道人曾講喜色，其中要問一事
，須望細膩告訴我聽，保管立刻大喜高升！我就在直隸保定府，姓于，名叫成龍
。
（秀才聞聽，嚇得魂驚，酒杯落地，雙膝跪倒，不住口稱）
秀 才：大人，生員不識憲駕，多有冒犯。
（賢臣拉起，復又打躬。）
賢 臣：休要害怕，你姓什名誰？
秀 才：（秀才控背說）大人，生員本處人，姓王，名喚景命。
賢 臣：（賢臣點頭說）王相公，本院私訪，在外已久，判斷多少冤枉。適才在茶鋪說那
小楊村侯財主，還有充軍孫姓，又有何大戶、郎長工、秀芳小姐，此時都在監內
，講的都不明白。細想這個情由，王相公你必深知，須把內中情節告訴本院知道
；勢必提拔與你，豈不是升官發財？
還要口穩，外邊不可聲揚。
（王秀才見問，向上打躬，口尊）
秀 才：大人，生員與小楊村侯春從幼同窗唸書，後來侯家漸漸富足，生員貧窮，就不來
往。侯春父子倚財仗勢，萬惡非常，奸盜淫邪，欺壓良善，現在害了好幾個好人
。偏遇沙河縣張令卻又糊塗，混號都稱『漿子盆』，所以判事不明，並沒決斷，
良民百姓至今押在監牢。大人在上留神聽稟，可恨侯春暴發財主，仗勢欺人，昨
有秀才何姓，名何素，住居小楊村，女兒秀芳，十六歲，聰明，其貌超群，許綠
堤村內孫裕之子，名喚孫馨。那日娶親，花轎鼓手到門。侯春衙門告狀，青衣村
內鎖人，新郎孫馨去後，軍籍冊上捏以逃軍，嚇得轎夫鼓手散回。兩親家共聞凶
信，走其真魂。
賢 臣：何家女兒嫁與孫家，與侯姓何干？
秀 才：大人，那何素因清明帶領女兒上墳，被侯春看見，就遣媒人張一炮前去，屢次求
親，何家不允，又把女兒許與童生孫馨。
侯春通了衙門，說孫馨之祖當日乃是軍籍，赦文上無名，公然冒赦回家多年
。縣裡老爺信以為真，也不知圖了賄賂無有，竟把孫馨頂替祖罪，充往湖南已經
去了，孫老秀才一氣而亡。可憐其女賢守冰霜，立誓終身永不再嫁，指望其夫還
鄉。不料侯春心存不善，又復謀害何家。
賢 臣：謀害何家，想必圖謀其女。
秀 才：大人高見不差，買通里長周賓，弄屍放在何家門首，硬賴他害人，縣官不問情由
，定罪押監，秋後處決。
嗣煩朱媒提親，若要成婚，救出伊父。秀芳須與侯春為妻，擇期送禮行茶，
迎娶過門。
賢 臣：何家之女想是為救其父，勉強改嫁？
秀 才：是，何家之女嫁與侯門，當是洞房美滿夫妻，不料烈女行刺。
賊徒未傷其命，送秀芳到縣定罪，以持刀殺夫，秋後擬斬。
３０９＊＊時間： 地點：
如今父女在監，可歎良民遭屈。侯春又戲長工之妻，井台汲水，見色起心。郎能
與侯春吵鬧，赴縣告狀，張老爺不拿被告，倒打原告，郎姓受責二十大板，斷為
誣告押監，分明有意偏袒侯春！生員不平之氣，胡亂談論，不料大人暗訪到此，
所有情由盡管稟明。
（說罷復又打躬。）
賢 臣：（賢臣大悅說）秀才講的可真麼？
秀 才：生員怎敢欺哄大人？
賢 臣：（賢臣點頭說）我曉得，斷不可透出半字。我回保定府，自然有個處治。本院一
言既出，定然提拔於你。
（說罷出門。）
（秀才打躬，賢臣用手拉起說）
賢 臣：不用多禮，看人瞧見。
（王秀才即忙倒退，望著賢臣走出衚衕，這才回家關門，唬了一身冷汗。）
３１０＊＊時間： 地點：
（且說賢臣前後訪明，帶著門子回保定府。）
（次早，淨面冠戴已畢，走到三堂坐下。）
（不多一時，堂官拿進手本說）
且說賢：稟明大人，守巡兩道轅門率領府縣請安。
賢 臣：（賢臣吩咐說）告訴眾官，請回，單留清苑縣同楊副將進來。
（答應出去轉傳，眾官皆散。）
（副將、知縣來到三堂，行禮已畢，站在兩邊。）
賢 臣：（賢臣手拿筆標寫一張紅單說）副將、知縣，照傳票上面有名之人，盡行嚴拿！
（說罷，欠身回後。）
（兩個接過，出來打開觀看，只見上面寫得明白，上寫）
上 寫：仰即速傳：沙河縣知縣張明，同該縣里長周賓，嚴傳到院問話；再將小楊村民人
侯春，媒人張一炮，何素之妻曹氏，郎能之妻田氏，並雌中人犯何素、郎能、女
犯何秀芳等，俱行速提到院，統限十日，毋違，特諭。
上 寫：（文、武二公看罷，暗驚說）大人真正厲害，訪查民情實在能乾，自到保定，地
方安寧，善者更作好事，惡者痛改前非，年景豐盛，不收之處也會收成，天子堯
舜，臣宰賢能，公案完結，大人可算第一人物！
（講畢，各自回署，約定次日行程。）
（次早，知縣帶領衙役副將，督率馬步兵丁轎馬如飛，這日來至沙河縣，馬牌子
（進衙通報說）
張知縣：保定府大人差官已到！
上 寫：（縣官聞聽發怔說）快拉馬來，本縣前去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