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 至 第五〇
41**時間: 地點:
(如今胡得勝馬到成功,人贓並獲,總辦是歡喜得了不得,以為在制軍面前可以
(交代得下去了,倘若我審訊以後,不用說是胡得勝誣良為盜,只說是他拿錯了
(人,彼時希望成空,總辦當然著惱,說不定要碰個什麼釘子。)
(這不是把別人家裡的棺材,拉到了自己門上麼!看來這件討厭的事,要設法擺
(脫,只有耍一個油腔滑調罷了。)
(那委員在自己肚中打好主意,於退堂以後,便去面見總辦。)
(洪觀察問審訊結果如何?委員稟道)
委 員:卑職用誘供之法,一時還不得要領。
本來這也難怪,圖財害命的案件,關係太重了,哪肯就容易坦白承認呢。
(觀察聽到這裡,點了一點頭。)
委 員:卑職本打算要用刑訊,但現在正值歲首,諸事皆取吉祥,要鬧得血濺公堂,呼號
慘怛,未免有些不便,故此不由得存了些個顧忌。
(原來那位洪觀察官習太大,忌諱較多,那委員善於揣摩心理,所以便因人而施
(,如此立論,果然洪觀察聽了)
洪觀察:是呵,一個大正月裡,刑訊自然是有些不便的。但是這件案子,既然獲得真凶,
早晚是要回明大帥的,若盡延宕著,問不出真供,那可怎麼辦呢?
委 員:大人不必過慮,等明天再審的時候,職總要設法問出他的真供來。
洪觀察:如此甚好,你老哥多多地分心,現在累了半天。先且歇息去罷。
(委員便辭了出去。)
(誰知到得第二天,他便請了驟得急症、不能起牀的病假。)
(洪觀察見了,很不痛快,自己盤算道)
洪觀察:他病了倒不要緊,可不耽誤了審案麼?他是個老手,問了一堂,尚且毫無頭緒,
倘再委了別人,尤其覺得靠不住。況且這件案子非同小可,問明白了以後,取得
親供,便好向大帥那裡去銷差。看來講不得,只有我躬親其事的了。
(洪觀察想到此處,便吩咐升堂,少時伺候齊畢,入了公座,把熙智跟蔡屠戶帶
(了上來。)
(和尚曉得總辦親自審問,沒有容得上邊開口,早已大聲的呼起冤來。)
(蔡屠戶見和尚喊,也就跟著喊。)
(洪觀察便叫二人把真情訴將上來。)
(和尚先說一遍,蔡屠戶也就照直的說了。)
(洪觀察一聽,這簡直的跟原案是驢唇不對馬嘴,便看著二人說道)
洪觀察:你們身犯重罪,還要設辭脫卸麼?
趁早從實講,供將上來,免得皮肉受苦。
(說到這裡,便把驚堂木一拍,左右侍候的便喊了一聲堂威。)
熙 智:方才所說,決不敢有一句妄語。大人若是信不及時,不妨傳喚胡守備上堂,我們
當面對質。
(洪觀察想了一想,便吩咐人役,先把蔡屠戶押了下去,單向熙智問道)
蔡屠戶:就是你叫眾聚賭,那也有應得的罪名。我念你是個出家人,很想著要網開一面。
那件殺人的案子,或者是蔡屠戶所為,與你並無干係。只要你肯實話實說,我便
可開除罪名。將你釋放,你可不要自己錯了主意。
熙 智:不勞大人囑咐,小僧早就曉得實話實說。要是不然,糾眾聚賭的事情,還不自己
稟明呢。講到殺人的案件,其中是否牽涉蔡屠戶,小僧不得而知,不過要按照人
平素引的那句話去講,蔡屠戶雖然粗魯,卻是個義利分明的人,似乎不至犯此大
罪。只求大人秉公處理,筆下超生,小僧便終身感戴。
(說罷,向上叩頭。)
(洪觀察一聽,曉得這個和尚胸中很有經緯,無論他犯罪沒有犯罪,誘供是誘不
(出來的。)
(便吩咐把他押下去,再把蔡屠戶帶了上來。)
(洪觀察認準這個人是腦筋簡單,胸無城府,以為誘供的辦法,總可著落在他的
(身上。)
(所以當蔡屠戶二次上得堂來,剛一朝上跪下的時候,洪觀察便驟然說道)
洪觀察:方才和尚已經把你供出來了,他說所有圖財害命之事,全由你一人主張。趁早實
說,休得再行托賴。
(在洪觀察的打算,只為這是一個迷魂掌,蔡屠戶聽了,當然要痛恨和尚,倘若
(要是熙智主使的,他還有個不盡情傾吐的麼。)
(誰知蔡屠戶聽了這個話,竟白一言不發,他的兩隻眼睛恰似鷂鷹一般,向四下
(裡亂找,要問他找的是什麼,原來找的是和尚。)
(及至看了半天,和尚蹤跡不見,他這才昂起頭來,眼望洪觀察說道)
熙 智:你所說的,全都是瞎話。老方丈是個好人,他決然不能虧心。你把他請上堂來,
我們兩個人見了面,彼此對說對講。若果然從他口中說我殺了人,叫我償命,那
時我便情甘認罪,決不皺眉。要是把他藏起來,淨憑你信口開河的,替他傳話,
告訴你說罷,壓根兒我就不信。
(洪觀察一聽,真乃惱不得,笑不得,從來公堂上,就不曾有他這般回話,但因
(為他是個渾人,也不去吹毛求疵,不過這一層窗戶紙兒,已經被他戳破了,別
(瞧腦筋簡單的人,見理卻能見得透澈,居然能說出理直氣壯的話來,不受這般
(誆哄之計。)
(好在洪觀察是個老吏,心思是靈的,口才是敏的。)
(他見一計不成,早已又生二計,當下便轉了口風,向著蔡屠戶說道)
當 下:蔡源,你可要自己明白利害,要按照原案去辦,和尚是個主謀,你不過是個幫凶
,這出主意的,跟為人所使的,其中分別可就大了。不然,國家的法條上,何以
要有主犯從犯之分呢。
你要肯於實話實說,將來定案之時,你也不會得一個死罪。要按照你方才的
供辭說,那是白晝行兇,搶劫犯人,便該得個目無國家、大逆不道的罪名,依著
法條講,就是斬立決。我不追問這個,叫你把原案供出來,此乃避重就輕,有心
開脫於你。
你就應當把心眼放明白些,可不要自尋死路。
當 下:(誰知蔡屠戶聽了,不假思索的說道)大人,這又是你的不是了。我的脾氣,向
來就不曉得什麼叫利,什麼叫害,只曉得不說屈心的話。你就告訴我,要說是由
老和尚主使,叫我殺了人,那時便給我插花披紅,賞我萬兩黃金,可也不能那麼
說,因為壓根兒就沒有這麼一回事,我能夠屈首違心,胡造謠言嗎?至於說到搶
劫犯人,那實在是我辦的,一點兒也不假。慢講是斬立決的罪名,就算是凌遲處
死,我也不能改口。死活算不了什麼,就是不能說瞎話。再者,老和尚當初救過
我的命,我要順著你的口氣,陷害於他,那簡直是豬狗不如,還不如挨上一刀,
趁早兒死了痛快呢。
42**時間: 地點:
(當時洪觀察坐在公座上,耳朵聽著蔡屠戶的話,眼睛看著蔡屠戶的臉,覺得他
(侃侃陳辭,義形於色,真個是精誠達於面目,一些作偽的神氣也沒有,不禁心
(中想道)
洪觀察:這漢子確是直個爽人。或者此中果有冤屈,未必如胡得勝所言,也說不定。
看來這件案子,還宜斟酌辦理為是。
(想到此處,便吩咐把蔡屠戶押下去,即時退堂。)
(第七章 構成冤獄)
43**時間: 地點:
(說話洪觀察退堂以後,便把胡得勝喚到面前,對他說道)
胡得勝:你辦的那件案子,怕有不實不盡之處,方才我自己審問了一堂,那兩個犯人,不
但不肯招認,還要控訴於你,這卻是怎麼一回事?
(胡得勝聽罷,趕忙請了一個安,然後)
然 後:大人明鑒,這種殺人的案子,一經招認了,便沒有活命,誰肯容容易易的便吐露
真供呢?至於他們控告沐恩,不過是滿心懷恨,要藉此泄忿罷了。像大人這般聖
明,還有什麼見不到的。
(洪觀察點點頭,又沉吟一會,方才)
方 才:他們兩個人要跟你當堂對質,我因為不曾問過你,覺得有些不放心,所以要先關
照你一下子,然後再行定奪。
(洪觀察說到這裡,是由公事講到私話了,因為胡得勝在他手下當著紅差使,算
(是一名心腹,才能格外垂青,如此看待。)
44**時間: 地點:
(當時胡得勝聽了這番溫諭,忙著又請了一個大安,然後垂手說道)
然 後:大人的鴻沐,真乃天高地厚,不過說要當堂對質,沐恩問心無愧,那本沒有什麼
不可以的。
(洪觀察聽了,把眼看著胡得勝道)
洪觀察:果然是這樣嗎?那麼我可就要把這件案子,發到首縣裡去審了。倘若用得著你時
,可就要去當堂對質。
(好個胡得勝,聽了洪觀察的交派,顏色不動的說道)
洪觀察:敬請大人鈞裁,沐恩無不遵辦。
(洪觀察點點頭,揮手叫他退下。)
(胡得勝便笑呵呵地走了。)
(倘若要問他,何以不怕當堂對質,原來胡得勝是有老底兒在心裡的,因為官官
(相護,本是中國相沿的老例,何況洪觀察的官階較大,更可作自己護符呢。)
(這種案子發下去,簡直就是一面兒的官司,首縣要是懂人事的,決然不會傳訊
(自己。)
(滿讓就是傳了去,只須咬定牙根,他又當把我怎樣,敢說一根汗毛他也沒有膽
(子動我的。)
45**時間: 地點:
(再說首縣既是官場的人物,自然明白官場的訣竅,他犯得上因為一個和尚,一
(個屠戶,把原案推翻,跟保甲局的總辦去作冤家嗎?只怕天底下也找不出這麼
(一個傻人來。)
(胡得勝把這層層道理都已勘清,自然是成算在胸,有所恃而不恐了。)
46**時間: 地點:
(再說第二天,果然便備了一角札文,將犯人跟贓證,發到首縣去審。)
(那位張雲吉大令,見了這套公事,心裡很不自在,暗自想)
暗自想:你既然獲著犯人,只須自己審訊就是了。就算要拿身份,不屑躬親其事,但是保
甲局裡也有承審委員,何必要發到我的衙門裡來呢?莫非故意擺架子不成?我也
不是專伺候你的,先擱一擱再說。
(於是便把這件案子給稽壓了三天。)
(在這三天內,熙智的徒弟達空花錢買通了人役,跟他師父見了一回。)
(原來出事的那天,達空被胡得勝在胸口上狠狠地踢了一腳,當時就吐了血,動
(彈不得,以後經醫調治,方才漸漸痊可,現在還是勉強掙扎著呢。)
(他們師徒見面以後,當然是說不盡的悲感。)
熙 智:(最後熙智向徒弟說道)我這場屈冤官司,眼見得不易昭雪,除去上控以外,簡
直沒有法子。保甲局的總辦是個道台,他袒護他的手下人,這事很不好辦。就算
控到臬台那裡,司道本是平行的,也未必肯於得罪他。看來這件官司,只有上制
台那裡,跟他去講的了。你出去以後,趕快找人去寫呈狀,上總督衙門裡去告他
。這事關係著我的性命,休得怠慢。
(達空含著兩泡眼淚,連連地答應了。)
熙 智:(熙智又指著蔡屠戶說道)這位朋友,只為一時血心赤膽,便把自己牽涉在裡頭
,我心裡是萬分難過,覺得對不住他。他又是個指身為業,有妻有子的人,你須
記住我的話,好好地供給,休要缺了他家中用度。
等我出去以後,自然另有補報他的地方。
(達空聽了這番吩咐,也是不住聲兒的答應著。)
蔡屠戶:(蔡屠戶卻望著熙智說道)師父,你何必這般掛心,我把這些事早都看開了,反
正咱們兩個人,活也活在一處,死也死在一處。
(熙智聽到這裡,便給攔住道)
熙 智:算了罷,不要再往下說了。怎麼你一開口,就是這喪氣話呢?
蔡屠戶:師父你不知道,因為出事那一天,有個算命先生,他說我有殺身大禍。當時我很
想著要揍他,誰知轉眼的工夫,就撞上了這一檔子事,可不是有點不吉利嗎?
(熙智一聽,不由得毛骨悚然,心裡非常難受。)
(連他徒弟送進來的酒肉,他都吃不下去了。)
(至於蔡屠戶,嘴裡雖然說著敗興的話,但是一點兒也礙不著他的吃喝,又是暢
(飲,又是大嚼,等到他酒足飯飽,達空也要出去了,他便托付道)
蔡屠戶:小師父,勞你的駕,要是見著我那渾家,就說我說的,叫她不必掛念,也不用想
著來看我,這裡有你花過錢,又有老師父在一處,我是一點兒受不著委屈,諸事
聽天由命罷了。
(達空點頭承應,這才辭別了師父,自己出去。)
(原來那李氏眼見蔡屠戶被捕以後,除去痛哭以外,簡直的就沒有擺佈處。)
(本來這也難怪,一個小戶的婦人,平日就曉得洗衣燒火,吃飯睡覺,哪裡經過
(這樣的事情。)
(後來只得托他娘家兄弟李剛,前去打聽消息。)
(似此骨肉至親,當然沒得推托。)
(但是李剛官面上既沒有熟人,手中又無錢使用,哪裡能夠見得著蔡屠戶,回去
(只得對他姐姐不著邊際的說了幾句安慰話,便自己走了。)
(其實並非冷淡,但苦於無可為力罷了。)
(可憐李氏鬧得茶飯不思,坐立不定,看著小吉祥兒,心眼越發難受,覺得母子
(兩人,往後是一點著落也沒有,只這三幾天的工夫,家中用度便透著窘了。)
(幸虧達空遵了師父之命,親身給她送錢來,便把蔡屠戶的話,一一對她說知,
(並且比著本人說的,格外週到婉轉,李氏這才略略寬懷。)
47**時間: 地點:
(單說達空,雖然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但是天性甚厚,能夠知恩報恩,他要救師
(父的心,真乃一片血誠,非常迫切。)
(他從縣衙門回來,給蔡家送了錢去,便依了師父的囑咐,忙著找人去寫呈狀。
()
(但是一連兩三天,走了好幾處,這一紙申冤訴枉的狀子,始終沒有寫出來。)
(倘問這是什麼緣故,原來那些寫狀師的,人人都是精明不過,曉得這件案子,
(關係太大,要是公明正道的去寫這紙呈狀,不但把胡守備控下來,而且還牽涉
(著保甲局,將來不知要鬧成何種局面;倘若跟官場結下了冤家,那時追執筆之
(人,自己便逃不了干係,因為掙上幾個有限的錢,去冒這般很大的危險,實在
(有些犯不上,所以便都托辭謝絕了。)
(達空到底是個半大的孩子,年齡沒有成熟,智計苦於不足,遇著這種困難,除
(去著急以外,一時就沒作擺佈處。)
(誰知事情的緊急等於風火,這時早又起了變化了。)
(原來首縣把這件交下來的案子,暫行壓置。)
(後來一想,覺得有些不妥。)
(因為花牌樓的命案,制軍很是關心,得罪保甲局總辦事小,如其到制軍的耳中
(,未免諸多不便。)
(有了這層顧慮,少不得要升堂審訊的了。)
(熙智跟蔡屠戶自然還是實話實說,首縣聽了供辭未置可否,便退堂了。)
(這是因為張雲吉大令是個老州縣班子,一聽兩人的供,便看透這宗案件,其中
(大有蹊蹺。)
(既然是由保甲局辦來的,最好還是請保甲局去審,自己很犯不上多費精神,替
(人造孽。)
(他既是有了成算,便樂得不置一辭。)
(到了次日,便命科房主稿,備了一角詳文,將犯人、贓證仍然送回保甲局去,
(詳文中的大意,只是審訊不得要領,恐其貽誤要公的話頭,就這樣輕描淡寫的
(,便把這件麻煩事情,算是推脫開了。)
(要按照官場規矩說,首縣這種辦法,簡直便是頂撞上司。)
(他所以敢於這樣辦,因為藩台是他的老師,同制台的憲眷也很好,有這兩層保
(障,根子總算很硬。)
(像保甲局總辦,不過是個旁不相干的上司,當然便不放在眼內了。)
48**時間: 地點:
(再說洪觀察,見了這套詳文,把他氣得鬍鬚都翹起來了,本要把話說穿,便是
(在屬員面前碰了一個軟釘子,那怎麼能夠不生氣呢。)
(但是除去在背地裡痛罵幾句外,卻也沒有別的辦法。)
(誰知一事未完,又來一事,首縣的詳文几乎把他氣壞,緊跟著制台的札文又到
(了。)
(洪觀察捏著一把汗,打開看時,果然不出所料,就為的是花牌樓命案那件事,
(札文中的措辭非常嚴厲。)
(洪觀察看罷,將札文放在一邊,不由得歎了一口氣,覺著這個保甲局總辦,眼
(看就要坐得不牢。)
(正當這心神不定、得失交攻的時候,忽然有個人躡足潛蹤走入簽押房來,要在
(洪觀察面前回話。)
(這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花牌樓案子的原辦守備胡得勝。)
(洪觀察見他到來,恰好觸著自己的心事,不由衝口而出的說道)
洪觀察:你雖然辦了這件案子來,但可惜問不出口供,那便如何是好?
(胡得勝見總辦這樣說,也自猜料八九,但一時不敢冒昧,只是垂手侍立,應了
(一聲是。)
洪觀察:你不明白嗎?那一起案子,首縣又詳回來了,他也沒有問出口供來。這個還不打
緊,可是制軍那裡又來了札文了,他這樣兒關心,不是成心跟我過不去麼?
(洪觀察說到這裡,便把札文拿起,向胡得勝)
向胡得:你不妨看看。
(胡得勝口中答應著,便恭恭敬敬地,雙手接了過來,打開仔細觀看。)
(那胡得勝原自粗通文義,也很能看得明白,當時看了以後,照舊放在桌上,便
(向洪觀察說道)
胡得勝:看大師的札文,最好是把這一起案子立時就報解上去。
(洪觀察看了胡得勝一眼,打鼻子裡哼了一聲道)
洪觀察:你說的倒這麼輕鬆,問不出口供來,那怎麼辦哇?
(胡得勝此時猛然心中一動,覺得有一個最好的辦法,真乃兩全其美。)
(況且簽押房裡再沒有第三個人,大可披肝瀝膽的來說,不怕有什麼泄漏。)
(想到此處,便向前湊了一步,低聲向洪觀察回道)
胡得勝:沐恩平日受大伯栽培,不啻天高地厚,久想著肝腦塗地來補報,只可惜沒有機會
。如今眼前這宗案子,關係很為重要。沐恩出於肺腑,想著要說幾句不知進退的
話,但不知使得使不得?
(洪觀察聽了,似乎有些高興)
洪觀察:你有話只管說罷,何必要這樣吞吞吐吐呢?
胡得勝:(胡得勝仍然低聲說道)據沐恩的愚見,大帥對於這件案子異常注重,大有迫不
及待之勢,倘再延宕,只怕於大人前程有礙。最好立時得了口供,大人便前去回
話,就可免得發生什麼意外。
洪觀察:(洪觀察聽到這裡)是哇,不過這個口供一時問不出來,又當怎樣?
胡得勝:沐恩為補報大人起見,倒有個不辭勞怨的辦法,只是有些不便出口。
洪觀察:(洪觀察一皺眉道)你又來了,有什麼話,只管照直說罷。
胡得勝:就是請大人把這件案子,委派沐恩去審問,准保當時就有口供,並不費事。
(洪觀察聽了,翻了一翻眼皮,望著胡得勝道)
洪觀察:那還不是屈打成招麼!這種辦法,只怕是有點不妥罷。
胡得勝:大人明鑒,沐恩是此案的原辦,要是自去審問,他們曉得無可狡辯,那時用不著
動手,自然便能從實招認。
洪觀察:(洪觀察搖了一搖頭道)你說的雖然好聽,只怕未必果能如此。再者,這是一件
殺人的命案,問實了以後,少不得是要抵償的,其中有無別情,你自己想一想,
可要問心得去。
(當然洪觀察能說出這麼幾句話來,總算還有一些天理良心。)
(好個胡得勝,曉得已到了緊關節要的時候了,便放開膽量,單刀直入的說道)
胡得勝:沐恩有幾句糊塗話,請大人不要見怪。從來衙門裡辦案,不知冤屈過多少人,只
要不是有心陷害,自問沒有什麼過不去,這種事情只能叫作情屈命不屈。再者還
有兩句話說,只有錯拿的,沒有錯放的。因為放了以後,便要另生枝節。現在這
宗命案,大帥的公事是如此嚴急,哪裡還有猶豫的工夫。慢說沐恩問心無愧,並
不曾錯拿了他們,就算其中情節有待推敲,然而當這迫不及待的時候,少不得也
要拿他們先去搪一搪。莫非大人忘記了自己的前程,要去跳井救人麼?
(那胡得勝一來因為自己是洪觀察的心腹,二來也看透了他得失心重,所以才敢
(這般侃侃陳辭。)
49**時間: 地點:
(當時洪觀察聽了,半晌沉吟不語,後來方對胡得勝說道)
洪觀察:你的這番意思,固然不錯,但是我的心裡,總覺著有些不安似的。
胡得勝:事已燃眉,豈可姑息。況且這件事,自始至終皆由沐恩一手辦理,將來縱有什麼
責成,都由沐恩擔負,與你無干,這也算是我略盡寸心,得著補報大人的機會。
曾記得書上有句話,是小不忍則亂大謀,就請大人當機立斷罷。
50**時間: 地點:
(再說那洪觀察,本來患得患失的心太重了,他未嘗不想著把這兩個犯人前去救
(急,好搪塞大帥的公事,不過是怕案情反覆,難保不生出變故;又怕果有屈情
(,自己便傷了陰騭。)
(有這兩層顧忌,所以才鬧得猶疑不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