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 至 第三〇
２１＊＊時間： 地點：
（劉氏回房，氣恨道）
劉 氏：我若不把老高氏並楊氏害死，怎消我心頭之恨？
２２＊＊時間： 地點：
（至晚，見姚庚回家，將與高安人吵鬧從頭至尾告訴一遍。）
姚 庚：母親真敢如此放肆，心中糊塗，不稱為娘。賢妻，今晚我提刀把母親並楊氏連金鐘一齊殺
死，何愁他那家業不歸我！
劉 氏：（擺手）不可。你若持刀行兇，殺死三條人命，非同小可，倘若鄰舍知曉報官，你我之罪
大如海淵。古語云：『有智使智，無智使力。』依我的主意，你明日煩人寫一封假書信，
只說兄弟姚義在半途身染重病，令楊氏前去接他回家。楊氏必信以為真，將她哄出離家，
暗將她賣在煙花柳巷為娟。她正年輕俊俏，必值二三百銀。慢慢的想主意，再將老乞婆並
金鐘結果了性命，方可保平安無事。一來家產也得到手，二來剪草除根，永不發芽。你看
如何？
（姚庚大悅。）
２３＊＊時間： 地點：
（次日，姚庚在外煩人寫了一封假書，轉回家走進後宅，含笑口呼）
姚 庚：母親，我的兄弟來了一封書信，母親請看。
高安人：你念與為娘的聽罷。
姚 庚：（拆封念道）孩兒姚義頓首百拜母親膝下，不孝男時運不至，病在衛輝府汲縣北關內永合
店中。一病半載有餘，醫藥罔效，現時病已沉重。今央人捎去家信，令兒妻同胞兄弟速來
接我回家，母子方可見一面。
（高安人並楊氏一聞信中言語，大驚失色，悲啼不止。）
（姚庚暗喜，果中其計，故意歎氣咳聲，復勸道）
姚 庚：母親、弟婦不必傷感，須要商議正事。我想兄弟病在旅店，盼望親人，書信上寫著令我同
弟婦前去接他回家，少不了走這一趟。
（高安人聞言，止淚說）
高安人：我兒言之有理，事不宜遲。明日你同楊氏前去接姚義回家養病，他必感兄之情。
姚 庚：母親言之差矣。自古說：『打虎還得親兄弟，上陣必須父子兵。』我與他是一母同胞，豈
有旁觀之理？我去接他，理之當然，怎言感情二字？今晚令弟婦打點行李盤費，明晨好一
同起行。
２４＊＊時間： 地點：
（姚庚出了後院離家，逕至王媒婆家。）
（王媒婆含笑相迎，口呼）
王媒婆：姚大爺，你無事不履賤地，不知有何見諭，請道其詳。
姚 庚：王媽媽，實不瞞你，令弟姚義出外經營，不幸病故。弟婦楊氏萬惡滔天，每日在家內吵鬧
不休，鬧得宅捨不安，人人可恨。我一狠二毒，把她私賣離家，省了終日遭殃。你若有主
賣成，我必重謝，決不食言！
王媒婆：（笑說）大爺來得湊巧，現有南京樂戶劉清，要買一年輕的婦女為娼。你家二娘子我曾見
過，生得美貌無雙，風流絕世。若肯將她賣在水內，包管身價銀可賣三百兩，老身可要加
一佣錢。
姚 庚：王媽媽既有這個主。若賣三百錢，我謝你三十兩，我只拿二百七十兩。我明日把楊氏誆出
家來，先到你家，令劉清相看相看，令他先兑清銀子。你將楊氏送在半路，交與劉清，方
保無事。
（王媒婆聞言，點頭應允。）
２５＊＊時間： 地點：
（姚庚告辭回家，將此事向劉氏說知。）
（劉氏聞言，喜之不盡。）
２６＊＊時間： 地點：
（次日早晨，姚庚到後院催促楊氏趕早起身。）
（楊素嬋早已將行囊打好，老安人在一旁叮嚀囑咐）
高安人：將你丈夫速速接回，在外不可延遲。
楊素嬋：婆母休要懸念，大約不過一個月就回家來。
（婆媳正然講話，見金鐘從外面慌慌張張走進房來，一伸手拉住楊氏衣襟，口呼）
姚金鐘：母親，兒聞娘同伯父前去接我父去，兒也要去。
（楊素嬋聞兒也要去，不由心中一慘，落下淚來）
楊素嬋：我的兒，此去接你父回家，一則路途遙遠，二則家中無人。留你在家與奶奶作伴，你可用
心讀書，娘此去不過半月工夫就回家。
（金鐘聞言，不敢違扭，無奈何說）
姚金鐘：既是祖母無人奉侍，兒遵命在家陪伴祖母。只要母親早去早回，以免祖孫盼望。（垂手一
（旁侍立。）
（楊氏拜辭了高安人，又至前院辭別嫂嫂。）
劉 氏：（劉氏假意含笑說）二嬸，昨日我說算命的所言，今日要應其言。姚二叔病在外方，幸有
人捎書來。他死在他鄉，咱連個信也不知。
（楊氏聞言，口中不語，心中暗惱劉氏竟說破話）
楊素禪：我還未曾出門，她先說不吉之言，實在可厭！
（辭了嫂嫂，向外所走。）
（高安人同金鐘一齊相送。）
（楊素嬋難分難離，不由含淚，硬著心腸上車。）
（姚庚吩咐車夫搖鞭，車行如飛而去。）
２７＊＊時間： 地點：
姚 庚：弟妹，我與你雖係至親，一男一女，在路行程，別人觀之不雅。我欲煩王媽媽同你作伴前
去，可否？
（楊素嬋聞言歡喜，口呼）
楊素嬋：大伯所言有理，王媽媽素日我也相熟。
（說話之間，已至王婆門首。）
（姚庚擊戶，王婆開門，一見楊氏，口呼）
王媒婆：二娘子往哪裡去，請到舍下坐坐。（攙扶楊素嬋下車，走進房內。）
２８＊＊時間： 地點：
（這樂戶劉清在暗中看得明白，見楊氏生得猶如天仙，心中暗喜。）
（王婆走出房來，劉清暗向王婆說）
劉 清：論理這婦人不值三百銀，既是媽媽作成，我也不議身價。快令他主子將賣身的文書寫來，
我就兑銀。
（王婆遂令姚庚寫了契，王婆作保。）
（劉清兑清白了銀錠，在城外三岔路口等候領人。）
（事已完畢，姚庚與王婆一同進房。）
姚 庚：弟妹，我將王媽媽煩妥，同你上車先行。我去買些吃食，隨後就到。
（言罷而去。）
（王婆同楊氏素嬋上了車，一直出了城。）
２９＊＊時間： 地點：
（不多時，來到三岔路口。）
（樂戶劉清迎將上來，口呼）
劉 清：王媽媽請回去罷，我們就此回南京了。
楊素嬋：王媽媽是同誰上南京？
王媒婆：（微微冷笑）二娘子，我若不說，妳不知曉。妳大伯姚庚寫假書信，言妳夫主病在外鄉，
說妳諸日吵鬧潑刁，將妳賺出家門，賣了三百兩銀。這不是將妳賣與他？他是南京樂戶劉
清。妳隨他去罷。妳若不顧理同他去，他的心可狠，必鞭打妳，妳也得去。
（楊素嬋一聞此言，「咳喲」一聲，痰堵咽喉，昏倒車上。）
（不知生死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回 賣弟婦姚庚得銀 現天良州衙控告）
（銀錢從來能通神，自古至今人人云。）
（士子讀書將官作，見了此物亦動心。）
（話表楊氏素嬋一聞王婆之言，一口濁氣昏過去了。）
（王婆立刻把楊素嬋扶起，以手捶其後胸，呼喚多時，楊氏素嬋方將一口濁痰吐出，甦醒
（過來，在車上打滾撞頭，只是啼哭，哭夠多時，帶怒含悲，向王婆講話）
楊素嬋：王婆子，妳與姚庚通同作弊，賣我為娼，我必告到當官，妳與姚庚其罪非小妓！
王媒婆：（微然冷笑，用手一指，斷喝）好楊氏，你放潑，竟不識抬舉！我告訴與你，凡係賣在水
內的婦女，經不起折磨，哪能有正大光明？劉清也非是好惹的。姚庚將你賣與劉清，是我
的見證。你就是撒潑、放刁、磨牙，也由不得你。你不肯善從，才把你用車拉這僻路行人
稀少之處來。別說你要伸冤告狀，就是盼個人來瞧瞧也難。事已至此，若不叫你口服心服
，怎能在路行程？（向劉清一扭嘴。）
劉 清：（從腰間取出皮鞭，向楊素嬋一指說）妳休生妄想！老爺既買了妳，就不怕王法。妳即撒
潑放刁，當時先管教管教妳！（掄圓皮鞭，唰唰唰照著楊素嬋身上亂抽，抽得楊素嬋渾身
（青紫。）
（劉樂戶正然打得高興，忽聞身後有人問話，遂停住皮鞭。）
（劉樂戶扭項回頭一瞅，身後站立一人，及是一個寒儒老學究在那問話。）
毛登科：（走近前）你這人在荒郊苦打此婦，這婦人係妳何人？望乞說明緣由。
（劉清見問，停鞭觀瞧，見來人頭戴儒巾，身穿儒服，就知是一位秀士。）
（劉清不敢輕視，遂拱了拱手，口呼）
劉 清：相公，小人難以詳細言之，問她便知詳細。
毛登科：（問楊氏）妳這婦人家鄉、姓氏？為何被這人所打？須要妳從實說來，我學生與妳作主。
楊素嬋：（叩頭含淚）奴的丈夫姚義出外貿易未回，大叔姚庚暗寫假信言丈夫病在旅店，令我大伯
姚庚前去接夫主回家。姚庚暗中將我賣與這南京樂戶劉清，逼奴赴行院。我不去，苦苦逼
打奴楊氏素嬋。王媒婆、姚庚二人合謀勾串，通同作弊，陷奴入火坑，被他人毒打，幸蒙
相公到此，奴的殘生有救。如救奴一命，恩同再造。
毛登科：（暗想）世上竟有這樣惡人！如今先用良言解勸劉清並王婆，若肯改惡向善，是他二人造
化；若不聽本院良言，再一齊拿他們治罪也不遲。
（向劉清說）劉樂戶，我學生有幾句良言相告：自古樂戶乃是下賤之流。人受父精母血所
生，貴賤未分，自小至大，士農工商，皆可謀生，為何作這傷風敗化、買良為娼損德之事
？天理昭彰，神天不佑，一朝敗露，犯法按律定罪，生死在眼前。作此惡事，離人骨肉，
惟恐近報自身，遠報兒女。依我看，不如棄邪歸正，大小作一經營買賣，強如娼門，被人
輕賤，不如人類。你再思再想我這良言。
（劉清惡意全消，善念頓起，歎了一口氣，口呼）
劉 清：相公，你的話甚是有理，誰願意作這營生？但只一件，我原有三百銀資本，從南京到此，
買了這婦人。如今送她回家，我行了好，弄得我赤手空拳，如何是好？
毛登科：不必為難，你若真改惡遷善，我倒有一個主意。待學生替你們寫一張呈狀，到州衙去告姚
庚私賣弟婦。按律定罪，姚庚難逃法網。我學生保管判案定將原銀追回。你一則替楊氏報
了仇；二則顯出你之大義；三則你的陰功倍大，非同小可。上蒼必然佑你昌大。
（劉清剛要說話，王婆在旁接言，口呼）
王媒婆：劉大爺，你若肯替楊氏鳴冤，老身就作個硬干證。
楊素嬋：三位恩人若救了我，恩同再造，莫說三百銀，我必加倍奉上，小奴家決不食言！奴給三位
恩人叩頭了。（向三人叩頭）
（毛巡按連忙從裝文袋內取出文房四寶，盤膝坐在塵埃，將紙鋪在膝上，提筆寫狀。）
（毛巡按寫畢，把狀紙遞與楊氏。）
毛登科：你們速往州衙去告，我也同你們前去，在州衙外聽聽州官怎樣斷法。
（楊氏、王婆一同上了車，毛公同劉清步行隨跟，逕奔涿州。）
３０＊＊時間： 地點：
（不多時進了涿州城，來至州衙門首，正遇放告。）
毛登科：（一見滿心歡喜）正逢放告，快進去喊冤遞狀。
（楊氏不敢怠慢，忙忙下車。）
（王婆近前攙扶，往衙內走，一行走一行口內喊：冤枉。）
（走至公堂前跪倒，雙手舉呈狀紙，口內不住喊：冤枉。）
（這涿州知州劉子雲在公案上往下一望，見一年老婦人攙著一個少年婦人含淚喊冤，蓬頭
（垢面，臉有青紫傷痕。）
劉子雲：（吩咐門子）將那婦人狀紙接上來。
（門子將狀鋪在公案之上，劉知州閃目觀看，上寫：
（ 具狀民婦姚楊氏，祖居涿州良鄉縣姚家莊。
（為伯兄勢惡盜賣弟婦事，懇恩傳究，以儆刁頑。）
（竊氏夫姚義，伯兄姚庚，親胞兄弟，遵父命分居各炊。）
（楊氏夫出外貿易，不料夫兄姚庚暗生不良之心，暗寫假信一封，內言氏夫病在旅店，令
（姚庚同氏前往接氏夫回家。氏婆媳信以為實，遂同夫兄前去。）
（孰料夫兄姚庚暗起不良之心，行同禽獸，將氏賣與南京樂戶劉清之手。）
（楊氏不允從，被鞭毒打。）
（楊氏苦苦哀告，劉清方回心轉意，遂領氏並王媒婆前來控告氏之夫兄姚庚，傳究科其罪
（名，宜追還氏之身價銀三百兩。）
（楊氏含冤負屈，不得不叩乞正堂太爺恩准傳究，實為德便。上呈。）
劉子雲：（閱完大怒）姚庚凶徒太惡，無理之極！（遂即發票。）
（吩咐隨差）張龍、李虎，汝等去拘姚庚當堂對質。
（吩咐楊氏、王氏）汝等在班房候審對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