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 至 第三〇
２１＊＊時間： 地點：
（嘉慶皇在飯館，腹內暗想）
嘉慶皇：我命堂官李鳳去罵州官，難免挨打，不如朕前去州衙觀看一番。
（想罷站起身形，出了增盛館往前走。）
（只見迎面來了二人，走近前口呼）
張遂善：（走近前）先生，你老是在增盛館吃飯嗎？
嘉慶皇：不錯，是我在增盛館吃的飯。
（二差役一聞言，一抖鐵鏈要鎖嘉慶皇。）
（嘉慶爺大怒，一伸手揪住了快頭李玉堂，使了個順手牽羊，把李快頭摔了個狗啃地。）
（張遂善剛上前，嘉慶皇用了個窩裡發炮，一拳搗去，搗得張快頭一溜歪斜。）
（二役見事不好，急奔回州衙。）
嘉慶皇：（停步，見日落歸宮）天晚，不便到州衙，且尋個安身之處再作道理。（忽聽有一個小孩
（子招呼，轉頭朝向招呼處）
張連登：眾位客官，住下罷，天色太晚了，哪不是住呀？宿下吧。我這店內又寬大，又乾淨，又無
狗蚤臭蟲。房錢五個，每頓飯二百錢。
（嘉慶皇瞧這張連登，頭戴帽，上安甩頭纓子，大長的一條辮子，身穿繭綢袍子，外套青
（馬褂，白標襪子，魚鱗？鞋，天庭滿，地額圓，上身長，下身短，唇如塗朱，鼻如懸膽
（，眉清目秀，天生的貴相。）
（張連登走近前掃地一躬，口尊）
張連登：先生，天已晚了，宿了吧。
嘉慶皇：使得，頭前引路。
２１＊＊時間： 地點：
（嘉慶皇進了店，上房落了座，見炕上席是破的，房頂露著星斗，牆上有血道道。）
嘉慶皇：（暗說）這店必有臭蟲。
（張連登斟了一杯茶，口呼）
張連登：先生，喝茶吧，我到店外再招呼幾位客來，與你老作伴。
嘉慶皇：你休去招呼，我住在這裡，可就無人來住。
張連登：老先生，你老連一句吉利話也不會說。我去招呼幾位客官，我多掙幾個錢，你老看著也替
我喜歡。
嘉慶皇：你不信我的話，你就去攬客人去。
（張連登忙忙跑至店門外，又招呼了多時，並無住客。）
（張連登無奈進來，口呼）
張連登：先生，你老用什麼酒飯？我去給你預備。
嘉慶皇：酒飯不用，與我一壺茶、一盞燈。
（張連登聞言，心中不悅，逕奔店後住宅。）
２２＊＊時間： 地點：
（石秀英站在後院中。）
石秀英：今日宿了幾位客官？
張連登：娘親，今晚喪氣，只有一位喪門星的算命先生，也不用酒飯，只要一壺茶、一盞燈。
石秀英：（問道）客人既然要茶要燈，為何不去料理去？
張連登：母親哪，你老想一想，燒一壺茶得半斤劈柴，一盞燈得八個官板的油。你老想一想，虧本
不虧本？
石秀英：好孩子，你不曉得世情，俗語說的好：『死店活人開，一個去百個來。』你還不送茶去！
張連登：我還未燒哩。
石秀英：）不用燒了，適才為娘覺著渴，燒了一壺茶，刻下不覺渴，你先與先生快送了去。
（張連登聞言，不敢怠慢，一手提著茶壺，拿著茶碗，一手端著燈，逕奔前店。）
２３＊＊時間： 地點：
（張連登進上房放下燈並茶壺、茶碗，嘉慶皇）
嘉慶皇：小店東，你店中共合幾個人？為何不見老掌櫃的？
張連登：我這無有老掌櫃的，這店裡店外掌櫃的就是我一人。
嘉慶皇：我問的是你的生身父未見。這店中竟是你一個人裡外照應？
張連登：你老別的不問，單單問我的父親。若提起我的父親，我就得痛哭一場。殺父的冤仇不能報
，我就死了。無奈上有老母，無人奉養。（不由得落淚。）
嘉慶皇：你父被何人所殺？
張連登：被和珅那個王八蛋殺的我父！
嘉慶皇：和珅與你家有何仇恨？
張連登：（搖手說）我不敢說，若說出被和珅知曉，我的全家該斬，禍滅九族。
嘉慶皇：你是在屋中說，店中又無別的客人，又不是在大街上嚷著說去，就是我一人知，我又不向
他人言，你向我說一說，料無妨礙。
張連登：你老等我再添些燈油，咱倆再談。（遂添完了燈油，立在一旁。）
嘉慶皇：你坐下，你將和珅殺你父的緣由對我從頭細說一遍。我可給你出一主意，也可報得了仇。
張連登：你老既問，實對你老說，我的祖居在關東沈陽，是隨龍搬進北京。
嘉慶皇：你是何名姓？
張連登：我名張連登，皆因流賊李自成造反，奪了大明的天下，吳三桂搬請清兵老罕王率兵追趕，
闖王李自成自盡。順治皇帝登基，改明為清。我頭輩曾祖越武舉，二輩先祖趙緒宗，三輩
是我父趙元會，在京是總兵之職，管帶京營馬步隊。
（嘉慶嘉慶皇不由得哈哈大笑。）
張連登：你老為何發笑？
嘉慶皇：你所言的話皆是撒謊。你自己想，你祖先皆姓趙，你因何姓張呢？
張連登：你老聽的是話頭，並未聽至話尾。乾隆嘉慶皇登極坐殿之後，湖南邪大婦作亂，湖北反了
吳半城，八百里加急折子進京，乾隆嘉慶皇閱本大怒。和珅保奏傅司大人為統帥，保我父
為先鋒，前去征討。五萬人馬來到湖南交界，兩軍交戰，我先父殺了三天三夜，殺敗反賊
，獲住三個賊匪頭目，將三個匪目打入木籠囚車，解到北京。（登停了停接著又說）反王
這裡情願投順大清，寫下降書順表，年年納貢，歲歲稱臣，只求放回三個匪頭。傅司大人
立刻寫了折文進京，保放三個賊目。未見諭旨下降，傅司大人一連上了十二道折文進京。
哪曉狗賊和珅蒙君作弊，將十二道折本皆都壓下，他將賊匪三個殺了兩個，放了一個，奔
到南京，向反王將此兩個被殺之事一說，怒惱七個大寡婦，定下調虎離山計，設下酒宴，
請傅司大人赴宴，在酒席宴前拿了傅司大人，把傅老帥點了天燈。我父見事不好，上馬殺
賊，連闖反賊十三座連營，連夜返京。和珅諛言哄騙，將我父用酒灌醉，用法繩綁訖。奸
賊和珅金殿參劾我父一本，言說我父臨陣脫逃，私自回家隱匿。無道的昏君不查虛實，准
了本，旨下，將我父推在法場斬首正法。昏君復降諭旨，命吏部天官劉聖公抄拿我滿門家
口，抄了家口三十八口；卻暗中私放我母子二人，又贈我母子一匹馬、一百兩白銀。恩人
劉吏部因何放我母子？皆因憐惜我父忠良，負屈含冤，留下趙氏後代，不絕香煙。我母子
逃至這通州，舉目無親，偶遇張公，他膝下無子，認我為螟蛉義子。故此隨了張姓，起名
連登。這是以往從前之事。至到如今，曲直皂白未分，大仇未報。
嘉慶皇：你的本名呢？
張連登：本名是趙長清。
嘉慶皇：（點了點頭，暗罵）和珅龍蒙君作弊，暗害忠良。（抬頭向張連登說）你家趙門屈死的苦
情，此仇我與你報得了，可惜我與你非親非故。
張連登：這有何難？咱二人拜盟兄弟，如何？
嘉慶皇：（擺手說）不中，你我年紀不相配。我有心令你認我為乾爹，你心中如何？
張連登：（心中不悅，惱怒在心，暗想）你明知俺娘守寡，出口占我的便宜。
（張連登一語不發，出了上房，氣恨恨的奔至後宅。）
２４＊＊時間： 地點：
張連登：母親，可氣殺我了！
石秀英：我兒因何生氣？對為娘學說遍。
張連登：那個住店的先生，問我父親怎麼不在店中，我就哭哩。他追問我，我就將家中之事實說了
一遍。他說能報咱家仇恨，可惜非親非故，若要替咱報仇，非認他為乾爹，方可報仇雪恨
。你老想，母親守寡，他教我認他為乾爹，占咱母子的便宜，可氣不可氣！
石秀英：我兒，你是傻孩子，化不過魂來。那位先生令你認他為乾爹，猶如張恩公認你為螟蛉義子
的一般，你為何生這樣大氣呢？
（張連登聞母所言，「撲哧」笑了）
張連登：敢情是這麼回事。他既肯替我報父冤仇，我去認乾爹去。
石秀英：且慢，你去認乾爹，為娘跟你去，站在窗外。你問他的家鄉住處、姓名來歷，為娘在窗外
，你聽有跺腳之聲，你就磕頭認乾爹。若聽不見為娘的聲響，千萬莫要磕頭認乾爹。
（張連登答應，在前頭走，石秀英在後相隨。）
２５＊＊時間： 地點：
（張連登來到上房門外。）
（石秀英立在窗櫺以外，靜聽房內講話。）
（張連登進上房。）
張連登：（笑問）先生，你老令我認乾爹，你老家住哪州府縣？是何名姓？日後我好給乾娘磕頭請
安去。
嘉慶皇：我祖居關東奉天府老城界內，自闖王造反，吳三桂赴關東搬取救兵，老罕王率大隊人馬進
關滅闖王，我是隨龍來的。
（〔第四回 張家店嘉慶收兒 無帳本連登遇難〕）
（月色偏秋露，竹聲兼夜泉。）
（宿館無賓客，幽店乏欣然。）
張連登：你老既住北京城內，是哪一門？哪條衚衕？
嘉慶皇：我住內羅城裡。
張連登：內羅城裡，皆是嘉慶嘉慶皇的本家才可住哩，你莫非是與嘉慶嘉慶皇是當家子嗎？
嘉慶皇：不光是當家子，還是未出五服呢。
張連登：你姓什名誰？
嘉慶皇：我姓趙名飛龍。我家本是大財主，金銀如山，我家管事的皆戴亮紅亮藍的頂珠。
張連登：你老的管家皆帶亮紅亮藍頂子，你老必是位大大的官長，戴綠頂子了。
嘉慶皇：咳！我這一輩子是老白丁。
張連登：你老既是大財主，想必種著一百頃田地，有百十處買賣。
嘉慶皇：各省各州府縣皆都有我的買賣，皆都是眾管家照料我的田地。只有一畝三分地，每年皆是
我親手耕種。
張連登：你老拉倒吧，一畝三分地，不算財主。我家有二畝半地，今年才打了一石二斗一升糧食。
嘉慶皇：一畝三分地是我的悌惜地，還有十八個總督莊頭，各管各段田地。
張連登：皆在北京城裡關外住嗎？
嘉慶皇：頭一個住在直隸保定府，還有住在山東、山西、陝西、甘肅、湖南、湖北、江南、江北、
河南、汴京、浙江、四川、湖廣、金陵、廣東、廣西、蘇杭二州。口外關東打的糧食，皆
載到這通州壩卸載，再運到北京城。你信不信，京中十八科道、八大朝臣向我借糧，有些
拉攏。口外四十八家王子，是親戚，就是那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皆不避我；就是昭陽
正院，由我出入，無人敢攔擋。
張連登：你瞧瞧，剛說好話，一會的工夫，就說瘋話。你瞧瞧腳底下，踩了刺蝟了吧！
嘉慶皇：你不信，那是我的當家子。
（石秀英在窗外聽了個清楚，從破窗眼望裡一看，遂將足一跺。）
（張連登忽聞母親足響，遂向嘉慶皇面前跪倒叩頭，口內）
張連登：我給乾爹叩頭了。
嘉慶皇：（忙將張連登拉起）開這小店有多少本錢？
張連登：休提起本錢，共是八串錢，賺上稀的吃稀的，賺了稠的吃稠的，若不賺錢，只可半饑半飽
。
嘉慶皇：我有一筆帳，你去討去，將帳要來，就不受窮了。
張連登：我不去討。
嘉慶皇：為何不去？
張連登：你老的帳，我得東一趟、西一趟，去討算卦的錢。跑一天亦討不了許多的錢，不如我開店
哩。
嘉慶皇：不是算卦的帳，是北京和珅，他該我白銀三千兩。
張連登：（擺手說）我不去，分明教我飛蛾投火，自送其死。
嘉慶皇：無妨，你見了和珅，休提本姓，自言張連登，他焉能認得你？
張連登：（暗想）此話有理。（說道）乾爹，給我帳本，我去討銀子走一趟如何。
嘉慶皇：我未有帳本，我現寫。
張連登：乾爹，你老寫，我研墨。
嘉慶皇：我這寫著，你稟你娘知道去。
（張連登聞言，往後宅去了。）
（嘉慶皇連忙打開小包袱，取出筆墨硯、半尺黃綾，提筆寫：上諭：九門提督和珅，朕躬
（出朝，私訪賢良，晚宿通州張家店，收張連登為義子。）
（今差御兒張連登進京入提督府，速發白銀三千兩，送至通州張家店。）
（欽此。）
（寫畢安寢。）
２６＊＊時間： 地點：
（次日清晨，張連登走進上房請安，口呼）
張連登：乾爹，你老一夜安寧？
嘉慶皇：好。（遂將「帳」遞過去）一路途中須要小心，早去早回，我好放心。你這一去，進齊化
門，奔王府大街，若看見兩桿旗桿，下有兩個獅子，房上是滾龍脊琉璃瓦，那就是提督門
，你就喊：『討帳的在此，速速放三聲炮。』要他大閃儀門，鼓樂接迎。他必將你接上大
堂。你正面而立，你方現出帳來，他必給你叩頭。千萬大大的樣，莫稱他大人相爺，逕叫
他名字，方不丟祖上的名氣。
張連登：我知道了。我走後，你老照應前店房，得挑一缸水，掃除馬棚，莫要閒著，得靠此店好吃
飯呀！
嘉慶皇：（哈哈大笑）你快去討帳，從此不受窮了。千萬這帳篇一路多要留神。
張連登：無容囑咐。
（張連登接過帳篇來出了店，把帳篇放在帽簷內，一直徑奔北京大路而行。）
２７＊＊時間： 地點：
（走至半路途中，忽然起了一陣狂風，將帽簷內聖旨刮得無蹤無影。）
（張連登並不知覺，一氣往前行走。）
２８＊＊時間： 地點：
（張連登至北京，逢人就問和珅府，問來問去，問至提督衙抬頭舉目一看，真是兩根旗桿
（分為左右，一對獅子列在東西。）
（把門的門軍兩旁站立四名，出來入去皆戴藍頂、白頂，腦後飄著藍翎，也有棒棰翎的，
（皆都腰挎綠鞘腰刀。）
（門前立著一頭紅、一頭黑的軍棍，下放著四方的木枷。）
（看罷，走近前）
張連登：這裡是和珅府嗎？
門軍乙：（把眼一瞪，大喝道）好一個無知的張連登！誰敢叫相爺的官諱？真乃大膽！這裡就是提
督府。
張連登：（怒道）你們竟撒臭狗屁！你等快通報和珅他知道，就說我張連登在通州住，認了一位乾
爹，他該我乾爹三千銀子，命我前來討要；還要他鼓手吹打，放三聲大炮，大閃儀門迎接
我，方是正理。若是遲延，他的這小官作不成！
（門軍乙聞言，把眼都氣紅了，上前打張連登。）
戴 成：（從門中走出）你們不要動怒，打不得！你等想，他說的話口氣太大，倘若打出禍來，是
你們擔，還是我擔？不如稟相爺知曉。若相爺吩咐下來，或是請，或是怎樣發落，若有亂
子，其罪在相爺身上，不與你我相干。
（眾門軍聞言，退在一旁。）
（管家戴成轉身往府內而走。）
２９＊＊時間： 地點：
（戴成過了大廳，走進書房。）
戴 成：（打了一個千）稟相爺知，府門外來了一個張連登，名喚張連登，家住通州壩。言說相爺
該他乾爹三千銀子，前來向相爺討要這筆帳。
和 珅：（納悶）我未曾欠過人家的銀子。（遂吩咐）將那張連登喚進府來，問一明白。
戴 成：（復打一千）相爺，那張連登言說，命相爺令鼓手吹打，放三聲炮，大閃儀門，還得相爺
迎接他，他才進府哩。
（和珅聞言，更摸不清這是誰，又不敢違拗，只得出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