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 至 第三七〇
３６１＊＊時間： 地點：
（再說皇爺聞內監啟奏，耳目官海瑞與國舅陳堂在朝堂對頭鎖鏈，前來見駕，不
（知為何事情。）
皇 爺：（皇爺令內侍傳旨）九卿科道速來見駕。
（內侍領旨，忙忙出來傳進百官，同入宮門。）
（皇帝登殿，諸臣朝見已畢，傳旨）
傳 旨：陳、海二卿去了鎖鏈，前來見駕。
海 爺：（海爺上前跪下）臣耳目官海瑞見駕。
皇 爺：愛卿平身。前日因卿壽誕，賜卿免朝，為何把陳國舅鎖扭前來，又與張華蓋爭訟
？
海 爺：臣啟萬歲：臣蒙皇恩，免朝一月，只因出城還願，聽得沸沸揚揚，傳說陳國舅到
真定府。
臣不知他到真定府何事，故此也到真定。只見較場中搭起篷廠，只說國舅奉
旨殺官。臣想：『臣是萬歲耳目官，有事安敢不聽不聞？』故此在那裡打聽。只
見龍亭上奉著聖旨，臣知此旨是假的，故將此旨搶來，面奏萬歲。
（內侍取上聖旨，皇爺龍目一看，想道）
皇 爺：這也奇了！這筆跡是張先生的，玉璽是孫鳳掌管的，那太師國舅是告病在家裡，
原來是私自出京，假傳聖旨！
論起來，他三人欺君假傳聖旨的罪，就了不得。若不依律窮究，海恩官怎肯
干休？不如且騙過忠臣一次，再來處治。
（皇爺正在遲疑，海爺）
海 爺：萬歲，陳堂、孫鳳、張居正，正是合伙欺君，不法已極，乞綁赴法場處斬，以正
國法。
皇 爺：（皇爺微微笑道）海老愛卿，你難道不知麼？這道旨意，是寡人命張先生寫的，
玉璽是寡人命孫鳳打的，特差國舅出京。他三人無罪。
海 爺：啟萬歲：臣是朝中耳目，因何真假不知！
皇 爺：海老愛卿，朕勸你世事之情，看破些吧！
海 爺：臣該遵旨免究，但他三人有曹操之奸、董卓之權，今若不除，必有非常之變。
皇 爺：（皇爺含笑道）海先生，他三人都是寡人之命，怎好罪他？先生將就些吧！
海 瑞：若是這等說，真是昏君了！
皇 爺：（皇爺心中想道）好個忠臣海瑞，真是鐵面無私，不怕死。
心 中：海先生，你乃耳目之官，他三人行事瞞騙與你，應該定罪。傳旨：將孫鳳逐出朝
門，永不復用！國舅陳堂除官在家，張居正降三級任事。欽哉，謝恩！
（內侍傳旨退朝。）
（皇爺下龍案，退入後宮去了。）
（海爺無奈，只得出朝，遇著徐千歲同祭酒杜爺特來迎接。）
徐千歲：謝海爺救孫成之功。
心 中：皇爺怎樣處治？
（海爺細細述了一遍，千歲作別而去。）
（二人同到衙中。）
（海爺又說起朝中之事，無奈聖上十分隆寵，故此奸臣大膽。）
海 爺：（杜祭酒道）看起來，張居正是扳不倒了。
海 爺：我若扳不倒張居正，誓不為人。我要問你，不知陳三枚、周元表可曾出頭嗎？
杜 爺：他二人只因搜寶回來，可似在路上冒了風寒，至今未愈。
海 爺：我明日要去看他。
（說罷，退入後衙，與夫人、小姐相見。）
（次日，海爺坐轎來到陳府，家人請海爺步進書房。）
（見陳爺在牀上，海爺）
海 爺：陳先生貴體可好麼？
陳 爺：多謝大人，晚生略好些。
海 爺：周賢契在那裡？
陳 爺：週年兄在外書房。
海 爺：老夫也要問候他。
（陳爺便叫家人引海爺到外書房，周元表在牀上看見）
周元表：恩師，晚生不能起接，多有得罪。
海 爺：好說。貴體可瘥麼？
周 爺：叨福，略略瘥些。恩師出京，事體如何？
（海爺細細道知，周爺聽了，歎道）
周 爺：恩師，如此看來，皇上看了寶貝，又不將他治罪，便怎麼處？
海 爺：若皇上又不將他治罪，老夫便去召楊家將來。
周 爺：恩師，聖上如此寵愛他，楊家將焉能除得他？
海 爺：賢契，這宗事體那裡知道。我已修書一封，差你同年林天佐，往海外岣屺山請楊
令婆。只等他兵馬一到，不怕張居正不死。
周 爺：只怕楊令婆不肯起兵前來。
海 爺：賢契，你有所不知。當年張居正丈量天下田畝，那太行山，係宋真宗賜與楊令婆
為食邑之地，歷代不往收錢糧。張居正將他田畝盡行科收糧食，以致楊令婆不能
住紮，移居海外岣屺山。他若說起張居正，恨入骨髓。老夫若有書去，他必歡喜
而來。
周元表：若如此說，不怕扳不倒張居正了。
海 爺：賢契，你且耐心靜養，俟貴體痊日再議。
（海爺辭回，只在寓所等侯不提。）
（要知後事，下回分解。）
（第八十四回 岣屺山對景稱奇 梅花海引人入勝）
（層巒聳翠出重霄，路入梅花得趣饒。）
（是有金萱不知老，與山齊壽樂逍遙。）
（再講那林天佐，前日奉海爺之命，傳送征書一封，護批一道，要往岣屺山楊府
（請兵。）
（他一路不辭風霜，跋涉而去。）
（但礙路途遙遠，不知何時得見令婆之面，如今已到海邊了。）
（瞧看遠遠有一座高山，倒插大海之中。）
周元表：（想道）不知可就是岣屺山不是？須得有人來，且問他一聲才好。
（林爺正在思想，忽見一個老人，手攜竹杖而來。）
（林爺見了大喜，叫聲）
林 爺：陳貴，你快下馬前去。
陳 貴：（陳貴上前問道）借問這山可是岣屺山麼。
老 者：（那老者笑道）小哥，正是。你問他做什麼？
陳 貴：我要上山去，故此動問。
老 者：小哥，你如何去得？
陳 貴：怎的去不得？
老 者：你不知此座山乃是當年宋朝有名的楊老令婆新住在此，她手下的兵將，十分厲害
，若非誠心誠意，怎敢上去！
陳 貴：借問公公，這山在海中央，如何上得？
老 者：此問無船，只是馬兒行走。
陳 貴：水裡邊，馬如何走得？
老 者：他山上的馬是練就的，海邊淺水之處，用大大的木頭打在海內，名曰梅花樁，馬
從樁上行走，如同平地。
陳 貴：公公，世人傳說楊令婆長生不死，可是真的麼？如今還在麼？
老 者：她是一位地仙，如何不在！說她在太行山，山中有仙樹、仙桃，人食故長生。如
今這山也有一異名，名曰雌龍井，至閒時俱用大石遮蓋，但五月初五日，端午時
節，於是開了井蓋，打起水來，和米做成酒，人飲了酒，不論男女身體康健，勇
力加倍，又能長壽。
陳 貴：老公公，我們要去見她，不能前去，奈何？
老 者：小哥有事要去，我教你個法：巡海邊去，有五六里路，海邊有一鼓亭，亭內有一
將官把鼓，那山上聞知，便放馬來，騎上去即可至山上了。
陳 貴：我又聽見人說，有人去求見令婆，令婆不肯相見，那人再三拜懇，方命侍女端出
二盒牙齒來與人看，真面真身，總不能得見。
老 者：你不知：這牙齒，是令婆六十週天時落的，何又出新牙。如今不知換了多少花甲
，故留下這牙齒。
陳 貴：指教！
（回報與林爺。）
（回頭一看，不見老者，知是神明指點。）
（主僕上馬加鞭，行了五里，果見前面有一座大亭。）
（近亭一看，卻造得十分巍峨，牆分八字，琉璃瓦蓋得明明亮亮，二人直上，並
（不見有人。）
（四壁描金彩畫，兩旁朱紅欄杆，兩邊放著朱紅漆鼇皮大鼓。）
林 爺：陳貴！你到裡邊問一聲，看有人否。
（陳貴領了主命，步上亭中，叫一聲）
陳 貴：裡邊有人嗎？
（只見裡面走出一人，頭戴大紅紮巾，身披織錦戰袍，腳踏皂靴，相貌威嚴。）
林 爺：（林爺忙上前打拱道）將軍請了！
忙上前：（那人道）尊駕何來？
林 爺：弟乃是明朝本京人氏，幸叨兩榜出身，官拜翰林，姓林，名天佐。只為朝中首相
張居正賣官鬻爵，殺害忠良，私存國寶，私行丈量天下田畝，每有反叛之心。朝
中有個耳目官海瑞，就是當年為南京操扛，他忠心耿耿，必要扳倒奸逆，以安社
稷。奈朝廷寵愛他，不肯將他正法。海大人無奈，特遣小弟到此，求懇老令婆發
兵除奸去佞，保得明朝江山，真有莫大之恩！現有海忠臣親筆請書一封，乞將軍
代為一報。
林 爺：（將軍聽了）呵，林先生原來是海大人差的。海大人名聞四海，天下人共敬。弟
雖在海外，也時時聞他好名。果是忠心為國，正理朝綱，除奸剔佞，實在可敬。
我令婆常稱他是明朝第一個忠臣；提起張居正這賊，心中忿恨，要起兵去除他，
又恐朝廷生疑，說我們圖謀天下，故此忍耐至今。既先生奉海大人之命，求懇令
婆，待弟與你齊去，諒令婆必然聽從。
（說罷，手拿鼓槌，走上扶梯，打了三下。）
（只聽得對面山上炮聲大響，遠遠望見山中，一個坐在馬上，帶兩匹空馬由梅花
（樁上行來，到了鼓亭下馬。）
（林爺走上前，拱手道）
林 爺：將軍請！
（那將軍連忙答禮。）
（鼓亭將軍細細述了來意。）
忙上前：（那將軍道）林爺，你且此間暫坐，待小弟回山代達，看令婆怎說。
林 爺：有勞了。
（那位將軍上了白龍馬，回身又下水中，由梅花樁上如飛而去。）
林 爺：（上了山，進入府中，叫侍女通報說）有明朝忠臣海瑞特差翰林林天佐送書前來
。
林 爺：（侍女捧了書入內，少時出道）太太吩咐，請差官上山。
（那將軍得了言語，隨即上馬下山，過梅花樁，至鼓亭下馬。）
林 爺：（對林爺道）俺家太太說，林爺鞍馬勞頓，請上山相見。
（林爺大悅，就將空馬騎坐，即同將軍下海，由梅花樁上緩緩而來。）
（不止片時，上了山。）
（抬頭四處觀望，不覺精神開爽。）
不 覺：（道）妙嚇！你看岣屺山的景致，山頂上仙鶴雙雙飛鳴，白猿陣陣跳躍。高高低
低，多是奇峰怪石；大大小小，盡是翠柏蒼鬆。
青的青，盡是仙桃；白的白、綠的綠，盡是瑤草琪花。看不盡許多奇景，真
是難描難畫。
（林爺正在貪看景致，忽聽得將軍道）
林 爺：林爺且在外廳坐坐，待俺稟過太太，再來相請。
（那時將軍來到大堂稟上，太太傳語請見。）
（守山將軍重出大門，到外廳相請。）
（林爺隨著後面，來到大堂。）
（只見珠簾當中，外放天然幾桌，安置玉瓶；內插珊瑚樹，高數尺。）
（右邊一張梨花太師交椅。）
林 爺：（林爺忙上前朝上跪下道）太太在上，卑職林天佐拜見。願太太壽與天齊。
丫 頭：（簾外丫頭傳語道）太太吩咐：請林爺少禮，命焦將軍陪坐。
林 爺：太太在上，卑職那裡敢坐。
丫 頭：（又傳語道）林爺遠來，焉有不坐之理？
林 爺：如此告罪了。
（侍女奉上香茶，林爺用完。）
林 爺：（開言道）卑職恩師海瑞，多多拜上太太，願太太壽與天齊。願太太早發慈悲之
念，削除奸佞，救濟萬民，感恩不淺。
丫 頭：（傳語道）俺太太說，既蒙海大人來書，無不從命。請林爺到花園飲酒，焦將軍
陪宴。
（焦將軍引了林爺，來到花園，看不盡奇花異草。）
（當中花台上，筵席已端正，賓主雙雙坐下，開懷暢飲。）
（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八十五回 天波樓楊令婆興師 北潼關高德禮失守）
（樓號天波宋代時，救民除暴見興師。）
（潼關若早壺漿往，敗績歸來悔已遲。）
３６２＊＊時間： 地點：
（且說林天佐在花園廳上，看不盡許多排設。）
丫 頭：（焦將軍相請入席）這是山廚水酒，怠慢莫罪。
（兩人入席，書童在旁斟酒。）
（林爺覺得酒味芳濃，便問道）
林 爺：這酒用何制釀，如此芳烈？
丫 頭：（焦將軍道）這酒不是尋常的，乃是峋屺山第一種仙酒。每年五月五日午時，取
雌龍井水和禾米釀成，又芳烈，又補血。凡人飲了此酒，身體康健，壽命綿長。
此乃太太敬重林爺，故特備此酒相敬。
林 爺：如此說來，乃小弟之幸也。
（二人飲了多時，林爺起身道）
林 爺：蒙太太厚款，小弟心領了，就此告辭。太太那裡不能面謝，煩將軍鼎言，求太太
發兵早些，以救國家之難。
（焦將軍領命，就轉身入內見太太）
太 太：林爺謝太太賜恩，就要下山了。要求太太早早發兵，以除讒佞。
太 太：我知道了，請林爺鼓亭安歇，明日早行便了。
（別下山。）
（焦爺上馬相送，依舊下水過海，由梅花樁上行過。）
（登時上岸，行到鼓亭。）
（鼓亭將軍出接，林爺拱手道）
林 爺：小弟奉太太之命，今夜要在此打擾一宵。
太 太：（鼓亭將軍道）豈敢！這是隨便的。
（當晚備夜飯吃了，焦爺辭回。）
太 太：（過了一宵，來日清早，焦爺又到鼓亭與林爺見禮）太太有表章一道，相煩林爺
帶去拜上海大人，上達天聽。如不表明，反被張居正朦朧聖上，必說我們楊家造
反了。請收過表章。
林 爺：太太主見極明，小弟領教！
（便把表章收好，作別起行。）
（主僕二人，一路滔滔往京城而返。）
（楊老令婆自林爺去後，傳令山前眾將，各各預備，等待黃道吉日，就要起行。
（）
（太太吩咐已畢，眾將得令，個個磨拳擦掌，預備廝殺。）
（過了半月，說是黃道吉日，太太身穿八卦仙衣，帶了一群將士，五色旌旗搖動
（天日，鼓角齊鳴。）
（到了台前，炮響三聲，吹打上台，兩邊眾將上前參見。）
（大小三軍，各分隊伍。）
（太太手執金字大紅旗，叫道）
太 太：楊豹、焦天聽令！
太 太：（只見左邊閃出一將，頭戴虎頭金冠，身穿黃金鎖甲，手執竹節鋼鞭，威風凜凜
（）有！
太 太：（又見右邊閃出一將，面如鍋底，眼似銅鈴，手執開山大斧，殺氣騰騰）有！
太 太：你二人帶領本部人馬，前進京師，不許騷擾地方。我自有兵接應。違令者斬！此
番出兵，但要除奸去佞。倘皇上回心，屏逐奸邪，我就要回兵。
二 將：得令！
（接了令箭，帶了人馬下山而去。）
太 太：（太太又叫）岳金定、孟銀鑾聽令！
（令二人也帶本部人馬，各相隨丈夫前往京師，須要秋毫無犯。）
二 人：得令！
（二員女英雄，一樣打扮，頭戴鳳冠，雙插雉尾，身穿軟甲，腰束戰裙，手舞雙
（刀，領了人馬，浩浩蕩蕩，尾著楊、焦二將，往京師而來。）
（那前隊的人馬，行不數日，已到潼關地界。）
（潼關的探事藍旗小卒，飛報入城）
小 卒：啟上總爺大人：今有峋屺山楊家將人馬殺至關前，請令定奪。
（那守關總兵高德禮，也是科甲出身，蒙聖恩欽點潼關總兵。）
（接任以來，四海昇平，萬民感服。）
小 卒：（今聞探子報說岣屺山楊家將興兵除奸，要進潼關，暗想道）我想楊令婆是要謀
奪明朝天下，假以除奸為名。我受朝廷爵祿，怎肯容你猖狂？左右，吩咐守關將
士，多備火炮灰石預備！
（嚴守到了次日，楊、焦二將叩關討戰。）
二 將：（高爺叫）左右，取我披掛出來。
（家將忙把盔甲抬至。）
（高爺即刻披掛，頭戴金翅高盔，身披滾龍鎖甲，腰掛七星寶劍，座下一匹黃膘
（馬，手把竹節鋼鞭，帶了三千人馬，放炮開關，衝出吊橋。）
（楊家見有兵來，楊豹提槍拍馬衝出陣前。）
楊 豹：（高德禮開聲喝道）來將通名！怎敢興兵犯界，是何道理？
楊 豹：（楊豹大叫道）你這老頭兒，莫非就是守關的總兵高德禮麼？我乃大宋敕賜無佞
府天波樓楊家令公令婆與天同休的後裔楊豹將軍便是。只為你朝中豺狼當道，奸
佞弄權，故此我奉太君之命，到京師除奸去佞，救濟萬民。快快開關，休得攔阻
！
楊 豹：（總兵見說，高聲喝道）楊家小將，你又不奉朝廷宣召，又無兵部火牌檄文，妄
說要除奸佞。到底朝中哪個是奸，那個是佞？說得明白。放你過關。
（楊豹見說，便叫道）
楊 豹：高將軍，難道你不曉得？京師張居正獨佔朝綱，欺壓群僚，私存國寶，蒙蔽幼主
，致天下生民塗炭，四海悲哀。我想你做個總兵，難道朝廷忠奸還不曉得？還要
在此守關怎麼？快快開關，放我過去，早除奸佞，換個清平世界。
楊 豹：（總兵聽說，暗暗思想）我是張居正門下，張太師是我恩人，命我守關，此恩安
敢有忘？但他為人奸佞，舉朝皆知，誰知楊家遠隔邊界也知。但我為守關之主，
可容他過去！
二 將：（便喝道）楊豹，你這除奸去佞的話，自有朝廷作主，與你楊家何干？明明借端
生事。快快回去，萬事俱休；若有半聲不肯，我的鋼鞭打下，立刻即死。
（楊豹大怒，把長槍照面挑來，高總兵展開鋼鞭，兩人在關下大戰二十餘合。）
（那高爺怎敵得楊家小英雄？心中想道）
心 中：楊家將果然名不虛傳。
（撥轉馬頭，敗下陣來，楊豹緊緊相追。）
（守關兵卒放過總兵，正要閉關，卻被楊豹趕到，連挑數個，把著城門，招呼後
（兵搶入城中。）
楊 豹：（楊豹傳令）眾軍士：太太有令，不許殺傷軍民，快快趕到京師。
心 中：（眾人應聲）得令！
（即刻穿出北門，直望京師而來。）
（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八十六回 林天佐請兵銷差 佘太君上表除暴）
（為承師命遞征書，萬里歸鞭得意如。）
（同是丹心扶社稷，卻教明主把奸鋤。）
３６３＊＊時間： 地點：
（且說忠臣海瑞自救孫成以後，隨即回京。）
（心存除奸，志安社稷。）
（只因聖上護短，所以不能扳倒奸賊。）
（今喜得陳三枚、周元表二人病體己痊，只待林天佐請兵回來，一同奏本。）
（只怕此番張居正必不能逃了。）
（海爺正在思想，家人來報）
家 人：啟爺：奉差岣屺山林公回京請見。
（海爺大喜，忙叫）
海 爺：請進。
（天佐來到書房，拜見恩師。）
海 爺：賢契一路風霜。到那岣屺山，可曾見到那老令婆麼？
（天佐將見令婆之事細述一遍。）
海 爺：（海爺大喜道）賢契，此功不小，且你吃了楊家這酒，必定福壽綿長。
家 人：（林天佐道）若得如此，專賴恩師的福庇。方才恩師說，陳、周兩位有病，於今
可好了麼？
海 爺：且喜平安，正要打點明日復旨。
（師生正在言說，家人來報）
家 人：陳、周兩位老爺特來拜謁！
海 爺：妙呵！正來得好，快請相見！
（家人領命，傳出）
家 人：二位老爺，家爺有請！
（二人移步進入書房。）
（拜見方畢，海爺便叫）
海 爺：林賢契過來，見了陳先生。
陳 爺：此位貴人尊姓大名？
海 爺：就是週年兄的同年二甲第九名的進士，新任翰林編修。
陳 爺：原來就是林先生。
林 爺：不敢！
（二人見禮畢，周爺又與林爺同年相見。）
海 爺：林賢契代老夫往岣屺山走了一遭，今日老夫與他接風，難得二人又到。左右快快
備酒！
（四人一同坐下，飲過三巡，陳三枚開言道）
陳三枚：不知林先生到岣屺山，有何貴幹？
海 爺：只因老夫扳不倒張居正，故此勞往岣屺山，請楊家將起兵前來，除剔奸佞。且喜
他不辭勞苦，見了楊令婆。楊令婆已許發兵，想不日可到了。
陳 爺：呀呵，妙呵！這便是聖上洪福齊天了。
海 爺：令婆現有表章上達天聽，我不便代他條奏，須送到千歲府中，央他上奏方好。
三 人：尊見極是。我們奉陪恩師同到徐府如何？
海 爺：這極好！
（吩咐端正手本投進。）
（各人立刻上馬，挨次出門，不上一時，早到徐府。）
（徐府家人將手本投進。）
（徐千歲聞知，忙出廳吩咐）
徐千歲：請進。
（海爺帶來周、林、陳三位，上廳道）
海 爺：千歲在上，海瑞率三門人拜見。
千 歲：又來客套了，常禮罷。
（四人依次行禮畢，坐下。）
（茶罷，千歲開言道）
千 歲：國老，前承你救了舍妹夫，尚未報答。
海 爺：豈敢！不瞞千歲說，我海瑞扶弱除強，是我的本性。
徐千歲：陳、週二位賢契好了？
二 人：（二人忙欠身道）托賴千歲洪福。
海 爺：今有岣屺山楊府佘老太君，有本章一道，說道他兵馬不日來京，除奸剔佞，這本
必須千歲代奏方妥。
千 歲：（千歲聽罷道）有這等事？
（海爺將本呈上。）
（千歲接了，微微笑道）
千 歲：難得楊令婆肯出力相助，我明日與他代奏便了。但這國寶作何計較？
海 爺：國寶明日也要進上。
（千歲吩咐家將，取出三樁寶貝放在正中桌上，大家同來細看，果是至寶。）
海 爺：如今且別，明日各人行事罷。
（四位辭出，不表。）
（次日早晨，但見文武百官俱集，傳旨）
傳 旨：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班中閃出一位大臣，俯伏金階奏道）
俯 伏：臣定國公徐電見駕，願我主萬歲！萬萬歲！
皇 爺：皇叔平身。
千 歲：今有岣屺山楊令婆有本奏上。
（皇爺命取進，鋪在龍案之上，只見本章上寫道：岣屺山楊佘氏奏聞大明皇帝：
（臣誠惶誠恐，稽首頓首，為清理朝綱事。）
（切念陛下承祖宗之基業，受萬里之江山，君正臣良，萬民樂業，方可長享太平
（之盛世。）
（今有輔佐張居正，騷擾朝綱，蒙蔽朝廷耳目，賣官寓爵，殺害忠良，私睡龍牀
（，抽換國寶，丈量加征田地，稅入私門，種種奸惡，難以表白。）
（伏願皇上速奮朝綱，以泄萬民之忿恨；斬元惡之首，除羽翼之黨，保萬世之基
（業，以慰四海之民心。）
（今臣領兵前來，觀政上國，乞速施行，不勝戰慄之至。）
（皇爺看罷，心中大喜。）
（忙宣張居正至龍案旁，將本與他觀看。）
（居正看完，忙俯伏奏道）
居 正：臣啟陛下：楊家將乃宋朝之臣，歷遼、金、元三朝，不服王化，自歸海外，盤占
岣屺山，與我國家風馬牛不相及，有何為國除奸之理？他明明要奪中國花花世界
，藉端起兵。望皇上速發大兵，阻截楊家兵馬，庶免大患。
（未知皇爺旨意如何，下回分解。）
（第八十七回 獻奇寶張大師結舌 嘉智義孫娘子榮封）
（真情敗露枉徒然，秦鏡澄時鑒不偏。）
（曾似冰清巾幗女，褒嘉智義萬世傳。）
３６４＊＊時間： 地點：
（再說皇爺聽居正啟奏，發兵阻截楊家兵馬，心中憂慮，進退不決，正在驚疑，
（只見耳目官海瑞俯伏奏道）
皇 爺：臣啟陛下：楊家將久居太行山，歷代並不征收錢糧。他世代忠良，並無過患，謹
守外臣之職。今張居正欺君罔上，每多不法。楊家將乃是遠方之臣，今朝為國除
奸。臣乃耳目之臣，豈容坐視？望陛下將居正拿下，以正國法，以服遠人之心，
天下幸甚！
張居正：（張居正忙奏道）臣與海瑞向來不睦，但臣輔相陛下多年，從無差錯。今不作速
發兵阻截，楊家將兵馬入京，只怕江山不保！
海 瑞：臣保楊家將兵馬決無為害。只乞皇上速除張居正，不可遲延。
（皇爺心中無定，便問兩班文武，此事如何調處。）
皇 爺：（閃出徐國公奏道）臣徐電，敢以合家性命，保楊家將兵馬無害。
（君臣正在議論，忽見班中又閃出二臣，俯伏金階奏道）
俯 伏：臣兵科給事陳三枚，臣新科進士周元表，蒙聖恩特差正副使往荊州搜寶，得三樁
寶貝，來京見駕。
皇 爺：取來！
（內侍領旨，到午門外抬進放在金階。）
皇 爺：（皇爺舉目觀看）這寶貝叫作何名？
海 爺：（海爺忙跪下道）臣昔年奉先帝之命，往外國封王，曾見過此寶：一名醉仙塔，
一名醒酒氈，一名夜明珠。此珠黑夜拿來手中，光如明月一般。醉仙塔用金盤一
隻，將塔放在盤內，取水從塔頂淋下，遂成好酒，不論好量，只吃一杯，立刻醉
倒；扛放醒酒氈內，其人立醒。真是外國之寶。這是外國進貢朝廷，被張居正用
假的調換。無法無君，罪不容誅。
萬 歲：張居正，這寶貝是那裡來的？
居 正：臣該萬死！這寶原來是外國送與臣的，臣該進上才是。但臣想萬歲宮內異寶甚多
，故未曾奏聞。
臣該萬死！
皇 爺：既是外國送與先生的，赦卿無罪。
陳三枚：臣往荊州搜寶，又有張華蓋四子張嗣修蓄養士兵。家將沈勇，手下有幾千兵馬，
霸佔嬰山，搶奪人家子女，擄掠百姓錢財，縱橫無忌；又在路上興兵搶寶。張嗣
修實有謀篡之心，望萬歲速拿解來京審問，則天下蒼生咸感陛下隆恩，永保太平
之樂矣。
萬 歲：據卿所奏，有何憑據？
陳三枚：其夜，賊眾將臣搶上嬰山，捆綁囚禁，待來朝送至張府處死。幸有荊州難婦邱孫
氏，被賊搶掠在山，守節不辱，困在寨中。她憐臣被困，盜取鑰匙放臣。臣就與
她同奔至荊州，見了理刑孫成，送她回家。我主若問憑據，只須調邱孫氏來京審
問，便知不是臣冒奏。
（皇爺聽了，想道）
皇 爺：張居正果然不法。
陳三枚：知道了，不必再奏。難得卿搜寶有功，加升大理寺少卿，更兼吏部事務；周卿加
為刑部主事。
（二人謝恩。）
海 爺：嬰山賊將沈勇，招集人馬，恐有反亂之事，宜敕荊州文武起兵征剿。再宜孫成見
駕，審問張嗣修謀逆。
皇 爺：（皇爺即命兵部）行文到荊州，著孫成會同總兵等官協力征剿。
還有邱孫氏貞節可嘉，封為智義夫人。再傳聖旨一道，將張府門前下馬牌打
碎，內監召回京都。孫成加為都察院，仍管荊州理刑事。
海 爺：張居正法該抄族，陛下若不忍加罪，亦當暫禁天牢。倘其楊家將兵馬一到，將他
獻出，可保國家無事。
皇 爺：京都城內，九門外城，速撥兵將把守，再撥兵馬司帶羽林軍一千，圍住張居正府
第，不許私放一人出城。
該地方管守房屋，不許運動家中什物。張先生暫且告假，隨班上朝。
張居正：臣為國家效力二十餘年，望我王開一線之恩，赦臣還鄉。
海 爺：（海爺忙奏）聖旨已下，不必違逆。
（即此退班，皇爺起駕回宮，百官退出。）
（張居正行至午門，深深打躬道）
張居正：老千歲、海大人，犯官全仗二人周旋，留些體面。
（二人只做聽不見。）
（徐千歲至府，立刻差撥家將，將張居正前後門把守，不許放張家父子私自出去
（，並家人搬運物件。）
（須要小心嚴守。）
（海爺回府，寫了書信，差人齎至荊州，交與孫成。）
（孫成將書一看，乃是通知京中張家敗露之事，預先密令孫成關防張府脫逃寄頓
（等情，另有聖旨在後。）
（要知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八十八回 乳娘府下馬牌推倒 皇都城無敵將團圍）
（乍榮乍辱一生身，好是鷦鷯暮與晨。）
（燕北忽傳烽火急，只因除暴救黎民。）
３６５＊＊時間： 地點：
（那日孫成接到海爺書信，正在預防張府，忽報聖旨來到，孫爺忙令安排香案，
（跪下宣讀。）
（詔曰：張華蓋頗有過失。）
（將內監召回京師，乳娘府前下馬牌即行除去。）
（荊州理刑為官清正，加封，都察院右僉都御史，仍管理刑之事。）
（即會同武職，征剿嬰山一帶地方土賊，並審明張嗣修不法之事。）
（事定之日，回京見駕。）
（荊州邱孫氏，貞節可嘉，敕封為智義夫人，著地方官立匾旌賞。）
（欽哉，謝恩！）
（孫成謝恩已畢，即差人將張府下馬牌打碎，趕去八員內監。）
（又做成匾額，同府縣官到邱家懸掛。）
（次日孫成坐堂，監中調出張二子。）
（兄弟二人，每人先打四十大板，然後）
然 後：張嗣修，你招兵買馬，謀為不軌，速速招來。如再不招。左右取夾棍伺候！
（嗣修受刑不過，只得招道）
只 得：呀呵！公祖大人，只因當年有個江西客人，善曉風水，更知麻衣相法。他說犯人
命當大貴，父親不合聽了相士之言，在嬰山私招兵馬。
孫 爺：那士兵頭領叫什麼名字？
嗣 修：士兵頭領原是山東響馬，名叫沈勇。
孫 爺：如何於今不見？
嗣 修：自從欽差搜寶之後，他就死了。那些士兵見沒了頭領，放火燒寨，各自散去。
孫 爺：既已招明，左右抬過一邊。再換明修上來！
孫 爺：張明修，可知罪麼？
嗣 修：（明修道）犯人知罪了，只望大人開恩。
孫 爺：既如此，再扯下去打。
（左右又把明修按倒，重打四十大板。）
（明修爬不起來，孫爺喝叫抬下去。）
（左右把明修抬出。）
（孫爺又叫押嗣修過來。）
嗣 修：大人開恩呵！
孫 爺：嗣修，你家有犯禁的東西麼？
嗣 修：只有一件五爪龍袍。
孫 爺：（孫爺就傳經歷廳）煩貴廳至張家取五爪龍袍呈驗，如若抗拒，將張太太鎖了來
，不可徇情。
（經歷領令，立刻上轎，來到張府。）
（張太太出來相見。）
（經歷道了言語。）
太 太：（太太思想）此事隱瞞不得。
（只得吩咐侍女，內房取龍袍交與經歷。）
（經歷忙忙回轉，呈上。）
（孫爺抖開一看，便問嗣修道）
孫 爺：這是你穿的？
嗣 修：是犯人做的。
孫 爺：（孫爺喝叫）扯下去打！
（左右扯倒，打到五十，已是死了。）
孫 爺：再打二十！
（左右又打二十板，真叫做：死也不饒人。）
孫 爺：（孫爺想道）料不能活。
（就叫將屍首拖出去。）
（孫爺退入後衙，立刻叫家人收拾行李，次日發牌起行赴京。）
（文武官員盡來遠送。）
（百姓手執香茶，一路不斷，直至碼頭，方肯轉回，不表。）
（且講楊家將楊豹、焦天兵馬進了潼關，秋毫無犯。）
（看看來到京城，安下營寨，守城將官看見，十分準備。）
（楊、焦二將出馬，向城上喝道）
楊 豹：守城將官聽著：俺乃是楊家將楊豹、焦天是也。我奉楊老令婆將令，提兵到京，
為國除奸，速速奏與萬歲知道，拿出奸相張居正，立刻退兵；如不將他獻出，恐
後悔無及。
（守城將官聽了，飛馬入朝奏知萬歲。）
萬 歲：（萬歲暗想）此番張先生性命必不能保了。
開 口：（便開口）朕想楊家將乃宋朝之臣，他自霸佔岣屺山，朕不計較他。他不思赤心
報國，反敢興兵犯關，明明欺侮寡人。兩班文武，誰敢領兵去退賊兵，與國分憂
？
（班中早閃出耳目官海瑞。）
（不知奏什麼，下回分解。）
（第八十九回 海恩官諫主獻奸相 岳金定走馬捉周連）
（再講楊家兵馬圍任皇城，皇爺）
皇 爺：誰人出城退敵？
海 爺：（海爺出班奏道）臣耳目官海瑞啟奏我主：那楊家將居住岣屺山，一心歸正。昔
年居住太行山，雖不受朝廷俸祿，亦曾與國家出力。先帝時，三邊總制曾先征伐
河套，被河套兵馬圍住京城，虧得楊家將傳言要起兵勤王，河套兵聞知此信，俱
怕楊家兵馬厲害，慌忙退去，方得江山太平。他是天性生成的忠良將，世代保國
安民。只因當年張華蓋丈量太行山錢糧，迫他遷徙海外，他懷恨在心。今若要楊
家退去，只須獻出仇人，自然退兵。
皇 爺：海卿差矣！張華蓋是我國大臣，豈可送與海外之人？
海 爺：萬歲呵！前番臣到京師，就將張居正六款啟奏陛下。陛下不聽臣言，以致惹動了
楊家人馬。今日若再不聽臣言，只怕楊家兵馬打入皇城，大有不便！
張居正：（張居正慌忙俯伏奏道）臣效犬馬之勞二十餘年，乞皇上開恩，不拘何地，賜臣
自去偷生。臣不勝感德之至！
皇 爺：朕豈不知先生功勞？今事至此，不知先生要往那裡去？
海 爺：（海爺忙奏道）萬歲若然許他告退，楊家兵馬豈能退去乎？望皇上速速獻出。
居 正：萬歲念臣老邁，放臣去罷。
海 爺：（海爺怒道）居正奸賊，萬歲年幼，被你欺弄；如今年壯，你還敢欺主麼？
（皇爺心中納悶，開金口道）
皇 爺：兩班文武，誰與寡人分憂？
（連問數聲，無人答應。）
皇 爺：（皇爺怒道）自古文官把筆安天下，武將持刀定太平。太平之日食朝廷大俸大祿
，今日國家有難，便無一人肯與國家出力，要你群臣何用？內侍快宣五營大都督
周連見駕！
（內侍領旨，忙喚）
內 侍：萬歲有旨，傳五營大都督周連見駕！
（周連聞召，忙出班俯伏金階）
周 連：臣周連見駕！
願我主萬歲！
皇 爺：卿家，今有岣屺山楊家將，擅興人馬，圍困皇城，卿當帶羽林軍五軍，出城退敵
，有功之日，加官進爵。
（周連領旨，忙出朝點齊人馬，放炮開關，殺出城外。）
（海爺同諸臣俱上城觀戰。）
（只見楊家將陣內，旗門開處，衝出兩員小將，威風凜凜，殺氣騰騰，大喝道）
徐府家：明邦主將聽著：我岣屺山楊老太太部下大將楊豹、焦天是也。因你朝廷奸相張居
正，私丈太行山糧稅，以致我遷徙海外。今日特興人馬問罪，你速速獻出奸臣，
萬事皆休；若有半句不肯，管你江山難保，社稷丘墟，那時悔之晚矣！
周 連：（周連大喝道）楊家將休得無禮！誰敢出馬見個雌雄？
（楊豹大怒，正要出馬，忽聽腦後鑾鈴響處，一馬衝出，乃女將岳金定也，大喝
（道）
楊 豹：來將通名！
周 連：我五軍大都督便是。我且問你，你楊家不思報答朝廷水土之恩，反興兵來作亂，
圍困京師，是何道理？
金 定：周將軍，你豈不知：『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那張居正病國害民，你速速
把他獻出城門，即刻退兵；若不聽我言，打進皇城，玉石俱焚。
周 爺：（周爺喝道）休得多言，看槍！
（一槍便刺。）
金 定：（金定把鞭架著道）周將軍，你不能為國除奸，反來與我交戰。若我鞭打，不要
惱悔。勸你速速把奸臣獻出，饒你性命！
周 連：（周連大怒道）你這賊人，有何本領，敢在此開口！
（又一槍刺來，金定把身閃過）
金 定：你這廝，既不聽老娘相勸，看你有何本領，與我老娘交戰！
（說罷，舞動雙鞭。）
（二人戰上二十餘合，周爺氣力不加，心中想道）
心 中：這女子看不出倒是厲害，不要遭他毒手，快快走罷！
（兜轉馬頭，望本陣走回。）
（金定那裡肯捨，拍馬緊緊趕下，馬尾相交。）
（金定伸出玉手，輕輕把周連提過馬來，叫軍士綁去。）
（官軍正要來救，被楊家兵馬殺回。）
（海爺在城上觀望，心中大悅）
海 爺：好個楊家女將，果然名不虛傳。
（原來皇爺在金鑾殿等候周連捷報，早有掠陣官飛馬報道）
皇 爺：周都督被楊家女將捉去了。
（不知皇爺聽報如何，下回分解。）
（第九十回 孟銀鑾飛鐃取盔 焦將軍掣鞭擒敵）
（十萬貔貅意氣雄，腰橫秋水擁雕弓。）
（不因為國除奸賊，便把全師掃一空。）
３６６＊＊時間： 地點：
（再說皇爺在金鑾殿，欲待周連捷報，忽聽掠陣官報道）
周 連：周連被女將捉去。
（皇爺大驚失色，忙忙傳旨）
傳 旨：眾位王兄，那一位肯為朕出陣去拿楊家女將，以泄寡人之忿？
跪 下：（眾王爺一同跪下）臣等想楊佘氏，先有表章奏聞，乞皇上依她所奏，自然退兵
，何必與她戰鬥？
皇 爺：列位王兄如何也出此言？
（便叫左軍都督張凱見駕。）
（張凱俯伏金階。）
皇 爺：卿家，你速領本部人馬出戰，退敵楊家人馬。
皇 爺：（張凱領旨出朝，披掛上馬，領兵出城，直到陣前，大喝）楊家反賊，速來受死
！
跪 下：（探馬報入中軍道）王城內又有將軍討戰出馬。
金 定：（岳金定）不怕死的又來了，待我再去捉來！
跪 下：（孟銀鑾道）姐姐已立頭功，待小妹去罷。
跪 下：（登時持刀上馬，衝出陣前，大聲喝道）你是何人，敢來送死！
（張凱抬頭一看，是一員女將，明盔亮甲，手執七星寶劍，好不威風。）
跪 下：（乃喝道）女將聽著：我乃天子駕前左軍大都督張凱也。我看你年幼無知，好好
下馬受縛，免我動手。
金 定：（銀鑾笑道）張將軍，我乃孟良之後孟銀鑾，奉老太太之命，前來斬鋤奸臣張居
正，你速奏你主，獻出奸臣，我便退兵。
（張凱聽了大怒，提刀就砍。）
哈哈大：（銀鑾哈哈大笑道）張將軍，何必大怒！我乃海外遠臣，尚且為國除奸；你為國
家大臣，不能去邪削佞，反來與我交戰。也罷，看天子面上，不取你首級，且取
你頭上盔纓與你看看。
（張凱心中不信，舉刀又砍，銀鑾舉劍一來一往。）
（戰上二十餘合，張爺手軟力疲，招架不住，心中暗想）
心 中：這女將果然厲害。
（帶轉馬頭，落荒而去。）
（銀鑾隨後趕來，掣起飛鐃，「呼」的一聲響，就把張爺頭上盔纓拖下來了。）
心 中：（張凱驚得魂不附體，大敗進城，入朝奏道）臣該萬死，那楊家女將真是厲害，
她說看萬歲金面，不取臣頭，但取臣盔纓。果然將飛鐃掣起，把盔纓抓去。萬歲
呵！看來戰她不過，不如依她所奏，把奸臣送出去罷。
皇 爺：胡說！
心 中：（便叫）中軍都督常慶，你去退楊家人馬。
（常慶奉了皇命，帶領人馬出城，直臨陣前，高聲叫戰。）
（那楊家探卒報入，焦天一聽大怒，衝出陣前，舉起宣花斧就砍。）
心 中：（常慶忙把刀架住，喝道）來將通名！
皇 爺：（焦天道）我乃宋朝駕前大將焦贊之後焦天是也。你不聽好言，只怕你頃刻喪身
！
（常慶大怒，舉槍交戰。）
（不上三合，焦爺掣出金鞭，將常慶打下馬來，被楊家兵卒綁了，押至中軍。）
楊 豹：賢弟得了大功，可喜！可喜！但我想擒來二將，俱是皇朝大臣，不可得罪。
便吩咐：把二位將軍放了，請來相見。
（小軍得令，登時放起二將。）
（周連、常慶上帳相見。）
楊 豹：二位將軍，小將等山蠻無知，冒犯虎威，多多得罪！
二 人：豈敢！
（楊豹吩咐備酒壓驚，二人楊營飲酒。）
（那掠陣官見常慶被擒，飛報入朝。）
（皇爺聞奏大驚，半晌無言。）
皇 爺：（只見海瑞出班奏道）萬歲，如今事急，無可解救。乞萬歲先將張茂修代父送出
，看楊家可肯退兵否？
皇 爺：這個使不得。現有周、常二將在他營中，未知生死，怎可再把自家臣子送與他？
別議良策。
海 爺：萬歲不必憂心，臣諒周、常二將，決然無事。待臣前去，著他回來見駕。
皇 爺：既是老卿要去，就此出城罷。
（後事如何，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回 楊家府回兵釋將 張狀元代父抵奸）
（拜賜君恩犒勞還，旌旗掩映好天關。）
（謳歌載道歡呼舞，朝野於今始解顏。）
（再講海爺領了旨意出城，單身步行，直到楊家營門。）
皇 爺：（軍士報道）耳目官求見！
（楊、焦二人聞道，連忙遠遠出營，前來迎接。）
（同入帳中，讓海爺上坐。）
二 人：（二人慌忙拜道）大人名揚天下，古今罕有，今得一見儀表，小將們萬幸！
海 爺：豈敢！二位將軍英名蓋世，萬邦無敵。今蒙遠勞台駕，與國除奸，可敬！可敬！
楊 豹：不敢。左右備酒。
海 爺：不用了。此番老朽前來，只因萬歲龍心不安，要請周、常二將回朝見駕。若蒙二
位見許，就此告別。
楊 豹：小將正要送二位將軍回朝，恰好大人駕到，今就送二位將軍同行。
（海爺與周連、常慶謝了。）
（回到金鑾，俯伏丹墀。）
皇 上：（皇上看見大悅道）賜卿平身。你被楊家捉去，他怎生待你？
二 人：啟萬歲：臣被楊家捉去，十分優待，並不敢半毫輕慢。他說蒙天朝水土之恩，思
欲為國除奸，以報皇恩，非敢興兵造反。他正要送臣回轉，適遇海大人到，故此
一同送回。伏乞皇爺依他所奏，送出奸臣，他必然退兵。
皇 爺：據卿所奏，楊家果無反心了？但是兵馬不退，終非了局。卿有何法，使他回兵？
海 爺：依臣之見，總要狀元張茂修送出。他若肯退兵，張茂修代父死難，也博得個孝子
之名。
（皇爺無奈，只得傳旨，將狀元張茂修獻出。）
海 爺：（海爺忙傳宣道）萬歲有旨，著錦衣尉將張茂修綁出，獻去楊家收管。
（兩邊將校將張茂修登時去了冠帶，綁出城門。）
（海爺隨後跟去，來到楊營，高聲喊道）
海 爺：奉聖旨，將狀元綁交楊營，代父之罪。
楊 豹：（楊豹出營迎接）既蒙聖恩綁交奸臣之子張茂修，把他斬了！
（軍卒答應一聲，登時把張茂修砍下頭來。）
（楊豹吩咐號令營前，復對海爺道）
楊 豹：海大人，復望大人回朝奏聞聖上，請張太師出來，與我們一會。
海 爺：將軍，今日已晚，等待明日罷。
海 爺：（海爺進城入朝奏道）萬歲，臣奉旨送張茂修到楊營，楊豹已把張茂修正法，還
要張太師明日出城相會。
（張居正聽見，忙上前跪下，兩淚交流）
張居正：望萬歲天恩，赦臣殘生。
（皇爺見了，不覺龍目也垂淚來說道）
不 覺：張愛卿，朕今亦不能作主，你自己求懇各位王爺，轉求海老爺與你周全罷。
（居正聞言，便望著各王爺叩頭，哀懇眾王爺轉懇海爺。）
徐千歲：（當下有徐千歲）海老先生，如今當著萬歲金面，恕了他罷。
海 爺：千歲，怎麼樣恕法？
千 歲：恕了他死罪，活罪難饒，將他家產抄沒，送與楊營作犒軍之費用便了。
海 爺：只恐楊家不肯，奈何？
（正在商議，忽報皇太后娘娘懿旨來到，各官跪接。）
太 后：（只聽太后詔曰）張居正私藏國寶，假傳聖旨，本應斬首盡法。姑念先帝托孤之
臣，幼主憐念，不忍加誅。望諸卿速即另議退兵之策，以安君心。欽哉，謝恩！
海 瑞：（海瑞對太監道）勞公公回覆娘娘，海瑞遵旨便了。
（內監去了。）
皇 爺：海老卿有何良策？
海 爺：萬歲速命徐千歲將居正家產抄沒，代臣送與楊家。再做起夾底棺木，將張居正存
於底下。命家丁盡皆掛孝，送到楊家營前。楊家見了居正既死，必然消恨退兵。
（未知皇爺如何下旨，下回分解。）
（第九十二回 張太師蓋棺詐死 海操江復任微行）
（為奸為佞苦營求，禍到頭來死便休。）
（今日蓋棺還不死，豈伊不死學莊周。）
３６７＊＊時間： 地點：
（且說皇爺聽海瑞陳奏，一一依議，傳旨：克期宣進徐王兄，先即速帶羽林軍去
（抄張居正家產；一面準備夾底棺木，將張居正放於底下，上面用銅封好。）
（海爺領了金銀緞帛，押著棺木，來到楊營。）
（楊豹接入帳中，謝過賞賜，便對海爺道）
楊 豹：海大人，不知奸相怎生面目？求開棺蓋，與末將一觀。
海 爺：這也不必了。二位將軍，老夫備有水酒，帶同門下林天佐，與二位送行。
（說罷，就命家將排酒。）
（楊、焦二將領了酒席，立刻傳令兵馬退回。）
（海爺帶棺木回朝，面奏皇爺道）
海 爺：臣蒙聖旨，犒賞楊家兵馬，並驗棺木，他已遵旨退兵了。
（皇帝聽奏大喜，忙令內監打開棺木，放出張居正，令他速速回鄉養老。）
張居正：（又傳聖旨）升杜元勛為禮部侍郎，林天佐為翰林學士，荊州理刑孫成為掌堂都
御史，海瑞復任南直操江，賜飛龍旗二面，尚方寶劍，五爪龍袍。欽哉，謝恩！
（各臣三呼萬歲，叩首謝恩。）
（皇爺駕退後宮，諸臣出朝。）
（海爺回府，便叫海洪後堂請出夫人相見。）
李夫人：老相公，喚出妾身有何吩咐？
海 爺：老夫人，下官蒙聖恩復授南直操江，即欲上任。我想前日在南直為官，倏忽光陰
又是二十餘年了，不知目下民風如何？我依舊私行到彼，察訪奸惡，不便帶家眷
同行。夫人只在孩兒衙中，頤養優游。我恐同僚餞行拜送，又要耽擱多日。那南
直貪官污吏、奸惡頑民聞知，得以潛蹤斂跡，故此女兒、女婿也不與他說明。明
日就要起身了。
李夫人：老爺呵，你今年紀高邁，比不得中年康健，凡事務必將就罷。
海 爺：夫人，又來取笑了。我是老江湖了，何須夫人吩咐？海洪，你叫轎子送夫人到太
爺衙中去。
３６８＊＊時間： 地點：
（當時夫人拜別，上轎去了。）
（次日海爺起來，便叫）
海 爺：海安、海洪過來！
二 人：老爺何事吩咐？
海 爺：海安、海洪，我與你三人，是老伙計了。如今原扮作山東賣花椒的客人，往南京
走了。
（二人聽見，暗暗埋怨道）
二 人：這不是真真活受罪了。
（只得收拾行李，主僕三人改扮，頭戴白氈帽，身穿海青布衣，青牛皮鞋子，紫
（花布襪子，背了袋子，出京去了。）
（話分兩頭。）
３６９＊＊時間： 地點：
（再說江南池州府青陽縣，有一人世代科甲人家，姓周字國治，少年入泮，走過
（十五遍文場，總不能中試，只博個副榜貢生。）
（妻秦氏，不幸早逝，雙生二子，長子名文桂，已經入學，娶媳婦金氏早喪，又
（繼娶袁氏。）
（只因媒人之語誤配婚姻。）
（那袁氏父親叫作袁有相，有名光棍。）
（大兒袁阿狗，次兒袁阿牛。）
（父子三人，俱是無賴凶徒，欺負周家父子俱是書生文學，較討盤禮盒儀聘禮，
（件件費嘴費舌。）
（國治恐媳婦過門不賢吵架，故此送文桂招贅入門，望他夫婦和睦。）
（不想這袁氏原是惡婦，嫌丈夫懦弱貧苦，終日吵鬧不堪。）
（周文桂無奈，稟過父親，遊學進京。）
（幸得次兒周文玉娶媳張氏，美貌賢德，夫妻雙雙孝養公公。）
（生下一個孫男，名喚觀德，年紀長成一十三歲。）
（孫女蓮香十歲。）
３７０＊＊時間： 地點：
（此時雖然家道貧窮，幸而子孝媳賢，得以相安過日。）
（那一年，天年荒歉，文玉失館，閒坐家中，未免口食不給。）
（國治只得使文玉至袁家探問文桂信息。）
（下午文玉回家，國治）
國 治：你去袁家探問，嫂嫂怎說？
文 玉：爹爹不要說起。
孩兒到袁家探問，嫂嫂便開口大罵，並道哥哥並無書信寄回。
孩兒不信，查問左右鄰里，多說哥哥遊學在京，學習刑名之業。
前年蒙登萊道請在衙門，今春寄有銀信回來，想必是袁家父子吞去。孩兒聞
得此言，又與嫂嫂理論。可恨那袁家父子出言詈罵，竟將銀兩埋匿，只把空信擲
還。孩兒無奈，只將空信帶回，與爹爹看過。
國 治：（國治接過書信一觀）不肖遊學至京，與登萊道唐公傾蓋相知，帶往衙署掌管刑
名。因思二弟在家，館金無多，就與東翁說了聘他主使。今寄回銀五十兩，半為
父親薪水之用，半為二弟盤費。乞即遣他起程。
（國治看完，罵道）
國 治：賤人！
如此可惡，把銀兩一起侵吞，毫無一些與我。只是這機會錯過，如何過得日
子？兒聽：我想你好友趙廷章，仗義疏財，濟人急難，你去與他商量，或肯周濟
，亦未可知。
文 玉：父親主見極是！
（即刻別了父親，到廷章家中。）
（廷章接入，分賓主坐下。）
（茶罷，廷章就開口道）
廷 章：周兄，到此有何見諭？
文 玉：小弟與仁兄忝在知心，不揣貧窮，一向不識進退之言，與兄相商。只因家兄在登
萊道作幕，念小弟在家貧苦，難供甘旨，特寄白銀五十兩，半為家父薪水之供，
半為小弟路途之費，命弟到署中辦事。不想惡嫂父子將銀兩一起侵吞。老父氣塞
，無奈著弟向仁兄相商，意欲求借些小盤費。
但不知仁兄可肯玉成否？
廷 章：此乃小事，何必掛懷。
弟便依仁兄所寄之數，一半與老伯安家，一半與兄盤費。但有一說，令尊老
伯年逾桑榆，令崑玉遠離膝下，倘有些微所得，亦當即刻回家奉養，不可貪圖厚
利，久羈異地。
文 玉：仁兄金玉之語，弟當銘刻。
（交付銀兩，兩人辭別。）
（文玉回家，對父親說了。）
（國治甚喜，叫兒子預備行李；擇日起身。）
（到了這日，文玉對張氏道）
文 玉：賢妻，我只因家計艱難，不得已出外謀生。你公公膝下無人，專望你小心服伺，
愚夫感德不忘。
張 氏：丈夫放心，妾身頗知婦道，豈敢怠慢公公。但官人路上風霜，切宜保重。
文 玉：不須吩咐。
（當下辭別了父親，背了行李，出門而去。）
（不想國治年老，因兩個兒子俱離身邊，未免悲傷，染成一病，張氏甚是憂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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