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 至 第一七〇
１６１＊＊時間： 地點：
（卻說嚴二聽得馮保要他三百兩銀子的門包，不覺啞然而笑道）
不 覺：公公休要取笑，若是嫌少，又加些就是。
馮 保：誰與你作兒戲事？這是一定之例，少則不能見。只怕遲了日子，爺在主子跟前說
聲，你家丞相恐怕肩不起呢！
（說罷，竟轉身將要入內之意。）
嚴 二：（嚴二急急喚住）公公，且請少留貴步，有事慢慢的商酌。
馮 保：（馮保怒道）有什麼商酌之處？只管在那裡絮絮叨叨的，令人好不耐煩呢！
嚴 二：如今身上卻沒有許多銀子，故此要與公公商酌。
馮 保：你只管說來看。
嚴 二：我們實不曉青宮向有這個例，如今方才得知。若說三百兩，就要回去與主人商酌
送來如何？
馮 保：不是要你主人的銀子，是要你平日訛詐的。想你自從投在嚴府，十有餘年，詐的
銀子盈千累萬。今日裡付我三百，只如氈上去下一根毛，有什麼相干？
怎麼說出這話來？想必要將你的主人來壓咱家。好好的與我滾出去，這銀子
休想繳進去！
（嚴二見他如此說話，正是大拳打中了他的心坎，不得已道）
嚴 二：既蒙公公過愛，在下就送一百兩過來就是。
馮 保：（馮保搖首道）不中用，不中用，少了一釐，也不濟事的！你自去商酌就是。
嚴 二：只是目下哪得銀子如此方便，倘若誤了期限，如何是好？
馮 保：只要你肯出三百，我便肯掛個賒賬的。你如情願，這裡有紙筆，你可寫張借券來
。
嚴 二：如此可借一用。
（馮保引他進到門房，給與紙筆，嚴二即便寫了一紙借券，遞與馮保觀看。）
（馮保接來一看，只見上寫著：借券人嚴二，今因急需，借到馮保公公紋銀三百
（兩，約以本月內清還。）
（恐後無憑，立券約以為存照。）
嚴 二：（嘉靖年月日嚴二親筆馮保接了借約）幾時交足？
嚴 二：就依著這個月內便了。
（馮保方才應允，把借券收了，然後才進內說知。）
太 子：你在外收了進來就是。
（馮保領命，便出對嚴二說）
馮 保：咱爺吩咐，就此收了便是。
（嚴二即令人把一箱銀子抬到大殿之上，對著馮保點驗明白，方才作別。）
馮 保：你的東道，是萬延不得的。若失了信，咱卻要與你算賬呢！
（嚴二唯唯應諾，恨恨而歸不表。）
１６２＊＊時間： 地點：
（再說馮保收了銀子，進內稟知。）
太 子：即令你將原銀送到海恩人那裡去，道我多多拜上。
（馮保應諾。）
（即時喚了兩個內侍，把這一箱銀子抬起，自己引路，望著海瑞衙中而來。）
（時海安正在閒立，馮保便將上項事情說知。）
（海安急到裡面說知，海瑞即忙出迎。）
（馮保令小侍把箱子抬到裡面，與海瑞相見畢）
馮 保：幸不辱命，咱爺多多拜上。若是恩公有什麼急需之處，不妨又來。
現在一千兩，你可收下。
海 瑞：（海瑞謝道）一之為甚，其可再乎？
海 瑞：（便望空拜謝，復向馮保致謝一番）今瑞在窮厄之際，叨蒙公公與殿下恩施，得
濟此急，海瑞惟有焚香頂祝，以報高厚耳，容日登堂叩謝。
馮 保：區區意思，甚麼相干，何必介意？若說到宮面謝，這卻不用。主人曾有言，恐怕
為嚴賊曉得，說是交結外臣，反為不美呢！
海 瑞：如此，就煩公公轉致就是。
（馮保作別回宮而去，自不必說。）
（海瑞既得若干銀子，便送到李夫人處，說是盤費。）
李夫人：哪用許多？不過二三百金足矣。
海 瑞：剩下的以為讀書膏火之資。
（堅要全收，李夫人只得收下，擇吉起程。）
（海瑞吩咐家人即去僱備夫馬。）
（夫馬停妥，話不多贅。）
（忽人來報：嚴嵩因為打碎青宮的御用茶盞，被青宮抓去面奏皇上，罰他賠了一
（千兩銀子。）
１６３＊＊時間： 地點：
（又說他驚駕，要發往雲南充軍三年，只因朝中無人辦事，如今特加恩典，著發
（在老爺處過堂三日，權作三年。）
１６４＊＊時間： 地點：
（明日嚴相便來過堂，故此特著家人來稟說。）
（海瑞聽了不覺大喜，手舞足蹈起來，笑道）
海 瑞：天呀，你真真報應不爽了！
指 著：（又以手指著嚴府那邊說道）奸賊，你平日專權肆橫，今日卻有這個日子！
（遂傳了差役皂隸到來，吩咐）
便吩咐：明日奸相嚴嵩過堂，你們只看我的眼色行事就是。若是叫你們拿下，你們便拿下
。若是叫你們動手打，你們即便動手重重的打就是。如違，重責不貸。
（差役們應諾。）
（海瑞恨不得就是次日好去報仇，一宵無話。）
（次日清晨，海瑞起來，即便吩咐海安在門外伺候。）
（海安領諾，即來門首候了半個時辰，見前面擺著幾對馬及隨從的家人，前遮後
（護，擁簇著嚴嵩到來，海安即便上前叩見。）
嚴 嵩：請起。
（遂下了馬，坐在一張馬鞍上，令海安進去通報。）
（海安應諾，隨即稟知海瑞。）
（海瑞聽了，即時吩咐三班衙役，開門伺候。）
（然後出來，立在大堂之上，吩咐海安便請。）
海 安：（海安便來稟道）家爺在堂上，恭接太師。
（嚴嵩此際，隨即換轉了青衣小帽，把眾家人約在外邊，自己隨著海安而進。）
（只見海瑞立在堂上，笑容可掬，嚴嵩即便趨前。）
海 瑞：（海瑞作揖道）恭請太師金安！
嚴 嵩：剛峰安好！
海 瑞：荒衙何幸，得太師光降？請坐，海瑞參見。
嚴 嵩：慚愧，老夫有罪，今日奉旨過堂。正是剛峰端坐，待老夫聽點。
海 瑞：豈敢。想太師位極人臣，又是當今國戚，佐輔國家，多立奇勛，天下蒼生，仰如
父母。今因小小瑕疵，聖天子不過略順青宮小意不得已令太師光降。然太師貴步
一臨，草木皆春。還請太師少坐，少盡一參之敬！
（嚴嵩見海瑞這般慇懃謙恭，只道真是敬意，便笑）
便吩咐：如此有占了。
（竟走到上座坐了。）
海 瑞：太師少坐，待海瑞取茶來。
（便進去了。）
（嚴嵩坐在堂上，只見兩旁衙役立著，察其動靜，各皆似有怒容，自思海瑞平日
（是與我不合式的，今我既奉旨到此過堂。）
（他不特不作一些氣，且還如此謙恭。）
（既是如此，怎麼又令差役升堂？莫非有甚別故不成？正欲下座，海瑞忽然突出
（，向外役問道）
差 役：上面坐的是甚麼人？
衙 役：是嚴太師。
（嚴嵩聽了，也站起來道）
嚴 嵩：就是本部堂在此，剛峰莫非眼花了麼？
海 瑞：來此何干？
嚴 嵩：奉旨到此過堂，你豈不知耶？
（帶著三分怒氣，復坐上，便道）
便吩咐：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海 瑞：你既奉旨前來過堂，就該遵著王法，報名聽點。怎麼反把我的座位公案占了，是
什麼道理？
嚴 嵩：（嚴嵩亦怒道）沒甚麼道理，就是偏宮私殿，老夫亦不辭坐，何況這一座小小主
事公堂耶？海瑞，你這般怒氣不息的，到底為著甚麼？你與誰來？
海 瑞：就與你來！
便吩咐：（吩咐左右）與我抓了嚴嵩！
（那些差役，平日知道嚴嵩的厲害，不是好惹的，個個面面相覷，恰如泥雕木塑
（的一般，只見答應，卻不敢動手。）
（海瑞看了大怒，即叱海安、海雄二人上前。）
（安、雄二人一聲答應，如狼似虎的一般兇惡，走上公座，一把將那嚴嵩抓了下
（來。）
（嚴嵩大怒，罵道）
嚴 嵩：畜生，反了，反了！
海 瑞：（海瑞即便升堂問道）你這廝膽敢不遵聖旨，不報名，不應點，亦不過堂，反把
公案占了，皇上又不曾差你來此作問官，你知罪否？
嚴 嵩：（嚴嵩笑道）任你怎樣說，諒亦奈何我不得，你卻把我怎樣的？
（海瑞聽了此話，勃然大怒，正是：三屍神暴躁，七竅內生煙。）
當下海：（當下海瑞大怒道）你恃著權勢，諒我不能奈何於你。不思王子犯法，與庶民同
罪。今你既已獲罪，奉旨前來，尚敢如此矯強，我便打你一個藐法欺旨！
便吩咐：左右，扯將下去，重責四十大板！
（各差役仍不敢動，惟安、雄二人把他扯翻階下。）
（海瑞怒將八枝簽兒撒將落地。）
（那衙役無奈，拾起大叫行杖。）
便吩咐：（皂隸不得已，拿了一條三號板子，走到面前，還說了一聲）告罪。
（才將板子輕輕的打將下去。）
（海瑞看了大怒，叱退皂隸，親自離座，接過了板子在手，重重的打了三十五板
（，以湊足四十之數。）
（可憐打得那嚴嵩皮開肉綻，鮮血迸流，在地下亂滾亂罵。）
海 瑞：（海瑞大聲道）此是初次，明日早些到來過堂。如再敢猖獗，又是四十大板！
（叱令差役將嚴嵩扶了出去，吩咐退堂。）
（外面嚴府的家人，在外候久了，突然的看見了主人這般狼狽而出，各人吃了大
（驚，急急上前致問。）
（此際嚴嵩連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搖頭不答。）
（家人們急急趕回府中，把一乘坐轎打來，才將他坐了回府。）
（嚴嵩痛極，躺在牀上，竟不知人事一般。）
（家人們不敢動問，只是守著伺候。）
（直至過了一個時辰，嚴嵩痛定甦醒，方才說出話來。）
方 才：（即喚兒子世蕃到牀前謂曰）可恨海瑞擅作威福，故意讓我坐在公案上，即又翻
過臉來，將我責打四十，並將『欺藐聖旨』四字的大題目壓我，受了這一場虧，
怎麼忍得？故此喚你前來，就在此寫成草本，明日早朝，與這廝見個高低，定個
生死，方可出我口氣。你可用心寫來。
（世蕃聽了，連忙取過了文房四寶，把奏稿立時修起，對著父親念了一遍。）
（嚴嵩點頭示可，安息一宵。）
（次日早朝，嚴嵩令人抬到午門，眾文武看了，各各驚問何故。）
（嚴嵩便將海瑞挾仇，假公泄忿，毒打四十，險些一命嗚呼，逐一說知。）
（各人聽了私相歎息，怎麼這海瑞恁般大膽，當朝一品，又是國戚，皇上素日心
（愛的近臣，怎麼卻下此毒手，豈不是自欲討死耶？各人為他捏住這一把汗。）
（有幾個心惡嚴嵩的，心中好生歡喜，恨打少了他。）
１６５＊＊時間： 地點：
（須臾，金鐘響起，鳴鞭淨殿，文武各各隨班而進，分站兩旁。）
（內侍一對對的出來，一派音樂之聲，一對雉尾宮扇，擁簇著天子出宮而來，升
（了寶座。）
（兩班文武，上前山呼舞蹈畢。）
（只見嵩故意一步步挨到龍書案前，口稱萬歲。）
（天子見了，吃了一驚，便問）
便吩咐：卿因甚事，如此狼狽？
（嚴嵩即便叩頭啟奏。）
（正是：金殿幾句話，法場失三魂。）
（畢竟嚴嵩怎麼樣啟奏，下文便知。）
（第三十回 恩逢太子超生）
１６６＊＊時間： 地點：
（卻說嘉靖看見嚴嵩這般狼狽，便開金口道）
嚴 嵩：卿家為甚這光景？
便吩咐：（嵩泣奏道）臣因獲咎，蒙陛下殊恩，格外姑寬，令臣到雲南司衙過堂。不料主
事海瑞，意圖陷害，無端將臣毒打四十板，狼狽可憐。臣體受傷過重，只恐性命
不保，伏乞陛下作主。
（遂向袖中取了折章，遞與內侍呈覽。）
（帝賜平身，隨將奏本一看。）
（只見寫道：臣嚴嵩稽首頓首，謹泣奏，為擅毆大臣，目無國憲，乞恩正法，以
（警將來事：竊臣原以不檢，誤傾青宮御茗，打碎御用茗盞，例應即死。）
（仰蒙陛下殊恩，格外寬容，罰臣賠價銀一千兩，並發臣到雲南充軍三載。）
（緣以庶務紛繁，需臣協辦，復蒙特典，發臣就近到雲南司衙門過堂應點。）
（此陛下格外殊恩，亦不得已從權之事也。）
（臣感激之外，遵即前往該司衙門聽點。）
（孰料該主事海瑞，欲圖殺臣。）
（無端發怒，喝令狼僕虎差，將臣扯下重打。）
（復又自提大板，盡力行杖。）
（致臣雙腿幾無完膚，旋即暈去。）
（該主事復令狼僕，將臣拖出。）
（幸有家奴抬回灌救，逾時始得甦醒。）
（忖思臣雖獲咎，叨蒙陛下格外施恩。）
（今海瑞則不容於臣，是抗陛下也。）
（況臣承恩，位備台輔，而海瑞竟敢以一介部屬微員，擅杖宰相，不獨無法，仰
（且輕藐聖旨。）
（有此悖逆，勢難稍寬，以致將來效尤。）
（伏乞陛下，飭著廷尉立即將該主事鎖拿嚴究，早正國法，則警將來效尤者。）
（臣等不勝幸甚之至。）
（謹據實以聞。）
（帝覽畢，不覺龍顏大怒道）
不 覺：何物海瑞，擅敢動打大臣，這還了得！
（立即傳旨，令御林軍五名，前往鎖拿海瑞當殿問話。）
（御林官軍領了聖旨，飛奔前去，不一刻已將海瑞拿到，俯伏金階。）
（天子大怒，罵道）
天 子：嚴相國偶因小有過失，朕著發在你的衙門過堂三朝。因甚你卻這樣目無法紀，無
端毒打大臣！
你知罪否？
不 覺：（海端叩頭道）臣該萬死，乞陛下容臣一言，死亦瞑目。
天 子：（帝道）你尚有何說？
海 瑞：嚴嵩藐視青宮，致奉旨發臣司過堂應卯，此乃陛下曠古未有之恩施也。乃嵩不遵
聖旨，仍恃祿位。到臣衙門，猶擺列儀從。及至公堂，勒要臣接，此際只得公堂
迎接。
而嵩即占臣公案，危肆威權，如比問官。此法堂，乃陛下特以肅規矩的。臣
雖微員，亦為陛下之所特設以執法也。嵩則自恃威權，不遵聖旨。臣乃食陛下之
祿，為陛下執法，是以臣不忍枉法，寧甘擅杖大臣之罪，於是執杖親毆，果然有
的。但嵩位極人臣，猶敢肆其威福，則與欺君罔上幾希？臣實如此，惟陛下察之
。
嚴 嵩：（嚴嵩在旁急奏道）陛下猶有格外之恩，你則不能遵耶？
（帝聽罷，不覺顏色皆變，喝令御林軍把海瑞綁縛，推到西郊地，午時處決。）
（左右一聲答應，把海瑞五花大綁起來，帝叱推出。）
（海瑞亦不再言，面笑出之。）
（剛到午門，恰好遇了馮保。）
（馮保一見，嚇的魂不附體，上前細問原由。）
（海瑞具以直告。）
馮 保：恩公且自寬心，待我進宮啟知娘娘與殿下，必然有救的。
海 瑞：多有不能夠了。
煩公公善為我辭，說海瑞叨沐殊恩，今生不能相報，統俟來世罷。
（說罷，急趨而去。）
（馮保如飛的跑到昭陽正院，來見了張后）
馮 保：不好了，不好了！
（張后忙問何故？馮保便將前事說明。）
張 后：（張后大驚道）如此怎處？可速請殿下來商議。
（馮保點頭，飛也似的跑到青宮，且不細說原故，稱說）
馮 保：奉娘娘懿旨，請爺立即到宮中，現有緊要密事相商。
（太子聽得這話，也急來到宮中。）
（只見張后兩淚紛紛，不知如何，未免吃了一驚，急問所以之由。）
（娘娘便把海瑞如此如此，這般這般，說了一遍。）
太 子：似此如之奈何？難道看著恩人被殺麼？馮保，你可有什麼計策？快說來好去搭救
恩人呢！
馮 保：沒有甚計策。況且時間促迫，縱然保奏也遲了。莫若太子親到法場，對那監斬官
說了，且將恩人帶回候旨。待等皇爺怒氣少息，然後再去說，或者可以赦免，不
然竟無別策矣。
（太子稱善，隨即拜別了母后，乘著快馬，與馮保望著法場而來。）
１６７＊＊時間： 地點：
（再說海瑞被綁到法場中，自料再無生活之理，因舉首向天祝告道）
海 瑞：蒼天呀，蒼天！想我海瑞，平日務以除暴安良是念。
昨見奸賊嚴嵩，不合將他責打，觸怒皇上，致奉聖旨斬決，刻不容緩。但願
瑞死之後，上蒼默佑，早除奸佞，俾得國家安樂，廊廟清寧。瑞在九泉，亦復何
憾！
（祝罷坐於石墩之上，專待行刑。）
（少頃，就有三五位同僚部員，前來祭奠。）
（海瑞一一稱謝，並無一句怨言，眾皆稱贊。）
１６８＊＊時間： 地點：
（未幾，只見四名擺手擁著一位官員來到，不是別人，就是嚴嵩門生姓張名聰，
（現充兵部郎中，乃是奉旨監斬而來。）
（當下到了法場下馬，就在亭子內坐著，問左右是什麼時候？左右答以巳初。）
張 聰：天色尚早，你們可小心看守了，待等時候到了，立請催斬官來處決就是。
（轉身進公廳後邊去了。）
１６９＊＊時間： 地點：
（再說太子與馮保二騎趕到法場，一直闖到裡面方才下馬。）
（那些押解的官兵，那裡認得是青宮太子？又見他二人來得這般兇猛，忙喝道）
太 子：是甚的人，敢闖法場重地？還不去！在這裡想是要死麼？
馮 保：（馮保叱道）何物官軍，大膽！敢是瞎了你們的狗眼，認不得青宮，亦該認得咱
老馮呢！
（官軍聽了這話，吃了一驚，各人急急跪在地下叩頭不迭）
各 人：有眼如瞎，死罪，死罪！
太 子：（太子叱令起來）何人監斬？
（官軍以張聰對。）
馮 保：大膽的官員，殿下到此，卻不來接駕，這還了得！
（那張聰在裡面聽得喧嚷，急急出來觀看。）
（那些官軍見了，指著）
指 著：這就是監斬官了。
（張聰猶不知備細，還在那裡作威作勢的道）
張 聰：甚麼人在此絮叨，與我拿下去見太師！
指 著：（那些官軍帶笑說道）老爺，你道這二位是甚麼人？
張 聰：莫非是那死囚的親人嗎？與我一並拿下去打！
指 著：（官軍們說道）只怕老爺不敢，這就是青宮殿下呢！
（張聰聽了，嚇得渾身發抖，忙俯伏於地下，不住的叩頭請罪。）
馮 保：（馮保叱道）起來，慢慢的再與你等人算賬。我且問你，海老爺現在哪裡？
張 聰：海瑞在那邊石墩上，聽候行刑。
太 子：快些放了，來見孤。
（張聰不敢怠慢，急急走到石墩上，親把海瑞的索子鬆了）
張 聰：海老先生，你的救星到了，快些前往相見。
海 瑞：怎麼說？
張 聰：你休細問，前去便知。
（領著海瑞到廳上。）
（太子一見，不覺竟流下淚來，叫了一聲）
不 覺：海恩人！
（海瑞見了太子，跪將下去，不禁流淚說道）
海 瑞：臣有何好處，敢蒙殿下龍駕到此？臣死不安矣。
（太子親自扶起，命張聰取座位過來。）
海 瑞：不可，此是法地，臣乃待刑之人。太子到此，已為越禮矣，可與臣對坐的麼？今
臣得見太子一面，死亦瞑目於九泉。情願殿下善事聖上，惟仁慈孝友是務，則天
下幸甚矣。
餘無所請，請駕回宮。臣即當受戮矣。
（說罷痛哭起來。）
太 子：（太子亦流涕道）恩人且當放心，孤當面見父皇，保公不死。
１７０＊＊時間： 地點：
（說話猶未畢，人報催斬官到了，太子便問是誰？左右答道）
太 子：是嚴太師之子嚴給事。
（原來嚴世蕃此時已為兵部給事兼刑部郎中了，所以著他為催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