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一 至 第一二〇
１１１＊＊時間： 地點：
（未幾，日者果死。）
（又《續搜神記》：宋時，有一人，忘其姓名。）
（與婦同寢，天曉，婦起出後，夫尋出外。）
（婦還，見其夫猶在被中眠。）
１１２＊＊時間： 地點：
良 久：（須臾，奴子外來云）郎求鏡。
（婦以奴詐，乃指牀上以示奴。）
良 久：（奴云）適在郎處來。
（於是馳白其夫，其夫大愕。）
（便入，夫婦共視被中人，高枕安寢，的是其形，了無一異。）
（慮是魂神，不敢驚動。）
（乃共以手徐徐撫牀，遂冉冉入席，漸漸消滅。）
（夫婦惋怖。）
（如此少時，夫得病，性理乖錯，於是終卒。）
（離魂之事，往往有之。）
（況神情所注，忽然而翔，自然之理，又何怪也。）
（董子馬姬）
（紹興董元瑞之子，聘同邑馬氏女為室。）
（以馬之女未二十，不為之婚。）
（男女各懷怨懟，同日得瘵疾。）
（既二年，並患在亟。）
１１３＊＊時間： 地點：
良 久：（一日，董氏村人見大官艦泊河下，一皂隸上）何處董宅？
（人指示之，忽不見。）
（數日又至，村人怪而窺之，見舟中端坐一女子，盛飾美容，光彩奪目，左右媵
（侍十餘人。）
一 女：（或問）誰家女？
女 子：此馬氏姊也，來迎女婿。
（或報董氏，使老媼往覘其容，儼與馬姬無二。）
（又明日，董生死，馬姬亦亡。）
（其官艦中坐者，疑是魂魄先赴云。）
（觀燈美婦）
（宣和中，京師士人元夕出遊，至二美樓下，觀者填塞不可前。）
（少駐步，見美婦人舉措倉皇，若有所失。）
士 人：（問之）我逐時觀燈，適被人挨阻，迷失伴侶，今無所歸。
（士以言誘之，欣然）
欣 然：我不能歸，必被他人捉賣，幸君子憐之。
（士人喜，即攜手與還舍。）
（如是半月，寵嬖殊甚，亦無有人蹤跡之者。）
１１４＊＊時間： 地點：
（一日，召所善友與飲，命婦人侍酒甚款。）
欣 然：（後數日，友復來曰）前日所見之婦，安從得之？
士 人：吾以金買之也。
欣 然：（友曰）恐不然，子當實告我。我前日酒間，見每過燭後，色必變。意非人類，
不可不察。
士 人：相處累月，烏有是？
欣 然：（友曰）葆真宮王文卿法師，善符？，試謁之。若是祟，渠必能言。不然無傷也
。
（遂同往謁。）
欣 然：（王一見驚曰）妖氣其濃，勢將難治。此祟絕異，非常鬼也。
士 人：（厲指座間他客曰）異日皆當為佐證。
（坐者盡恐。）
（士人已先聞友言，不敢復隱，具告之。）
士 人：（師曰）此物平時有何嗜好？
欣 然：一錢篋極巧，常佩於身，不以示人。
欣 然：（王即硃書二符授之）公歸，俟其寢，以一符置其首，一置篋中。
（士人歸，其婦大罵曰）
士 人：托身於君久矣，乃不見信。令道士書符，以鬼待我！
（士初猶設詞以對，婦人）
婦 人：某僕為我言，一符欲置吾首，一置篋中，何諱也？
（士人不能隱，密訪之，僕初不言，益疑之。）
（迨夜俟其睡。）
（婦張燈制衣，達旦不息。）
（士窘亟，走謁王師。）
士 人：（師喜曰）渠不過忍一夕，今夕必寐，第從吾戒。
（是夜果熟睡，乃如戒施符。）
（天明無所見，意謂已去。）
士 人：（越二日，開封府遣獄吏逮王師下獄）某家婦人瘵疾三年，臨病革，忽大叫曰：
『葆真宮王法師殺我！』遂死。家人方與沐浴，見首及下腰間皆有符，乃詣府投
牒，雲王以妖術殺其女。
（王具言所以，即追士人，並向日座上諸客證之，皆同得免。）
（王師建昌人。）
（出《夷堅志》。）
（劉道濟）
（光化中，有文士劉道濟，止於天台山國清寺。）
（嘗夢見一女子，引生於窗下，有側柏樹，葵花，遂為伉儷。）
（後頻於夢中相遇，自不曉其故。）
（無何，以明州奉化縣古寺內，見有一窗，側柏、葵花，宛是夢所游。）
（有一客官寄寓於此，室中女有美才，貧而未聘，近中心疾。）
（生所遇，乃女之魂也。）
（女一遇生，心疾自愈，不著究竟，令人悶絕。）
（又有彭城劉生，夢入一倡樓，與諸輩狎飲。）
（爾後但夢，便及彼處，自疑非夢。）
（所遇之姬，芳香常襲衣。）
（亦心邪所致耳。）
（以下附魂）
（吳興娘）
（大德中，揚州富人吳防禦，居春風樓側，與宦族崔君為鄰，交契甚厚。）
（崔有子曰興哥，防禦有女曰興娘，俱在襁褓。）
（崔君因求女為興哥婦，防禦許之，以金鳳釵一隻為約。）
（既而崔君遠宦，凡一十五載，音耗竟絕。）
（女年十九矣。）
其 母：（其母謂防禦曰）崔家郎君，一去杳然。興娘長成矣，不可執守前言，令其失時
也。
防 禦：吾已許吾故人矣。誠約已定，可食言耶？
（女亦望生不至，因而感疾，沉綿枕席，半歲而終。）
（父母哭之慟，臨殮，母持金鳳釵撫屍而泣曰）
父 母：此汝夫家之物也。今汝逝矣，吾留此安用？
（遂簪於其髻而殯焉。）
（殯兩月，而崔生至。）
（防禦迎之，訪問其故，則曰）
防 禦：父為宣德府理官而卒，母亦先逝數年矣。今已服除，故不遠千里而來。
防 禦：（防禦下淚曰）興娘薄命，為念君故得疾，於兩月前飲恨而死。今殯之矣。
（引生入室，至其靈席前，焚楮錢以告之，舉家號慟。）
防 禦：（防禦謂生曰）郎君父母既沒，道途又遠，今既來此，可便於吾家住宿。故人之
子即吾子也。勿以興娘沒故，自同外人。
（即令搬挈行李於門側小齋安泊。）
（將及半月，時值清明。）
（防禦以女新歿，舉家上塚。）
（興娘妹慶娘，年甫十七，是日與家眾同赴新墳，惟留崔生在家。）
（至暮回歸，天色已黑。）
（崔生於門迎。）
（有轎二乘，前轎已入，後轎至生前，忽有物墮地鏗然。）
（生急往拾之，乃金鳳釵一隻。）
（欲納還防禦，則中門已閉。）
（生還小齋，明燭兀坐。）
（思念姻緣挫失，而孑身寄跡於人，亦非久計。）
（長歎數聲，方欲就枕，忽聞剝啄叩門。）
（問之，則不答。）
（不問，則又叩。）
（如是者三，乃強起開門。）
（視之，一女殊麗，立於門外，遽褰裙而入。）
（生大驚，女子低容斂氣，向生細語曰）
崔 生：崔郎不識妾耶？妾乃興娘之妹慶娘也。適來墜釵轎下，君拾得否？
（欲止生室。）
（生以其父持之厚，拒之甚確，至於再三。）
其 父：（女忽赧怒曰）吾父以子姪之禮待汝，置留小齋。汝乃敢於深夜誘我至此，欲將
何如？我訴之於父，訟汝於官，必不捨汝矣！
（生懼，不得已而從焉。）
（至曉乃去。）
（自是暮隱而入，朝隱而出。）
（往來於小齋，可一月半。）
謂 生：（忽一夕謂生）妾處深閨，君居外館，今日之事，幸無人覺。誠恐好事多磨，佳
期易阻。一旦聲跡彰露，親庭罪責。閉籠而鎖鸚鵡，打鴨而驚鴛鴦。在妾固所甘
心，於君誠恐累德。莫若先事而發，懷璧而逃。或晦跡深村，或潛跡別郡，庶優
游偕老，不致分離也。
謂 生：（生頗然其計）卿言亦自有理，吾方思之。因自念零丁孤苦，素乏親知，雖欲逃
亡，竟將焉往。嘗聞父言有舊僕金榮者，信義人也。居鎮江呂城，以耕種為業。
今往投之，庶不我拒。
（至明日五更，與女輕裝而出。）
（買船過瓜州，奔丹陽，訪於村氓，則金榮在焉。）
（其家殷富，為本村保正。）
（生乃大喜，造其門。）
（至則初不相識也，生言其父姓名爵裡及己乳名，方始記認，則思而哭其主。）
其 父：（挽生在堂而拜認曰）此吾家郎君也！
（生具告以故，乃虛正堂而處之，事之如事舊主。）
（衣食之需，供給甚至。）
其 父：（生住金榮家將及一年，女告生曰）始懼父母見責，故與君為卓氏之逃，大非獲
已。今已及期矣。愛子之心，人皆有之。倘其自歸，喜於再見，必不我罪。況親
恩莫大，豈有終絕之理乎？
（生從其言，即與之別金榮，渡江入城。）
（將近其家，謂生）
謂 生：妾逃竄一年，今遽與君往，或恐觸彼之怒。君可先之，妾艤舟於此以候。
謂 生：（臨行復呼生回，以金鳳釵與之曰）如或疑拒，當出此示之可也。
（生至門，防禦欣然迎之，反致謝曰）
防 禦：昨顧待不週，致君他適。老夫之罪也，幸勿見責！
（生拜伏不敢仰視，但稱死罪。）
防 禦：（防禦駭然曰）何故乃爾？願得開陳，釋我疑慮。
欣 然：（生惶愧言曰）曩者房帷事密，兒女情多。負不義之名，犯私通之律。不告而娶
，竊負而逃。竄伏村墟，曠絕音問。今攜令愛同此歸寧，伏望恕其罪譴，使得終
遂于飛。大人有溺愛之恩，小子有室家之樂，是所幸也。
防 禦：吾女臥病在牀，今乃一載。（饣？）粥不進，轉側須人。豈有是事也？
（生謂其恐為門戶之辱，故飾詞以拒之。）
防 禦：（乃曰）目今慶娘在於舟中，可令人舁取之來。
（防禦雖不信，姑令家童馳往視之。）
（至江，並無所見。）
（防禦大怒，責生妖妄。）
（生乃袖中取出金鳳釵以進。）
（防禦見之，大驚曰）
防 禦：此物吾亡女興娘殉葬之物，胡為至此？
（疑惑之際，慶娘忽於牀上欣然而起，出至堂前，拜其父曰）
欣 然：興娘不幸，早辭嚴侍，遠棄荒郊。然與崔生緣分未斷，今來此，意亦無他，請以
愛妹慶娘續其婚爾。如從所請，妹病即痊。不然，命盡此矣。
（舉家驚駭，視其身則慶娘，而言動舉止則興娘也。）
欣 然：（父詰之云）汝既死矣，安得復於人世為此亂惑乎？
防 禦：女之死也，冥司以女無罪，不復拘禁。得隸玉皇娘娘帳下，掌傳箋奏。切以世緣
未盡，故特給假一年，來與崔郎了此一段姻緣爾。
（防禦聞其言，乃許之。）
（即斂容拜謝其父，又與崔生執手歔欷為別。）
其 父：（且曰）父母許我矣，汝好做嬌客，慎毋以新人而忘故人也。
（言訖，慟哭僕地，視之已死矣。）
（急以湯藥灌之，移時乃蘇。）
（其病即瘥，行動如常。）
（叩以前事，並云罔知。）
（防禦遂涓吉續崔生之婚。）
（生感興娘之情，以金鳳釵賣於市，得鈔二十錠，盡買香燭楮幣，齎諸瓊花觀，
（命道士建醮三晝夜，以報興娘。）
道 士：（興娘復托夢於崔生曰）薦拔尚有餘情，雖隔幽冥，實深感佩。小妹慶娘，直性
柔和，宜善待之。
（生聞之，驚悼而覺。）
（此後遂絕。）
（賈雲華）
（至正間，有魏鵬者，字寓言，襄陽人。）
（父巫臣，延祐初參政浙江行省卒。）
（母郢國蕭夫人。）
（二兄鸑鶩惟生獨秀美，善屬文，鄉里稱焉。）
（先是參政時，蕭夫人善於賈平章之夫人曰邢國。）
（平章幽州人，卒於杭，遂留居焉。）
道 士：（至是生母遣生詣之，授以書曰）以此呈邢國，勿妄開也。
（生私啟之，知有指腹之約，欣喜而已。）
（逾月抵杭，旅邊嫗之舍。）
（邊故達睦寵姬，後嫁民間。）
（今雖已老，然善刺繡，喜談謔，多往來達官家。）
（生問賈平章家事，嫗備道之。）
（生亦為語郢國遣己故，嫗為之先於邢國。）
（邢國驚喜，使亟召之。）
（生至再拜，呈母書。）
（頃間，一童子出，娟娟如瓊瑤。）
道 士：（邢國曰）小兒子麟也。
（令拜生已，復命侍兒喚娉娉。）
１１５＊＊時間： 地點：
（須臾，雙鬟擁一女子穿繡幕而來。）
一 女：（曰）小女子也。
（亦拜生已，乃退立邢國左右。）
（生竊視，真國色矣。）
（邢國與生各為寒溫。）
（少焉治具，親酌飲生，生跪而受。）
一 女：（顧謂娉曰）郎君長汝，汝兄事之。
（更令娉與麟酌以飲生。）
（既乃令家僮引生就堂外東廂止宿。）
（生至，則嫗家行李已先在焉。）
（居月餘，生念邢國雖甚款愛，而語不及姻事，且疑兄事之命。）
一 女：（乃密祈夢於伍相祠，得神報云）酒雪堂中人再世，月中方得見嫦娥。
（莫曉所謂，但私識之。）
１１６＊＊時間： 地點：
（一日平旦，生入問邢國，出至重堂，轉堂後曲巷，以造娉室。）
（娉方低鬟束雙彎著羅襪。）
（生屏身戶外，窺於隙間。）
（福福見之以報，娉娉怒，將白邢國。）
（生惶恐謝，娉亦解。）
（更以閣前瑞香贈生，令福福送生出。）
（生即重賂福福，使之挑娉。）
（福福出吳綾令生書，有「海棠枝上拭新紅」之句。）
謂 生：我持此去，君徐來。
（及見娉，乃佯墮。）
（娉見詩色變，生趨謝，繼之以跪。）
（娉乃令生就坐，生從容）
從 容：千里至此，本為姻盟。今夫人了無一語，其意可知。而子復漠然相視，當即促裝
與子訣矣。
謂 生：（娉歎曰）人非木石，誰獨無情。君之此言，豈知我者。
謂 生：（生即求合，娉拒之曰）晚當遣福福詣君，有語相告。
（已而夫人歸，生乃趨出。）
（至暮，福福至。）
（約以明夜達生處，生喜不可制。）
１１７＊＊時間： 地點：
（明日，生之友招生過平康，生辭，固曳以去，勸飲至醉，歸則臥石欄側地上。
（）
（時娉乘間赴生，而生適大醉。）
（呼之不覺，乃悵然書一絕於生練裙上，有曰）
不 覺：襄王自是無情緒，醉臥月明花影中。
（生覺，悵然追恨。）
（逾數日，邢國往作佛事，娉與生送之。）
（娉密語生，是夜竟達娉處。）
（少焉就枕，生曰）
謂 生：今夕可謂『海棠枝上拭新紅』也。
（自是更數夕，而生得母、兄書，令歸就試。）
（更有書及邢國，使促生還。）
（生不得已，夜入別娉，相視悲泣。）
１１８＊＊時間： 地點：
（明日，生入拜邢國，遂竟別去。）
（抵家就試，得首選。）
（赴燕，復登第。）
（及廷試，名在前列。）
（生思念娉，乃以翰苑自求外補，得浙江提舉。）
（乃赴錢塘，先詣賈宅謁邢國。）
（娉娉見生，悲喜交集。）
（已而命酌，既暮就館。）
（居月餘，生與娉情好愈篤，多不自簡。）
（侍女有春鴻者，以宿恨怨娉，欲報之。）
１１９＊＊時間： 地點：
（一日，生與娉對弈池畔小亭上。）
謂 生：（鴻趨夫人曰）圃中池蓮並蒂二色，請觀之。
（時娉與生方談笑爭局，適風撼花枝墜局中。）
（娉起視之，見夫人且至，生乃遁去。）
１２０＊＊時間： 地點：
（明日，夫人召生為瑞蓮之宴，娉及麟皆在，各為吟詠，相稱賞而退。）
（自是娉屈意事鴻，得其心，且樂為用。）
（而生母訃音已至，生乃倉卒告歸。）
（先是，生以姻事屬邊嫗，使探邢國意。）
謂 生：（會邢國屬邊嫗覓婿，嫗曰）頗、牧自在禁中，何遠求耶？
不 覺：（夫人曰）非魏提舉乎？佳則佳矣，但終歷仕途，勢且攜去。若嫁他鄉，寧死不
忍。
（嫗還以復生。）
謂 生：余固知之。況重罹荼毒，行色匆匆，殞越之餘，寧暇及此？雖然，此先堂意也。
天地鬼神，昭布森列。息壤在彼，豈以吾母既亡而背盟棄好。嫗若責以大義，或
庶幾焉。
（嫗如言以進。）
謂 生：（夫人曰）縱有蘇、張，如不聽何！
（嫗退。）
謂 生：死生之期，自此至矣！
（乃促裝以歸。）
（娉伺夫人既寢，召生入與訣。）
（至則相持而泣，魂斷心摧。）
（福福等亦哽咽悽愴，不能仰視。）
謂 生：（酒半，娉舉杯前曰）兄不來矣！不偕伉儷，從此途人。妾命薄春冰，身輕秋葉
。雲泥異路，濁水清塵。然既委身，豈能再適？死以為期，言猶在耳。行當寄魂
空木，畢命窮泉。長恨悠悠，曷其有極！平時兄命我歌，我每赧愧。今當永訣，
為君一曲，君其聽之。正唐人所謂『一聲河滿子，雙淚落君前』也。
不 覺：（歌曰）隨水落花，離弦飛箭。今生無處能相見。長江縱使向西流，也應不盡千
年怨。 盟
誓無憑，情緣無便。願魂化作銜泥燕。一年一度一歸來，孤雌獨入郎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