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 至 第九〇
８１＊＊時間： 地點：
（話說假小姐走出房來，到了公案前，雙膝跪下。）
知 縣：小夫人請起。
小 姐：妾身有大罪在身，怎敢起來。
（知縣聽了，大喫一驚，想道，有幾分是他殺的。）
知 縣：（遂道）小夫人夜來可知甚麼人殺死了公子？
假小姐：老爺是個明鏡，不用細說，犯女情願抵償便了。
孫知縣：如此說，是小姐殺的了。你們這段好姻緣，為甚麼殺死他？
小 姐：明明是惡姻緣，有甚好處？犯女殺這奸賊，代夫報仇雪恨，以與萬人除害。
（花太太站在旁邊，聽得明白，兒子就是他殺的，那裏忍耐得住，也不顧夫人體
（統，亦不怕知縣在坐，蓬著頭忙走出來罵道）
太 太：你這個小賤人，好大膽！我兒與你賤人何仇？絕我後代。
（向假小姐臉上連打一氣嘴巴子，又把嘴來咬小姐。）
孫知縣：（孫知縣起身攔住說道）太太請息怒，既犯在卑職手裏，自有王法處他，老太太
不必亂打，倘有失誤，公子人命是假，他家人命是真。
（吩咐帶下，用小轎一乘抬至本衙。）
（說畢起身，童仁送出府門，轉身進至內室，向夫人道）
童 仁：可恨錢林這個小畜生，你的妹子不肯嫁來也罷了，為何叫妹子下這般毒手？害了
外甥性命。我且到都堂那裏去將此事說明，著他差人將這小畜生拿來，同他妹子
一同問罪，與外甥報仇。
（太太此時全無主意，哭道）
放聲大：聽憑哥哥做主。
（童仁即刻上轎，來到都堂轅門道）
都 堂：快報都堂！
（執堂官不敢怠慢，隨即稟過都堂。）
（都堂請進，分賓主坐下，童仁將知縣審出情由，訴說一遍。）
都 堂：（都堂大怒道）必是錢林同謀殺死世兄。
（都堂拔下一枝令箭，即委巡捕官多帶從人，鎖拿了來。）
（吩咐帶到轅門聽審，休得走了。）
（巡捕官得了令箭，怎敢怠慢，即時帶了從人，飛走來到錢家，靜悄悄不見一人
（。）
（那就曉得此事不好，公子早已逃去，恐有人拿他，那時不便。）
（再者這些家丁又恐主人不在，拿他拷問，預先走得乾乾淨淨。）
（祇有幾個沒腳蟹的婦人，在家服侍太太。）
（這巡捕官不見人影，有些犯疑，吩咐且進內室一走，來到內堂，見幾個僕婦慌
（忙忙亂跑，巡捕官）
巡捕官：你家主人往那裏去了？
都 堂：（僕婦們回道）昨日沒有回家。
巡捕官：胡說！
（吩咐搜捉，從人一聲答應。）
（眾人便在前前後後，裏裏外外，四下搜過，並無一個人影兒。）
巡捕官：（從人回道）並無一個男人，祇幾個婦人。
巡捕官：必有隱情，逃脫去了，就此回稟大人便了。
（即時來到轅門稟明，錢林預先逃走了。）
童 仁：錢林情虛逃脫，還求老祖臺緝獲。
都 堂：老先生請回，待本院緝獲便了！
（童仁起身，都堂送出，童仁回轉相府，告訴妹子一遍。）
（太太聽了大哭起來，童仁吩咐家人快些收屍，天氣漸暑，家丁早已備齊棺木現
（成，將花文芳入斂。）
（童仁和太太、家丁等人大哭一場。）
（童仁寫下家報，打發花能連夜去報花太師不表。）
（再言孫知縣回到衙門中，叫過原差來問道）
孫知縣：錢小姐今在那裏？
原 差：現在班房伺候。
（知縣吩咐帶進聽審，孫知縣坐了內堂，早有三班書吏伺候，將錢氏月英帶上堂
（來。）
知 縣：（知縣叫道）小姐因甚麼殺死花公子？
假小姐：犯女受馮旭之聘，奸賊陡起風波，誣害丈夫充軍，又將犯女婆婆放火燒死，此仇
深於海底，怎能不報？奸徒又來強娶犯女，祇得將計就計，到他家要報此仇。
知 縣：兇器現在那裏？
小 姐：剪刀實係犯女帶去的，寶劍卻是他家壁上掛的，犯女見剪刀刺他不死，方纔拿他
寶劍砍他幾劍是實。
知 縣：你的哥哥可知情麼？
小 姐：我哥哥要知情也不將犯女嫁去，實是犯女主意，要報此仇，別人那裏知道。自古
言道：一人殺人，一人償命，與犯女哥哥並不相干，祇求老爺早早通詳，將犯女
哥哥開豁，犯女情願受斬，免得現人眼睛，就死在陰曹也得瞑目！留得我清白，
傳於後世。
（孫知縣聽了這番言語，暗暗讚道）
孫知縣：烈女難得。
（吩咐左右帶去收監。）
（著官媒伴他，做下文書，連夜通詳不表。）
（按轉詞來，且表花能奉了舅老爺之命，差往京都報與花太師知道，限定日期，
（怎敢怠慢，星速赴到京師。）
（到了相府，見了太師爺叩頭，呈上家報。）
（花榮玉接到手中，見家報的封頭上貼著藍籤兒，心中暗喫一驚，隨問花能，太
（太在府好麼？花能）
花 能：好！
孫知縣：公子好麼？
花 能：（花能停了一會兒答道）也好！
想了一：新娶小奶奶可好麼？
花 能：都好，請太師爺看家報便知。
（花榮玉想道：府中親眷不過三人，都好怎麼這封上貼著藍籤？必是遠門族中之
（事，亦未可知，待老夫拆開一看便知分曉。）
（隨即拆開一看，看了兩行大驚，再將書字看完，不覺大叫道）
不 覺：怎的好！
（一陣昏絕過去。）
花 能：（慌得花能抱住叫道）太師爺醒來。
（府中家丁不知是甚麼原故，一齊走來，半晌方醒來，大放悲聲，哭了一會兒，
（收住眼淚問花能道）
家 丁：他家這頭親事，不情願的麼？
花 能：（花能稟道）原是馮旭先定的。
（就把舅老爺與公子強奪這頭親事，定計誣害馮旭與錢林，孫知縣不肯通詳。）
（公子怎麼去見都堂，就斷與公子。）
（公子怎樣叫人放火燒馮旭家眷，怎樣將錢氏強娶過門，從頭至尾說了一遍。）
（太師聽了不覺又哭起來，心中想道：都是夫人治家不嚴，曉得其中事情，也就
（該阻住孩兒不要為非作歹。）
（又想道：東方白這個畜生，叫你做了都堂，照看我的兒子，怎麼硬把錢氏斷與
（吾兒，如今被他殺死，絕老夫之後，我且放在心裏，早晚奏他一本，將這個畜
（生壞了，方消我心中之恨。）
（祇是我六旬之外，後嗣將來是不想的了。）
（自古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祇候詳文一到，吩咐刑部立刻回文，立決無疑，殺了這個賤人，代孩兒報仇。
（）
（馮旭、錢林這兩個小畜生，等我慢慢處治他。）
（忙差人到刑部知照，倘杭州詳文一到，即刻發回部文，立決錢氏。）
（又吩咐花能，快快回去罷。）
（花能答應下來，花太師終日如醉如癡，思念兒子不表。）
（且言花能離了京都，直奔杭州，非止一日。）
８２＊＊時間： 地點：
（那日到了山東高唐州地方，正往前走，祇見林內走出三五個嘍羅，一聲大叫）
歎了一：往那裏走！
（花能腰中拔出刀來，罵道）
花 能：狗強盜都瞎了眼麼？連爺都認不得了，我乃當朝太師府中的，奉太師爺鈞旨公幹
，還不退去？饒你們性命！
眾嘍羅：當今天子從此經過，也要留下買路錢來，莫講甚麼太師？
（眾人一齊上前，花能見勢頭不好，寡不敵眾，轉身就跑，被絆馬索絆倒在地。
（）
（眾嘍羅一齊擁上，繩捆索綁，推推擁擁，上山去了。）
（原來此山叫做迎風山，山上有個大王，姓董名天雄，佔去此山，打家劫舍來往
（客商。）
（不一時將花能推上山來，至銀安殿，眾嘍羅稟道）
眾嘍羅：小的們拿到一個肥羊，請大王將令。
董天雄：推來！
（眾嘍羅將花能推至銀安殿，挺身站著。）
（大王見他立而不跪，大怒道）
眾嘍羅：你這狗奴才，如此大膽，見了大王，敢立而不跪？
（兩邊嘍羅大喝一聲，花能見勢頭不好，祇得跪下）
花 能：我乃當朝宰相府中的家將，奉太師爺鈞旨，差往杭州公幹，路過此山，被你眾嘍
羅拿我上來，卻是為何？好好送我下山便罷，若還不讓我回去，留我在山之時，
太師爺知道，那時你這山上強徒，刀刀斬盡，個個殺絕！
（董天雄聽了此言，不覺三屍神暴跳，大叫道）
董天雄：嘍羅快斬了這該死的狗頭！
（嘍羅齊聲答應，將花能推出，不一時祇見血淋淋人頭獻上，這也是放火燒馮家
（的報應！這且不表。）
（再言都堂咨部文書已到，刑部差人送與花太師。）
８３＊＊時間： 地點：
（這日太師看過，地方官問的秋後處決。）
花太師：我那裏等得秋後處決，恨不得立決這個賤人。
（著刑部即刻行文，飛上杭州。）
（不上數日已到，地方官接了刑部文書，怎敢怠慢，立刻坐堂標了監票，提出錢
（氏小姐上堂。）
（不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五回 假小姐市曹行刑 真丈夫法場劫犯）
８４＊＊時間： 地點：
（話說錢塘縣將錢月英提到大堂，跪在案下。）
（知縣吩咐將人綁了，眾役一齊動手綁了。）
（假小姐並無半點懼怕，面不失色，抬頭一看，祇見知縣身穿吉服，坐在公案上
（面，手著朱筆，書役叫道）
假小姐：犯女錢月英！
假小姐：有。
知 縣：今日是你的喜日。
小 姐：上面坐的可是孫老爺麼？
眾 役：不是，孫老爺陞了山東濟寧州正常。
假小姐：（假小姐點點頭道）願他高陞一品，世代公卿。
（後來孫文進斷事如神，聲名甚好，吏部更有提陞。）
（此是後事，暫且按下。）
（這老爺是縣丞，纔署了三日縣印，就要監斬這段公案。）
（隨即標了招子，賞了長離酒，永別飯，破鑼破鼓推出縣門，直奔市曹行刑。）
（街坊百姓觀看招子上面寫得明白，奉旨梟斬犯女一名錢月英示眾。）
（人人歎息，個個垂淚道）
隨 即：難得這個貞烈小姐，替我們除了大害，今日可憐受此非刑。
（男男女女無不下淚。）
（小姐雙目緊閉，任憑眾役推往前行不表。）
（祇見大路上來了一位英雄，頭帶范陽氈帽，身穿玄緞箭衣，腰中一條絲鸞帶，
（足踏一雙粉底烏靴，四個家丁押著行李在後，大踏步來了。）
（看官，你道此人是誰？原來是常萬青南海進香，今日回來。）
（目下是五月將盡，天氣漸漸暑熱。）
（吩咐家丁不消尋寓所，就將行李挑到馮相公家去。）
（家丁答應，這條路是認得的，進了城，直奔馮府。）
（心中得意道：馮家弟媳已經過門，聞得才貌雙全，我今少不得要見個禮。）
（正往前走，祇聽得街坊上紛紛傳說道）
心 中：有才、有貌、有貞、有節的小姐，今日被斬，我們大家前去看看。
（常大爺雖聞其言，卻不知道。）
（一心直奔馮府前來，走了一會兒，到了馮旭家住處，抬頭一看，祇見許多瓦礫
（堆積一片，火燒空地，回頭問家丁道）
想了一：難道走錯了？待俺問聲看，祇怕馮相公遷移別處也未可知。
（話猶未了，那邊來了一位老者，常大爺將手一拱道）
常大爺：俺借問一聲。
（那個老者正急急前行到法場，看看錢小姐。）
（猛聽一聲叫，猶如半空中一個霹靂，嚇了一跳。）
（回頭一看，見這位爺的形狀早有三分膽怯，叫道）
歎了一：爺問甚事？
常大爺：此處可是馮尚書府？
老 者：正是。爺問他怎麼？
常大爺：他家幾時被火燒的？如今搬到何處去了？
老 者：說來話長，待老漢告訴你。馮相公為定了一房親事，弄得家敗人亡。
常大爺：（常大爺大驚道）請問老丈何至如此？
老 者：說也可憐，怎樣定了錢月英與花府爭親，後來誣馮相公人命，都堂將他問成死罪
，把錢小姐硬斷與花公子為婚，孫老爺不肯出詳，將孫老爺壞了。多虧我們眾百
姓罷市，大鬧轅門，方將孫老爺復任，將馮相公開活，發在桃源充軍。花公子又
暗地著人放火，燒死馮老太太，並合府二十餘口。花公子前月二十八日硬將錢小
姐娶去；那知錢小姐雖係軟弱女子，卻懷丈夫氣概，即日夜將花公子殺死。
常大爺：殺得好！如今怎了？
老 者：那知今日部文到了，要將這位有忠、有孝、有節、有義的千金小姐市曹行刑，故
此小老兒前去觀看觀看。
（說畢邁開大步，往法場去了。）
（常大爺聽了大怒，「哎呀」一聲，說道）
常大爺：氣死我也！此恨怎消？
（心中想道：我離了此地、馮家兄弟，不過兩個多月，就被花文芳害得家敗人亡
（，俺想弟婦有這般節氣，代婆婆與丈夫報仇，俺常萬青乃是堂堂男子，既與馮
（賢弟為生死之交，弟婦今日行刑，俺若不救，豈不是大丈夫反不如個弱子女？
（人命之事怎麼這般迅速？一月光景就要行刑？這都是奸賊弄的事。）
花文芳：（回頭向著家丁道）你們速速回府面稟老太太，說我後邊就到，俺如今要劫法場
去也！
（四個家丁聽說，喫了一驚道）
歎了一：大爺還要三思而行，浙省有武將兵馬，許多鎮守官員，不是當耍的。勸主人早早
回府，恐老太太在府中想望。
說 畢：（說畢一齊跪下說道）大爺呀！古話說得好，正是：『各家自掃門前雪，那管他
人瓦上霜』。
（常大爺聽了大怒，忙向腰中取出一把刀，叫道）
常大爺：如有人阻我，照此為例。
（一朴刀將未燒過的木頭砍為兩段，飛身而去。）
（四個家人嚇得魂不附體，終日跟隨主人，豈不知他的性格，說得出來，做得出
（來，那個敢向前來阻擋他。）
（四人祇得出城到寓所，慢慢打聽主人消息不表。）
（單言常萬青跟著那些看的人，一直來到法場，犯人尚未到。）
（常萬青抬頭一看，見座酒店，他就走入店內。）
常萬青：（酒保道）客官是喫酒飯的麼？
常大爺：（常方青答道）正是。
常萬青：（酒保道）酒飯雖有，祇是此刻決人，我家酒樓緊靠法場，不便賣酒，你到別家
去喫罷。
常公爺：俺是過路的客人，喫了就要趕路，多與你幾個酒錢，悄悄喫了就走。
常萬青：（酒保道）客官上樓，不可開窗瞧看，恐怕官府看見有人在樓上喫酒，就要責罰
小人了！
常公爺：他殺他的人，俺喫俺的酒，看他做甚麼？
（登時上樓靠窗坐下，酒保捧了酒飯擺下。）
（常公爺取了一塊銀子，約有一錢多重）
常公爺：賞你！俺若叫時，你便上來；不叫你不可上來。
（酒保得銀歡喜，答應去了。）
（常大爺虎食狼餐喫了一飽。）
（將上蓋衣服脫下，朴刀別在腰間，在那窗眼裏觀看。）
（不一時聽得人語喧嘩起來，將犯人推至法場跪下。）
（知縣坐在上邊，陰陽官報道）
知 縣：午時三刻。
知 縣：斬訖報來！
（猛聽得一聲炮響，劊子手提刀在手，說時遲，那時快，祇聽得樓窗開處，大叫
（一聲，如半空中一個霹靂，跳下樓來劫法場也。）
（也不知好歹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六回 劫法場英雄顯武 調官兵追趕逃人）
８５＊＊時間： 地點：
知 縣：（話說知縣聽得報道）午時三刻。
（吩咐斬訖報來。）
（祇見酒樓上窗門開處，一聲大叫，跳下一個彪形大漢，手提朴刀將劊子手砍死
（，手起刀落也不知殺死多少護場官兵。）
（官兵見他如此英勇，早已四散。）
（常萬青不慌不忙救了小姐，將身一縱，直奔知縣。）
（那知縣一見有人來劫法場，嚇得癡獃一邊，半晌方纔說出一個拿字來。）
（常萬青早到面前，大喝一聲）
常萬青：狗官休走！
（一刀砍死知縣，那些眾役見傷了本官，一齊擁來捉常公爺。）
常公爺：我的兒，來得越多越好。
（手起刀落，如同砍瓜切菜一般，祇聽得「哼哎」喊叫之聲，死者不計其數。）
（這些官兵衙役，不到半刻工夫，都做了無頭之鬼，刀下亡魂。）
（那些看的人，力強膽大者，早已跑脫了；那些無膽氣者，腳都嚇軟了，欲跑不
（能。）
（常公爺殺得性起，那裏還管官兵、衙役、百姓，遇著就殺，遇著就砍，也不知
（傷了多少。）
（常公爺見人都散去，方走到小姐跟前，將刀尖挑斷繩索，背在背上大叫一聲，
（讓俺者生，阻俺者死，手中朴刀一擺，邁開大步如飛而去。）
（那些百姓人家，早已關門閉戶，讓他過去。）
（跑了一會兒，到了涌金門。）
（那守門的軍士，不知劫法場之信，正來閉門，常公爺早已到了。）
（認草不真舉起刀來，一刀將門軍殺死，開了城門，也認不得路，竟往大路飛奔
（而去。）
（正是：
（ 鰲魚脫了金鉤釣，擺尾搖頭再不來。）
（再表護場官兵，剩了幾個，見大漢去了，忙忙飛報各衙門去了。）
（怎麼一個法場，常萬青一人如何劫得這等容易？一則錢塘縣初署任，不甚熟諳
（；二者所斬的犯人，乃官宦之女，誰敢前來劫得。）
（因此，沒有多備圍護。）
（不一時，各衙門知道，點了多少官兵，遊擊守備，千百把總，頂盔貫甲，擂鼓
（搖旗，追趕下去，這且不言。）
都 堂：（再言都堂東方白聞報大驚）此必是錢林窩藏大盜，防備妹子典刑，故來劫去。
前番拿他不著，到也罷了，今番務要拿獲。
（即刻傳出令來，本院親點百十個從人，到錢家門首，一聲吶喊團團圍住，齊齊
（擁進。）
８６＊＊時間： 地點：
（且說錢老太太自從錢林去後，病體十分沉重，合眼睡去。）
（猛聽一聲吶喊，嚇出一身冷汗）
太 太：那裏喧嘩？
錢 林：（有個僕婦跑來叫道）太太不好了！今有都堂帶領人馬將我家團團圍住，說是今
日出斬小姐，有個大漢，劫了法場，特來搜捉相公。
（太太聞聽此言，不覺大怒，恨了一聲，雙目緊閉，嗚呼哀哉！僕婦們看見太太
（死了，一齊大哭起來。）
（正是：
（ 三寸氣在千般用，一旦無常萬事休。）
（喉中斷了三寸氣，化作南柯夢裏人。）
（那些從人搜到內堂，看見眾僕婦大哭，眾人一齊喝道）
放聲大：奉都堂大老爺的鈞旨，令我等搜捉犯人，還不走開。
錢 林：（眾僕婦們哭道）我家無人，方纔你們嚇死我家太太，要捉甚人？
（眾人不由分說，房裏房外搜遍，不見一個男人，祇得回復都堂，稟道）
祇 得：不獨錢林不在，連家人亦且全無。
都 堂：主母在內麼？
祇 得：（眾人稟道）適纔死去，祇有幾個婦女啼哭。
（都堂無奈吩咐回衙，來到署中，行文各處，捉拿大漢。）
（委杭州府查檢案傷之人詳報。）
（杭州府奉委查被殺之人，有錢塘知縣一員，官兵三十九名，書役十七名，百姓
（九名，共計六十七名；被傷者不計其數，各處行文捕捉不提。）
８７＊＊時間： 地點：
（且說那些追趕的捕役兵丁，追了一日一夜，並無蹤影，遊擊守備回城詳稟各憲
（不表。）
（再言錢太太死了，那幾個僕婦們忙作一堆，且喜壽木現成，將太太抬起，橫七
（豎八入了殮。）
（可憐一位誥命夫人，有子有女也不在面前披麻帶孝，鐵石心腸人聞之，也要下
（淚。）
（眾僕婦入殮之後，在家哭守靈柩不表。）
（話分兩頭，再言常大爺背了假小姐往前亂跑，正是：
（ 信步行將去，任天吩咐來。）
（漸漸天色晚了，到了一個林子，將小姐放下，四面一看，前後並無人行。）
方 纔：（方纔叫道）小姐受驚了。
（假小姐此時猶如夢中一般，耳邊聽得呼小姐二字，將眼一睜，見一個大漢站在
（面前，便問道）
假小姐：閻羅天子，今在那裏？
常公爺：（常公爺叫聲）小姐，此刻你還不知麼？你今綁在法場行刑，是俺救你到此。
假小姐：（假小姐方纔醒覺說道）妾身與恩公並非親眷，因何救我至此？
常公爺：俺與馮相公乃八拜之交，聞你殺了花文芳，與丈夫、婆婆報仇，有這樣志氣，俺
因此不避刀斧救你到此。
假小姐：請問恩公高姓大名？將我帶往何處？
常公爺：俺家住在山東，慢慢訪問馮家兄弟，那時你們纔知俺大丈夫之為人也。
（假小姐聞言，雙膝跪下）
假小姐：如此拜謝恩公，猶如我重生父母，再養爹娘。
常大爺：弟婦請起，就此快走，遲則官兵追趕前來！
假小姐：恩人，妾鞋弓襪小，怎能行走？
常大爺：這個容易。
（腰間解下鸞帶，將小姐仍背在身上，拴緊道）
小 姐：小姐你把個手伏在咱身上，把緊了好走。
小 姐：祇是連累恩公，叫奴怎生過意得去，祇好容奴慢慢報答。
（黑夜之中並無月色，常大爺認草不真，那顧高低，飛跑而去。）
（走了一夜，見天色明亮，肚中飢餓，遠遠望見有個市鎮人煙湊雜，腳下又緊一
（步，頃刻到了。）
（看見一個點心舖門首擺著許多雜色點心，熱氣騰騰。）
（舖門首，掛著兩面幌子，又有幾把瓦壺，就走進店來。）
（見裏面擺有二十多張桌子，揀了靠牆一張坐下，叫道）
歎了一：拿茶來！
（合店中喫茶的聽他一聲叫，嚇了一跳，抬頭看見一個大漢，身上背著一個女子
（，不知他是個甚麼人？大家亂猜。）
走 來：（店小二走來）客官，是喫茶？還是喫點心？
常大爺：拿茶帶點心！
走 來：你們這裏叫甚麼地方？
常大爺：（小二道）叫做烏金鎮，過去就是石門縣。
（遂拿了四盤點心放下一壺茶，兩個茶杯，兩雙筷子。）
常大爺：點心少了，多取幾盤來，一總會帳。
（小二想道，八十個點心，還叫少了。）
（又去拿八籠來，放下）
放 下：客官，少了再添。
常大爺：俺喫了看。
（斟了兩杯茶，拿了一杯遞與小姐。）
（小姐雙手接了茶，遂拿了一籠點心道）
小 姐：小姐你喫，剩下的帶在懷中，以便充飢。
小 姐：是。
（常大爺放開英雄口，一手抓著十四五個，朝口中放了，又抓那盤。）
（即時喫了二百個十二籠，共是二百四十個。）
（小姐喫了二十，又剩了二十在籠內。）
小 姐：（再言那石門縣的捕快，在各鄉各鎮上日夜緝拿，忽有裏長跑來報道）鎮上點心
店內有個大漢，背著個女子，在那裏喫點心。
（眾捕役聽說有大漢，連忙趕去觀看，果然見一大漢，背著一個女子。）
（眾捕役一齊拿著槌棒鐵尺，就要進店擒拿。）
小 姐：（內中有個老捕快道）你們要怎樣拿得他？
眾 役：我們一齊擁進，叫他措手不及。
小 姐：（老捕快道）你們祇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一個人劫了法場，不知殺了多少官兵
，你我不過二十多人，若進去枉送性命。我有一計策，此人祇可智取，不可力敵
。
眾 役：（眾人道）請教妙計。
（不知老捕快說出何計，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七回 烏金鎮瓦打英雄 劉家莊夜鬧官兵）
８８＊＊時間： 地點：
（話說眾捕快，請教老捕快的妙計，那老捕快姓薛名堂。）
眾 役：（那薛堂道）我們叫了里長保長來，著他多帶些人，將兩頭柵子關閉，叫他們多
帶兵器在店外伺候。你們眾人陸續進店，或三五個，或五七個一桌喫茶，各人藏
器械於身。我扮個乞人，進來問他化點心，他那裏留神，我走至他面前，打他一
鐵尺，他能起手。你們一齊圍住，他有雙拳難敵我們眾手，怎當得我們兵器如雨
點打下。
小 姐：（眾捕役道）好計，好計！事不宜遲，可快去裝扮起來，我等好陸續進店。
（不一時店中桌子都坐滿了，常公爺將英雄眼一睜，見滿座都是，袖筒內朴刀帶
（在身邊。）
（常公爺正欲起身，祇見一個乞丐走近前來）
常公爺：客官，花子飢餓難忍，望施捨點心幾個，與花子充飢。
（常公爺將他一看，這個花子年近五旬，生得白白淨淨，頭帶一頂草帽，身穿一
（件魚白布褂兒，足下穿了一雙草鞋，手中拿著一根竹棍，原來鐵尺貫在竹子內
（。）
常公爺：你要點心桌上現有，何不自取？
小 姐：（花子道）多謝官人。
（即伸手來拿點心，誰知露出馬腳來了，被常公爺看破，這手臂半段是黑的，半
（段是白的。）
（常公爺大喝一聲將腳踢開桌子，向前一刀將薛堂砍死。）
（那些捕快一齊喊叫，大家一齊擁上，口中喊道）
口 中：莫放走了大盜。
小 姐：（內中有一人道）快快上屋揭瓦打這強盜。
（一個個跳上樓屋，齊齊揭瓦在手，往下亂下。）
（常公爺先前猶可，今見人都上屋揭瓦亂打，猶如雨點相似。）
（常大爺此時，越覺有興，邁開大步一直飛跑前去。）
（不想一瓦打來正中小姐頭上，將頭打破鮮血往下直流。）
小 姐：（小姐叫道）恩公，妾頭已破，血都流下來了。
常公爺：小姐此時無可奈何，且自忍著痛！不多時就出了鎮市。
（口中說著，足下直往前走。）
（祇見柵門緊閉，那些把守柵門的人，見他殺了眾人，祇保性命都一溜煙逃了。
（）
（常公爺舉起朴刀，照著柵門，一刃砍去半邊跑出。）
（回頭一看，見幾個捕役還在屋上亂跑，一聲大叫道）
將手一：你們這班狗頭，要見高低可下來到此平地，見個上下。
（那些捕役，聽他一聲大叫，正跑之間，就退回幾步，屋上有幾個連腳也站不穩
（，從屋上跌將下來。）
常大爺：（常大爺見無人敢來道）諒你這些狗頭也不敢上來！俺大爺去也。
（邁開大步，一口氣跑出二十里遠。）
小 姐：（小姐叫道）恩公，奴頭上的血總流不住。
（常大爺見空處有一樹林忙走進，四下一望，並無人影，即將小姐放下。）
（常大爺將自己衣衿扯下一幅，代小姐將頭紮起來，依然背起小姐往前又跑，這
（且不表。）
（單言眾捕快見他走了，報知縣，又到烏金鎮相驗，殺死捕役八個，百姓十餘個
（，共計殺死二十餘個，帶傷者何止四十多人，石門縣連忙通詳。）
（再言常大爺從早至晚走了一日，到了秀水縣。）
（天色漸漸晚了，肚中又飢，遠遠望見有個莊子，見燈光射目，想道：且到莊上
（去討些東西充充飢。）
（來到莊上，見莊門外，豎著一對紅紙燈籠，寫著一個劉字，後面寫著世家二字
（。）
（莊門外掛著一疋紅綢子，想道：這個劉家一定有喜事，待俺進去看一看，若有
（酒飯，飽喫一頓再走。）
（手中提著兩把朴刀，往裏直走，但見草堂燈球照著，有許多人在廳上喫酒。）
（他就走至廳中，高聲叫道）
常大爺：列位請了！
（這一聲猶如半空中打了一個霹靂，高聲叫道）
歎了一：俺是過路客人，因天晚走錯了路，肚中飢餓，借你貴莊一宿，莊主有酒飯送俺一
頓充飢，後當補報；如若不肯時，俺手中的刀恐就得罪了。
（說著就走到靠牆一席坐了，常大爺喝道）
常大爺：還不走開。
（這一席的人，早已嚇得跌跌爬爬，一個個都走開了。）
（那些眾人正喫得高興，猛聽得這一聲高叫，嚇了一跳，見一個大漢背著一個女
（子，手中拿了兩口明幌幌的刀，一個個嚇弔落魂，不知是個甚麼人？）
（常大爺此時，叫做事急無君子，見桌上許多菜蔬，常大爺將手拿過壺來，斟了
（一杯酒道）
常大爺：小姐喫酒。
（小姐接到手中，他又拿過一碗菜，嚮別個碗裏一倒，將壺內酒頃刻倒空，口又
（叫道）
口 中：還不快拿酒來。
（小二拿了酒來，咕嘟咕嘟一口氣喫了一大碗。）
（他也不拿筷子，伸手就在碗內，抓了些雞鴨魚肉，送與小姐，自己端過大碗，
（動手在碗內抓了個乾淨，又把湯端起，也是這般喫，一連幾碗菜，喫得乾乾淨
（淨。）
小 姐：（連連叫道）快拿酒來！
（看官，你道為何就一直來到草堂上面？有個原故，鄉間比不得城中，有管門的
（，今有這劉老兒娶媳婦，莊門大開。）
（那些喫酒的見他這般兇惡，膽小的預先去了；有那膽大者，還在這裏看他喫酒
（。）
口 中：（這劉老兒聽見嚇得戰戰兢兢走上前來問道）壯士何來？
（常大爺見這老兒問，乃笑道）
常大爺：俺實對你說罷，俺在杭州劫了法場，救了這位小姐到此。一路殺死無數人命，因
俺肚中飢餓，借你酒飯一餐，異日再為補報，請問老翁尊姓大名，府上有甚麼喜
事？
（劉老兒聽了這番言語，嚇得魂不附體，半晌方纔答道）
半 晌：小老兒姓劉，這座莊子叫做劉家莊，今日小老兒娶媳婦，不知壯士駕到，沒有遠
迎，望乞恕罪，切莫連累於我。
常大爺：快拿酒來，喫了就走，必不連累你們！
（劉老便去拿酒。）
（頃刻之間，送上幾壺酒來。）
常大爺：古語云：『主不飲，客不歡。』
半 晌：（劉老兒道）莫非壯士疑心？待小老兒奉陪。
（劉老兒就在他碗中喫了一大口，常大爺方纔端起碗來，一口一碗，把幾大碗酒
（，喫得乾淨。）
（喫畢正欲起身，猛聽得聲聲吶喊，官兵團團圍住，大叫）
常大爺：休要放走大盜！
（正是：
（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不知常大爺可能脫離此難？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八回 觀音點化常萬青 馬傑調兵捉壯士）
８９＊＊時間： 地點：
（話說常大爺正待出劉家莊門，忽聽得一聲吶喊，祇見燈球火把，許多官兵，將
（劉家莊團團圍住。）
常大爺：（喊道）強人往那裏走！
（這些都是石門縣的官兵，詳文報到秀水縣，遂點了二百名官兵，各執兵器攔住
（莊門。）
常大爺：（常大爺便大叫道）快快讓開路！你們這些不知死活的狗頭，早早閃開，讓路者
生，擋路者死。
（忙舞動手中的朴刀，往外一縱，猶如一祇斑斕猛虎跳出。）
（那些官兵一見慌了手腳，齊把兵器打來。）
（常大爺將刀一擺，祇聽官兵哎呀之聲，死者不計其數。）
（那些官兵，見他如此利害，怎敢上前阻擋，漸漸四散奔逃。）
常大爺：俺也沒有甚麼謝你，多殺幾個人謝你罷！
常大爺：（說罷，舞動朴刀，四下趕來，殺的那些官兵，人人要命，個個逃生，先前還叫
（）休走強人。
（這會連聲也不敢做了，怕他趕來廝殺。）
（常大爺趕了一陣，不見個官兵，祇得放開大步，認草不真，往前而去。）
（再言那些官兵，連夜報與本官，知縣聽了大驚道）
知 縣：此事怎麼好？
（連忙詳文到嘉興府，點了守府營官帶了兵丁，埋伏城外緝拿。）
（秀水縣來到劉家莊，查點殺死官兵五十三名。）
（吩咐各家收埋殯葬，立刻回衙詳報上司不表。）
（且言常大爺走了一夜，也不知走到何處地方。）
（又走到下午，肚中飢餓，遠遠望見有個小小市鎮，祇得趕上一步，不一時到了
（，卻不是市鎮，祇有數十戶人家，並無飯店，心內好不煩惱。）
（抬頭一看，卻有個豆腐店，豆腐賣完了，還剩下三十多塊豆乾，擺在籃子上面
（。）
（常大爺出於無奈，祇得將籃子拿著就走，店中看見忙跑出來叫道）
祇 得：拿賊！
（常大爺兩腳如飛，已離了此處二三里之遠。）
（便拿幾塊豆腐乾子與小姐喫，自己喫了十數塊，將籃子丟在路上。）
（走到傍晚，遠遠望見一座城，又怕官兵，不敢進城，祇在城外，尋些東西充飢
（。）
（祇得落荒而走，漸漸天色已晚，腹中又飢餓，好生難走，足下漸漸無力。）
（猛聽得一聲炮響，常萬青嚇了一跳，見四路俱是吶喊之聲，不知有多少官兵。
（）
（看官，你道他一個人，在杭州劫了法場，一路至此，殺了多少人，也沒有膽怯
（，怎麼到了嘉興，聽見炮響就嚇了一驚？因有個原故，日夜奔走辛苦，肚中又
（飢餓了，又聽四面炮響不絕，若遇官兵，怎生迎敵？見城上吶喊漸近）
歎了一：不好了，我今性命休矣！
（忙移大步亂走，走不一會兒，將近二鼓，足下無力，又是黑夜，不知路徑，追
（兵緊緊跟來，又無避身之所，怎生脫得此危。）
（正欲前走，見路旁有一草庵，不過是兩進草屋，耳邊又聽得木魚之聲。）
（常大爺想道，庵中有僧在內，不免敲門進去，或者有甚東西喫些充飢，就有官
（兵也不怕他。）
（忙起虎爪，在門上敲了數下，那和尚把經念完，執燈至門，口占七律一首，然
（後將門開了。）
（詩曰：
（ 杭州劫了錢月英，因何叩我老僧門。）
（烏金鎮上來賭鬥，劉家莊上受虛驚。）
（適纔離了嘉興府，又有官兵追你身。）
（不男不女門前站，莫非山東常萬青。）
（常大爺聽了和尚念這八句，說著他的心病，又知他的姓名，想道此僧非凡，連
（忙叫道）
常大爺：師父開門。
（和尚將門開了，常大爺進內。）
（和尚將門關好，轉身。）
（常大爺正要叩見和尚，和尚望著常大爺道）
和 尚：難得你這一片好心，辜負你一片癡心，錯把那人當月英，你要同貧道見禮麼，可
拜了我佛如來！
（常大爺放下小姐，拜了如來，叫道）
常大爺：師父請上，待弟子拜見。
９０＊＊時間： 地點：
（彼時拜畢，假小姐過來拜了如來，又拜見和尚。）
和 尚：居士須和女菩薩請上坐。
（二人方纔坐下，萬青）
萬 青：師父寶號？
和 尚：貧僧與居士有緣，特備素席奉候。
（萬青稱謝。）
（即時擺下六碗素菜，請他二人共食，食畢聽得金鼓齊鳴，眾人吶喊，燈球火把
（，照耀如同白日，戰馬嘶嘶，從此經過。）
（萬青站起身來，執了朴刀就走，和尚止住道）
和 尚：居士不可造次亂動，貧僧在此無妨，不多一時，人馬去遠。
和 尚：連日辛苦，況有人馬在前，貧僧備下草榻，權住一宵，明日早行如何？
（常萬青又向和尚稱謝，和尚）
和 尚：還有四句，居士要緊記在心：英雄此去莫心焦，逢州過縣要堅牢，揚子江心須仔
細，波清浪湧禍難逃。
和 尚：女菩薩請在此房歇宿，居士請在隔壁歇宿。
（二人稱謝。）
（和尚依然念他的經去了。）
（常大爺辛苦日久，不覺睡到日紅，方纔醒來，忙睜二目一看，大驚道）
常大爺：怎麼睡到空地上？
（站起身來，小姐也就醒了，都在草地上，那些佛像都不見了，草庵亦無。）
萬 青：菩薩感應。
（二人在地下，望空拜謝神明。）
（看官，你道是何神明？原來就是南海菩薩點化。）
（因常大爺奉母命，朝南海燒香，其心最誠敬，雖然他是殺人不眨眼的魔君，一
（路誠心進香，菩薩感應救他一命。）
（常大爺拜罷，背了小姐又走。）
（謹記菩薩偈言，逢州過縣，俱是落荒而走。）
（在路行程非止一日，那一天到了鎮江，在江口店內住宿，次日過江。）
（再言江口有個總兵，名叫馬傑，鎮守江口，前有文書到各州、各縣，捉獲劫法
（場的大漢，將人馬點齊，終日打聽。）
（忽見報來，江口飯店中有一個身長大漢，背著一個女子，住在飯店之中，不知
（可是劫法場的大漢否？故此一面來報知大老爺，請令定奪。）
（馬傑聞報，就點兵捉拿。）
（不知常大爺可能脫離此難否？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九回 金山寺總鎮司將 揚子江英雄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