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一 至 第二六〇
２５１＊＊時間： 地點：
（這日大家說笑飲酒，也直到日西時方纔散席。）
（又留到上房來喫茶，嚴太太）
嚴太太：我們出月初三日還要過來喫喜酒，不知擇在甚麼時辰拜堂？
岑夫人：卻還不曾定得。
嚴太太：自然用上六時辰好，寅卯不通光，覺得太早，倒用辰時也罷。
岑夫人：老太太是福人，說的辰時就好。這裏又無別客，到那日一早打轎過去，務請老太
太、大娘娘早些光降。
嚴太太：我們一定早來。
岑夫人：（因對王夫人道）這日還得太太做個女送親，況且岑夫人這裏又無別客，你們兩
親家甚是親熱，我們又得歡敘一天。
王夫人：老太太在這裏，我一定要來奉陪的。
嚴太太：這還是我來奉陪太太。
（說畢就拜謝了起身。）
（大家都送出門首上轎，叫岑忠扶轎送去。）
（不一回，轎子轉來，大娘子也辭謝回家。）
（岑夫人送了嚴大娘子，又留王夫人到房中喫茶。）
王夫人：明日新房做在那裏？
岑夫人：廂房內又覺不便。這三間上房頗寬大，中間仍做了內坐，祇好騰出西邊這間來做
了新房。
王夫人：甚好，早晚服侍姆姆也近便些。
（兩親家又敘了一回話，王夫人方告謝回家。）
（那邊也有丫頭、僕婦來接，王夫人就將跟來的這丫頭留在這邊伺候幫忙。）
（岑夫人再三致謝，直送出後門外，看王夫人進了門纔轉身回來，對公子說道）
岑夫人：他們今日都歡喜得緊，你丈母明日還要親送過門。吉期不遠，諸事須預為料理，
也要整整齊齊成個局面。雖然說諸事從省，也不可十分草率惹人笑話。這鳳冠釵
釧珠環首飾有你祖母並我的兩副在此，祇消揀一副拿去收拾收拾就好，不必更置
，祇須買幾匹綾緞就是了。
岑 忠：（因叫岑忠弟兄）明日把西上房收拾出來，將應辦之事開出單子，逐一趕早備辦
，省得臨時局促。
２５２＊＊時間： 地點：
（且說這邊王進士夫妻相商：日期逼近，妝奩之類一時置辦不及，且將與月兒預
（置的嫁妝什物撥緊要的且拿來用了，過日再與月兒補做。）
（又叫裁縫制了幾套時新裙襖，一件大紅妝花圓領，叫銀匠打了一條銀帶、一副
（鍍金頭面首飾，又與岑公子備了一套回盤巾服靴履並文房四寶之類。）
（各色齊備。）
（到二十八日，岑夫人這邊過禮是：鳳冠一頂、金釵一對、珠花一對、金釧一雙
（、珠環一對、玉簪二枝、金緞二端、色緞二端、色綾四端、色綢四端、折席四
（十兩。）
（嚴先生藍傘四轎為大媒，又請嚴太太往王宅與新人上頭插戴。）
２５３＊＊時間： 地點：
（這日兩邊都盛設喜筵厚待，不在言表。）
（到了閏十月初二日，王宅就搬送妝奩過來。）
（初三日吉期已擇定辰時花燭。）
（兩邊都有鼓吹旗傘職事人役：一乘彩輿；大媒送親，另是兩頂四轎；伴娘僕婦
（，兩頂小轎。）
２５４＊＊時間： 地點：
（此時小梅打扮得珠圍翠繞如仙子一般，紅巾遮蓋，伴娘們扶上彩輿。）
（王夫人大紅補服，珠冠金帶，上了大轎。）
（鼓吹放炮，起身迎喜神，方先從西村大寬轉往東村行來，早驚動合村男婦都來
（觀看，十分熱鬧。）
（這邊岑夫人也是天藍補服，鳳冠金帶。）
（嚴太太婆媳都是大紅吉服。）
（彩輿到門，抬進中堂，煩嚴太太啟圍，岑夫人接寶，伴娘們攙扶新人出轎，把
（彩輿打出院中。）
（然後，送親大轎進來，嚴太太婆媳同岑夫人接出轎來。）
（岑夫人與嚴大娘子請王夫人先到上房去坐。）
（嚴先生兩老夫妻在外廳上首，東西相嚮，儐相讚禮，請新郎出堂。）
（岑公子儒巾公服，掛紅簪花，拜過天地，行交拜禮畢，牽巾進來。）
（嚴太太與新人挑去了紅巾，坐床撒帳，喫過交杯盞，然後一同都請到外廳見禮
（。）
（兩新人在下邊並立氍毹，先拜謝了嚴老夫婦兩位大媒，又拜了王夫人，再與嚴
（大娘子平見了禮，然後拜過老母。）
（禮畢，大家族擁新人歸房。）
（岑公子就在外邊陪待大媒。）
（這些職事人役，拜堂後岑忠都給與花紅酒禮打發去了。）
（這邊王宅跟轎的家人，都是岑忠弟兄接待。）
（裏面這些來看拜堂的僕婦、丫頭，有岑義媳婦在廂房款待。）
２５５＊＊時間： 地點：
（這日適值嚴大相公從城裏回來，隨即過來道喜。）
（岑公子即留住不放，請嚴老先生都同去了公服坐席。）
（外邊一席，主客三位。）
（內邊一席卻是嚴太太、王夫人上坐，岑夫人主位相陪。）
（嚴大娘子同小學生陪新娘子在房內，另是一席。）
２５６＊＊時間： 地點：
（這日喜筵直飲到申牌時分。）
（外席已罷，嚴先生不肯坐轎，父子先告辭起身。）
（裏面席畢，都在新房喫茶敘話。）
（岑夫人已將嚴太太留住，過了三朝回去，面請王夫人、嚴大娘子）
岑夫人：三朝務必要屈過來再敘一天，明日就送帖過去。
嚴太太：你們兩親家母又不是初見面的，我們也正要時常往來，何必具帖，多一番客套？
王夫人：正是呢，我們一定過來。
嚴太太：大小姐難得相見，明日也請過來，我們會會。
王夫人：一定叫他來陪老太太。
（當下王夫人先告辭起身。）
（嚴大娘子因家中無人，也就作辭，一同起身。）
（這些丫頭、僕婦也有跟轎去的，也有從後門去的。）
（嚴太太卻陪著新人在房，祇岑夫人直送到廳外，看著王夫人、嚴大娘子都上了
（轎，纔轉身回到新房裏來。）
嚴太太：做客容易做主難，今日也夠太太張急了。如今有了這位大娘子，以後正好安享哩
！不瞞太太說，我家這個媳婦當家把計，甚是賢能。自從有了他進門，一點事也
不用我操心。
岑夫人：好一位大娘子，也是你老人家的福氣，正好安享哩！
（敘話移時，不覺已是上燈時候，就在新房內擺上酒碟，又讓嚴太太喫了幾鍾酒
（。）
嚴太太：（嚴太太就起身道）我們酒已有了，過那邊去坐罷。讓他兩個新人也好同飲一杯
，早些安歇。
（岑夫人一面叫請大相公進房，就同著嚴太太過這邊自己房裏來。）
（外面岑忠弟兄兩個收拾照料，一切停妥。）
（所僱廚司、幫工，都一一開發，歡喜而去。）
（岑義媳婦與丫頭、老媽子收拾廚下，候上房睡了，俱在廂房安歇。）
（這晚岑公子先到東上房與嚴太太、母親道了）
岑公子：安置。
（纔過新房來，小梅一見，即站起身來。）
（岑公子遂將房門掩上，見桌上擺著酒碟，因滿斟一杯遞與小梅，小梅雙手接過
（，隨與岑公子回斟了一杯。）
（夫妻並肩坐下，燈前細看芳容，真是千嬌百媚。）
小 梅：（小梅也並無一點小家羞澀）小妹幼失怙恃，即遭挫折。不想得遇王小姐十分憐
愛，又蒙繼父母垂慈，待如親女，此恩此德，生死難忘！如今得遇親姑，又成連
理，都是王小姐的大德。當初與他結拜時，情同骨肉，有誓在先：情願死生相守
，不願相離。今日不想小妹先佔洞房，情實不忍。不知哥哥何以教我？
岑公子：感恩戴德，是妹妹的好心，當圖後報。至於生死不願相離的話，祇可夫妻私語，
即父母面前亦難言及。況他是大家小姐，分又居長，總有私下盟言，於情理大不
相合。豈宜齒及，生此妄想？妹妹卻教我何以為計？
小 梅：（小梅笑道）我已知哥哥此時實無籌畫，但日後倘有天緣會合，那時你莫非推脫
不成？
岑公子：（岑公子笑道）這是必不可定之事，即或有之，其權又在賢妹，非我可為之主也
。祇恐那時賢妹又不似今夕之言了。
小 梅：（小梅正色道）小妹曾誓天日，生死不移。哥哥豈以我為世欲兒女虛言，不足信
耶？
岑公子：（岑公子見表妹如此認真肅然起敬）卻不知賢妹竟是個女中道學，今已深悉賢妹
心跡。但為兄也有一樁不敢言的心事，今見賢妹如此重義，卻不得不說了。
小 梅：（小梅笑道）哥哥不必言，小妹已預知久矣！
岑公子：（岑公子驚問道）賢妹預知何事？
小 梅：可是杜麗娘一輩？我籌之已熟，他二位一是小妹的恩姊，一是哥哥的義妹，況又
相會在前，日後會合小妹當退讓三舍。
（岑公子聽了，不禁眉飛目舞道）
岑公子：小生今日得賢妹做了娘子已是三生有幸，若再兼二美，恐無此福分消受。
小 梅：得隴望蜀，男子常情，祇要那時不使我作秋風團扇之感，就是萬幸了。
岑公子：（岑公子急得發誓道）我岑秀若有負心，神天不佑。
小 梅：（小梅急為掩口道）祇要情堅，何須立誓？但今日欲與哥哥仍以兄妹相處，同床
各枕，待有了他二位，再盡夫妻之道何如？
岑公子：（岑公子笑道）這卻實難從命。
（因即欲擁抱上床，小梅笑道）
小 梅：諒必不依，又何必如此性急？
岑公子：（岑公子摟住粉頸道）我的娘子，求你不要再作難了！
（當下共飲過三杯，即寬衣解帶，互抱上床。）
（這夜你恩我愛，似蜜如糖，難以盡述。）
（正是：
（ 交頸鴛鴦眠正穩，莫教雞唱五更來。）
（不知此後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此回祇是岑公子完姻一事，題目甚為窘迫，看他寫請媒，迎親，拜堂，合巹，
（行禮，設席，許多佈置，無微不周。）
（後幅親人房中，許多說話，不難於情意纏綿，而難於光明正大。）
（若世間果有此奇女子，我當以師事之。）
（此總因作者胸中包羅萬象，不可以斗石計其才耶！）
（第三十三回 王進士挈家為縣令 岑秀才奉旨作中書）
２５７＊＊時間： 地點：
（卻說次日，岑公子夫妻早起纔盥洗畢，王夫人那邊已著丫頭送盒酒點心過來。
（）
（岑夫人叫岑義媳婦留住款待。）
岑公子：（岑公子因與母親商量）今日去謝嚴先生並回拜他公子，明日三朝，竟請丈人與
嚴公父子同敘一敘，不知可否？
岑夫人：這個何妨？你就進去面請一請丈母。嚴大娘子那邊也請一聲，說我昨日已當面請
過，不具帖了。
（當下岑公子因備一副門下子婿的請帖，一副晚生、一副同學弟的帖子，先著岑
（忠送去。）
（隨後岑公子先到嚴先生家叩謝回拜，又當面請過，遂作辭到王宅來。）
（比時是新姑爺，不比往常，家人們一見即往裏通報。）
（王公笑迎出來。）
（岑公子行翁婿禮拜見畢，隨邀到後堂拜謝了丈母）
岑公子：明日母親請岳母與大妹早些過去敘敘。
王夫人：昨日姆姆已張急了一日，明日又要作主人，太繁勞了。
岑公子：喜的都不是生客，就有不到處也都是包涵的。
王夫人：明日不用再邀，我們早飯後即過去就是了。
王 公：（王公笑道）若是從俗，明日該我這裏設席相請纔是。如今賢婿那邊既已准備，
我這裏祇好改日再請罷。
王夫人：（王夫人也笑道）祇是太脫俗了些。
（當下喫過了一道茶，岑公子就告辭回來，料理明日席面之事，諸色齊備。）
（次日早飯後，先打轎去請了王夫人、小姐過來。）
（岑夫人與新娘子出來迎接，到新房裏見了嚴太太，大家一同見禮坐下。）
（一面又叫岑忠打轎去接嚴大娘子與小學生同來，不一時也到。）
（接進房來，嚴大娘子）
嚴大娘：今日又來吵擾。
岑夫人：說那裏話？祇是簡褻，不要見怪。
（當下大家見過禮，又叫小學生逐位磕頭。）
（岑夫人自己去攢了一大盤點心果子與小學生喫茶，這小學生與岑夫人深深的又
（作了一揖，喜得岑夫人了不得）
岑夫人：好一個知禮的小學生，明日一定要強爺勝祖。
（大家喫茶敘話移時，岑義媳婦來與岑夫人說）
大 家：家廟的供獻都已端正了。
（岑夫人就叫兩新人焚香點燭先參了灶，然後拜祖先畢，又要請嚴太太、王夫人
（見禮。）
嚴太太：前日已見過禮，今日不敢再勞。
岑夫人：還該叫他們拜謝纔是。
（嚴太太與王夫人再三阻住，岑夫人）
岑夫人：既如此，你們竟朝上總拜四拜就是了。
（兩新人遵命下拜，岑夫人叫岑義媳婦與自己將二位攙住，不叫回禮。）
（然後，與嚴大娘子、月娥小姐一同平拜了，又與母親拜畢，岑公子即出外邊叫
（岑忠邀客。）
（王進士祇帶了一個小廝緩步過來，嚴先生父子隨後已到，大家施禮坐定。）
（茶罷後，裏邊老媽子捧出紅氈來道）
嚴先生：新人出來拜見。
（嚴先生正欲相阻，岑義媳婦與丫頭已扶新人出堂將紅氍鋪好。）
王進士：（王進士對嚴先生道）省得他們兩番起拜，不若我們竟同見了禮罷！
嚴先生：我卻不敢當。
（當下兩新人並立紅氍端端正正拜到兩拜，王進士就攙了起來，然後與嚴公子祇
（行了常禮，新人退入後堂。）
（這裏正在坐談，祇聽得外邊一片鑼聲響亮。）
（正不知何故？祇見一個老家人進來稟王公道）
家 人：老爺已選授了山東登州府寧海縣，報子報來，在那邊討賞。
王 公：你且去管待他酒飯，待我回來打發。
（老家人答應去了。）
（大家都與王公道喜。）
王 公：出作外官，實非所願。況且後嗣未續，家下無人，走前失後，也是一樁不愜之事
。我意欲告病不赴如何？
嚴 公：（嚴公子道）這卻使不得。前日晚生看京報，內有江南道御史條陳：凡新選官員
有嫌道遠缺疲，託故不赴，著該地方官嚴查的確，果有丁艱疾病事故，由該縣具
結申府，逐遞加結，轉申司道督扶，七品以上奏聞，七品以下咨部另選；如有託
故規避，除將該員革職外，再行議處，地方官循私賄結，察出降三級調用。因此
近日功令甚嚴，老先生如何推脫得？就是本縣官也不敢擔當。
嚴先生：家中之事，現有令坦盡可相託，不足為慮。況山東道路不遠，何必推辭？
王 公：幸而有此，果不能辭，祇得將家事託小婿管理。多則兩年，少則一載，即當告歸
。
２５８＊＊時間： 地點：
（說話之間席已齊備，就請嚴公首坐。）
嚴 公：今日老先生是初次，雖係舊好，卻是新親，我如何僭坐？
王 公：叨在至愛，老先生不要過讓，還是照常的好。
（因此依序坐下。）
（飲酒間，談及山東地方民情土俗不知如何，岑公子）
岑公子：小婿在沂水三年，那邊風欲頗稱淳樸，但登州係沿海地方，恐與沂水不同。
嚴 公：（嚴公子道）敝居亭曾任青州太守，說起那邊風俗也還樸實，祇是有些粗蠻之氣
。登、青兩府連界，想風土亦當相似。
王 公：此去登州也有二千餘里，不知憑限緊緩如何？
嚴 公：祇怕此時文憑已到省院了。
（王公因有報子在家，祇喫過四道菜，上了點心，先辭了起身。）
（岑公子送出門外，轉來奉敬嚴公父子，席終方散。）
（裏邊王夫人也因丫頭報知，先要起身，岑夫人再三留住，終了席母女辭謝回家
（，因前廳有報喜之人，遂從後牆門回去。）
（岑夫人與新婦一同送出，到了後園子裏，月娥悄悄執了小梅的手道）
月 娥：妹妹說的話果然應了。明日千萬過來，我有話說。
（小梅點頭答應，已送出門外，直看他母女進了門纔轉身回來。）
嚴太太：明日王公去做了官，他家中無人，祇好託大相公與他照管了。
岑夫人：前日與親家母說起家常，纔知道他族中竟無親人，親家母的娘家也是江南人，他
父親在這裏做官時對下的親，後來告病回去就沒了。又無兄弟，聞說他父親承繼
了個侄子，也祇生得個女兒，因遭倭寇作亂之後，道路隔絕，竟有十餘年不通音
信。如今雖然家道殷實，尚無子息，說起來就眼淚汪汪，也是個暗苦。
嚴太太：正是呢，若說他夫妻的為人是極好的，或者得子遲些也未可知。論王太太祇有四
十三四歲，人又健旺，也還好生長哩！
岑夫人：他說生這個姑娘後又生過兩胎，都不能保留。
嚴太太：這有子無子，命中生就，強不來的。如今做了官，還該勸他娶個妾纔好。
岑夫人：親家母曾勸過他，倒是親家不肯，耽擱下了。
（大家敘話良久，日已平西。）
（嚴太太婆媳都要告辭回家，岑夫人還要留住，嚴太太）
嚴太太：客去主安，老身也攪擾了三日了，主人也好歇息歇息。老身改日再來。
２５９＊＊時間： 地點：
（此時外邊轎已伺候，岑夫人又裝了一大盒點心茶果與小學生放在轎內。）
（婆媳再三作謝起身，岑夫人與新娘子一同出廳相送。）
（岑夫人自有了這個媳婦早晚侍奉，料理家事井井有條，一切不須自己費心。）
（婆媳、夫妻十分親愛是不必說。）
（梅娘子又常在老母面前說王小姐母女許多恩義，岑夫人也萬分感激。）
（及說到王小姐情願誓不相離的話，岑夫人雖然心愛，祇為這話是說不出口的，
（且還有一個雪姐掛在心中）
岑夫人：這姻緣都是前生分定，不是人力勉強得的，將來祇可聽天由命。
娘 子：（梅娘子）姑姑說得極是。大約人心不合，便是無緣；人心既合，這姻緣就有分
了。
（且不說這邊婆媳敘話，卻說王進士與夫人相商，意欲告病不出。）
岑夫人：既選著了，好歹去做一兩年，也是出了仕。別人求之不得，好端端的告甚麼病？
王 公：既去做官，你母女們必須同去，家中何人照管？
岑夫人：現放著有女婿可託。
王 公：我也是這般說，但恐不日旨意下來，若許他一體會試，他也就要出門了。
岑夫人：女婿總不在家，可託親家母與梅女兒照管，祇怕還勝如男人。
王 公：（王公笑道）若是這樣，竟請他們搬了過來也罷。
岑夫人：待我明日與親家母商量，諒他們也不好推卻。
（誰知到第三日，上司已行文到縣，縣尊持帖著吏房來催促領憑。）
（王公祇得先去拜了本縣，定於本月初十日赴省院領憑，懇其起文書，由府申司
（呈院。）
（這領憑之事，經由衙門俱有規禮，此番王公赴省，往返也花費了二百餘金。）
（回到家中，已是閏十月下旬。）
（因是沿海地方，憑限緊急，因與岑公子部署起身之事。）
２６０＊＊時間： 地點：
（此時兩親家母早已商量明白，將岑夫人那邊箱籠細軟已搬過這邊西院安放，惟
（家廟並家什等物仍著岑忠在那邊居住看守。）
（岑夫人意欲就在這邊西院住下，王夫人）
王夫人：西院鄰著花園未免空闊，又照管不著這邊，祇好暫住幾天。我們起了身，姆姆就
好在上房東外間做房，裏間我們安放箱籠在內。這西上房西間原是他姊妹住的，
他小夫妻好在裏邊做房，內外都好照料。
（商量已定。）
（自從王公從省領憑回來，這些城鄉親友都來送禮恭賀，家中設席，翁婿二人應
（酬接待，忙亂了幾天。）
（祭祖後擇定十一月初三日起程。）
（僱下兩號大船，由水路至臺莊起陸。）
（所有一應田租簿籍、內外鎖鑰，俱交岑公子點收，格外交出三百兩銀子，以備
（不時緊用。）
（各處所收房租，盡夠逐日零星之費。）
（家中留下老家人王樸夫婦一房人口並一個小丫頭，自己祇帶了王誠、王謹兩房
（家人，一個大丫頭、一個小廝赴任。）
（村中祇嚴公內外設席餞行，外席是王公翁婿，內席是王夫人母女、岑夫人婆媳
（。）
（起程前一日，岑公子體己餞行，合家團聚，難免有許多惜別之情。）
（岑公子原要送出京口，王公）
王 公：家務也是要緊的，不必遠送。賢婿若有佳音，倘要遠出，務須斟酌周到，勿使我
有內顧之懮。
岑公子：岳父祇顧放心，小婿即有遠行，家母與媳婦自能主持，不必岳父母遠慮。
王 公：（王公不覺傷感道）我若無賢婿可託，也斷斷不肯去做這官了。
（翁婿二人飲酒敘話直到二更時候纔罷，就同在書房安歇。）
（裏邊兩親家母也敘話到更餘方寢。）
（惟他姐妹二人依依不捨，月娥小姐不知掉了多少淚珠，小梅娘子雖有定見，到
（此際也不禁感情淚落，因再三慰勸月娥道）
月 娥：父親上任喜事，姐姐不要如此悲戚。言猶在耳，祇要保重身體為要。還有一句要
緊說話，姐姐切記在心：兩年之內即勸父親告休為要；倘有意外之事，務勸他兩
大人不須懮恐，凶中自能化吉。姐姐祇安心寧耐。切記！切記！
（月娥見妹子話多應驗，敢不深信？惟垂淚點首而已。）
（這夜也就不曾安寢。）
（家人們已將一應行李搬起上船。）
（次早，王公知有許多送行的親友鄰里在碼頭上，內眷們起身不便，因命岑公子
（撥一隻坐船，由湖汊轉到後牆門外，照管家眷上船，仍到湖口取齊，自己從碼
（頭下船。）
（諸親友鄰里俱設酒盒公餞，王公立領三杯，拜辭上船，鳴金而去。）
（岑公子家眷船隻已先往湖口等候，又叫了一隻小船同行。）
（不一日官船已到。）
（兩船相並，鋪好跳板，打了扶手，王夫人、小姐帶了大丫頭同過官船。）
（老家人王誠夫婦也在官船伺候，那邊船上是王謹夫婦看守箱篋等物。）
（王夫人過船來，因與岑公子道）
王夫人：賢婿回去拜上姆姆，家中事務，一應重託。
王 公：倘有緊要之事，便可專差寄信。
岑公子：岳父母請放心，小婿必不有負重託。
（當下即拜辭，過了小舟，大家不禁落了幾點別淚。）
（看著兩船鳴金揚帆，岑公子祇得回舟，仍從後牆門到家。）
（因將家中各處器具什物逐一檢點，細細造了一簿清冊，存貯倉中糧食，嚴查出
（入，逐日一應進出用度俱條條登記。）
（且大娘子盡知細底，管理精明，也不須岑公子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