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 至 第二三〇
２２１＊＊時間： 地點：
（一日早辰方盥洗畢，王進士著家人來相請說話，岑公子即便服而往。）
（進得門來，王進士笑迎道）
王進士：今日得了一個的信，特與岑兄道喜。那侯巡按已是內轉離任去了，岑兄可放心料
理科舉之事。
岑公子：不知老先生此信從何得來？
王進士：咋日有友人從南畿到來，是親知灼見的。並說近日海寇汪直、徐海勾連倭奴從江
淮、臺寧沿海地方分道入寇，勢甚猖獗。蘇、松、嘉、湖處處戒嚴，詔用監察御
史吳宗憲巡撫浙直，又命工部尚書趙文華巡視江淮，各處招募武勇甚緊。
（岑公子因說起當日與蔣、劉聚會緣由，他二位武勇絕倫，皆可稱當世英傑，祇
（可惜蔣公懶於仕進，劉兄丁艱在籍，王進士）
王進士：果是英雄，必不終於埋沒。
（談論移時，王進士就留住用過了早飯）
王進士：岑兄可與令堂老夫人先說一聲，改一日賤內要奉請過來看荷花，千萬不要見卻。
岑公子：老母已說過，祇為天氣炎暑，還不曾過來奉拜太太，待少涼些，一定要過來拜見
。
（說畢就起身告辭回來，即與母親說知，打點上南直銷假。）
岑夫人：你如今去考，卻在那裏住好？
岑公子：母親放心，此番去不是徐老師那邊，便在姑母那裏居住。
岑夫人：你可帶兩匹繭綢去送與姑娘，再送徐老師那邊兩匹不過略表表意兒。
（當下母子商定，擇於六月二十四日起身。）
（先往辭別了王進士、嚴先生，他兩家俱治酒餞行。）
（王進士又送了四兩程儀，岑公子璧謝不依，祇得領謝了。）
２２２＊＊時間： 地點：
（此時岑忠身體已健，定要跟隨前去。）
岑夫人：也得個老成人同去甚好。
（岑忠又吩咐岑義常過這邊來照料。）
（因此主僕二人打點行李，至期拜辭母親，坐船前往。）
（且按下不提。）
２２３＊＊時間： 地點：
（卻說岑夫人自到此間，頗覺幽閑清靜。）
２２４＊＊時間： 地點：
（這日天氣甚熱，到下午後開出後門來納涼，觀看湖中芰荷。）
（正觀玩間，祇聽那邊王進士家後門開響，裏面先打出一個丫頭來，看見了岑夫
（人即轉身到門口說了一聲，大約是說間壁岑太太也在這裏乘涼。）
（祇聽得裏邊笑語之聲，卻是王夫人同著兩個女兒出來。）
（這邊岑夫人就迎將過來，卻是初見，不曾認識，因問那丫頭道）
岑夫人：這位可就是王太太麼？
岑公子：（丫頭道）正是。
王夫人：（王夫人便笑道）原來岑太太也在這裏乘涼。
（彼此萬福了。）
（岑夫人見兩個美貌女子，年紀不相上下，一般打扮，因問王夫人道）
岑夫人：這兩位可就是小姐麼？
王夫人：正是小女。
岑夫人：好兩位姑娘。
（當下都與岑夫人萬福了。）
王夫人：妾身原要敬請太太到舍下少敘，祇為天氣炎熱，待到秋涼些相請。不想今日倒先
得相會，且請到舍下拜茶。
岑夫人：（岑夫人也道）老身到這裏，小兒屢屢在府上叨擾，又承王大人的厚貺，早要過
來奉拜太太，也為暑熱，恐驚動不便。今朝卻是幸會！
王夫人：（王夫人定要請岑夫人到家）小園就在後面，池內蓮花頗盛，請太太到裏邊少坐
待茶。
岑夫人：又不曾專誠來拜得太太，不好輕自到府吵擾。
王夫人：太太說那裏話？這邊是個湖套內，並無往來之人。今日見過便好時常往來，太太
也免得寂寞。
（一面就相讓進門。）
（岑夫人見裏邊又是一帶花牆，側首一重小牆門，進去便是花園，四下樹木垂陰
（、山石疊翠，有幾處亭樹樓臺。）
（轉過一個山，卻是一座水亭，四周都有一箭寬的地面，從湖中放進來的活水，
（裏面荷花正盛。）
（亭面前培出一條柳堤，當中一座小小石橋。）
（大家讓岑夫人一同到亭子上來，岑夫人與他母女們重見過了禮，便都倚欄而坐
（。）
（王夫人即吩咐丫頭取茶。）
２２５＊＊時間： 地點：
（此時小梅注意看岑夫人舉止有大家風范，聽說話帶些山東語音，面貌又與父親
（相像，知是姑娘無疑，便覺盈盈欲淚，因王夫人在前，一時不便開口動問。）
小 梅：（祇見王夫人道）前日聽得家相公說府上的讎家已去，大相公此番鄉試必然高發
的了。
岑夫人：小兒年輕，祇恐才學疏淺，幸得在這裏，正好請王大人朝夕指教。
王夫人：這是太太過謙，家相公曾對妾身說，大相公是才貌兼全的，不知曾對了親麼？
岑夫人：小兒自十六歲進了學就有幾處說親的，都求卜不起。後來為了這個對頭就遠離鄉
井，不覺又過了三個年頭，因此還蹉跎不就。
王夫人：太太今年高壽？跟前可有姑娘？
岑夫人：老身今年四十六歲，祇有這個小兒。
王夫人：王太太貴庚？有幾位相公？
王夫人：妾身今年四十四歲。祇為命薄，有一個小子招不住，到五歲上出花兒沒了，如今
跟前祇算有這兩個小女。
岑夫人：好兩位姑娘，真似如花似玉。
王夫人：不瞞太太，
岑夫人：（因指著小梅道）這個小女是螟蛉的。他原籍山東，祖父做過江西刑廳，父親是
個秀才，因父母俱亡，被難到此，家相公就承繼做了女兒。他兩姊妹到情投意合
，一步也離不開。
岑夫人：（岑夫人聽了此言口裏答應）這也難得。
（心裏卻想起：在蔣家時，曾說我侄女叫做小梅，賣在一個浙江的新進士家，今
（又說他是山東人，祖父曾做江西刑廳，莫非正是小梅？因急問小梅道）
小 梅：小姐的本姓姓甚？是山東那一府縣人？
（小梅見問，止不住淚如雨落，哽咽答道）
小 梅：本姓何，是袞州府沂水縣人。
岑夫人：（岑夫人驚問）你家在城在鄉？
小 梅：在鄉。
岑夫人：（岑夫人大驚道）你莫不是北門外尚義村何式玉的女兒小梅麼？
小 梅：（小梅大哭道）你果然是我的親姑娘了！
（說罷，哭拜在地。）
（岑夫人此時也顧不得王夫人，便過來一把拉起，口叫）
岑夫人：親兒。
（抱頭大哭。）
２２６＊＊時間： 地點：
（當時王夫人見他姑侄相認，十分驚異，感嘆道）
王夫人：這真是天假相逢！
（又想：幸喜我不曾將他輕待了。）
（因見他姑姑侄女傷悲不止，上前勸道）
岑夫人：這是太太姑侄相逢一樁天大的喜事，且免傷悲。
岑夫人：（岑夫人收淚道）老身淚出痛腸，多有得罪。
（小梅起來，重又拜見姑母。）
岑夫人：（岑夫人對王夫人道）老身今日不誠，明日還要專誠拜謝。
王夫人：豈敢，明日也要與太太道喜。前者實是不知，還要太太涵容。
岑夫人：太太說那裏話？他若不是在太太這裏承太太的撫養、小姐的見愛，莫說今日不能
相見，還不知流落到怎樣了！
（這裏兩位夫人說話之間，這些丫頭、僕婦早將此事報知主人。）
王 公：（王公聽了道）有這等巧合之事！
（甚是驚嘆不已。）
（因吩咐丫頭請岑太太到內堂相見。）
（丫頭們到花園傳命，岑夫人）
岑夫人：老身急欲親自拜謝你老爺，祇是今日隨身便服，不敢請見。明日一早再專誠過來
拜謝罷。
王夫人：（王夫人笑道）太太不是這等說著作，令侄女與小女自姊妹，妾身本不敢高扳，
如今與太太是親家了。今日家相公請見過，以後便好作親戚往來，就不用避嫌了
。
（一邊說著，就邀岑夫人出了花園。）
（又轉過一個院子，另是一重牆門，進來便是五間大樓房。）
（到正中這間，王夫人遜岑夫人上坐。）
（少刻，王進士衣冠進來，岑夫人即起身道）
岑夫人：今日愧不專誠，大人休怪。侄女蒙大人恩撫，小兒又屢次叨擾並承厚賜，老身感
戴不盡。
（說著就拜下去，王公連稱不敢，也跪下回拜。）
岑夫人：（岑夫人四拜起來）侄女若不是在大人這裏，蒙恩以骨肉相看，如何得有此日？
老身與他父親是同胞姊弟，前年到山東避禍，不想他父親已是去世，遭族叔將家
產敗落盡，後將他賣身，不想倒是他的造化。不但老身終身感激，就是亡弟九泉
之下也當銜感不盡。
王 公：日前雖與令公郎相聚數次，卻並不曾提起太太家中之事，因此不知。如今令侄女
已拜繼與我，明日叫小女也拜繼與太太便成了真親家，卻好作親戚往來。
岑夫人：祇恐仰扳不起。
王夫人：以後彼此再莫說客話了。
王 公：今日天已傍晚，可留住太太不必回去，一來姑侄們正好敘敘話，二來明日就叫女
兒拜繼了太太，省得改日又是一番舉動。那邊叫丫頭過去說一聲，不必等候，若
是無人，就叫丫頭在那邊陪老媽子過宿，與太太鎖好了上房門就是了。我在外邊
去料理明日之事。
（又吩咐丫頭、僕婦們收拾酒碟在上房款待。）
（說畢，王公便往外邊去了。）
岑夫人：（岑夫人因對王夫人道）老身今日且過去料理料理，明日自當一早過來。
王夫人：（王夫人笑道）我曉得姆姆要回去備辦與干女兒的東西可是麼？如今日子正長，
何必在此一時。
（當下即取了一把大鎖交與一個老管家婆，叫過去與太太鎖好了上房就在那邊陪
（老媽子過夜，明早回來。）
（那僕婦應著去了。）
（這裏丫頭們擺上酒碟，王夫人遜岑夫人坐了客位，自己對面，姐妹兩個在上橫
（頭並排坐了。）
王夫人：（王夫人親奉了一杯道）今日草草杯盤，姆姆不要見怪。
岑夫人：一來便要叨擾。
（當下王夫人母女殷勤相勸，十分親熱。）
（飲酒中間姑侄二人敘起家常，未免悲喜交集。）
小 梅：前日聽得姑娘搬到這裏說是江南姓岑，祖公曾做九江太守，侄女就猜是姑娘，祇
是不曾見面，不好說得。今日見了姑娘帶些山東語音，又與父親面貌相似，不想
果是姑娘！
王夫人：既如此，何不早與我說知？
月 娥：妹妹到與我說過，祇為總要請姆姆過來賞荷花，待到見面時問了的確再拜認，不
想今日無意中先拜認了。
（母女四人說說笑笑，直飲到二更時分。）
（酒罷後，夜氣清涼，兩姐妹就請岑夫人在自己房裏安歇，王夫人也一同送到女
（兒房裏來。）
（又坐了一回，夜已深了，王夫人道了）
王夫人：安置。
（自回房安歇。）
（他姊妹原有兩張床，因讓岑夫人獨自睡了一張床，他兩姐妹卻一床同睡。）
（岑夫人見他兩姐妹十分親熱，心中甚是歡喜。）
（因想起：當日雪姐曾對我說，那劉老封君有言說他的婚姻不宜預佔，有妨親疏
（這句話，莫非侄女與兒子也有姻緣之分？想他孤孑一身，若得在我身旁做了媳
（婦，倒省得日後兩處掛念。）
（雪姐日後果是姻緣，他兩個都一般兒溫柔和婉，就在一處，也是過得來的。）
（思前想後了一回，也就睡熟去了。）
（正是：
（ 功名祿籍生前定，婚媾紅絲暗裏牽。）
（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人生會合，有關心千里，有對面河山，有一見而生歡喜，有一見而生厭惡者，
（此無他，總在前世之有緣無緣耳。）
（如岑夫人母子處處遇著好人，必是前生廣種福緣所致，是作者歡世人切勿輕易
（與人為讎也。）
（寫岑夫人姑侄相逢，鐵石人也當下淚，及至後來敘親拜繼，一片親親至樂，又
（當破涕為笑。）
（真是要喜便喜煞人，要哭便哭煞人。）
（我不知作者毫端有何妙術，能令人顛倒若此。）
（第二十九回 俏嬌娃拜繼老夫人 賢能婦管教獃公子）
２２７＊＊時間： 地點：
（卻說岑夫人次日黑早先自起來。）
小 梅：姑娘還好再睡睡，起得太早了。
岑夫人：今日他兩公婆要將小姐承繼與我必要見禮，我穿著這夏布裙衫如何使得？須得回
去換了衣服來纔好，為此起得早些免得驚動他們。
２２８＊＊時間： 地點：
月 娥：（此時月娥已醒）娘不用去取。我有一套新做的紗衣服，叫裁縫略做得長了些，
祇怕倒穿得著，待我取出來試試看。
（一面就起來穿衣。）
岑夫人：你新做的衣服不要穿污了你的。
月 娥：不妨，娘若穿得著祇顧穿。
（一面說話，一面纏足，下來穿了裙衫，開箱取出那一套新衣服來：卻是一件佛
（青府紗披風、一件松花色府紗襯衫、一條水合色府紗裙子。）
（月娥抖開披在岑夫人身上，穿了一穿卻甚相稱。）
岑夫人：不要污了你的。
月 娥：（月娥笑道）娘祇顧穿，污了也不值多少。
２２９＊＊時間： 地點：
（正說時，王夫人叫丫頭又送了一套衣服過來）
王夫人：是與岑太太穿的。
岑夫人：多謝你太太費心！
月 娥：你放下就是了。
（月娥看了看，卻是一件玄青紗披風、綠紗襯衫、天藍紗裙，又一件天青亮紗披
（風，因對岑夫人道）
月 娥：這衣服雖都還是新的，娘但祇穿我這套未上身的好。
（當下叫丫頭取了臉水來。）
（大家梳頭、洗臉方畢，王夫人笑進來道）
王夫人：姆姆起得恁早？
岑夫人：天氣暑熱倒是早些起來清爽，又要親母費心送衣服來。
月 娥：娘一早起來要回去換衣服，我說前日新做的這套衣服略做長了些，拿出來與娘試
穿了穿，倒正合式。
王夫人：是呀，若姆姆穿得著就送與姆姆穿了，也是女孩兒的孝敬。
岑夫人：我還沒有在姑娘面上盡一點情哩！
王夫人：姆姆祇顧穿就是了。
（說笑了一回，丫頭請喫早點心。）
（王夫人就叫端到這裏來喫，卻是四盤：蒸糕、粉團、卷酥、果餡，四盞雀舌芽
（茶。）
（母女們正用過點心，外邊王公叫管家進來問）
外 邊：太太們若用過點心，趁早涼請到廳上見禮。
（當下兩姊妹打扮得花嬌柳媚一同出到廳堂，見銀臺燒燭、寶鼎焚香、堂懸紅彩
（、地襯氍毹。）
（王公冠帶整齊。）
（岑夫人先與王公夫婦道謝見禮畢，兩夫婦就請岑夫人上坐叫月娥拜繼。）
（岑夫人在上面立受了兩禮即來扶起，王夫人攔住一定叫行了個全禮。）
岑夫人：（岑夫人又與他兩夫婦謝過）一時備不及禮，祇好改日補送罷。
王夫人：姆姆不要費心，他還不曾有甚麼孝敬著哩！
（當下小梅又與繼父拜喜，又拜了姑姑，然後兩姐妹交拜。）
（禮畢，王公對夫人道）
王 公：房中暑熱，竟不如請親母到花園竹廳內坐，那邊又涼快又好賞荷花。
（王夫人就讓岑夫人大家一同到花園中來。）
（早飯後四處遊玩，但見蟬鳴高樹，魚戲清漣，鳥語林端，花香幾席。）
（母女四人賞玩了一回競天，日色漸高，便一同到荷亭上來倚欄而坐。）
（岑夫人因說起雪姐還魂的這樁事來。）
王夫人：祇說這還魂的事是戲文裏做出來的，那裏曉得真果有這般的奇事。
（兩小姐聽岑夫人說出雪姐許多好處，恨不得即見一面纔好。）
（午間就在竹廳上設席，這廳周圍俱是叢篁，掛起四面弔窗，照映得人衣袂皆碧
（。）
（母女們殷勤勸酒，歡敘了一日。）
（席罷後已是日西，岑夫人要辭了回家，王夫人母女堅執不放）
王夫人：姆姆過去，獨自一個也覺冷靜。如今大相公不在，祇要把前門關了，從後門往來
甚便，這裏並沒有閑雜歹人，姆姆放心，常住在這邊也不妨。
岑夫人：承親母不棄，祇不要把我當客待纔好。
王夫人：是呀，姆姆也莫怪簡慢。
（因此岑夫人就住下了。）
（從此以後，母女們無日不相往來，大約岑夫人在這邊住的日子居多，此話暫歇
（。）
２３０＊＊時間： 地點：
（且說岑公子主僕二人到了南直，先尋了一個寓所住下，及到自家門口見房屋仍
（然封鎖。）
岑公子：（那領右人家見了岑公子都歡喜道）公子去了許久，如今回來正好進鄉場，今科
必然高發。
（岑公子道謝，遂逐家拜望，內中有一個老者道）
岑公子：如今老太太可康健麼？
岑公子：多謝垂問，託福安康。
老 者：上年有一個過路的江西相公到這裏來訪問，見房屋封鎖，他憤憤而去。這房屋本
縣大爺奉上司所委沒奈何到來封鎖，後來催賣了幾回也沒人敢買。那侯巡按離任
時也不暇提起這事。大相公何不去見見本縣大爺，開了鎖，仍舊搬回來住何妨？
岑公子：承老丈關切，但既經封鎖，此人還在縣裏，也不便擅專，祇好從緩商酌。
老 者：（又一個道）公子今科高發了，他雙手送還也嫌他遲了。
岑公子：承高鄰們關愛。
（當下謝別了鄰里，一徑進城來拜徐老師，一來拜准，二來銷假。）
（到得衙署，門斗即忙通報，徐老師聽得岑公子到來，三步做兩步迎接出來，拉
（著手道）
徐老師：賢契一別三年老夫時常記念。如今令堂可曾同來麼？
（一面問話，已到書房。）
岑公子：（岑公子謝畢坐下）自同家母到東省，不料母舅已故，家業蕩然，因在一蔣舍親
家住下，不覺三個年頭，竟不知南邊信息。夏初同老母回來在揚州遇見了老僕的
兄弟前來報信，纔知道這邊的情節。那時侯公未去，祇得同老母又往湖州暫住。
如今得了侯公去信，纔敢回來銷假。
徐老師：鄉場在即，我甚是盼望。你來得正好，竟在我這裏住罷。
岑公子：承老師見愛，但恐這邊朋友往來，未免不便，門生且在鄭表弟家暫住。
徐老師：他家住也好，祇是這個獃子自你去後一發獃得不像樣了。喫了酒，當眾大罵侯巡
按，勸也勸他不住。你來了，他倒還肯聽你的話。如今你且在此少住幾天，正要
與你敘敘契闊。
岑公子：你行李在那裏？我叫人去取。
岑公子：無多行李，叫老僕在城外暫住，待門生自去取來。
徐老師：不必，祇要說明寓處，叫人去取來就是了。
（遂叫了一個門斗，說明寓處，前去搬取。）
（他師生兩人在衙齋便飯，敘說三年之事，一時也難以盡言。）
（午後門斗搬了行李到來，岑忠與徐師爺磕了頭，就叫在後邊喫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