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一  至 第一〇〇

91**時間: 地點:
許 公:(當時許公對殷勇說道)不料你母親遭此慘變,我女兒又無蹤跡,我已是孤苦一
    身,祇有你自小相隨,就如親人一般。不可因你母親不在了,就不來看覷我。
    (殷勇見說,甚是傷感)
殷 勇:說那裏話?我自小賴你老人家撫養成人,就如父母一般,自當終身奉養,豈敢負
    心?
金振玉:(金振玉就接口道)我看你人材膽氣,必當發達,何不今日竟拜認了父子,也不
    斷了數十年的恩義。
許 公:我已是孤窮一老,雖久有此意,祇恐他不肯。
殷 勇:我祇恐你老人家嫌我粗鹵,若如此說,情願拜在膝下。
許 公:但祇是你父母祇生你一人,並無兄弟。你的叔父也祇得一子,又難過繼。如今你
    既肯認我為父,得慰我目前晚景,也就好了,卻不必改姓,使你父母泉下不安。
    (殷勇應諾,當下就請許公上坐,口稱父親,四雙八拜。)
    (許公卻立受了。)
    (十分欣慰。)
    (這時金母婆婆俱在面前,殷勇一一拜過,即改口以外婆、甥舅相稱,盡皆歡喜
    (。)
老婆婆:(金婆婆對許俊卿道)你承繼了這個兒子,老來也有了靠傍,日後還要享他的厚
    福哩!
    (當下殷勇又說起劉電勸他從戎的話,明日即要稟辭前往。)
許 公:你有此人材膽量,豈可埋沒?將來若博得一官半職,也與先人爭氣,不枉了今日
    一番父子之情。
    (當日金振玉就收拾了一桌酒席,一來是賀他父子之喜,二來就當與殷勇餞行。
    ()
    (此日大家都把愁腸暫放,父子甥舅同席敘話了半夜纔睡。)
    (次日,殷勇即拜辭了父親、母舅,又進內拜辭了金母婆媳。)
    (他郎舅二人早已設湊了十數兩銀子,與他為衣裝之用,當時同送他到江邊,搭
    (船往京口去了。)
    (這邊兩縣准了狀詞,出差嚴緝,反賠了些差錢酒飯,究竟沒有下落,卻成了一
    (宗疑案。)
    (這許俊卿住在金家不及兩月,卻值金振玉的堂叔金必顯選授了江西南安府大庾
    (縣知縣,家中祇有一個十來歲的公子,要去赴任一切無人料理,特來接侄子一
    (家們同住,並請許姑爺到任所教兒子讀書兼理書札等件。)
    (他郎舅二人因失女之後合家愁悶,求簽問卜,四路尋訪,終無影響,已無計可
    (施。)
    (今見叔父來接,郎舅相商,不若趁此機會,一來好沿途尋訪女兒消息,二來免
    (得在家納悶,因此大家備辦起程。)
    (金振玉將家事託與他內侄朱英管理。)
    (許俊卿亦將自己房屋託與緊鄰周老人居住管理,將可帶之物收拾帶去,其餘粗
    (家夯夥,一概留下。)
    (兩家相隨金必顯擇日起程,赴大庾縣上任去了。)
    
    
92**時間: 地點:
    (且說劉電自與殷勇別後,一路無話,兼程趕赴沂水縣來。)
    (這時正值七月中元時候,於路見家家祭掃,不禁觸目傷心,垂淚不已。)
    (當日就在北關旅店住下,即與店主人說知搬柩情由,煩他預覓了幾個村漢,各
    (備鍬鋤,到明日往義塚處起柩。)
    (正是)
    (旅夜悲傷難入夢,異鄉飄泊為何人!)
    (不知明日如何啟棺?且聽下回分解。)
    (我嘗思銀錢何物耶?吃不得,穿不得而世人狠命相爭者,以衣食俱從此出也,
    (遂致有父母不齒,親戚畏懼,幾欲哭煞天下後世人!甚至少有施於人,便沾沾
    (德色;少有求不遂,便恨恨不休。)
    (本半分不捨,卻說的是慷慨話,本奸詐百出,卻說的是正氣話,坑人害人,總
    (由此物。)
許 公:(昔人云)看來世事金能語,到人情劍欲鳴。
    (亦是痛恨此輩也。)
    (篇中寫劉電重視豪傑,輕視銀錢,何處復有此人,真欲令人想煞,寫殷勇筆筆
    (從劉電寫出,蓋劉電有識英雄具眼,寫殷勇至十二分,便是寫劉電亦至十二分
    (也。)
    (其開脫許、金兩處,以便雪姐安頓劉家,又是人意想不到處。)
    (末從劉公子暗御到岑、蔣二人,斗筍自然,真絕妙筆法。)
    (第十二回 金蘭誼拜兩姓先塋 兒女情託三樁後事)
    (且不說劉電這邊僱覓人夫起柩之事,且說岑公子與母親安居蔣宅甚是相得。)
    (不覺寒暑又更,其時卻值七月中元。)
    (沂水風俗,到此時家家都要掃松祭祀。)
    (岑夫人因與蔣君說知,要往祖塋祭掃。)
蔣士奇:大姊不說,我已早為預備。況我兩家墳塋相去不遠,明日中元之節,已吩咐備辦
    兩副祭禮,便可一同前往。
    (岑夫人又體己備了兩副祭禮,香燭冥資,俱預為齊備。)
    (先一日,蔣士奇即著家人前往打掃祠堂莊院。)
    (到十五日早晨,大家喫過了早飯。)
    (蔣老夫人與岑夫人同坐了一輛車子,帶著僕婦。)
    (蔣大娘子與小相公、蘇小姐坐一輛車子,帶著丫頭。)
    (蔣士奇與岑公子俱騎牲口隨車而行。)
    (原來兩家墳塋相去不遠,離村不過十餘里之遙,順路先到了何氏墳塋。)
    (岑夫人們下了車子,認得是自己的祖墳,因對蔣君道)
岑夫人:怎不先到佳塍上去?
蔣士奇:這是順路,總是一般。
    (岑夫人叫公子將自備祭禮擺上,蔣士奇)
蔣士奇:我已備了兩副祭禮。既然如此,竟各用一副,彼此都盡了心了。
岑夫人:是。
蔣士奇:(蔣士奇遂指著這何生的新塚道)這裏我已著人添過幾回土了。
    (岑夫人止不住流淚道謝,因將祭品列在當中祭臺石上,點起香燭。)
    (岑公子隨著母親先拜稟過了,蔣老夫人要來行禮,岑夫人再三攙住,祇行了個
    (常禮。)
    (蔣士奇夫婦先後展拜,岑夫人母子俱在傍邊回拜。)
    (然後,小相公表姊弟一同拜畢,焚化紙錢。)
    (岑夫人大哭了一場,隨將祭過桌席收拾,先抬往莊院裏去整治。)
    (大家一同上車,又往蔣氏墳塋裏來,一般祭奠,話休絮煩。)
    (祭畢,一同步行往莊院裏來。)
    (卻離墳塋不遠,就是一座祠堂,傍邊便是莊院。)
    (四圍都是蔣家的田地,每到收割莊稼之時,蔣士奇就在莊院內居住照料。)
    (這莊院裏客廳、書房、內室、花園,俱收拾得甚是幽雅。)
    (床帳、廚灶等,無不齊備。)
    
    
93**時間: 地點:
    (當時大家進了莊院,處處遊玩。)
    (蔣士奇吩咐廚下整理兩席。)
    (裏邊蔣老夫人婆媳、蘇小姐陪岑夫人一席;外邊,蔣士奇父子與岑公子一席。
    ()
    (又留下一整席作回盤祭祀,其餘散與家人、佃戶同用。)
    (及上下用過午飯收拾完畢,日色漸已過西。)
    
    
94**時間: 地點:
    (此時七月中旬,雖已立秋,尚在伏內。)
    
    
95**時間: 地點:
    (這日天氣十分炎熱,且喜莊院四圍俱有桑榆槐柳,清蔭交加。)
    (蔣士奇就要在莊院內住下,因吩咐整理車輛送了內眷們、小相公回家,自己留
    (岑公子同在莊院住下。)
    
    
96**時間: 地點:
    (當時吩咐家人燒湯洗澡後,看日色已將西墜。)
    (兩人又在花園中飲了一大壺涼酒,出到莊前,四圍閑玩。)
    (但見蒼煙暮靄,鴉雀投林,牧唱樵歌,相和歸去。)
    (散步之間,東方早已涌出一輪皓月,此時微風習習,暑氣全消。)
    (蔣士奇與岑公子一邊閑話,信步而行,看見前面不遠有一座極茂盛的松林,就
    (緩步到來,不覺已走了三四里路。)
    (到得林間,就依松靠石坐定。)
    (蔣士奇已微有醉意,便覺胸中有一段豪雄之氣勃不可遏,因對岑公子道)
蔣士奇:大丈夫處世,也須要轟轟烈烈做一場事業,庶不虛此一生。若依靠了先人遺下的
    這幾畝田園老死牖下,豈不是與草木同朽。我雖然中了這個武舉,年已望四,況
    如今重文輕武,那九邊將帥不知費了多少汗血辛勤,當不得一毫閃,失便為那科
    道言官交章論劾,把從前功業一筆都勾,還要回籍聽勘,若朝無內援,便至身家
    不保。因此,我不思進步,又兼母老子幼,量也幹不出甚麼事業,但不甘作此田
    舍翁終身耳!賢侄經濟學問,將來定要做一番驚天動地之事,不但與先人爭氣,
    在我輩亦有榮施。日後得志,不可遐棄了故人。
岑 秀:老叔何出此言?小侄母子若無老叔大人垂庇,便要流離道路,莫說小侄母子銘感
    五中,即兩家先人亦感激於地下。祇恐小侄菲劣陋質,不能仰副老叔的期望;倘
    邀福庇,得有寸進,生死不敢有忘大德。如今老叔正在強壯之年,叔祖母精神矍
    鑠,小兄弟氣宇不凡,老叔正可努力前程,豈可作此退閑之想?後年正是會試之
    期,老叔當圖進取,小侄至期當專聽佳捷。
蔣士奇:賢侄不知,如今分宜父子當國,又兼有鄢、趙輩為爪牙,是非顛倒,曲直不分,
    夏、曾、楊、沈之流徒濺碧血,真堪發豎!必得一蓋世偉人方能掃除奸佞,整頓
    朝綱,與普天下忠良吐此一口怨氣!
岑 秀:物極則反,將來自然有肩當大任的人出來補天浴日。不過在遲早間耳!
    (兩人說話之間,那一輪明月已飛上碧霄,照得大地如銀,流光若水。)
    (二人又談論了半晌,祇覺得身體有些困倦。)
    (朦朧恍惚間,見一老蒼頭從樹林中出來,上前道)
孫二人:家主請兩位爺敘話。
蔣士奇:你家主是誰?住在何處?
孫二人:(老蒼頭道)就在前面不遠,有要緊事相商,特著老奴奉邀,即請挪步。
    (蔣士奇亦不復問,就與岑公子不知不覺隨著這老蒼頭信步而往。)
    (約莫行了有一二里之遙,看見前面是一個大村落,樹林中微微有幾點燈光射出
    (。)
    (進得村來,四下俱有房屋,茅檐草舍盡多。)
    (那蒼頭引著二人轉了兩個彎兒,到了一座莊門,見門外立著一個老者,鬚髮蒼
    (白,幅巾道袍,手執著一根竹杖,生得面目清奇。)
    (見蔣、岑二人到來,遂迎上前道)
孫二人:僻居蝸處,有屈高賢降臨,真是春生幽谷。
    (一面說話,就拱揖二人進門。)
    (到得草堂,見高燒銀燭。)
    (施禮坐下,蔣士奇便問)
蔣士奇:老丈尊姓高名?住居咫尺,竟有失瞻拜。
老 者:老夫姓劉名芳,字德遠,原籍江西吉水縣人氏。僑寓此地已有年餘。今值此良夜
    ,知二位頗饒清興,且抱負不凡,鄙人聞之,實深欽仰。老夫曾遇異人,少知玄
    理,知二位皆梁棟之材,必為廊廟之用。老夫幽獨之質,不揣冒昧,敢預託葭莩
    之好,將來佇著高賢作蒼生霖雨,則老朽亦叨光被多多矣!
蔣士奇:(蔣士奇拱手道)末輩不過蓬茅下士,幸忝微名,安望騰達?承老丈過譽,實切
    惶愧!
老 者:不然,邇年東南半壁遭倭寇蹂躪,人民受其涂毒。將來正待高賢為東南屏障,尊
    安百萬生靈,幸努力前進,勿生退步,老夫當拭目待之。
    (叔侄二人連稱不敢。)
蔣士奇:老丈僑居此地,不知府上還有何人?
劉 公:家中尚有老妻。長子劉雲,忝登兩榜,除授晉省曲沃縣令。次子劉霖,拙守家園
    。三子劉電,弱冠未婚,頗具膽略。明日見時,尚冀青睞。將來俱在二位高賢樾
    蔭之下,念老朽預期拜託,幸勿遐棄。因明日三小兒到來搬取老夫旋里,南北迢
    遙,相逢難再,今屈高賢降臨,尚有三事奉託,未知肯俯諾否?
孫二人:(叔侄二人)承老丈不棄,凡有見教,敢不竭力奉命?
劉 公:(劉公欠身道)固知高賢千金一諾,與尋常行路之心不啻霄壤。
孫二人:(因拱手道)老朽寄寓此間,曾螟蛉一女,年將及笄,才德工容頗稱全備。明日
    小兒前來搬取老夫,此女亦當同返。但道途差別,不得不預託高賢以釋疑惑。
岑公子:(因目視岑公子對蔣公道)百年之好,固已前定,但刻下未敢便言。因將來尚有
    他待,小女亦不宜預佔此籌,有妨親疏之道,尚須待字數年,到姻緣會合之時,
    還祈台駕作一月老,不但成此百年之好,且成一千秋佳話也。再如台駕有一令表
    侄女年亦及笄,與老夫第三子當有夙緣,幸祈勿棄,結此朱陳,則老朽與臺翁又
    成至戚,更沐榮施。再者,小兒到此尚在迷途,務懇二位同相指示,庶不使他茫
    然無措。小女本當明日相見,將來總成姻眷,不妨先叫出來拜識尊顏。
    (當下吩咐使女請小姐出來.)
    (不一時,祇見裏面兩個使女擁著一位未及笄的女郎蹁躚而出。)
    (蔣士奇立起身來看時,果然好一位小姐,美麗輕盈,容光四射)
蔣士奇:不敢起動,祇以常禮相見。
    (這岑公子卻在蔣公後面定睛觀看,真是一個絕色佳人,見他輕移蓮步走到下邊
    (。)
劉 公:且遵命祇行常禮。
    (那女郎便望上深深福了四福,蔣公叔侄還了禮,便請尊便。)
    (那女郎復嚮岑公子回眸一視,微哂而入。)
    
    
97**時間: 地點:
    (此時蔣士奇與岑秀恍恍惚惚,雖聽了劉公這一片言語,究竟茫然無著)
蔣士奇:老丈之言自當從命,但恐有不到之處,幸勿見罪。
劉 公:適纔都是老朽肺腑之言,且事有定緣,明日即見。祇望臺翁重此然諾,勿虛老朽
    今夕之言!
    (當下又叫老蒼頭移開桌席,擺出果餌數盤、清酒一壺。)
劉 公:(劉公執杯在手)塵土之物,不敢奉勸。此從淨土得來,聊敬一樽,庶不虛此良
    晤!
    (蔣公與岑公子謙讓就坐,劉公親自各奉一杯,然後自斟一杯相陪。)
    (二人飲之,覺芳香清冽,色味俱佳,與家醪迥異。)
    (數杯之後,似覺微醺。)
    (蔣公遂與岑公子起身謝別。)
劉 公:卑棲斗室,亦不敢久屈臺光。
劉 公:(因扶杖送出門外,即將所執之杖插於門傍,與蔣岑二人道)此即老朽住處,以
    杖為記。明日幸祈台駕過此,小兒到來即乞指示。小女千金重託,幸勿相訝。
    (蔣、岑二人應諾,遂相揖而別。)
    (轉瞬之間,不見老者,房屋村落俱無,惟有幾株疏柳,一片荊榛在星光月影之
    (下,肌粟寒生,共相驚訝。)
蔣士奇:我們莫非是夢?
岑公子:分明與老叔在此,何曾是夢?
    (蔣公定睛審視,依稀認得此處是叢葬之所,且見塚傍有一枝野竹因風飄動,因
    (對岑公子道)
蔣 公:你看這枝野竹豈不是那老者所植之杖?
岑 秀:果然,大是奇事!難道我們竟在幽室中與鬼坐談了半夜不成?
蔣 公:陰陽人鬼,自來有之,原不足為怪。祇是這老者如此靈異,所說之事,再三囑託
    ,必非無因。況他分明說是江西籍貫,僑寓在此,必定是客死於此,這是他埋葬
    之所。又說他三子劉電明日到來搬他回籍,要我們與他指點處所。這是分分明明
    的說話,來朝必有下落。我們明日必須到此看個動靜。方纔所飲之酒尚覺芳香滿
    口,難道地下也有此美醞?
岑公子:那老者說是從淨土得來,必非塵垢之物可知。我們且回到莊上,再作理會。
    (因此兩人又將此地認了一回。)
    (蔣士奇猶恐有錯,又扳了一條大柳枝插於地上,然後看著方嚮取路回莊。)
    
    
98**時間: 地點:
    (此時已是參橫月落,夜色深沉。)
    (正走間,祇見前面有人聲燈火遠遠而來,卻不知是何緣故?正是:
    (  大抵乾坤皆夢幻,莫驚人世隔陰陽。)
    (不知那來者又是何人?且聽下回分解。)
    (此回是一篇奇妙鮮新文字。)
    (湯若士撰杜麗娘還魂傳奇,其前先有與柳生夢合一節,未免失貞,安得如雪一
    (番苦慘磨煉出來,卻勝麗娘行藏遠遠矣。)
    (至劉封君相托之事,又是一種迷離恍惚氣象。)
    (曾記有鬼和尚能嗅人文章氣味,以辨優劣,若使嗅此,當是一派鬼氣。)
    (前半寫蔣、岑忠義激烈,直從血性流出,然非忠義人不能道祇字。)
    (第十三回 踐冥約三姓喜奇逢 返香魂千秋稱異事)
    
    
99**時間: 地點:
    (卻說蔣公與岑公子見前面有人聲燈火吆喝而來,蔣士奇)
蔣士奇:這一定是來找尋我們的了。
    (當下喝問了一聲,果見那些燈火隊裏回應了一聲,迎將上來。)
    (卻是家人同佃戶等到二更天氣,不見主人回來,四下找尋不見,因此又叫了兩
    (三個佃戶,執著燈火棍棒,大家商量祇有這北郭是一條野路,常有迷失之人,
    (因此就從這裏找來。)
    (聽得吆喝之聲,恰好迎著)
家 人:夜靜更深,怎麼大爺同大相公從這條僻路裏走來?
蔣 公:(蔣公隨口答道)貪看月色,信步到此,正要回來,卻好你們尋到。
家 人:(眾人道)這條路荒僻得緊,若遇陰雨時人就不敢行走,往往有見神見鬼,迷失
    道路的。
蔣 公:(蔣公笑道)這還是人膽小之故。
    (當下大家一同回莊。)
    (約有五七里遠近,到得莊中,吩咐家人)
就吩咐:取一大壺酒並幾碟果品小菜到書房中來!我與大相公再飲一杯,你們也取幾壺酒
    ,喫了好睡,不必伺候。
    (家人取了酒果到書房擺下,然後大家各去飲酒安歇不題。)
蔣 公:(蔣公與岑公子一邊飲酒)那老者形容言語,歷歷分明,那個女子說是他螟蛉義
    女,意中已深屬於你,卻又不肯明言,說要待數年之後,囑我為媒,方成百年之
    好。若果與賢侄有姻緣之分,則此女必當再世還魂。現今陰陽相隔,此話實不可
    解。怎麼又知道我有個表侄女與他第三子有姻緣之分?若說是假,言猶在耳;若
    說是真,尚無影響。究竟不知是真是幻!
岑公子:且莫管是真是幻,我同老叔明日竟到那個所在去探看動靜,拚著一日功夫,或者
    果有其人到來搬柩,亦未可知。況看那老者容貌端方,言詞誠實,必非虛幻。旦
    說他長子劉雲現任曲沃知縣,一發鑿鑿有據,明日一查,便知真假。又說那女郎
    明日必當相見,這是還魂無疑。若是果真,倒是一件創古奇事。這老者雖然是鬼
    ,如此靈異,卻也不是尋常之鬼了。但所說老叔與小侄日後功名之事,在老叔固
    無可限量;至於小侄,卻斷不敢作此妄想。此真所謂聽說鬼話耳!
蔣 公:(蔣公笑道)不然,且到明日,若果無影響,祇此一事,盡成夢中幻境。若果有
    下落,又何嘗不可憑信?
    (兩人說話之間,酒已用盡,此時夜氣清涼,遂各就寢。)
岑公子:(這岑公子因暗想)那所見女郎真是絕色佳人,若果能是此佳偶,也不枉為人在
    世。祇可惜是鏡花水月,恐終成夢幻。
    (想了一回,方纔睡著。)
    
    
100**時間: 地點:
    (且說這蔣士奇睡去,朦朦朧朧,似夢非夢,見他父親拄杖而來,吩咐)
就吩咐:那劉丈與我往來甚厚,對你所言並無虛謬。玉馨得配劉生,可稱佳偶,姻緣前定
    ,無可改移,不可當面錯過。切記,切記!
    (說畢扶杖而去。)
    (蔣士奇正欲上前拉住父親問話,忽被地下一滑跌了一交。)
    (醒來卻是一夢,大自驚異。)
    (正欲起來說與岑公子得知,卻見他睡熟,不好驚動,因想:這事果然奇怪,父
    (親所說,又與劉老之言相符,不料陰陽間隔,竟有如此靈異.因想:玉馨侄女
    (,我原有意與岑公子結姻,因為現在一處,未便開口,欲待其歸時議及。)
    (不料他卻另有這段姻緣,幸我未曾出口。)
    (可見事皆前定,非人力可為,但不知這劉電是怎樣人物?諒明日必有下落。)
    (左思右想,不能成寐,到了交五鼓時,纔沉沉睡去。)
    (且不說二人安睡,卻說那劉封君自送岑、蔣二人去後,回身與雪姐道)
孫二人:我已將汝兄妹兩人之事盡託蔣公周旋。他是人中英傑,一諾千金,必不負我所託
    。況我日前又與他令尊相會,也曾諄託了他,事已萬妥。那岑公子汝已見過,才
    貌雙全,日後功名顯達,真堪與你為配。況赤繩係足,總然遠隔天涯亦無變易,
    但遲早自有定數,難以相強。歸與汝母言之,靜待閨中,不必他議。明日汝三兄
    到來,正是你回陽之日。見你三兄,不須回避,將我繼汝之事一一與他說知,且
    有蔣、岑二位灼見,他無不相信。汝今可往己室等候,明日必當先發汝冢。
雪 姐:(雪姐含淚道)蒙恩父慈庇,真是白骨再生,祇是從此陰陽間隔,不能再侍膝下
    ,心實難捨。
劉 公:(劉公笑道)汝他日恩榮濟美之時,夫妻同至墓前澆奠一杯,為父欣慰不淺!
    (雪姐聽說,垂淚叩別,尚依依不捨。)
    (忽聞雞鳴喔喔,劉公催促再三,雪姐纔含淚而歸。)
    (從此父女二人已是陰陽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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