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三一 至 第五四〇
５３１＊＊時間： 地點：
（卻說太子原以兵威定亂，故雖當平靜之時，不忘武事。）
５３２＊＊時間： 地點：
（一日閒暇，率領內侍及護衛東宮的軍士們，往郊外打圍射獵。）
（一行人來到曠野之處，排下一個大大的圍常太子傳令，眾人各放馬射箭，發縱
（鷹犬，鬧了多時，獵取得好些飛禽走獸。）
（正馳騁間，只見一隻黃獐，遠遠的在山坡下奔走。）
（太子勒馬向前，親射一箭，卻射不著，那獐兒望前亂跑。）
（太子不捨，緊緊追趕，直趕至一個村落，不見了黃獐。）
（但見一個女人，在那裡彩茶。）
太 子：（太子勒馬問道）你可曾見有一隻黃獐跑過去麼？
（那女人並不答應，只顧彩茶。）
５３３＊＊時間： 地點：
（此時太子只有兩個內侍跟隨，那內侍便喝道）
內 侍：兀那婦人好大膽，怎的殿下問你話，竟不回答！
（女人不慌不忙，指著茶籃道）
指 著：我心只在茶，何有於獐也，那知什麼殿下？
（說罷，便題著籃走進一個柴扉中去了。）
（太子見那女子舉止不凡，吩咐內侍，不許囉唣，望那柴扉中也甚有幽致。）
（正看間，只見一個書生，跨著蹇驢而來。）
（他見太子頭戴紫金冠，身披錦袍，知是貴人，忙下驢伏謁。）
內 侍：此即東宮千歲爺。
書 生：（書生叩拜道）村僻愚人，不知殿下駕臨，失於候迎，乞賜寬宥。
太 子：孤因出獵，偶爾至此。
指 著：（因指著柴扉內問道）此即卿所居耶？
書 生：臣暫居於此，雖草廬荒陋，倘殿下鞍馬勞倦，略一駐足，實為榮幸。
（太子聞言，欣然下馬，進了柴扉。）
（見花石參差，庭階幽雅，草堂之上，圖書滿案，襄琴匣劍，排設楚楚。）
（太子滿心歡喜坐定，便問書生何姓何名。）
書 生：臣姓王名琚，原籍河南人。
太 子：觀卿器宇軒昂，門庭雅飭，定然佳士。頃見彩茶之婦，言笑不苟，想即卿之妻也
。
王 琚：（王琚頓首道）村婦無知，失於應對，罪當萬死。
太 子：（太子笑道）卿家既業彩茶，必善烹茶，幸假一杯解渴。
（王琚領命，忙進去齲太子偶翻看他案上書籍，見書中夾著一紙，乃姚崇勸他出
（仕寫與他的手禮，其略云：足下奇才異能，愚所穩知，乘時利見，此其會矣。
（）
（若終為韞囗之藏，自棄其才能於無用，非所望於有志之士也。）
（一言勸駕，庶幾幡然。）
（太子看罷，仍舊把來夾在書中，想道）
太 子：此人與姚崇相知，為姚崇所識賞，必是個奇人。
（少頃王琚捧出茶來獻上，太子飲了一杯，賜王琚坐了）
王 琚：士子懷才欲試，正須及時出仕，如何適跡山野？
王 琚：大凡士人出處，不可苟且，須審時度勢，必可以得行其志，方可一出。臣竊聞古
人易退難進之節，不敢輕於求仕，非故為高隱以傲世也。
太 子：（太子點首道）卿真可云有品節之士矣。
（正閒話間，那些射獵人馬轟然而至，太子便起身出門，王琚拜送於門外。）
（太子上馬，珍重而別，不在話下。）
５３４＊＊時間： 地點：
（且說太平公主，畏忌太子英明，謀欲廢之，日夜進讒於睿宗，說太子許多不是
（處；又妄謂太子私結人心，圖為不軌。）
（睿宗心中懷疑，一日坐於便殿，密語侍臣韋安石道）
心 中：近聞中外多傾心太子，卿宜察之。
太 子：（韋安石道）陛下安得此亡國之言，此必太平公主之謀也。太子仁明孝友，有功
社稷，願陛下無惑於讒人。
心 中：（睿宗悚然道）朕知之矣！
５３５＊＊時間： 地點：
（自此讒說不得行，太平公主陰謀愈急，使人散佈流言，雲目下當有兵變。）
（睿宗聞知，謂侍臣道）
太平公：術者言五日內，必有急兵入宮，卿等可為朕備之。
張 氏：此必奸人造言，欲離間東宮耳。陛下若使太子監國，則流言自息矣！
姚 崇：（姚崇亦奏道）張說所言，真社稷至計，願陛下從之。
（睿宗依奏，即日下詔，命太子監理國事。）
（太子既受命監國，便遣使臣賚禮，往聘王琚入朝。）
（王琚不敢違命，即同使臣來見。）
（時太子正與姚崇在內殿議事，王琚入至殿庭，故意纖行緩步。）
太 子：（使臣搖手止之道）殿下在帝內，不可怠慢。
王 琚：（王琚大聲說道）今日何知所謂殿下，只知有太平公主耳！
（太子聞其言，即趨出簾外見之，王琚拜罷，太子）
太 子：適有卿之故人在此，可與相見。
（便引王琚入殿內，指著姚崇道）
指 著：此非卿之故人耶？
王 琚：姚崇實與臣有交誼，不識陛下何由知之？
太 子：（太子笑道）前日在卿家，案頭見有姚卿手禮，故知之耳。其手札中所言，卿今
能從之否？
王 琚：（王琚頓首道）臣非不欲仕，特未遇知己耳。今蒙陛下恩遇，敢不致身圖報。但
臣頃者所言，殿下亦聞之乎？
太 子：聞之。
王 琚：太平公主擅權淫縱，所寵奸僧慧范，恃勢橫行，道路側目。公主凶狠無比，朝臣
多為之用，將謀不利於殿下，何可不早為之計？
姚 崇：王琚初至，即能進此忠言，此臣所以樂與交也。
太 子：所言良是，但吾父皇止此一妹，若有傷殘，恐虧孝道。
王 琚：孝之大者，當以社稷宗廟為事，豈顧小節。
太 子：（太子點頭道）當徐圖之。
（遂命王琚為東宮侍班，常與計事。）
（太極元年七月，有彗星出於西方，人太微，太平公主使術士上密啟於睿宗道）
太平公：彗所以除舊布新，且逼近帝座，此星有變，皇太子將作天子，宜預為備。
（欲以此激動睿宗，中傷太子。）
（那知睿宗正因天像示變，心懷恐懼，聞術士所言，反欣然道）
太 子：天像如此，天意可知，傳德弭災，吾志決矣！
（遂降詔傳位太子。）
（太平公主大驚，力諫以為不可。）
（太子亦上表力辭。）
（睿宗皆不聽，擇於八月吉日，命太子即皇帝位，是為玄宗皇帝。）
（尊睿宗為太上皇，立妃王氏為皇后，改太極元年為先天元年，重用姚崇、宋璟
（輩，以王琚為中書侍郎，黜幽陟明，政事一新，天下欣然望治。）
（只有太平公主，仍恃上皇之勢，恣為不法。）
（玄宗稍禁抑之，公主大恨，遂與朝臣蕭至忠、岑羲、竇懷貞、崔氵是等結為黨
（援，私相謀畫，欲矯上皇旨，廢帝而別立新君，密召侍御陸像先同謀。）
玄 宗：（像先大駭連聲道）不可不可，此何等事，輒敢妄為耶！
公 主：棄長立幼，已為不順；況又失德，廢之何害？
玄 宗：（像先道）既以功立，必以罪廢；今上新立，天下向順，彼無失德，何罪可廢？
像先不敢與聞。
（言罷，拂衣而出。）
（公主與崔氵是等計議，恐矯旨廢立，眾心不服，事有中變，欲暗進毒，以謀弒
（逆，遂私結宮人元氏，謀於御膳中置毒以進。）
（王琚聞其謀。）
（開元元年七月朔日早朝畢，玄宗御便殿，王琚密奏道）
王 琚：太平公主之事迫矣，不可不速發！
（玄宗尚在猶豫，時張說方出使東都，適遣人以佩刀來獻，長史崔日用奏道）
玄 宗：說之獻刀，欲陛下行事決斷耳！陛下昔在東宮，或難於舉動，今大權在握，發令
誅逆，有何不順，而遲疑若是？
玄 宗：誠如卿言，恐驚上皇。
王 琚：設使奸人得志，宗社顛危，上皇安乎？
（正議論問，侍郎魏知古直趨殿陛，口稱臣有密啟。）
（玄宗召至案前問之。）
玄 宗：（知古道）臣探知奸人輩，將於此月之四日作亂，宜急行誅討。
（於是玄宗定計，與岐王范、薛王業、兵部尚書郭元振、龍武將軍王毛仲、內侍
（高力士，及王琚、崔日用、魏知古等，勒兵入虔化門，執岑羲、蕭至忠於朝堂
（斬之，竇懷貞自縊，崔氵是及宮人元氏俱誅死，太平公主逃入僧寺，追捕出，
（賜死于家，並誅奸僧慧范。）
（其餘逆黨死者甚多。）
（上皇聞變驚駭，乘輕車出宮，登承天門樓問故。）
（玄宗急令高力士回奏，言太平公主結黨謀亂，今俱伏誅，事已平定，不必驚疑
（。）
（上皇聞奏，歎息還宮。）
（正是：公主空號太平，作事不肯太平；直待殺此太平，天下方得太平。）
（玄宗既誅逆黨，聞陸像先獨不肯從逆，深嘉其忠，擢為蒲州刺史，面加獎諭道
（）
玄 宗：歲寒然後知松柏也。
刺 史：（像先因奏道）書云：殲厥渠魁，脅從罔治。今首惡已誅，餘黨乞從寬典，以安
人心。
（玄宗依其言，多所赦宥。）
（文以太平公主之子薛崇簡常諫其母，屢遭撻辱，特旨免死，賜姓李，官爵如故
（。）
（其他功臣爵賞有差。）
５３６＊＊時間： 地點：
（自此朝廷無事，玄宗意欲以姚崇為相，張說忌之，使殿中監姜皎入奏道）
玄 宗：陛下欲擇河東總管，而難其選，臣今得之矣。
（玄宗問為誰。）
玄 宗：（姜皎道）姚崇文武全才，真其選也。
玄 宗：（玄宗笑道）此張說之意，汝何得面欺？
（姜皎惶恐，叩頭服罪。）
（玄宗即日降旨，拜姚崇為中書令。）
（張說大懼，乃私與岐王通款，求其照顧。）
（姚崇聞知，甚為不滿。）
５３７＊＊時間： 地點：
（一日入對便殿，行步做蹇。）
玄 宗：卿有足疾耶！
姚 崇：（姚崇因乘間奏言）臣有腹心之疾，非足疾也。
玄 宗：何謂腹心之疾？
姚 崇：岐王乃陛下愛弟，張說身為大臣，而私與往來，恐為所誤，是以優之。
玄 宗：（玄宗怒道）張說意欲何為？
５３８＊＊時間： 地點：
明日當命御史按治其事。
（姚崇回至中書省，並不題起。）
（張說全然不知，安坐私署之中。）
（忽門役傳進一帖，乃是賈全虛的名刺，說道有緊急事特來求見。）
姚 崇：（張說駭然道）他自與寧醒花去後，久無消息；今日突如其來，必有緣故。
（便整衣出見。）
姚 崇：（賈全虛謁拜畢）不肖自蒙明公高厚之恩，遁跡山野，近因貧困無聊，復至京師
，移名易姓，庸書於一內臣之家。適間偶與那內臣閒話，談及明公私與岐王往來
，今為姚相所奏，皇上大怒，明日將按治，禍且不測。不肖驚聞此信，特來報知
。
玄 宗：（張說大駭道）如此為之奈何？
全 虛：今為明公計，惟有密懇皇上所愛九公主關說方便，始可免禍。
玄 宗：（張說道）此計極妙；但急切裡無門可入。
全 虛：不肖已覓一捷徑，可通款於九公主；但須得明公所寶之一物為蟄耳。
（張說大喜，即歷舉所藏珍玩，全虛）
全 虛：都用不著。
玄 宗：（張說忽想起）雞林郡曾獻夜明簾一具可用否？
全 虛：請試觀之。
（張說命左右取出，全虛看了道）
全 虛：此可矣，事不宜遲，只在今夕。
（張說便寫一情懇手啟，並夜明珠付與全虛。）
（全虛連夜往見九公主，具言來歷，獻上寶簾並手啟。）
（九公主見了簾兒，十分歡喜，即諾其所請。）
（正是：前日獻刀取決斷，今日獻簾求遮庇。）
５３９＊＊時間： 地點：
（一日為公矢忠心，一是為私行密計。）
５４０＊＊時間： 地點：
（明日九公主入宮見駕，玄宗已傳旨，著御史中丞同赴中書省究問張說私交親王
（之故。）
公 主：（九公主）張說昔為東宮侍臣，有維持調護之功，今不宜輕加譴責。且若以疑通
岐王之故，使人按問，恐王心不安，大非吾皇上平日友愛之意。
（原來玄宗於兄弟之情最篤，嘗為長枕大被與諸王同臥，平日在宮中相敘，只行
（家人禮。）
（薛王患病，玄宗親為煎藥，吹火焚須。）
（左右失驚。）
玄 宗：但願王飲此藥而即愈，吾須何足惜。
（其友愛如此，當聞九公主之言，側然動念，即命高力士至中書省，宣諭免究，
（左遷張說為相州刺史。）
（張說深感賈全虛之德，欲厚酬之；誰知全虛更不復來見，亦無處尋訪他，真奇
（人也。）
（正是：拯危排難非求報，只為當年贈愛姬。）
（姚崇數年為相，告老退休，特薦宋璟自代。）
（宋璟在武後時，已正直不阿，及居相位，更豐格端莊，人人敬畏。）
（那時內臣高力士、閒廄使王毛仲，俱以誅亂有功，得倖於上。）
（王毛仲又以牧馬蕃庶，加開府儀同三司，榮寵無比，朝臣多有奔趨其門者，宋
（璟獨不以為意。）
（王毛仲有女與朝貴聯姻，治裝將嫁，玄宗聞之問道）
玄 宗：卿嫁女之事，已齊備否？
公 主：（王毛仲奏道）臣諸事都備，但欲延嘉賓，以為光寵，正未易得耳。
玄 宗：（玄宗笑道）他客易得，卿所不能致者一人必宋璟也，朕當為卿致之。
（乃詔宰相與諸大臣，明日俱赴王毛仲家宴會。）
（次日，眾官都早到，只宋璟不即至，王毛仲遣人絡繹探視。）
（宋璟托言有疾，不能早來，容當徐至，眾官只得靜坐恭候。）
（直至午後，方才來到，且不與主人及眾客講禮，先命取酒來，執杯在手說道）
主 人：今日奉詔來此飲酒，當先謝恩。
（遂北面拜罷，舉杯而飲，飲不盡一杯，忽大呼腹痛，不能就席，向眾官一揖，
（即升車而去。）
（王毛仲十分慚愧，奈他剛正素著，朝廷所禮敬，無可如何，只得敢怒而不敢言
（，但與眾官飲宴，至晚而散。）
（正是：作主固須擇賓，作賓更須擇主；惡賓固不可逢，惡主更難與處。）
（後王毛仲恃寵而驕，與高力士有隙；其妻新產一子，至三朝，玄宗遣高力土賚
（珍異賜之，且授新產之兒五品官。）
（毛仲雖然謝恩，心甚怏怏，抱那小兒出來與力士看）
出 來：此兒豈不堪作三品官耶！
（力士默然不答，回宮覆命，將此言奏聞，再添上些惡言語。）
玄 宗：（玄宗大怒道）此賊受朕深恩，卻敢如此怨望！
（遂降旨削其官爵，流竄遠州。）
（力士又使人訐告他許多驕橫不法之事，奉旨賜死，此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