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一一 至 第四二〇
４１１＊＊時間： 地點：
（正說時，只見徐懋功走進來，參見了秦王，各各敘禮坐定。）
秦 王：（秦王笑對懋功道）佳期在限，卿好打帳做新郎了。
懋 功：昨承宇文兄差長班來叫臣去面會，方知此旨，真皇恩浩蕩，因羅兄佳偶亦及臣耳
！
秦 王：孤昨日在宮，父皇說：『竇女奏章，疑出自尊閫之手，』因問孤為何卿尚未成婚
，孤奏說卿恐先朝宮人，不便私納，尚要題請，故父皇趁便代卿召來完娶。
懋 功：（懋功離坐如飛謝道）皆賴殿下包容。
（秦王就留張公謹、羅公子、懋功、叔寶到後苑，賜以便宴，按下不題。）
４１２＊＊時間： 地點：
（再說花又蘭住在竇線娘家，時值春和景明，柳舒花放，袁紫煙叫青琴跟了，與
（花又蘭同軍到女貞庵來。）
（貞定報知，四位夫人出來接了進去，促膝談心。）
秦夫人：我們這幾個姊妹，時常聚在一塊，只恐將來聚少離多，叫我們如何消遣？
袁紫煙：花竇二妹綸音一下，勢必就要起身，我卻在此。
狄夫人：（狄夫人笑道）袁妹說甚話來？徐郎見在京師，見羅郎上表求婚，徐郎非負心人
，自然見獵心喜，亦必就來娶你。
花又蘭：竇家姐姐量無推敲，我卻無人管束，當伴四位賢姊姊焚香灌花，消磨歲月。
夏夫人：前日疏上，已見竇妹深心退讓之意，我猜度竇妹還有推托，你卻先走在正案上了
。
花又蘭：為何？
夏夫人：竇妹天性至孝，他父親在山東時，常差人送衣服東西去問候，怎肯輕易拋撇了，
隨羅郎到幽州去？設有聖旨下來，他若無嚴父之命，必不肯苟從，還要變出許多
話來。
袁紫煙：這話也猜度得是的。
花又蘭：這隱靈山從這裡去有多少路？
李夫人：我庵中香工張老兒是那裡出身，停回妹去問他，便知端的。
（過了一宵，眾夫人多起身，獨不見了花又蘭。）
（原來又蘭聽見眾人說，竇線娘必要父命，方肯允從。）
（他便把幾錢銀子賞與香工，自己打扮走差的模樣，五更起身，同香工往隱靈山
（去了。）
（眾夫人四下找尋，人影俱無，忙尋香工，也不見了。）
袁紫煙：是了，同你的香工到山中去見竇建德了。
李夫人：他這般裝束，如何去得？
紫 煙：你們不曉得他，他常對我說，我這副行頭，行動帶在身邊的，焉知他昨日沒有帶
來？
紫 煙：（眾人忙到內房查看，只見衣包內一副女衣並花朵雲鬟，多收拾在內，眾人見了
（，各各稱奇道）不意他小小年紀，這般膽智，敢作敢為。
（袁紫煙心下著了急，忙回去報知竇線娘。）
４１３＊＊時間： 地點：
（再說花又蘭同香工張老兒走了幾日，來到隱靈山，見一個長大和尚，在那裡鋤
（地。）
老 兒：（張老兒便問道）師父，可曉得巨德和尚可在洞中麼？
（那和尚放下鋤頭，抬頭一看，便問道）
和 尚：你是那裡來的？
老 兒：（那老兒）是雷夏來的。
和 尚：（那和尚）想是我家公主差來的麼？
花又蘭：（花又蘭忙答道）我們是賈潤甫爺差來的，有話要見王爺。
和 尚：（那和尚）既如此，你們隨我來。
（原來那僧就是孫安祖，法號巨能，隨他到石室中來，見後面三間大殿，兩旁六
（七間草廬。）
（孫安祖先進去說了，竇建德出來，儼然是一個善知識的模樣。）
（花又蘭見了，忙要打一半跪下去，建德如飛上前攙住道）
建 德：不必行此禮，賈爺近況好麼？煩你來有何話說？
又 蘭：家爺托賴，今因幽州燕郡王之子到雷夏來，一為弔唁曹娘娘，二為公主姻事，要
來行禮娶去。
公主因未曾稟明王爺，立志不肯允從，自便草疏上達當今國母去了。家爺恐
公主是個孝女，倘或聖旨下來，一時不肯從權，故家爺不及寫書，只叫小的持公
主的本稿來呈與王爺看，求王爺的法駕，速歸墓廬，吩咐一句，方得事妥。
建 德：（建德接疏稿去看了一遍道）我已出家棄俗，家中之事，公主自為主之，我何苦
又去管他？
花又蘭：公主能於九重前，犯顏進諫，歸來營葬守廬，煢煢一女，可謂明於孝義矣。今婚
姻大事，還須王爺主之；王爺一日不歸，則公主終身一日不完。況如此孝義之女
，忍使終老空閨，令彼歎紅顏薄命乎？此愚賤之不可解者也！
（建德見說，雙眉頓蹙）
建 德：既如此說，也罷，足下在這裡用了素齋，先去回覆賈爺，我同小徒下山來便了。
花又蘭：（花又蘭想道）和尚庵中，可是女子過得夜的？
建 德：飯是我們在山下店中用過，不敢有費香積。如今我們先去了，王爺作速來罷，萬
萬不可遲誤。
建 德：當初我尚不肯輕諾，何況今日焚修戒行，怎肯打一誑語？明日就下山便了。
（又蘭見說，即辭別下山，趕到店中，僱了腳力，曉行夜宿，不覺又是三四日。
（）
４１４＊＊時間： 地點：
（那日在路天色傍晚，只見濛濛細雨飄將下來，又蘭）
又 蘭：天雨了，我們趕不及客店安歇，就在這裡借一個人家歇了罷。
香 工：（張香工把手指道）前面那煙起處，就是人家，我們趕上一步就是。
（兩人趕到村中，這村雖是荒涼，卻有二三十家人戶，耳邊聞得小學生子讀書之
（聲。）
（二人下了牲口，係好了。）
（香工便推進那門裡去，只見七八個蒙童，居中有一個三十左右的俊俏婦人，面
（南而坐，在那裡教書。）
（那婦人看見，站身來）
立起身：老人家進我門來，有何話說？
香 工：我們是探親回去的，因天雨欲借尊府權宿一宵。
婦 人：（那婦人）我們一家多是寡居，不便留客，請往別家去罷。
（又蘭在門外聽見，心中甚喜，忙推進門來說道）
又 蘭：奶奶不必見拒，妾亦是女流。
（那婦人見是一個標緻後生，便變臉發話道）
婦 人：你這個人鑽進來，說甚混話，快些出去便休。不然，我叫地方來把你送到官府那
邊去，叫你不好意思。
４１５＊＊時間： 地點：
（正說時，只見又走出兩個娉娉的婦人來，花又蘭見了，忙將靴子脫下，露出一
（對金蓮，眾婦人方信是真，便請到裡面去敘禮坐定，彼此說明來歷。）
（原來這三個婦人，就是隋宮降陽院賈、迎暉院羅、和明院江三位夫人。）
（當隋亡之時，他們三個合伴逃走出來，恰好這裡遇著賈夫人的寡嫂殷氏，因此
（江、羅二夫人，亦附居於此。）
（可憐當時受用繁華，今日忍著淒涼景況，江、羅以針指度日。）
（賈夫人深通翰墨，訓幾個蒙童，倒也無甚煩惱。）
（今日恰逢花又蘭說來，亦是同調中人，自古說：惺惺惜惺惺。）
（一朝遇合，遂成知己。）
（過了一宵，明早花又蘭要辭別起行，三位夫人那裡肯放。）
賈夫人：（賈夫人笑道）佳期未促，何欲去之速？再求屈住一兩天，我們送你到女貞庵去
，會一會四位夫人，亦見當年姊妹相敘之情。
（又蘭沒奈何，只得先打發香工回庵去。）
４１６＊＊時間： 地點：
（卻說竇線娘因袁紫煙歸來，說花又蘭到隱靈山去了，心中想道）
心 中：花妹為我馳驅道路，真情實義，可謂深矣盡矣！但不知我父親主意如何，莫要連
他走往別處去了，把這擔子讓我一個人挑。
（心中甚是狐疑。）
（忽一日，只見吳良、金鈴回來）
金 鈴：疏禮已托鴻腫正卿宇文爺，轉送昭儀，呈上竇娘娘收訖。恰好囉公子隨後到來，
雖尚未面聖，本章已上。朝廷即差宇文爺同兩個內監來召公主與花姑娘進京見賜
婚。故此我們光趕回來，差官只怕明後日要到了，公主也須打點打點。
竇線娘：前日花姑娘到庵裡去拜望四位夫人，不知為甚反同香工到山中王爺那裡去了？
金 鈴：（吳良道）倘然明日天使到來，要兩位出去接旨，花姑娘不回，怎樣回答他們？
竇線娘：（又見門上進來稟道）賈爺剛才來說，天使明後日必到雷夏，叫公主作速收拾行
裝，省得臨期忙迫。
線 娘：若無父命，即對天廷亦有推敲。
４１７＊＊時間： 地點：
（正說時，又見一個女兵忙跪進來報說道）
一 個：王爺回來了。
（公主見說，喜出望外，忙出去接了進來，直至內房，公主跪倒膝前，放聲大哭
（。）
（建德辦黨傷心淚下，便雙手捧住道）
建 德：吾兒起來，虧你孝義多謀，使汝父得以放心在山焚修。今日若不為你終身大事，
焉肯再入城市？你起來坐了，我還有話問你。
（線娘拭了淚坐下，建德）
建 德：前日聖上倒曉得你許配羅郎，使我一時難於措詞，不知此姻從何而起。
（線娘將馬上定姻前後情由，直陳了一遍。）
建 德：這也罷了，羅藝原是先朝大將，其子羅成，年少英豪，將來襲父之職，你是一品
夫人，亦不辱沒你。但可惜花木蘭好一個女子，前日虧他同你到京面聖，不意盡
節而亡。但其妹又蘭，為什麼也肯替你奔馳，不知怎樣個女子？
線 娘：他已到山中來了，難道父親沒有見他？
建 德：何嘗有什麼女子來？只有賈潤甫差來的一個伶俐小後生，並一個老頭兒，也沒有
書札，只有你的上聞疏稿把與我看了，我方信是真的。
線 娘：怪道兒的疏稿，放在揀裝內不見了，原來是他有心取去，改裝了來見父親。
建 德：我說役使之人，那能有這樣言詞溫雅，情意懇切？
線 娘：如今他想是同父親來了，怎麼不見？
建 德：他到山中見了我一面，就回來的，怎說不見？
線 娘：想必他又到庵中去了。
金 鈴：（叫金鈴）你到庵中去，快些接了花姑娘回來。
（建德思孫安祖在外面去了，忙走出來。）
（線娘又叫人去請了賈潤甫來，陪父親與孫安祖閒談。）
金 鈴：（到了黃昏時候，只見金鈴回來說道）花姑娘與香工總沒有歸庵。
（線娘見說，甚是愁煩。）
（到了明日晚間，村中人喧傳朝廷差官下來，要召公主去，想必明日就有官兒到
（村中來了。）
（果然後日午牌時候，齊善行陪了宇文士及與兩個太監，皆穿了吉服，吆吆喝喝
（，來到墓所。）
（建德與孫安祖不好出去相見，躲在一室。）
（線娘忙請賈潤甫接進中堂，齊善行吩咐役從快排香案，一個老太監對著齊善行
（道）
線 娘：齊先兒，詔書上有三位夫人，還是總住在這裡一塊兒，還是另居？
賈潤甫：不知是那三位？
太 監：（那中年的太監）第一名是當今娘娘認為姪女的公主竇線娘；第二名是花又蘭；
第三名是徐元帥的夫人袁紫煙。
（賈潤甫見說，心中轉道）
心 中：懋功兄也是朝廷賜他完婚了。
太 監：（便答道）袁紫煙就住在間壁，不妨請過來一同開讀便了。
（即叫金鈴去請袁夫人到來。）
（紫煙曉得，忙打扮停當，從墓旁小門裡進去，青琴替線娘除去素衣，換裝好了
（，婦女們擁著出來。）
（他兩個住過宮中的，那些體統儀制，多是曉得的。）
（宇文士及請聖旨出來開讀了，紫煙與線娘起來，謝了官兒們。）
（那老太監把袁紫煙仔細一看，笑道）
太 監：咱說那裡有這樣同名同姓的，原來就是袁貴人夫人。
（袁紫煙也把兩個內監一認，卻是當年承奉顯仁宮的老太監姓張，那一個是承值
（花萼樓的小太監姓李，袁紫煙）
袁紫煙：二位公公一向納福，如今新皇帝是必寵眷。
張太監：托賴粗安。夫人是曉得咱們兩個是老實人，不會鬼混，故此新皇爺亦甚青目。今
袁夫人歸了徐老先，正好通家往來。
齊善行：老公公，那徐老先也是個四海多情的呢！
張太監：（張太監笑道）齊先兒，你不曉得咱們內官兒到人家去，好像出家的和尚道士，
承這些太太們總不避忌。
太 監：（李太監）聖旨上面有三位夫人，剛才先進去的想是娘娘認為姪女的竇公主了，
怎麼花夫人不見？
宇 文：（宇文士及道）正是在這裡，也該出來同接旨意才是。
袁紫煙：（袁紫煙只得答道）花夫人是去望一親戚，想必也就回來。
（說完走了進去。）
（從人擺下酒席，眾官兒坐了，吃了一回酒，將要撤席。）
袁紫煙：（只聽得外面竇家的人說道）好了，香工回來了，花姑娘呢？
香 工：（張香工）他還有一兩日回來，我來覆聲公主。
袁紫煙：（眾家人道）你這老人家好不曉事，眾官府坐在這裡，立等他接旨，你卻說這樣
自在話兒。
（賈潤甫聽見，對家人說道）
賈潤甫：可是張香工回來了，你去叫他進來，待我問他。
（從人忙去扯那香工進來。）
賈潤甫：你同花姑娘出門，為何獨自回來？
香 工：前日下山轉來，那日傍晚，忽遇天而難行，借一個殷寡婦家歇宿。他家有三個女
人，叫什麼夫人的，死命留祝叫我先回，過兩三日，他們送花姑娘歸庵。
張太監：（張太監見說便道）就是這個老頭子同花夫人出門的麼？
香 工：（眾人答道）正是。
張太監：你這老頭子好不曉事，這是朝廷的一位欽召夫人。
你卻是騙他到那裡去了，還在這裡說這樣沒要緊的話。孩子們與我好生帶著
，待咱們同他去緝訪，如找不著，那老兒就是該死。
（三四個小太監，把張香工一條鏈子扣了出去，那老兒嚇得鼻涕眼淚的哭起來。
（）
（線娘見得了，便叫吳良將五錢銀子，賞與香工。）
（又將一兩銀子，付他做盤纏。）
（叫吳良同張香工吃了飯，作速起身，去接取花姑娘回來。）
張太監：宇文老先，你同齊先兒到縣裡寓中去，咱同那老兒去尋花夫人。
宇 文：（宇文士及道）花夫人自然這裡去接回，何勞大駕同往？
（那老太監向宇文士及耳上說了幾句，士及點點頭兒，即同善行先別起身。）
（張、李二太監同香工出門，線娘又把十兩銀子付與吳良一路盤費，各各上馬而
（行。）
４１８＊＊時間： 地點：
（且說花又蘭，在殷寡婦家住了兩三日，恐怕朝廷有旨意下來，心中甚是牽掛，
（要辭別起身。）
（無奈三位夫人留住不放。）
４１９＊＊時間： 地點：
（那日正要辭了上路。）
（只聽得外面馬嘶聲響，亂打進來，把幾個書童多已散了，賈夫人忙出來問道）
賈夫人：你們是些什麼人，這般放肆？
香 工：（那香工忙走進來道）夫人，花姑娘住在這裡幾日，累我受了多少氣，快請出來
去罷！
賈夫人：花姑娘在這裡，你們好好的接他回去便了，為甚這般囉唣起來？
太 監：（那二太監早已看見便道）又是個認得的，原來眾夫人多在這裡，妙極妙極。
（賈夫人認得是張、李二太監，一時躲避不及。）
（只得上前相見，大家訴說衷腸，賈夫人不覺垂淚悲泣。）
張太監：如今幾位夫人在此？
賈夫人：單是羅夫人、江夫人連我，共姊妹三人，在此過活。
張太監：極好的了，當今萬歲爺，有密旨著咱們尋訪十六院夫人。今日三位夫人造化，恰
好遇著，快快收拾，同咱們進京去罷。那二位夫人也請出來相見。
賈夫人：（吳良在旁說道）花姑娘亦煩夫人說聲，出來一同見了兩位公公。
（不一時江、羅二夫人同花又蘭出來見了。）
（大家敘了寒溫，隨即進房私議道）
隨 即：我們住在這裡，總不了局，不如趁這顏色未衰，再去混他幾年。何苦在這裡，受
這些淒風苦雨。
（主意已定，即收拾了細軟，僱了兩個車兒。）
（三位夫人並花又蘭，大家別了殷寡婦，同二太監登程。）
（行了三四日，將近雷夏，兩太監帶著江、羅、賈三夫人到齊善行署中去了。）
（吳良與香工另覓車兒，跟花又蘭到竇公主家。）
（收拾停當，袁紫煙安慰好了楊小夫人與馨兒，亦到公主家來。）
（齊善行又差人來催促了起程。）
（線娘囑父親與孫安祖料理家事，回山中去。）
（叫吳良、金鈴跟了，哭別出門。）
（女貞庵四位夫人，聞知內監有江、羅、賈三夫人之事。）
（不敢來送別，只差香工來致意。）
（那邊宇文士及與兩內監並江、羅、賈三夫人，亦起身在路取齊。）
（齊善行預備下五六乘騾轎，跟隨的多是牲口。）
（不上一月，將近長安。）
（張公謹同羅公子、尉遲南兄弟，住在秦叔寶家，打聽竇公主們到來，正要差人
（去接，只見徐懋功進來說道）
張公謹：叔寶兄，羅兄寶眷與賤眷快到了。還是弄一個公館讓他們住，還是各人竟接入自
己家裡？
叔 寶：竇公主當年住在單二哥家裡，與兒媳愛蓮小姐曾結為姊妹，今親母單二嫂又在弟
家，他們數年闊別，巴不能夠相敘片時，何不同尊閻一齊接來，不過一兩天，就
要面聖完婚，何必又去尋什麼公館？
（懋功見說，忙別了到家，即差幾十名家將，一乘大轎，婦女數人，叫他們上去
（伺候。）
（羅公子亦同張公謹、尉遲南、尉遲北、秦懷玉許多從人，一路去迎接。）
（說宇文士及同二太監載了許多婦女，到了十里長亭。）
（只見許多轎馬來迎，便叫前後車輛停祝羅公子與張公謹等上前來慰勞了一番。
（）
張公謹：城外難停車騎，兩家家眷暫借秦叔寶兄華居，權宿一宵，明日面聖後，兩家各自
迎娶。
（宇文士及點頭唯唯。）
（時金鈴、潘美站在一處，說了許多話，金鈴就請公主與又蘭在騾轎裡出來。）
（線娘見羅公子遠遠在馬上站著，好一個人品，心中轉道）
心 中：慚愧我竇線娘，得配此子，也算不辱沒的了。
（比前推讓之心，便覺相反。）
（上了一乘大轎，花又蘭也坐了一乘官轎，許多人跟隨如飛的去了。）
（徐家家將也接著了袁夫人，三四個婦女如飛上前扶出來，坐了官轎，簇擁著去
（了。）
太 監：（兩太監）那三位夫人，暫停在驛館中，待咱們進宮覆命了，然後來請你們去。
（說了，即同宇文士及入城，途遇秦王，秦王問了些說話。）
（因王世充徙蜀，剛至定州復叛，正要面聖，便同三人進朝。）
（曉得唐帝同竇娘娘、張尹二妃、宇文昭儀，在御苑中玩花，齊到苑中，四人上
（前朝見了。）
（張太監將竇線娘、袁紫煙行藏，直找尋至花又蘭，卻遇著隋朝的江、羅、賈三
（位夫人，一一奏聞。）
（唐帝見說，喜動天顏，便問道）
唐 帝：那三個官妃，年紀多少？
竇 後：此皆亡隋之物，陛下叫他們弄來，欲何所之？
（張太監見竇後話頭不好，便隨口答道）
張太監：當年許廷輔選他們進宮，都只十六七歲，如今算上正三旬左右，但是這三個比那
幾院顏色，略覺次之。
隨 口：（張妃笑道）今陛下召他們來，也須造起一座西苑來，安放在裡邊，才得暢意。
（唐帝見他們詞色上面有些醋意，便改口道）
唐 帝：你們不消費心，朕此舉非為自己，有個主意在此。
秦 王：（因問秦王）在廷諸臣，那幾個沒有妻室的？
秦 王：臣兒但知魏征、羅士信、尉遲恭、程知節，皆未曾娶過妻室的。
竇 後：（竇後問二太監道）竇家女兒與花又蘭、袁紫煙今在那裡？
張太監：這三個俱在秦瓊家，那三個是在驛中。
宇 文：（宇文昭儀道）竇線娘既為娘娘姪女，何不先召他們三個進苑來見？
（唐帝就命李太監，立召竇、花、袁三女見駕，那李太監承辦去了。）
（秦王將王世充在定州復叛奏聞，唐帝）
唐 帝：逆賊負恩若此，即著彼處總管征剿。
（不一時，只見李太監領著三個女子進來，俯伏階下，朝見了唐帝，叫他們平身
（。）
（線娘又走近竇後身邊，要拜將下去，竇後叫宮奴攙了起來道）
竇 後：剛才朝見過了，何必又要多禮？
（唐帝看那三個女子，俱是端莊沉靜，儀度安閒）
唐 帝：你們三個，一是孝女，一是義女，一是才女，比眾不同。
（叫宮人取三個錦墩來，賜他們坐了。）
竇 後：（竇後對線娘道）前日又承你送禮物來，我正要尋些東西來賜你，因萬歲就有旨
召你們到京，故此未曾。
線 娘：鄙褻之物，何足當聖母掛齒？
竇 後：你的孝勇，久已著名，不意奏章又如此才華。
唐 帝：（唐帝笑道）但是你疏上邊，遜讓他人，能無矯情乎？
線 娘：（線娘跪下奏道）臣妾實出本懷，安敢矯情？當年羅成初次寫書與秦瓊，央單雄
信與臣父求親，被臣妾窺見，即將原書改薦單雄信女愛蓮與羅成，不意單女已許
配秦瓊之子懷玉，故使羅成復尋舊盟。
唐 帝：這也罷了，只是你說花又蘭與羅成聯牀共席，身未沾染，恐難盡信。
線 娘：此是何等事，敢在至尊前亂道，惟望萬歲娘娘命宮人驗之，便明二人心跡矣。
竇 後：這也不難。
線 娘：（就對宮奴說道）取我的辨玉珠來。
（不一時宮奴取到，竇後叫花又蘭近身，將圓溜溜光燦燦的一件東西，向又蘭眉
（間熨了三四熨；又蘭眉毛緊結，無一毫散亂。）
竇 後：（竇後歎道）真閨女也！
唐 帝：（唐帝對花又蘭歎道）你這妮子，倒是個忍心人，幸虧羅成是君子；若他人恐難
瓦全，今以兩佳人歸之，亦不枉矣。
（又蘭見說，如飛走下來謝恩，惹得竇後、秦王與眾宮人多笑起來。）
唐 帝：（唐帝又對袁紫煙道）袁妃子擅天人之學，今歸徐卿，閫內閫外，皆可為國家之
一助。
（因差張太監速到驛中，宣隋宮三妃子；又差內監速召魏征、徐世勣、尉遲恭、
（程知節進苑。）
（又差李內監去宣羅成、秦瓊，並伊子懷玉、媳單愛蓮見駕。）
（又吩咐禮部官，速備花紅十三副，鼓樂六班。）
（吩咐畢，唐帝即同秦王到偏殿坐下。）
（只見魏征、徐世勣、尉遲恭、程知節四臣先進殿來朝見了，唐帝）
唐 帝：徐卿室人已召來了。朕思文王之政，內無怨女，外無曠夫，予獨何人，而使有功
大臣，尚中饋久虛耶！故差內監覓隋宮三位麗人，趁今日良辰，三人各人拈鬮，
天緣自定。
（魏征、尉遲恭、程知節齊跪下去道）
程知節：臣等一身努力，難報皇恩萬一；況四海未靖，何敢念及室家？
唐 帝：聖經云：家齊而後國治，國治而後天下平。
秦 王：這是父王教化無私，與眾偕樂之意，諸卿無得因辭。
（唐帝叫宮人取一個寶瓶，將江、羅、賈三位名字寫在紙上，團成圓兒，放在瓶
（內，叫魏、程、尉遲三臣，對天禱祝，將銀箸揭起，恰好魏征拈了賈夫人，尉
（遲恭拈著了羅夫人，程知節拈著了江夫人，三臣各謝恩。）
（只見張太監領了三位夫人進來朝見，唐帝）
唐 帝：那個是賈素貞？那個是羅小玉？那個是江濤？
（三夫人各上前應了，唐帝對三臣道）
唐 帝：這三個佳人，雖非國色，而體態幽妍，三卿勿遽忽之。三妃且進內見了娘娘出來
，同諧花燭。
（宮人領三位夫人進去了。）
（又見秦瓊領了兒子懷玉、媳婦愛蓮，上前來朝見。）
（對唐帝見了秦瓊，分外優禮）
唐 帝：愛卿父子平身。
秦 瓊：（因指愛蓮道）就是你媳婦單氏，可曾結漓否？
叔 寶：尚未。
（唐帝見此女梨花白面，楊柳纖腰，香塵穩重，居然大家，便贊道）
唐 帝：好個女子。
（即叫近侍亦引去見竇後。）
對叔寶：（又對叔寶）剛才竇線娘說，曾與汝媳結為姊妹，先有書薦此女與羅成，此言有
之乎？
叔 寶：當初竇女改了羅成的書附來，臣兒已許婚單氏，因臣與單雄信有生死之交，不敢
背盟，故以子許之。
唐 帝：卿於得配此女，可稱佳兒佳婦矣，為何尚未成婚？
叔 寶：因兒媳單愛蓮，立意要歸家營葬父親，然後完婚。
唐 帝：（唐市道）這也難得，朕今做主，趁眾緣齊偶，賜汝子完婚，滿月後賜歸殯葬其
父。
叔 寶：（對近侍道）竇線娘給二品冠帶，諸女俱給四品冠帶，快去宣他們出來，莫負良
辰，好去共諧花燭。
（近侍進去領了七個女子出來，唐帝先叫魏征、徐世勣、尉遲恭、程知節同袁、
（賈、江、羅四夫人成對站定，踢了花紅。）
（四對夫婦謝了恩，就有鼓樂迎出苑去。）
（第二起就是秦懷玉與單愛蓮，謝恩，迎送出去。）
（第三起卻是羅成，兩旁站著竇線娘、花又蘭，謝恩下去。）
唐 帝：（唐帝笑道）羅成，大便宜了你，也虧你當時老成，今宵卻有聯壁相親。
羅 成：（羅成同二佳人跪下說道）聖恩浩蕩無涯，使小臣亦沐洪麻。但臣妻線娘，既為
聖母國戚，臣禮合同去謝恩，陛下可容臣叩謝否？
唐 帝：這個使得。
（遂起身退朝同羅成夫妻三人，到後苑拜見竇後。）
（竇後深喜羅成年少知禮，賜宮奴二名，內監二名，並許多金珠衣飾。）
（又將溫車一乘，賜與二女坐了。）
（命撤御前金蓮燭並鼓樂送出苑來。）
（惹得滿京城軍民人等，擁擠觀看，無不欣羨。）
（未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六十三回 王世充忘恩復叛 秦懷玉剪寇建功）
（詞曰：
（ 驕馬玉鞭馳驟，同調堅貞永晝。）
（題攜一處可相留，莫把眉兒皺。）
（如雪剛腸希覯，一擊疾誅雙丑。）
（矢心誓日生死安，若輩真奇友。）
（調寄「誤佳期」）
（古人云：唯婦人之言不可聽。）
（書亦戒曰：唯婦言是聽。）
（似乎婦人再開口不得的。）
（殊不知婦人中智慧見識，盡有勝過男子。）
唐 帝：（如明朝宸濠謀逆，其妃婁氏泣諫，濠不從，卒至擒滅，喟然而歎曰）昔紂聽婦
人之言失天下，朕不聽婦人之言亡國。
（故知婦人之言，足聽不足聽，惟在男子看其志向以從違耳。）
４２０＊＊時間： 地點：
（當時唐帝叫它監弄這幾個附宮妃子來，原打帳要自己受用，只因竇後一言，便
（成就了幾對夫婦，省了多少精神。）
（若是蕭后，就要逢迎上意，成君之過。）
（唐帝亂點鴛鴦的，把幾個女子賜與眾臣配偶，不但男女稱意，感戴皇恩，即唐
（帝亦覺處分得暢快，進宮來述與諸妃聽。）
（說到單女亦欲葬父完婚，竇後歎道）
竇 後：不意孝義之女，多出在草莽。
（只見宇文昭儀墮下淚來，唐帝駭問道）
唐 帝：妃子何故悲傷？
昭 儀：妾母靈柩尚在洛陽，妾兄士及未曾將他入土。
唐 帝：明日汝兄進朝，待朕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