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一 至 第二三〇
221**時間: 地點:
(如今再說秦叔寶,自遭麻叔謀罷斥回來,遷居齊州城外,終日栽花種竹,落得
(清閒。)
(倏忽年餘。)
222**時間: 地點:
(一日在籬門外大榆樹下,閒看野景,只見一個少年,生得容貌魁偉,意氣軒昂
(,牽著一匹馬,戴著一頂遮陽笠,向叔寶問道)
一 個:此處有座秦家莊麼?
叔 寶:兄長何人?因何事要到秦家莊去?
少 年:(這少年)在下是為潞州單二哥捎書與齊州叔寶的,因在城外搜尋,都道移居在
此,故來此處相訪。
叔 寶:兄若訪秦叔寶,只小弟便是。
(叫家僮牽了馬,同到莊裡。)
(這少年去了遮陽笠,整頓衣衫,叔寶也進裡邊,著了道袍,出來相見。)
(少年送上書,叔寶接來拆覽,乃是單雄信,因久不與叔寶一面,曉得他睢陽斥
(職回來,故此作書問候。)
(後說此人姓徐名世勣,字懋功,是離狐人氏,近與雄信為八拜之交,因他到淮
(上訪親,托他寄此書。)
叔 寶:(叔寶看了書道)兄既是單二哥的契交,就與小弟一體的了。
(吩咐擺香燭,兩人也拜了,結為兄弟,誓同生死,留在莊上,置酒款待。)
(豪傑遇豪傑,自然話得投機,頃刻間肝膽相向。)
(叔寶心中甚喜,重新翻席,在一個小軒裡頭去,臨流細酌,笑談時務。)
(話到酒酣,叔寶私慮徐懋功少年,交遊不多,識見不廣)
叔 寶:懋功兄,你自單雄信二哥外,也曾更見甚豪傑來?
懋 功:小弟年紀雖小,但曠觀事勢,熟察人情。主上摧刃父兄,大納不正,即使修德行
仁,還是個道取順守。如今好大喜功,既建東京宮闕,又開河道,土木之工,自
長安直至餘杭,那一處不騷擾遍了。
只看這些窮民,數千百里來做工,動經年月,回去故園已荒,就要耕種,資
費已竭,那得不聚集山谷,化為盜賊?況主上荒淫日甚:今日自東京幸江都,明
日自江都幸東京,還要修築長城,巡行河北,車駕不停,轉輸供應,天下何堪?
那乾奸臣,還要朝夕哄弄,每事逢君之惡,不出四五年,天下定然大亂,故此小
弟也有意結納英豪,尋訪真主;只是目中所見,如單二哥、王伯當,都是將帥之
才;若說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恐還未能。其餘不少井底之蛙,未免不識真主,
妄思割據,雖然乘亂,也能有為,首領還愁不保。但恨真主目中還未見聞。
叔 寶:兄曾見李玄邃麼?
懋 功:也見來,他門第既高,識器亦偉,又能禮賢下士,自是當今豪傑。總依小弟識見
起來,草創之君,不難虛心下賢,要明於用賢,不貴自己有謀,貴於用人之謀。
今玄邃自己有才,還恐他自矜其才,好賢下士,還恐他誤任不賢。若說真主,慮
其未稱。兄有所見麼?
叔 寶:如兄所云,將帥之才,弟所友東阿程知節,勇敢勁敵之人;又見三原李藥師,藥
師曾云:王氣在太原,還當在太原圖之,若我與兄何如?
懋 功:(懋功笑道)亦一時之杰,但戰勝攻取,我不如兄,決機慮變,兄不如我。然俱
堪為興朝佐命,永保功名,大要在擇真主而歸之,無為禍首可也。
叔 寶:天下人才甚多,據尼所見,止於此乎?
懋 功:天下人才固多,你我耳目有限,再當求之耳;若說將帥之才,就兄附近孩稚之中
,卻有一人,兄曾識之否?
叔 寶:這到不識。
懋 功:小弟來訪兄時,在前村經過,見兩牛相鬥,橫截道中。小弟勒馬道旁待他,卻見
一個小廝,年紀不過十餘歲,追上前來道:『畜生莫鬥,家去罷。』這牛兩角相
觸不肯休息,他大喝一聲道:『開!』一手揪住二隻牛角,兩下的為他分開尺餘
之地,將及半個時辰,這牛不能相鬥,各自退去。
這小廝跳上牛背,吹著橫笛便走。小弟正要問他姓名,後有一個小廝道:『
羅家哥寄,怎把我家牛角撳壞了?』小弟以此知他姓羅,在此處牧放,居止料應
不遠。他有這樣膏力,若有人題攜他,教他習學武藝,怕不似孟賁一流?兄可去
物色他則個。
(何地無奇才,苦是不相識。)
(赳赳稱干城,卻從兔囗得。)
(兩人意氣相合,抵掌而談者三日。)
(懋功因決意要到瓦崗,看翟讓動靜,叔寶只得厚贈資斧,寫書回覆了單雄信。
()
(另寫一札,托雄信寄與魏玄成。)
(杯酒話別,兩個相期,不拘何人,擇有真主,彼此相薦,共立功名,叔寶執手
(依依,相送一程而別,獨自回來。)
(行不多路,只聽得林子裡發一聲喊,跑出一隊小廝來,也有十七八歲的,也有
(十五六歲的,十二三歲的,約有三四十個。)
(後面又趕出一個小廝,年紀只有十餘歲,下身穿一條破布褲,赤著上身,捏著
(兩個拳頭,圓睜一雙怪眼,來打這乾小廝。)
(這乾小廝見他來,一齊把石塊打去,可是奇怪,只見他渾身虯筋挺露,石塊打
(著,都倒激了轉來。)
叔 寶:(叔寶暗暗點頭道)這便是徐懋功所說的了。
(兩邊正趕打時,一個小廝,被趕得慌,一交絆倒在叔寶面前,叔寶輕輕扶起道
()
叔 寶:小哥,這是誰家小廝,這等樣張致?
點 頭:(這小廝哭著道)這是張太公家看牛的。
他每日來看牛,定要妝甚官兒,要咱們去跟他,他自去草上睡覺。又要咱們
替他放牛,若不依他,就要打;去跟他,不當他的意兒,又要打。咱們打又打他
不過,又不下氣伏事他,故此糾下許多大小牧童,與他打。卻也是平日打怕了,
便是大他六七歲,也近不得他,像他這等奢遮罷了。
叔 寶:(叔寶想)懋功說是羅家。這又是張家小廝,便不是,也不是個庸人了。
叔 寶:(挪步上前,把這小廝手來拉住道)小哥且莫發惱。
點 頭:(這小廝睜著眼道)干你鳥事來!你是那家老子哥子,想要來替咱廝打麼?
叔 寶:不是與你廝打,要與你講句話兒。
點 頭:(小廝道)要講話,待咱打了這乾小黃黃兒來。
(待灑手去,卻又灑不脫。)
點 頭:(正扯拽時,只見眾小兒拍手道)來了,來了。
(卻走出一個老子來,向前把這小廝總角揪祝叔寶看時,是前村張社長,口裡喃
(喃的罵道)
一 個:叫你看牛,不看牛只與人廝打,好端端坐在家裡,又惹這乾小廝到家中亂嚷。你
打死了人,叫我怎生支解?
叔 寶:(叔寶勸道)太公息怒,這是令孫麼?
太 公:咱家有這孫子來!
是我一個老鄰舍羅大德,他死了妻子,剩下這小廝,自己又被金去開河,央
及我管顧他,在咱家吃這碗飯,就與咱家看牛。不料他老子死在河上,卻留這劣
種害人。
叔 寶:這等不妨,太公將來把與小子,他少宅上僱工錢,小子一一代還。
太 公:他也不少咱工錢,秦大哥你要領,任憑領去,只是講過,惹出事來,不要干連著
我。
叔 寶:這斷不干連太公,但不知小哥心下可肯?
太 公:(那小廝向著太公道)咱老子原把我交與你老人家的,怎又叫咱隨著別人來?
太 公:(太公發惱道)咱招不得你,咱沒這大肚子袋氣。
(一逕的去了。)
叔 寶:小哥莫要不快。我叫秦叔寶,家中別無兄弟,止有老母妻房,意欲與你八拜為交
,結做異姓兄弟,你便同我家去罷。
方 才:(這小子方才喜歡道)你就是秦叔寶哥哥麼?我叫羅士信,我平日也聞得村中有
人說哥哥棄官來的,說你有偌大氣力,使得條好槍,又使得好鐧。
哥可憐見兄弟父母雙亡,隻身獨自看顧,指引我小兄弟,莫說做兄弟,隨便
使令教誨,咱也甘心。
(便向地下拜倒來。)
叔 寶:(叔寶一把扶住道)莫拜莫拜,且到家中,先見了我母親,然後我與你拜。
(果然士信隨了叔寶回家。)
(叔寶先對母親說了,又叫張氏尋了一件短褂於,與他穿了,與秦母相見。)
羅士信:(羅士信見了道)我少時沒了母親,見這姥姥,真與我母親一般。
(插燭也似拜了八拜,開口也叫母親。)
223**時間: 地點:
(次後與叔寶拜了四拜,一個叫哥哥,一個叫兄弟。)
(末後拜了張氏,稱嫂嫂;張氏也待如親叔一般。)
(大凡人之精神血氣,沒有用處,便好的是生事打鬧發洩;他有了用處,他心志
(都用在這裡,這些強硬之氣,都消了,人不遇制服得的人,他便要狂逞;一撞
(著作家,竟如鐵遇了爐,猢猻遇了花子,自然服他,憑他使喚。)
(所以一個頑劣的羅士信,卻變做了一個循規蹈矩的人。)
(叔寶教他槍法,日夕指點,學得精熟。)
224**時間: 地點:
(一日叔寶與士信正在場上比試武藝,見一個旗牌官,騎在馬上,那馬跑得渾身
(汗下,來問)
起 來:這裡可是秦家莊麼?
叔 寶:兄長問他怎麼?
起 來:(那旗牌道)要訪秦叔寶的。
叔 寶:在下就是。
(叫士信帶馬係了,請到草堂。)
叔 寶:(旗牌見禮過)奉海道大元帥來爺將令,齎有札符,請將軍為前部先鋒。
(叔寶也不看,也不接)
叔 寶:卑末因老母年高多病,故隱居不仕,日事耕種,筋力懈弛,如何當得此任?
起 來:(旗牌道)先生不必推辭。這職衡好些人謀不來的,不要說立功封妻蔭子;只到
任散一散行糧路費,便是一個小富貴。先生不要辜負了來元帥美情,下官來意。
叔 寶:實是母親身玻。
(管待了旗牌便飯,又送了他二十兩銀子,自己寫個手本,托旗牌善言方便。)
(旗牌見他堅執,只得相辭上馬而去。)
(原來來總管奉了敕旨,因想)
來總管:登萊至平壤,海道兼陸地,擊賊拒敵,須得一個武勇絕倫的人。秦瓊有萬夫不當
之勇,用他為前部,萬無一失。
(故差官來要請他。)
差 官:(不意旗牌回覆)秦瓊因老母患病,不能赴任,有稟帖呈上。
來總管:(來總管接來看了道)他總是為著母老,不肯就職;然自古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
,他不負親,又豈肯負主;況且麾下急切沒有一個似他的。
心 中:(心中想一想道)我有個道理。
(發一個貼兒,對旗牌道)
一 個:我還差你到齊州張郡丞處投下,促追他上路罷。
(這旗牌只得策馬,又向齊州來,先到郡丞行。)
(這郡丞姓張名須陀,是一個義膽忠肝文武全備,又且愛民禮下的一個豪傑。)
225**時間: 地點:
(當時郡丞看了貼兒,又問了旗牌來意。)
(久知秦叔寶是個好男子,今見他不肯苟且功名,僥倖一官半職,這人不惟有才
(,還自立品,我須自去走道。)
(便叫備馬,一逕來到莊前。)
(從人通報郡丞走進草堂,叔寶因是本郡郡丞,不好見得,只推不在。)
(張郡丞叫請老夫人相見。)
(秦母只得出來,以通家禮見了坐下。)
郡 丞:(張郡丞開言道)令郎原是將家之子,英雄了得,今國家有事,正宜建功立業,
怎推托不往?
秦 母:孩兒只因老身景入桑榆,他又身多疾病,故此不能從征。
郡 丞:(張郡丞笑道)夫人年雖高大,精神頗旺,不必戀戀;若說疾病,大丈夫死當馬
革裹屍,怎宛轉牀席,在兒女子手中?且夫人獨不能為王陵母乎?夫人吩咐,令
郎萬無不從。明日下官再來勸駕。
(說罷起身去了。)
秦 母:(秦母對叔寶說)難為張大人意思,汝只得去走遭。只願天佑,早得成功,依然
享夫妻母子之樂。
(叔寶還有躊躇之意,羅士信)
羅士信:高麗之事,以哥哥才力,馬到成功;若家中門戶,嫂嫂自善主持。只慮盜賊生發
,士信本意隨哥哥前去,協力平遼,今不若留我在家,總有毛賊,料不敢來侵犯
。
(三人計議已定,次早叔寶又恐張郡丞到莊,不好意思,自己入城,換了公服,
(進城相見。)
(張郡丞大喜,叫旗牌送上札符,與叔寶收了。)
(張郡丞又取出兩封禮來:一封是叔寶贐儀,一封是送秦老夫人寂水之資。)
(叔寶不敢拂他的意,收了。)
(叔寶謝別。)
郡 丞:(張郡丞又執手叮嚀道)以兄之才,此去必然成功。但高麗兵詭而多詐,必分兵
據守,沿海兵備,定然單弱。兄為前驅,可釋遼水、鴨綠江勿攻。惟有壩水,去
平壤最近,乃高麗國都,可乘其不備,縱兵直搗;高麗若思內顧,首尾交擊,彈
丸之國,便可下了。
叔 寶:妙論自當書紳。
(就辭了出門。)
(到家料理了一番,便束裝同旗牌起行。)
(羅士信送至一二里,大家叮嚀珍重而別。)
(叔寶、旗牌日夕趲行,已至登州,進營參謁了來總管。)
(來總管大喜,即撥水兵二萬,青雀、黃龍船各一百號,俟左武衛將軍周法尚,
(打聽隋主出都,這邊就發兵了。)
(正是:旗翻幔海威先壯,帆指平壤氣已吞。)
(第三十八回 楊義臣出師破賊 王伯當施計全交)
(詞曰:
( 世事浮漚,歎癡兒擾攘,偏地戈矛。)
(豺虎何足怪,龍蛇亦易收。)
(猛雨過,淡雲流,相看怎到頭?細思量此身如寄,總屬蜉蝣。)
(問君膠漆何投?向天涯海角,南北營求。)
(豈是名為累,反與命添仇。)
(眉間事,酒中休,相逢羨所謀。)
(只恐怕猿聲鶴唳,又惹新愁。)
(調寄「意難忘」)
(人處太平之世,不要說有家業的,曾守田園;即如英豪,不遇亡命技窮,亦只
(好付之浩歎而已。)
(設或一遇亂離,個個意中要想做一個漢高,人有智能的,竟認做孔明。)
(豈知自信不真,以致身首異處,落得惹後人笑罵,故所以識時務者呼為俊傑。
()
(然能參透此四字者,能有幾人?)
226**時間: 地點:
(不說秦叔寶在登州訓練水軍,打聽煬帝出都,即便進兵進剿。)
227**時間: 地點:
(卻說煬帝在宮中,一日與蕭后歡宴。)
煬 帝:王弘的龍舟,想要造完了,工部的錦帆彩纜,俱已備完;但不知高昌的殿腳女,
可能即日選到?
蕭 后:殿腳女其名雖美,妾想女子柔媚者多。這樣殿宇般一隻大船,百十個嬌嫩女子,
如何牽得他動?除非再添些內相相幫,才不費力。
煬 帝:用女子牽纜,原要美觀,若添入內相,便不韻矣。
蕭 后:此舟若止女子,斷難移動。
煬 帝:如此為之奈何?
(蕭后停杯注想了一回,便道)
蕭 后:古人以羊駕車,亦取美觀;莫若再選一干嫩羊,每纜也是十隻,就像駕車的一般
,與美人相間而行,豈不美哉!
煬 帝:(煬帝大喜道)御妻深得朕心。
(便差內相傳諭有司,要選好毛片的嫩羊一千隻,以備牽纜。)
(內相領旨去了。)
(煬帝與蕭后眾夫人,要點選去游江都的嬪妃宮女;只見中門使段達,傳進奏章
(來。)
(煬帝展開,細細翻閱,原來就是孫安祖與竇建德,據住了高雞泊舉義,起手統
(兵殺了球郡通守郭絢,勾連了河曲聚眾張金稱,清河劇盜高士達三處相為緩急
(,劫掠近縣,官兵莫敢挫其鋒,因此有司飛章告急,請兵征剿。)
煬 帝:(煬帝看了大怒道)小丑如此跳樑!須用一員大將,盡行剿滅,方得地方寧靜。
(一時間再想不出個人來。)
袁紫煙:(時貴人袁紫煙在旁說道)有個太僕楊義臣,聞他是文武全才,如今鎮守何處?
煬 帝:(煬帝見說驚訝道)妃子那裡曉得他文武全才?
袁紫煙:他是妾之母舅。妾雖不曾識面,因幼時妾父存日,時常稱道其能,故此曉得。
煬 帝:原來楊義臣,是你母舅。今日若不是妃子言及,幾忘卻了此人。他如今致仕在家
,實是有才幹的。
(說罷,便敕太僕楊義臣為行軍都總管;周宇、侯喬二人為先鋒,調遣精兵十萬
(,征討河北一路盜賊。)
(將旨意差內相傳出,付與吏兵二部,移文去了。)
煬 帝:(煬帝對袁紫煙道)義臣昔屬君臣,今為國戚,諒不負朕。奏凱旋日,宣入宮來
,與妃子一見何如?
(袁紫煙謝恩不題。)
(正是:天數將終隋室,昏王強去安排。)
(現有邪佞在側,良臣焉用安危。)
228**時間: 地點:
(話說楊義臣得了敕旨,便聚將校,擇吉行師。)
(兵行數日,直抵濟渠口。)
(曉得四十里外,就是張金稱在此聚眾劫掠,忙扎住了營寨。)
(因尚未識賊人出入路逕,戒軍不可妄動,差細作探其虛實,欲以奇計擒之。)
229**時間: 地點:
(卻說張金稱打聽楊義臣兵至,遂自引兵直至義臣營壘溺戰。)
(見義臣固守不出,求戰不能,終日使手下人百般穢罵。)
(如此月餘,只道義臣是怯戰之人,無謀之輩,何知楊義臣伺其懈弛,密喚周宇
(、候喬二將,引精銳馬騎二千,乘夜自館陶渡過河去埋伏;待金稱人馬離營,
(將與我軍相接,放起號炮,一齊夾攻。)
(義臣親自披掛,引兵搦戰。)
(金稱看見官軍行伍不整,陣法無序,引賊直衝出來,兩軍相接,未及數合,東
(西伏兵齊起,把賊兵當中截斷,前後夾攻,賊眾大敗。)
(金稱單馬逃奔清河界口,正遇清河郡丞楊善,領兵捕賊,正在汾口地方,擒金
(稱殺之,令人將首級送至義臣營中。)
(金稱手下殘兵,星夜投奔竇建德去了。)
(義臣將賊營內金銀財物馬匹,盡賞士卒,所獲子女,俱各放回。)
(移兵直抵平原,進攻高雞泊,剿殺餘黨。)
(時高雞泊乃竇建德、孫安祖附高士達居於彼處,早有細作報言楊義臣破張金稱
(,乘勝引兵前來,今官兵已到巫倉下寨,離此只隔二十里之地。)
(建德聞之大驚,對孫安祖、高士達道)
建 德:吾未入高雞泊之時,已知楊義臣是文武全才,用兵如神,但未與之相拒。今日果
然殺敗張金稱,移得勝之兵,來征伐我等,銳氣正熾,難與為敵。
士達兄可暫引兵人據險阻,以避其鋒,使他坐守歲月,糧儲不給,然後分兵
擊之,義臣可擒矣。
(士達不聽建德之言,自恃無敵,留疲弱三千,與建德守營,自同孫安祖乘夜領
(兵一萬,去劫義臣營寨。)
(不期義臣預知賊意,調將四下埋伏。)
(高士達三更時分,題兵直衝義臣老營。)
(見一空寨,知是中計,正欲退時,只聽得號炮四下齊起,正遇著義臣首將鄧有
(見,當喉一箭,士達跌下馬來,被鄧有見梟了首級,剿殺餘兵。)
(安祖見士達已亡,忙兜轉馬頭奔回。)
(建德同來救敵,無奈隋兵勢大,將士十喪八九。)
(建德與安祖止乘二百餘騎。)
(因見饒陽無備,遂直抵城下,未及三日而攻克之;所降士卒,又有二千餘人,
(據守其城,商議進兵,以敵義臣。)
建 德:(建德對安祖道)目下隋兵勢大,又兼義臣足智多謀,一時難與為敵,此城只宜
保守。
安 祖:楊義臣不退,吾輩總屬國逼,奈何?
建 德:我有一計:須得一人,多帶金珠,速往京中,賄囑權奸,要他調去義臣。隋將除
了義臣,其他復何懼哉!
安 祖:恁般說,弟速去走道;倘一時間不能調去奈何?
建 德:咋也。主上信任奸邪,未有佞臣在內,而忠臣能立功於外者。
(於是建德收拾了許多金珠寶玩,付與安祖。)
(安祖叫一個勁卒,負了包裹,與建德別了,連夜起身,曉行夜宿。)
230**時間: 地點:
(一日走到梁郡白酒村地方,日已西斜,恐怕前途沒有宿店,見有一個安客商寓
(,兩人遂走進門。)
主 人:(主人家忙趨出來接住問道)爺們是兩位,還有別伴?
安 祖:只我們兩人。
店主人:裡邊是有一個大間,空在那裡,恐有四五位來,又要騰挪。西首有一間,甚是潔
淨,先有一位爺下在那裡。三位盡可容得,待我引爺們去看來。
(說了,遂引孫安祖走到西邊,推開門走進去,只見一個大漢,鼻息如雷,橫挺
(在牀上。)
店主人:爺們不過權寓一宵,這裡可使得麼?
安 祖:也罷。
(店主人出去,搬了行李。)
(安祖細看牀上睡的人,身長膀闊,腰大十圍,眉目清秀,虯發長髯。)
安 祖:(安祖揣度道)這朋友亦非等閒之人,待他醒來問他。
(店主人已將行李搬到,安祖也要少睡,忙叫小卒打開鋪設,出去拿了茶來。)
(只見牀上那漢,聽得有人說話,擦一擦眼,跳將起來,把孫安祖上下仔細一認
(,舉手問道)
有 人:兄長尊姓?
安 祖:賤姓祖,號安生。請問吾兄上姓?
那 漢:弟姓王,字伯當。
安 祖:(安祖聽說大喜道)原來就是濟陽王伯當兄。
(納頭拜將下去,伯當慌忙答禮,起來)
起 來:兄那裡曉得小弟賤名?
安 祖:(安祖笑道)弟非祖安生,實孫安祖也。因前年在二賢莊,聽見單員外道及兄長
大名,故此曉得。
王伯當:單二哥處,兄有何事去見他?如今可在家裡麼?
安 祖:因尋訪竇建德兄。
伯 當:弟聞得竇兄在高雞泊起義,聲勢甚大,兄為何不去追隨,卻到此地?
(安祖又把楊義臣題兵殺了張金稱、高士達,乘勝來逼建德,建德據守饒陽,要
(弟到京作事一段,述了一遍)
建 德:不知兄有何事,隻身到此?
(伯當見問,長歎一聲,正欲開言,只見安祖的伴當進來,便縮住了口。)
安 祖:這是小弟的心腹小校,吾兄不必避忌。
建 德:(因對小校道)你外邊叫他們取些酒菜來。
(一回兒承值的取進酒菜,擺放停當,出去了。)
(兩人坐定,安祖又問。)
伯 當:弟有一結義兄弟,亦單二哥的契友,姓李名密,字玄邃,犯了一樁大事,故悄地
到此。
安 祖:弟前日途中遇見齊國遠,說要去尋他留些事業。如今怎麼樣?為了甚事?
伯 當:不要說起。弟因有事往楚,與他分手;不意李兄被楊玄感迎入關中,與他舉義。
弟知玄感是井底之蛙,無用之徒,不去投他。誰知不出弟所料,事敗無成,玄感
已為隋將史萬歲斬首。弟在瓦崗與翟讓處聚義,打聽玄邃兄潛行入關,又被游騎
所獲,護送帝所。弟想解去必由此地經過,故弟在這裡等他。諒在今晚,必然到
此歇腳。
安 祖:這個何難?莫若弟與兄迎上去,只消兄長說有李兄在內,弟略略動手,結果了眾
人,走他娘便了。
伯 當:此去京都要道,倘然弄得決裂,反為不美,只可智取,不可力圖。只須如此如此
而行,方為萬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