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 至 第一三〇
１２１＊＊時間： 地點：
（卻說宣華自從出宮，也無心望幸，鎮日不描不畫，到也清閒自在。）
１２２＊＊時間： 地點：
（這日忽見中官奉旨來宣，他就對中宮說道）
煬 帝：妾既蒙聖恩放出，如落花流水，安有復入之理？
你可為我辭謝皇爺。
蕭 后：（中宮奏道）皇爺在宮，立召娘娘，時刻也等候不得，奴婢焉敢空手回旨？
宣 華：（宣華想一想道）我自有處。
宣 華：（取鸞箋一副，題一詞於上，壘成方勝，付於中宮道）為我持此致謝皇爺。
（中宮不敢再強，只得拿了回奏煬帝；煬帝忙拆開一看，卻是一首「長相思」詞
（道：紅已稀，綠已稀，多謝春風著地吹，殘花難上枝，得寵疑，失寵疑，想像
（為歡能幾時，怕添新別離。）
煬 帝：（煬帝看了笑道）他恐怕朕又棄他，今既與皇后講明，安忍再離。
（隨取紙筆，也依來韻和詞一首：雨不稀，露不稀，顧化春風日夕吹，種成千歲
（枝。）
（恩何疑，愛何疑，一日為歡十二時，誰能生死離？）
（煬帝寫完，也疊成一個方勝，仍叫中宮再去。）
（宣華見了這詞，見煬帝情意諄諄，不便再辭，只得重施硃粉，再畫蛾眉，駕了
（七香車兒，竟入朝來。）
（煬帝見了，喜得骨爽神蘇，隨同宣華，到中宮來見蕭后。）
（蕭后見了，心下雖然不樂，因曉得煬帝的性兒，只得勉強做好人，歡天喜地，
（叫排宴賀喜。）
（正是：合殿春風麗色新，深宮淑景豔芳辰。）
（蕭郎陌路還相遇，劉阮天台再得親。）
１２３＊＊時間： 地點：
（自此煬帝與宣華，朝歡暮樂，比前更覺親熱。）
（未及半年，何知圓月不常，名花易謝，紅顏命薄，一病而殂。）
（煬帝哭了幾場，命有司厚禮安葬。）
（終日癡癡迷迷，愁眉淚眼。）
蕭 后：死者不可復生，悲傷何益？何不在後宮更迭佳者，聊慰聖懷，免得這般慘淒。
煬 帝：（熠帝道）宮中這些殘香剩粉，如何可選？
蕭 后：當時宣華也是後宮選出，那裡定得，只當借此消遣。
（煬帝依了蕭后，真個傳一道旨，著各宮院大小嬪妃采女，俱赴正宮聽眩那些官
（娥，一個個巧挽烏雲，奇分綠鬢，到正宮來。）
（煬帝與蕭后同到殿上，叫這些女子近前。）
（一邊飲酒，一邊選擇。）
（真個是觀於海者難為水，雖是花成隊，柳作行，選來選去，竟無出色的奇姿。
（）
煬 帝：（煬帝煩躁起來）選殺了總是這般模樣，怎能如宣華這般天姿國色？
（遂傳旨免眩眾宮人聞旨一哄而散。）
蕭 后：陛下請耐煩，寬飲幾杯，待妾自往各宮去搜求，包陛下尋一個出色的女子來。
煬 帝：現今選不出，何苦費御妻神思？
蕭 后：不是這等說。
自來有志絕色女子，必然價高自重，甘願老守長門，斷不肯輕易隨行，逐隊
赴眩如今待妾去細細搜求，決無遺漏，如搜不出，陛下罰妾三巨觥如何？
（說了忙起身上了寶車，出宮去了。）
（煬帝摟著一個內監，淺斟細酌。）
（原來蕭后那裡是去各宮探訪女子，一逕駕到長樂宮來，把宮袍卸下，重施硃粉
（，再點櫻桃，把發鬢扯擁向前，改作蘇妝。）
（頭上插著龍鳳釵，三顆明珠，滴垂掛面，換一套豔麗的宮娥衣服。）
（打扮停當，先差一個內傳，走去報知。）
１２４＊＊時間： 地點：
（此時煬帝已飲得半酣，尚不見蕭后到來，正要差人去請，只見一個內侍，進來
（稟道）
進 來：娘娘選中一位女子，著奴婢先送進宮御見。
娘娘又到別宮去了。
煬 帝：（煬帝笑道）御妻為我，可為不憚煩矣。
（那時蕭后改妝，駕到宮門，就停車細步，裝著婀娜娉婷，走進丹墀，離殿上前
（有一箭之地。）
（煬帝舉目往下一看，果然有人擁一位女子，態度幽嫻，輕塵奪目，一步步緩緩
（的走進殿來，俯伏在地。）
煬 帝：（煬帝不勝狂喜道）果然後宮還有這樣女子，快叫平身。
（連說了三次，那女尚俯伏不起。）
（煬帝此時覺淫心蕩漾，竟不顧體統，走下御座，御手相攙，那女子方攙起來，
（垂頭而立。）
（煬帝仔細一認，不覺哈哈大笑道）
不 覺：原來是御妻，可謂慧心巧思矣！我說道那有遺才淪落！
（煬帝攜了蕭后的手，同至御座來道）
煬 帝：這三巨觥，御妻不能免矣！
蕭 后：妾往後宮搜求，不意竟無有中式者；因思前言已出，恐陛下見罪，暫假丑形，以
寬聖懷，以博一笑耳。這三巨觥，還求陛下赦免。
煬 帝：這使不得，朕不罰御妻，罰新選的美人耳！
蕭 后：若認真是個美人，恐陛下又捨不得罰他了。
（一頭說，一頭接杯在手道）
一 頭：妾想宮中雖無，天下盡有，陛下既為天下之主，何不差人各處去選，怕沒有比宣
華強十倍的，何苦這般煩惱？
煬 帝：御妻之言雖善，只恐廷臣有許多議論諫阻。
蕭 后：廷臣敢言直諫者少，所慮者惟老兒楊素耳。趁此盆蘭盛開，明日陛下何不詔他入
苑，宴賞春蘭，把幾句言語挑動他，看他意思行止，就可定了。
煬 帝：御妻之言甚善。
（商議已定，過了一宵。）
（次日煬帝駕臨於御苑，只見這些盆中蕙蘭，長短不齊，盡皆開放。）
（正是：無數幽香聞滿戶，幾株垂柳照清池。）
（煬帝忙差兩個內侍，去宣楊素入苑。）
１２５＊＊時間： 地點：
（卻說楊素自擁立了煬帝，赫赫有功，朝政兵權，皆在其手。）
１２６＊＊時間： 地點：
（這日正與這些歌兒舞女快活，聽得有旨宣詔，即乘涼轎，竟入御苑中來。）
（到太液池邊，煬帝看見，自然迎下殿來，規矩是叫免朝，即使賜坐。）
（楊素也不謙讓，竟只是一拜就坐。）
煬 帝：久不面卿，頓生鄙吝。今見幽蘭大放盆中，新柳綠妍池上，香風襲人，游魚可數
，故詔卿來同觀而釣焉。
楊 素：臣聞從禽則荒，從獸則亡。昔魯隱公觀魚於棠，春秋譏之；舜歌南風之詩，萬世
頌德。陛下新登大位，年力富強，願以虞舜為法，不當效魯隱公之尤。
煬 帝：朕聞蟠溪曳，一釣而興周公八百之基，賢卿之功，何異於此？
楊 素：（楊素大喜道）陛下既以此比臣，臣敢不以此報陛下。
（君臣相顧大悅。）
（煬帝即令近侍，將坐席移到池邊看魚。）
（大家投給於清流之中，隨波痕往來而釣。）
煬 帝：朕與賢卿同釣，先得者為勝，遲得者罰一巨觥何如？
楊 素：聖諭最妙。
（不多時，煬帝將手往上一題，早釣一個三寸長的小金魚。）
（煬帝大喜，對楊素道）
煬 帝：朕釣得一尾了，賢卿可記一觶。
（楊素因投綸在水，恐驚了魚，竟不答應，但把頭點了兩點，及扯起看時，卻是
（一空鉤，將鉤兒依舊投下水去。）
（不多時，煬帝又釣起小小一尾，便說道）
煬 帝：朕已釣二尾，賢卿可記二觶。
（楊素往上一扯，卻又是一個空；眾宮人看了，不覺掩口而笑。）
（楊素看見，面上微笑有怒色，便說道）
楊 素：燕雀安知鴻鵠之志。待老臣試展釣鼇之手，釣一個金色鯉魚，為陛下稱萬年之觴
何如？
（煬帝見楊素說此大話，全無君臣之禮，心中不悅，把竿兒放下，只推淨手，起
（身竟進後宮，滿臉怒氣。）
蕭 后：（蕭后接住問道）階下與楊素釣魚，為何怒忿還宮？
煬 帝：叵耐這老賊，驕傲無禮，在朕面前，十分放肆。朕欲叫幾個宮人殺了他，方泄我
胸中之恨。
蕭 后：（蕭后忙阻道）這個使不得。楊素乃先朝老臣，且有功於陛下；今日宣他踢宴，
無故殺了，他官必然不服；況他又是個猛將，幾個宮人，如何禁得他過？一時弄
破了圈兒，他兵權在手，猖獗起來，社稷不可知矣。陛下就要除他，也須緩緩而
圖，今日如何使得？
（煬帝見說，便道）
煬 帝：御妻之言甚是。
（更了衣服，依舊到太液池來了。）
（楊素坐在垂柳之下，風神俊秀，相貌魁梧，幾縷如銀白鬚，趁著微風，兩邊飄
（起，恍然有帝王氣象。）
（煬帝看了，心下甚懷妒忌，強為笑問道）
煬 帝：賢卿這一會，釣得幾個？
楊 素：化龍之魚，能有幾個？
（說未了，將手一扯，剛剛的釣起一尾金色鯉魚，長有一尺三寸。）
楊 素：（楊素把竿兒丟下笑道）有志者事竟成，陛下以老臣為何如？
煬 帝：（煬帝亦笑道）有臣如此，朕復何憂？
（隨命看宴，君臣上席。）
一 個：（只見一個內相走來奏道）朝門外有個洛水漁人，獲一尾金鱗赭尾大鯉魚，有些
異相，不敢私賣，願獻萬歲。
（煬帝叫取進來。）
（不多時兩三個太監，將大盆盛了，抬到面前。）
（煬帝與楊素仔細一看，只見那魚有五尺長，短鱗甲上金色照耀，與日爭光。）
（煬帝看了大喜，就要放入池中。）
楊 素：此魚大有神氣，恐非池中之物，莫若殺之，可免異日風雷之患。
煬 帝：（煬帝笑道）若果是成龍之物，雖欲殺之，不可得也。
楊 素：（因問左右道）此魚曾有名否？
煬 帝：（左右道）沒有。
（煬帝遂叫取硃筆在鯉魚額上頭，寫「解生」二字以為記號，放入池中，厚賞漁
（人。）
（左右斟上酒來，次第而飲。）
（眾宮人歌一回，舞一回，又清奏一回細樂。）
（煬帝正要開談，挑動楊素，卻又見左右將釣起的三尾魚，切成細膾，做了鮮湯
（，捧了上來。）
（煬帝看見，就叫近侍，滿斟一巨觥，送與楊素道）
煬 帝：適才釣魚有約，朕幸先得，賢卿當滿飲此觥，庶不負嘉魚之美。
（楊素接酒飲乾，也叫近臣斟了一觥，送與煬帝說道）
楊 素：老臣得魚雖遲，卻是一尾金色鯉魚，陛下也該進一觥，賞臣之功。
煬 帝：（煬帝吃乾了）朕釣得是二尾，賢卿還該補一杯。
（就叫左右斟了上來。）
１２７＊＊時間： 地點：
（此時楊素酒已有七八分了，就說道）
楊 素：陛下雖是二尾，未若臣一尾之大。陛下若以多寡賜老臣，臣即以大小敬陛下，臣
不敢奉旨。
（左右送酒到楊素面前，楊素把手一推，左右不曾防備，把一個金杯潑翻桌上，
（濺了楊素一件暗蟒袍上，滿身是酒，便勃然大怒）
楊 素：這些蠢才，如此無狀，怎敢在天子面前，戲侮大臣！要朝廷的法度何用？
一 個：（高聲叫道）扯下去打！
（煬帝見宮人沒了酒，正要發作，今見楊素這般光景，不好攔阻，反默默不語。
（）
（眾宮人見煬不語，只得將那潑酒的宮人，扯下去打了二十。）
楊 素：（楊素才轉身對煬帝說道）這些宦官宮妾，最是可惡。古來帝王稍加姑息，便每
每被他們壞事。今日不是老臣粗魯，懲治他們一番，後日方小心謹慎，才不敢放
肆。
（煬帝此時忍了一肚子氣，那選女佚樂之事，也不便去挑動他，假做笑容道）
煬 帝：賢卿為朕既外治天下，又內清宮禁，真可為功臣矣，再飲一杯酬勞。
（楊素又吃了幾杯，已是十分大醉，方才起身謝宴。）
（煬帝叫兩個太監，將他扶掖而出。）
（走下殿將出苑門，忽然一陣陰風，撲面括來，吹的毛骨聳然。）
（抬頭只見宣華夫人，走近前來，對著楊素喊道）
宣 華：楊僕射，當初晉王謀奪東宮之時，有你沒有我，有我總有你。
楊 素：（楊素此時竟忘了宣華是死過的）這已往之事，夫人今日何必再題？
宣 華：如今皇爺差我來，要與你證明這一案。
楊 素：剛才我在裡頭賜宴，並不題起。
楊 素：（說猶未了，只見文帝頭帶龍冠，身穿衰服，手內執金鉞斧，坐在逍遙車上，攔
（住罵道）你弒君老賊，還要強口！
（把金鉞斧照頭砍來，楊素躲避不及，一交跌倒在地，口鼻中鮮血迸流。）
（近侍看見，忙報與煬帝。）
（煬帝大喜，即命衛士扶出楊素，扶得到家，稍稍醒來，對其子玄感道）
煬 帝：吾兒，謀位之事發矣，可急備後事。
（未到半夜，即便嗚乎哀哉尚饗。）
（正是：天道有循環，奸雄鮮終始。）
（他既跋扈生，難免無常死。）
（煬帝聞楊素已死，大喜道）
煬 帝：老賊已死，朕無所畏矣！
（隨宣許延輔等十個停當太監，吩咐道）
太 監：你十人可分往天下，要精選美女，不論地方，只要選十五以至二十，真有豔色者
。選了便陸續送入京來備用。選得著有賞，選不著有罰，不許怠玩生事。
（許廷輔等領了旨意出來，就於京城內選起，大張皇榜。）
（捉媒供報，京城內鬧得沸翻。）
（一夕，煬帝又與蕭后商議，道）
煬 帝：朕想古來帝王俱有離宮別館，以為行樂之地，朕今當此富強，若不及時行樂，徒
使江山笑人。朕想洛陽乃天下之中，何不改為東京，造一所顯仁宮以朝四方，逍
遙遊樂？
（隨宣兩個佞臣：宇文愷、封德彝，當面要他二人董理其事。）
宇 文：（宇文愷奏道）古昔帝王，皆有明堂，以朝諸侯，況舜有二室，文王有靈台靈沼
，皆功豐烈盛，欲顯仁德於天下。今陛下造顯仁宮，欲顯聖化，與舜文同軌，誠
古今盛事，臣等敢不效力？
煬 帝：（封德彝又奏道）天子造殿，不廣大不足以壯觀，不富麗不足以樹德；必須南臨
皂洞，北跨洛濱，選天下之良村異石，與各種嘉花瑞草、珍禽奇獸，充實其中，
方可為天下萬國之瞻仰。
煬 帝：（煬帝大喜道）二卿竭力用心，朕自有重酬。
（遂傳旨敕宇文愷、封德彝榮造顯仁宮於洛陽。）
（凡大江以南，五嶺以北，各樣材料，俱聽憑選用，不得違誤。）
（其匠作工費，除江都東都，現在興役地方外，著每省府、每州縣出銀三千兩，
（催征起解，赴洛陽協濟。）
（二人領旨出去，即便起程往洛，分頭做事。）
（真個弄得四方騷動，萬姓遭殃。）
（未知後來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借酒肆初結金蘭 通姓名自顯豪傑）
（詩曰：
（ 荷鋤老翁泣如雨，惆悵年來事場圃。）
（縣官租賦苦日增，增者不除蠲復齲）
（羨餘火耗媚令長，加派飛灑囗閭裡。）
（典衣何惜婦無囗，啼饑寧復顧兒孫。）
（三征早已空懸磬，鞭笞更嗟無完臀。）
（溝渠展轉淚不干，遷徙尤思行路難。）
（阿誰為把窮民繪，試起當年人主觀。）
（小民食王之土，秋糧夏稅，理之當然。）
（亦不為苦。）
（所苦無藝之征，因事加派。）
（譬如一府，加派三千兩助工，照正額所增有限，因那班貪官污吏，乘機射利，
（便要加出頭等火耗，連起解路費，上納鋪垫，都要出在小民。）
（所以小民弄得貧者愈貧，富者消乏，以致四方嗟怨，各起盜心。）
１２８＊＊時間： 地點：
（當時隋主為要起這件大工，附近大州，先已差官解銀，赴洛陽協濟，山東齊州
（與青州，亦各措置協濟銀三千兩，行將起解，因此上鬧動了一位好漢。）
（兗州東阿縣武南莊一個豪傑，姓尤名通，字俊達，在綠林中行走多年，其家大
（富，山東六府皆稱他做尤員外。）
（原來北邊響馬，又有本錢的強盜，必定大戶方做得。）
煬 帝：（此人聞得青州有三千銀子上京，兗州乃必由之地，意欲探取，但想）打劫客商
，不過一起十多個人，就有幾個了得的，也不怕他，這是官錢糧，畢竟差官兵護
送，所過州縣，撥兵防護，打劫甚難，況又是鄰州的錢糧，怕擒拿得緊，不如放
下這肚腸罷。
（但說起人的利心，極是可笑，尤員外明知利害，畢竟貪心重了，放不下這三千
（兩銀子，想家中幾個莊客，都沒甚膂力，要尋個好手。）
尤員外：（與莊客商議）我這武南莊左近，可有埋名的好漢？想尋一人，取此無礙之物，
也是一樁大生意。
有幾個：（莊客答道）我們街前巷後，雖有幾個撥手撥腳的，說不上好漢，離此五六里，
有一人姓程，名咬金，字知節，原在斑鳩店住的，今移在此，當初曾販賣私鹽，
拒了官兵，問邊充軍，遇赦還家。若得此人做事，便容易了。
尤員外：我向聞其名，你們可認得他麼？
有幾個：（莊客道）小的們也只耳聞，不曾識面。
（尤員外牢記在心。）
（不道事有湊巧，一日尤員外偶過郊外，天氣作冷，西風刮地，樹葉紛飛。）
（尤員外動了吃酒的興，下馬走進酒家，廳上坐下，才吃了一杯茶，只見一個長
（大漢子，走入店來。）
（那漢子怎生狀貌，恁般打扮？但見他：雙眉剔豎，兩目晶瑩。）
（疙瘩臉橫生怪肉，邋遢嘴露出獠牙。）
（腮邊倦結淡紅須，耳後蓬鬆長短髮。）
（粗豪氣質，渾如生鐵團成；狡悍身材，卻似頑銅鑄就。）
（真個一條剛直漢，須知不是等閒人。）
（這漢子衣衫襤褸，腳步倉皇，肩上馱幾個柴扒兒，放了柴扒坐下，便討熱酒來
（吃，好像與店家熟識的一般。）
（尤員外定睛觀看，見他舉止古怪，因悄聲問店小二道）
尤員外：這人姓甚名誰？你可認得他麼？
小 二：這人常來吃酒的，他生在斑鳩店，小名程一郎，不知他的名字。
（尤員外聽得斑鳩店，又是姓程，就想到程咬金身上，起身近前拱手道）
起 身：請問老兄上姓？
咬 金：在下姓程。
尤員外：高居何處？
咬 金：住在斑鳩店。
尤員外：斑鳩店有一位程知節兄，莫非就是盛族麼？
咬 金：（咬金笑道）那裡什麼盛族！家母便生得區區一人，不知有族裡也沒有族裡，只
小子叫做程咬金，表字知節，又叫做程一郎。員外問咱怎麼？
（尤員外聽說是程咬金，好像拾了活寶的一般）
尤員外：為何有這些柴扒？果是賣的麼？
咬 金：也差不多。小子家中止有老母，全靠編些竹箕、做兩個柴扒養他。今日馱出來，
沒有人買，風又大得緊，在此吃杯熱酒，也待要回去了。請問員外上姓大號？為
何問及小子？
尤 通：久慕大名，有事相煩，且是一樁大生意，只是店裡不好說話，屈到寒家去，才好
細細商量。
咬 金：今日遇了知己，但憑吩咐，敢不追隨！只是酒在口邊，且吃了幾碗，到宅上再吃
何如？
尤 通：這卻甚妙！
（就拉他同坐，一個富翁與一個窮漢對坐，店主人看了掩口而笑。）
（他兩人吃了幾大碗，尤通算了賬出店，咬金）
咬 金：這幾把柴扒兒作了前日欠你的酒錢罷！
（拱手出店。）
（尤通先時騎的馬，著人打回，與咬金同行。）
（到了家裡，促膝而坐，說連年水旱，家道消乏，要出門營運，路上難走，要求
（老兄同行，賺來東西平分。）
咬 金：你要我做伙計麼？
尤 通：這卻說差了，小弟久仰義勇，無由一見，今日訂交，須要結為兄弟，永遠相交，
再無疑罰。
咬 金：小弟粗笨，怎好結拜？
尤 通：小弟夙願，不必推辭。
（二人敘了年紀，尤通長咬金五歲，就拜為兄，咬金為弟，拈香八拜，誓同生死
（，患難扶持。）
（正是：結交未可分貧富，定誼須堪托死生。）
咬 金：出路固好，只是我母親在家，無人看管，如何是好？
尤 通：既為兄弟，令堂是小弟的伯母，自當接過寒家供養，就是今夜接得過來才妙。
咬 金：小弟賣了柴扒，有幾個錢，糴幾顆米兒回去，才好見他。今日柴扒又不會賣得，
天色已晚，猝然要他到宅上來，他也未必肯信。
尤 通：說得有理。
這卻不難，今夜先取一錠銀子，去與令堂為搬移之費，他見了自然歡喜，自
然肯來了。
咬 金：這倒使得，快些拿來！
（尤通袖中出銀一錠，遞與咬金，咬金接來，就入袖中，略不道謝。）
（尤員外一面吩咐擺飯，咬金心中歡喜，放開酒量，杯杯滿，盞盞乾，不知是家
（釀香醪，十分酒力，只見甜津津好上口，選連倒了幾十碗急酒，漸漸的醉來了
（；勸他再請一杯，倒吃下三四碗。）
（尤員外怕他吃得太醉了，倒囑咐咬金快去迎請令堂過來，明日好日，便要出門
（做生業。）
（咬金只得起身，雖是醉中，一心牽係著這一錠銀子，把破衣裳的袖兒，很命捏
（緊，打躬唱喏，作別出門；不想袖口雖是捏緊，那袖底卻是破的，舉手一拱，
（那錠銀子早在脅肋邊溜將下來，滾在地上，正在尤家大門口，那些莊客看見，
（拾將起來，向尤通道）
咬 金：員外適才送他的銀子，倒脫落在這裡，可要趕上去送還他？
尤 通：我送銀子與他，正在此懊悔。
咬 金：（莊客道）既要送他，如何又懊悔起來？
尤 通：這人是個沒囗茸的，拿了回去，倘然母子商量起來不肯來了，也沒法處置他，如
今落掉了這錠銀子，少不得放我不下，今晚母子必定同來。
１２９＊＊時間： 地點：
（卻說咬金一路捏了袖口，走到家中，見了母親，一味歡喜。）
（母親餓得半死，見他吃得臉紅，不覺怒從心上起，嗔罵道）
母 親：你這畜生，在外邊吃得這般醉了，竟不管我在家中無柴無米，餓得半僵，還要呆
著臉笑些什麼！我且問你，今日柴扒已賣完，賣的錢卻怎麼用了？
咬 金：（咬金笑道）我的令堂，不須著惱，有大生意到了，還問起柴扒做甚！
母 親：你是醉了的人，都是酒在那裡說話，我那裡信你。
咬 金：母親若不肯信，待我袖裡取出銀子來你看。
母 親：銀子在那裡？
（咬金摸袖，不見了銀子，又摸那一隻袖，跌腳歎道）
咬 金：一錠銀子掉在那裡去了？
母 親：我說是醉話，那裡有什麼銀子！
咬 金：（咬金睜眼道）母親若不信孩兒，孩兒就抹殺在母親面前。孩兒憑著大醉，決不
敢欺誑母親，孩兒今日馱著柴扒，街坊村落，周回走轉，沒有人買，在酒店上吃
酒。不想遇著個財主，武南莊的尤員外，一見如故，拉孩兒回去。孩兒就把幾把
柴扒，算清酒錢，跟到他家。他與孩兒結拜弟兄，要同孩兒出去做些生理。孩兒
道母親在家，無人奉養。他說連夜接了過來，先送一錠銀子，為搬移之費。孩兒
心中歡喜，多吃了幾杯，又恐怕遺失了，一路裡把衣袖捏緊。不想這作怪的東西
，倒在袖樁邊鑽了出去。你若不信，如今就馱你到他家去，便知孩兒說話不虛了
。
母 親：既如此，我如今就同你去，家中左右沒有傢伙，鎖了門就去罷。我肚裡餓得緊，
卻怎麼處？
咬 金：你熬到他家，只怕吃不盡，消化不及，要囫圇撒出來哩！
（說罷，將門鎖上，馱了母親，黑暗裡直到武南莊尤家門首，酒都弄醒了。）
（咬金放下母親，忙去叩門。）
（管門的早就受員外吩咐，料他必來，一聞咬金叩門，隨即開了，進去報與員外
（得知。）
（尤通尚未睡，也待咬金到來，聽得到了喜不可言，接進母於，在中堂坐了。）
尤 通：（尤通便進言道）吞先人遺下些薄產，連年因水澇旱荒，家私日廢。今欲往江南
販賣羅緞，因各處盜賊生發，恐不好走。聞得令郎大哥，是個豪傑，要屈他做同
行伙計，得利均分，以供老母甘旨。
（程母出自大家，曉事解理，笑道）
程 母：員外差矣，員外是富翁，小兒是粗鄙手藝之人，員外為商，或者途中沒人伏侍，
要小兒做個後生，月支多少錢鈔，做老身養老之用，還像個說話；小兒有何德能
，敢與員外結拜兄弟？
況且分文本錢也沒有，怎麼講個伙計二字，名分也不好相稱。
員 外：尤通久慕令郎大哥高義，情願如此。
（吩咐鋪氈，匹立僕六，一頓拜過了。）
（程母頭暈眼花，也拜了四拜。）
尤 通：小姪與令郎出門之後，恐老伯母家中不便，故此接到寒家居住，倘有不週，百幾
體諒。
程 母：小兒得附員外，老身感激不盡，但恐小兒性格粗躁，員外只要另眼看顧他，寬恕
他，小兒敢不知恩報恩！
（尤員外請程母到裡面，用飯去了，自己與咬金重新吃酒。）
（吃到酒興剛來，尤通卻把皇銀的事，來挑動咬金）
尤 通：賢弟可知新君即位以來的事？
咬 金：（咬金此時深感天子）兄長，好皇帝，小弟在外邊，思想老母晝夜熬煎，若不是
新君即位，為能遇赦還鄉，母子重會？
尤員外：新君大興工役，每州縣都要出銀三千兩，協濟大工，實是不堪。
咬 金：做他的百姓，自然要納糧當差；做他的官，自然要與他催征起解，不要管閒事。
尤員外：這也罷了，只是我這山東青州，也遵天子旨意，要三千兩協濟。那青州府太守，
借名酒派，當分外之差，仗死無辜百姓，斂取民膏，貪酷太甚，只把三千兩銀子
起解。他的銀子上京，我這兗州乃必由之地，我今欲仗賢弟大力，取他這三千兩
銀子，作本為商，賢弟可有什麼高見？
（這個程咬金，曾賣私監，與為盜也不遠，見尤員外如此相待他，心中又要馳騁
（，笑道）
程咬金：哥哥，只怕他銀子不從此路來，若打這條路經過，不勞兄長費心，只消小弟一馬
當先，這項銀子，就滾進來了。
員 外：賢弟卻會什麼兵器？
咬 金：小弟會用斧，卻也沒有傳授，但閒中無事，將劈柴的板斧，裝了長柄，自家舞得
，到也即溜了。
俊 達：我倒有一柄斧，重六十斤，賢弟可用得？
咬 金：五六十斤，也不為重。
（尤員外回後院去，取出那柄斧來，卻是渾鐵打成的，兩邊鑄就八卦，名為八卦
（宣化斧。）
（量咬金身軀，取一副青銅盔甲，綠羅袍，槽頭有一騎青驄的劣馬。）
（尤俊達自己有一副披掛，鐵襆頭，烏油甲，黑櫻槍，皂羅袍，烏騅馬。）
（這些東西，也搬將出來，到飲酒處，與咬金一同披掛停當，命手下掌燈火出莊
（，打稻場上去。）
（用篾囗點火高照，勢如白晝，二人馬上比勢。）
（幾個回合，手下眾人齊聲喝采。）
（這個尤家莊上人家，都靠著尤員外吃飯，所以明火持槍，不避嫌疑。）
（鬥罷下馬，收拾回莊寢宿。）
（次日著人青州打探皇銀什麼人押解，幾時起身，那一日到長葉林地方。）
（數日之間，探聽人回來報）
起 身：十月望後起身，二十四日可到長葉林地方。有一員解官、一員防送武官、二十名
長箭手護送。
（二十三夜間，尤員外先取好酒，把咬金吃個半酣，帶從人，五鼓時候到長葉林
（，攛掇咬金道）
尤員外：賢弟，我與你終身受用，在此一舉。
（咬金點頭，題斧上馬，出長葉林官道，帶住馬，橫斧於鞍，如猛虎盤踞於當道
（。）
（先有打前站官盧方，乃青州折衝校尉，當先開路，也防小人不測之事，先到長
（葉林。）
（咬金一馬衝將下來，高叫）
咬 金：留下賣路錢！
咬 金：（那個盧方，卻也是弓馬熟嫻的將官，舉槍招架罵道）響馬，你只好在深山僻處
剪逕，只圖衣食，這是三京六府解京的錢糧，須要迴避。你這喊人這等大膽！
咬 金：天下客商，老爺分毫不取，聞得青州有三千兩銀子，特來做這件生意。
尤員外：（盧方道）咄，響馬無知，什麼生意！
（縱馬挺槍，分心就挑。）
（咬金手中斧，火速忙迎。）
（兩馬相撞，斧槍並舉。）
（鬥上數十回合，後面塵頭起處，押銀官銀扛已到。）
（咬金見後面人來，恐又增幫手，縱馬搖斧砍來。）
（盧方架不住，砍於馬下。）
（二十名長箭手趕到，見盧方落馬，各舉標槍叫道）
咬 金：前站盧爺被響馬傷了！
（咬金乘勢斲倒三四個部下，眾人都丟槍棄棒，過澗而去，把銀子棄在長葉林中
（。）
（解官戶曹參軍薛亮，收回馬奔舊路逃走。）
（咬金不捨，縱馬趕去，手下主客，報知員外）
咬 金：程老爺得勝了，皇銀都丟在長葉林下。
（尤員外領手下上官道，將鞘箍劈開，把皇銀都搬回武南莊去，殺豬羊還願擺酒
（，等咬金賀喜。）
（咬金此時追解官薛亮十數里之遠，還趕著他，這個主意不為趕盡殺絕。）
（他不曉得銀子棄在長葉林中，只道馬上帶回去了，故要追趕這解官。）
（薛亮回頭，見趕得近了，老大著忙，叫道）
手 下：響馬，我與你無怨無仇，你剪逕不過要銀子，如今銀子已都撇在長葉林，卻又來
追我怎的！
（咬金聽說銀子在長葉林，就不追趕，撥回馬，走得緩了。）
（薛亮見咬金不趕，又罵兩聲）
咬 金：響馬，銀子便剪去，好好看守，我回去了稟了刺史，差人來緝拿你，卻不要走。
（觸起咬金怒來，叫道）
咬 金：你且不要走，我不殺你，我不是無名的好漢，通一個名與你去，我叫做程咬金，
平生再不欺人。
我一個相厚朋友，叫尤俊達。是我二人取了這三千兩銀子，你去罷。
（咬金通了兩個的名，方才收馬回來，到莊還遠，馬上懊悔）
咬 金：適才也不該通名，尤員外曉得要埋怨我，倒隱了這句話罷。
（不一時到莊下馬，歡喜飲酒不題。）
（正是：喜入酒腸寬似海，悶堆眉角重如山。）
１３０＊＊時間： 地點：
（且說那解銀官薛亮，趕到州中，正直刺史斛斯平坐堂，連忙跪下）
跪 下：差委督解銀兩，前赴洛陽，二十四日行至齊州長葉林地方，閃出賊首數十人，劫
去銀兩，研殺將官盧方，長箭手四名，小官抵死相持，留得性命，特來稟上大人
，乞移文齊州，著他緝捕這乾賊人，與這三千銀兩。
（斛刺史聽了，大怒道）
刺 史：豈有響馬敢劫錢糧！你不小心，失去銀兩，我只解你欽差洛陽總理宇文老爺跟前
，憑他著你賠，著齊州賠。
刺 史：（叫聲拿下，薛亮驚得魂不附體，忙叫道）老爺在上，這賊人還可緝捕。他攔截
時，自稱甚麼靖山大王陳達、牛金，只要坐名在齊州，訪拿他便了。
（斛刺史叫書吏做一角文書，申總理東都營造宇文愷道）
刺 史：已經措銀三千兩起解，行至齊州長葉林，因該州不行防送，致遭響馬劫去，乞著
該州緝捕贈償。
（一面移文齊州，要他跟緝陳達、牛金並銀兩。）
（薛亮羈候，俟東都回文區處。）
（過了數日，宇文愷回道）
宇 文：大工緊急，一月之內如拿不著，該州先行措銀賠償。
二月之內，賊未獲，刺史停俸，巡捕員役重處，薛亮革職為民，盧方優恤。
（這番青州斛刺史卸了擔子，卻把來推在齊州劉刺史身上。）
劉刺史：（這劉刺史便急躁起來）三千兩銀子，非同小可，如何賠得起？我今把捕盜狠比
，他比不過，定行緝出之乾大伙積盜。
（就坐堂，便叫原領批廣捕捕盜都頭樊虎、副都頭唐萬仞道）
樊 虎：這乾響馬既有名字，可以搜查，怎麼數月並無消息？這明係你等與瓜分這項錢糧
，不為我緝捕。
樊 虎：老爺，從來再無強盜大膽，敢通姓名的，明是放說詭名，將人炫惑。所以小的遍
慮捕緝，並無蹤跡。
劉刺史：（劉知府道）縱有詭名，豈有劫去三千銀子，已經數月，並沒個影響，這不是怠
玩，不肯用心！
（就把樊虎、唐萬仞打了十五板，限三月一比，以後一概三十板。）
（日子易過，明日又該比較了，都在樊虎家中，燒齊心紙，吃協力酒，計較個主
（意，明日進府比較，好回話轉限。）
樊 虎：（樊虎私對唐萬仞道）賢弟，我們枉受官刑，我想起來，當初秦大哥，在本州捕
盜多年，方情遠達，就不認得陳達，也或認得牛金，今在來總管標下為官，怎能
夠我們本官討得他來，我們也就造化，自然有些影響了。
（這樊虎二人與叔寶都是通家厚友，還是這等從長私議，那五十個士兵，都是小
（人兒，聽得這句話，都亂嚷起來道）
樊 虎：這樣好話，瞞著我們講！明日進州稟太爺，說原有捕盜秦瓊，在本州捕盜多年，
深知賊人巢穴，暗受響馬常例，如今謀幹在來老爺標下為旗牌官，遮掩身體，求
老爺作主，討得秦瓊來，就有陳達、牛金了。
樊 虎：列位不要在家裡亂嚷，進衙門稟官就是。
（各散去訖。）
（明早眾人進府，樊虎拿批上月台來轉限，眾人都跪在丹墀下面。）
劉刺史：（劉刺史問樊虎道）這響馬會有蹤跡麼？
樊 虎：老爺，蹤跡全無。
（刺史叫用刑的拿去打。）
（用刑的將要來扯，樊虎）
樊 虎：小的還有一事，稟上老爺。
刺 史：有什麼事？
樊 虎：本州府有個秦瓊，原是本衙門捕盜，如今現在總管來節度老爺標下為官。
他捕盜多年，還知些蹤影。望老爺到來爺府中，將秦瓊討回，那陳達、牛金
，定有下落。
（刺史還不曾答應，允與不允，那五十多人上月台亂叫）
刺 史：爺爺作主，討回秦瓊。這秦瓊受響馬常例，買閒在節度來爺府中為官。老爺若不
作主，討回秦瓊，到此捕盜，老爺就打死小的們，也無濟於事。
（劉刺史見眾人異口一詞，只得筆頭轉限免比，出府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