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〇一 至 第五一〇
５０１＊＊時間： 地點：
（卻說唐公苻洛得詔書，從秦王詔，使人請劉庫仁、劉衛辰二人至，置酒相待，
（拜為左、右將軍。）
（將北代之地，分作二部，使二人統之，二人從命，各分統諸部代民。）
（苻洛權執總統，以居平城。）
５０２＊＊時間： 地點：
秦 王：（自此賀氏以珪依庫仁，庫仁招撫離散，恩信甚著，奉事拓跋珪，慇懃周備，不
（以廢興易意，常謂諸子曰）此兒有高天下之志，必能恢隆祖業，汝曹當謹事之
（！
（丁丑二年，秦王堅用趙故將熊邈作功曹。）
（熊邈屢為秦王堅言石氏富室器玩之盛，堅以邈為將作長史，大修舟艦、兵器，
（飾以金銀，頗極精巧。）
秦 王：（慕容農私言於垂曰）自王猛之死，秦之法制，日以頹靡，今又重以奢侈，殃將
至矣。大王宜結納英杰，以承天意。
權 翼：（垂笑曰）天下事似非爾所及。
私 謂：（時慕容紹亦私謂其兄楷曰）秦恃其強大，務勝不休，北戍雲中，南守蜀漢，轉
運萬里，饑饉相望，兵疲民困，危亡近矣，天意苦在，必為燕有！
（第二五○回 謝安薦姪於朝廷）
（是時，孝武帝設朝，君臣禮畢，分列兩邊。）
（時近臣奏知，西蜀漢中諸郡，卻被秦王堅遣使鄧羌取去，目今秦兵屢屢擾境。
（）
孝武帝：（孝武帝大驚曰）如此怎生奈何？
群 臣：請陛下降旨，求文武良將有才略者，命其舉薦入朝，使其鎮御北方，可保境內安
也。
孝武帝：然！
（遂頒詔求文武良將。）
謝 安：（當謝安）臣舉一人，有萬夫不當之勇，有鬼神不測之謀，若以此人為將鎮北，
則秦不敢窺覦江南。乃臣兄之子謝玄，字幼度。先與郗超同為丞相桓溫參軍，桓
溫多用其智，屢建功效。今桓溫已死，與郗超同歸朝廷，現在班中，可使總鎮，
管取邊界得寧。
（帝從之，召謝玄，謂曰）
私 謂：今秦兵節次犯境，汝之叔父謝安薦汝有文武之才，朕拜卿為鎮武將軍，監江北諸
軍事，總領諸鎮，屯守北岸。
謝 玄：（謝玄謝恩曰）臣本駑鈍之才，不足以騁千里，今蒙陛下擢用，出鎮之地敢不保
全。
（於是謝恩而出。）
（時桓衝以秦人強盛，欲移鎮江南，奏自江陵徙鎮上明，使劉波守江陵，楊亮守
（江夏，帝從之。）
（初，中書郎郗超自以其父愔位秩應在謝安之右，而優游散地，常憤悒形於詞色
（，由是與謝氏有隙。）
（時朝廷方以秦寇為憂，詔求文武良將可鎮御北方者，安以兄子玄應詔，超聞之
（歎曰）
郗 超：安之明，乃能違眾舉親；玄之才，足以不負所舉。
（眾咸以為不然，超曰）
郗 超：吾常與玄共在桓公府，見其使才，雖履屐之間，未嘗不得其任，是以知之。
（玄既鎮廣陵，募驍勇之士，得彭城劉牢之等數人，以牢之為參軍，常領精銳為
（前鋒，戰無不捷，時號「北府」兵，敵人畏之。）
（初，郗超黨於桓溫，以父愔忠於王室，不令之知。）
（及超病甚，出兩箱書，授門生曰）
郗 超：我父年尊，我死之後，老父若以哀悼廢寢食者，可呈此；不爾，即焚之。
（及超卒，愔果成疾，其門生呈箱，愔發之，皆超昔與桓溫往返密計，愔大怒曰
（）
桓 溫：小子死已晚矣！
（遂不復哀。）
（第二五一回 韓氏女築夫人城）
（戊寅三年四月，秦王苻堅遣長樂公苻丕、將軍荀萇、石越、慕容垂等四道會兵
（三萬，共攻襄陽。）
（百姓大驚，諸將李伯護等皆懼，宜為備，獨梁州刺史朱序曰）
諸 將：秦無舟楫，焉能攻我？不足為慮，諸君勿憂！
（既而石越率兵五千浮渡漢水，皆來至城下，序大駭，始召百姓固守中城。）
（越以兵攻陷外郭城，既克其外郭，獲船百餘艘，以濟餘軍，及苻丕兵到，督諸
（將攻中城。）
（朱序母韓氏，聞秦兵將至，自登城，履行西北隅，見其崩，以為不固，親率百
（餘婢及城中女子，築新城於其內。）
（及秦兵至西北隅，果被見破綻，乘此攻潰，序率眾移守新城，襄陽人謂之「夫
（人城」。）
（桓衝在上明，擁眾七萬，欲來救援，憚秦兵強盛，不敢進。）
諸 將：（時苻丕欲急攻襄陽，將軍荀萇曰）吾眾十倍於敵，糗糧山積，但稍遷漢、沔之
民於許、洛，塞其運道，絕其援兵，譬如網中之禽，何患不獲？而多殺將士，急
求成功哉？
（丕從之。）
（慕容垂拔南陽，執太守鄭裔與丕，會於襄陽城，丕大喜，排宴相慶。）
（時秦王堅聞垂又拔南陽城，與群臣飲酒，以極醉為限，趙整作酒歌堅，讀曰：
（地列酒泉，天垂酒池；杜康妙識，儀狄先知。）
（紂喪殷邦，桀傾夏國；由此言之，前危後則。）
（堅大悅，命整書之，以為酒戎，自是宴群臣，禮飲而已。）
（第二五二回 苻丕攻陷襄陽城）
（己卯四年二月，秦王堅大設朝會，當秦御史中丞李柔奏曰）
秦 王：長樂公丕等擁眾十萬，攻敵圍一小城，白費萬金而無效，請征下廷尉。
（秦王堅勿從。）
秦 王：（使持節切讓賜丕劍曰）攻一小城，久而不下，焉能長驅江南？來春不捷，汝其
自裁！勿復待面見吾也。
（丕等惶恐，次日命諸將並力攻襄陽，朱序以擂木炮石打下，退歸。）
（秦王堅聞襄陽不克，欲自將兵來攻，陽平公融諫曰）
秦 王：陛下欲取江南，固當博謀熟慮，不可倉猝，若只取襄陽，親勞大駕，所謂隋侯之
珠，彈於羽之雀也。
（堅乃止。）
（朱序屢破秦兵，遂不懼。）
（丕命諸軍進攻，時五督護李伯護見秦兵勢大，其城難守，乃開門為內應，於是
（遂克襄陽城。）
（朱序送長安，秦王堅惜序能守節，拜為度支尚書，以伯護為不忠斬之。）
（時秦將慕容越拔順陽，執太守丁穆至，堅欲官穆，固辭不受，苻堅以禮遣之。
（）
（即以梁成為荊州刺史，鎮襄陽，選才望者禮而用之。）
（時晉帝朝會，以謝安為宰相。）
（秦人屢入寇，邊兵皆失利，時眾心危懼，安每鎮之以和靜。）
（其為政，舉大綱，不為小察，時人以安為王導）
王 導：以謝比王，文雅過於導焉。
（帝聞秦人寇邊，日與群臣機策未下。）
（第二五三回 謝玄率兵救彭城）
５０３＊＊時間： 地點：
（卻說秦王堅命諸將分道寇晉，當秦將彭超曰）
秦 王：宜攻沛郡太守戴邍於彭城後，長驅大進。
（堅然之。）
郗 超：願更遣重將攻淮南，為棋劫之勢，東西並進，丹陽不足平也。
（秦王堅從之。）
（使俱難率步騎七萬寇淮陽、盱眙。）
（八月超兵至，攻彭城未下，晉帝聞知大驚，遣人以詔命右將軍毛武生率眾鎮姑
（孰以御之，秦王堅又使韋鐘以兵圍魏興，攻太守吉挹於西城。）
（晉謝玄聞知，率眾萬餘來救彭城。）
郗 超：（軍至四口，欲遣使報戴邍，令共合兵夾擊而不可得，部曲將田弘知其意，請曰
（）將軍之討，欲使人報戴公，令其合兵，但無人去，臣請沒水潛行。
（玄大悅，使行至水邊，被秦人彭超所獲，將酒與食，以金帛厚賂與弘曰）
大 悅：你入彭城，只道南人已敗逃回去了。
大 悅：（弘偽許之，既走城下）南軍垂至，勉而待之。
（秦人大怒，射殺之。）
（彭超輜重盡在留城。）
（謝玄以計令人揚言：遣軍一萬人攻留城，取其糧草。）
（超聞之，解彭城圍，乃引兵保輜重。）
（戴邍率眾出城，來見謝玄，謝玄與其全師而還。）
（超復據彭城，留徐褒守之，自以兵南攻盱眙。）
（俱難又克淮陰，城無晉兵，乃回，留邵保戍之。）
（秦軍韋鐘攻拔魏興，太守吉挹不言不食而死。）
秦 王：（秦王堅聞知歎曰）周孟威不屈於前，丁顏遠潔己於後，吉祖衝閉口而死，何晉
室之多忠臣也？
（初，挹參軍史穎迍回，得挹臨終手疏歸晉，帝以其忠，後贈益州刺史。）
（初，秦將俱難、彭超二人攻拔盱眙，執內史毛璪之，遂圍田洛於三阿，去廣陵
（百里，朝廷大震，謝安命臨江列戍而守之，謝玄自以將兵二萬來救三阿城。）
（難、超二人聞其兵來必疲倦，不與諸軍傳飧，將兵排悉，與玄交戰。）
（玄兵飽食勇力向前，未三合，俱難、彭超大敗，退保盱眙。）
（六月，玄又進攻之，難、超又敗，退屯淮陰。）
謂諸將：（玄謂諸將）難、超兵窮勢寡，卒無鬥志，宜速進兵，得一人乘潮上流燒淮橋，
則彼自走。
秦 王：（何謙曰）末將願往。
（於是使何謙率舟二百，乘潮上流，夜焚淮橋。）
（難、超見燒淮橋，恐後難退，以兵退屯淮北。）
（玄、謙合兵追之，戰於君川，難、超兵無鬥志，被玄大破之。）
（難、超北走，僅以身免。）
（玄已殺退難、超之兵，命人戍守，乃率眾還廣陵，玄領徐州刺史。）
（秦王堅大怒，征超下廷尉，超遂自殺，難削職為民。）
（第二五四回 秦王舉兵伐苻洛）
（秦建元十五年三月，秦王堅會集百官商議，欲作教武堂於渭城，命太學生明陰
（陽兵法者，教授諸將。）
朱 序：（朱序諫曰）陛下四海之地，十得其八，宜稍偃武修文，乃更始立學舍教人戰鬥
之事，殆非所以馴至昇平也！且諸將百戰之餘，何患不習於兵？而更始受教於書
生，非所以強忠氣也！此無益於實而有損耳。
（於是堅乃止之。）
５０４＊＊時間： 地點：
（卻說秦國唐公苻洛勇而多力，能坐制奔牛，射洞犁耳，自以有滅代之功，使人
（見秦王堅，求開府儀同三司，不得，由是怨憤。）
（秦王堅只以洛為益州牧，洛謂官屬曰）
秦 王：孤不得入為將相，而又投之西裔，於諸君意何如？
朱 序：（治中平規曰）主上窮兵黷武，民息肩者，十室而九。宜聲言受詔，盡幽州之兵
，兵南出常山，陽平公必郊迎於路，因而執之，進據冀州，總關東之眾以圖而王
，天下可揮麾而定也。
（洛從之。）
（四月，率眾七萬發和龍。）
（堅聞知，遣將竇衝、呂光以兵五萬討之，北海公重悉薊城之眾助洛，會屯中山
（。）
（五月，衝、光二人以兵與苻洛交戰，洛兵大敗，被衝追及擒之。）
（衝既得洛，令人送至長安。）
（重見洛被擒，乃走還薊，呂光追及斬之，幽州悉平。）
（使人以洛見秦王堅，堅赦之不誅，徙於西海郡為民。）
（秦王堅以諸氐種類繁滋，分三原、九峻、武都、汧、雍十五萬戶，使諸宗親領
（之，散居方鎮，如古諸侯之制。）
（以長樂公丕鎮鄴，平原公暉鎮洛陽，石越、梁讜、毛興、王騰等，皆為諸州刺
（史。）
（堅送丕至灞上，丕所領民二千戶。）
（丕別其父兄，皆慟哭送之，獨整援琴而歌曰）
秦 王：阿得脂，阿得脂，博勞舅父是仇緩，尾長翼短不能飛，遠徙種人留鮮卑，一旦緩
急當誰語？
（堅笑而不納。）
（壬午七年三月，卻說秦王堅兄苻法之子東海公苻陽，與丞相王猛之子王皮曰）
秦 王：秦之天下，實乃吾父法所取之天下也，今被苻堅據有，吾將取之，恨力不及耳，
君可助吾一臂之力耳！
王 皮：君言乃吾之志，吾有此意久矣，吾父有佐國平天下之勛，吾不能襲父大爵，至今
得一散騎常侍耳。既明公肯為主，此間有一人姓周名虓，足智多謀，痛恨秦王，
可請其來同議，大事必成。
（苻陽從之，使人請虓至，以酒相待，商議計策。）
使 人：（虓曰）君若在此，難於舉發，來日二人入朝，請兵求出外鎮，積草屯糧，招軍
買馬，乘機而起，則舊業可復矣。
王 皮：（陽曰）此計大妙！
（三人計議已定，卻被秦王堅手下竊事人密知，入宮報與秦王，說東海公與散騎
（常侍二人謀反。）
（秦王堅大驚，即喚司隸鄧信領禁兵三百圍宅，將苻陽、王皮、周虓三人縛至殿
（下，秦王堅問曰）
秦 王：吾不曾負汝二人，汝二人何故謀反？
苻 堅：（苻陽曰）吾父無辜見誅，《禮》雲，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臣父不以罪死，是
以謀反。齊襄公復九世之仇，何況臣乎？
秦 王：（秦王堅泣曰）哀公之死，事不在朕。
（又問王皮，王皮）
王 皮：臣父丞相有佐命之勛，而臣不免於貧餒，所以圖富貴也。
秦 王：（秦王流涕謂王皮曰）丞相臨終，托卿以十具牛為田，不聞為卿求位。知子莫若
父，何斯言之萌也？
秦 王：（又問周虓，虓曰）世荷晉恩，生為晉臣，死為晉鬼，何問乎？
（先是虓屢謀反，左右請殺之，堅曰）
苻 堅：孟威烈士，秉志如此，豈憚死乎？殺之適足成其名耳！
（皆赦不誅，徙苻陽於高昌，皮、虓於朔方之地，以皮子永素性好學，擢為幽州
（刺史。）
（是時，有西域軍師鄯善人者朝秦，甚稱龜茲國有鳩摩羅什，才貌雙全，義識若
（神。）
（秦王堅大悅，以師善為嚮導，遣驍騎將軍呂光為都督，督兵十萬，去伐西域。
（）
苻 融：（當陽平公苻融諫曰）西域荒遠，得民不可治，得其地不可食，漢武征之，得不
補失，臣竊為惜之。
苻 融：（堅勿聽，乃宣呂光至殿謂曰）今吾國內糧草多積，士馬強盛，吾欲征討西域龜
茲，煩卿為將。
呂 光：受命於君，安敢不謹，領旨命，去討西域。
（於是秦王堅拜呂光為持節、都督、西討諸軍事，總兵七萬，鐵騎五千，命其討
（西域龜茲。）
（光臨行，秦王囑光曰）
秦 王：卿到龜茲，若得鳩摩羅什，即使人星夜馳送赴朕。
呂 光：謹領旨命。
（是日呂光領兵就起行，行至高昌，屯紮軍馬。）
（史說呂光，字世明，乃洛陽人氏，父名婆樓，佐命秦王苻堅，官至太尉而死。
（）
（呂光生時，夜有神光之異，故以光名。）
（年十歲，與諸兒遊戲邑裡，生為戰陣之法，儔類咸推為主。）
（部分詳明，群童歎服。）
（呂有重瞳，左肘有肉印，沉毅凝重，寬簡有大策，喜怒不形於色。）
（時人莫之識也，惟王猛異之曰）
王 猛：此非常人。
（言之秦王，秦王苻堅除為美陽令，群夷愛服，因此屢遷驍騎將軍。）
（苻堅慕鳩摩羅什，故有是命。）
（第二五五回 秦王集議寇江南）
（秦王堅大會文武群臣於太極殿，而謂眾文武曰）
而 謂：自吾承業以來，垂二十餘載，四方略定，惟東南一隅未沾王化。今略計吾之士卒
，可有九十七、八萬，糧草不計其數，吾欲自將以討之，汝等所議為若何？
文 武：（當朱彤曰）今秦得天下大半，更兼國富兵強，若起傾國之師，躬行天罰，則江
南克期可定矣。
秦 王：（秦王大悅曰）此乃吾之所志也。
權 翼：（左僕射權翼進曰）臣以為晉未可伐。夫以為紂之無道，天下離心，八百諸侯不
謀而集，武王猶曰：『彼有人焉，乃回歸止旆』，後三仁誅放，始奮戈牧野，而
得成功。今晉雖微，未聞喪德，君臣上下同心。謝安、桓衝，江表偉才，可謂有
人焉。依臣愚見，晉不可以加兵。
（時秦王堅聞其語，默然久曰）
秦 王：諸君可各言其志，朕自量之以行。
謂太子：（太子左衛率石越上言曰）今歲鎮星守鬥牛，福德在吳。天文有准，懸象無差，
伐之必有天殃。且彼據有長江之險，民為之用，不可犯也。
秦 王：（秦王堅曰）吾聞武王伐紂，逆犯歲星。天道幽遠，未可知也。今以吾之眾，投
鞭於江，足斷其流，又何險之足恃乎？且築室道傍，阻計萬端，無時可成功，吾
當內斷於心耳。
（群臣各有異同，堅命且退，容再計議。）
（獨留弟苻融議之。）
苻 融：晉不可伐者三。
秦 王：（秦王堅作色曰）汝復如此，則天下之事，吾與誰言之？
苻 融：（融泣曰）今天道不順，一也；晉國無釁，二也；我數戰兵疲，民有畏敵之心，
三也。晉未可滅，昭然甚明，若勞師大舉，恐無萬全之功！且臣之所憂，不止於
此。陛下寵育鮮卑、羌、羯，佈滿畿甸，此屬皆我之深仇。太子獨以弱卒數萬自
守京師，臣懼有不虞之變生於腹心肘腋，不可悔也。臣智識愚淺，誠不足彩；王
景略一時之英杰，陛下每擬之諸葛武侯，獨不記其臨終之言乎？
秦 王：（秦王堅曰）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故秦失其鹿，天下共逐，
高材捷足者先得之。量朕之才，不在晉下，文武之賢，勇略過人，如何不可伐也
？
苻 堅：（融又諫曰）國家本戎狄也，正朔朝會不歸，江東雖微弱僅存，然中華正統，天
意必不絕之也。
秦 王：（秦王堅曰）帝王曆數，豈有常耶？汝不知通變耳！
（秦王堅不納，呆融辭出。）
（先是有沙門，名道安者，秦王堅尤信重之，出入與秦王堅同輦。）
（至是群臣出朝，正遇道安入內，群臣謂道安曰）
群 臣：主上欲有事於東南，公何不為蒼生致一言也？
秦 王：（道安曰）吾即諫之。
（於是道安入見秦王，秦王謂曰）
秦 王：朕將與公南游吳越，泛長江，臨滄海，不亦樂乎？
謝 安：陛下應天御世，居中土製四維，自足以比隆堯舜，何必櫛風沐雨，經略遠方也？
（亦不納之。）
（忽慕容垂入，秦王堅問曰）
秦 王：吾欲伐晉，收江南，群臣言不可，卿意云何？
苻 堅：（垂曰）今天下秦得十分之七，獨東南一隅未歸，若以陛下之神武，文武之賢能
，大兵一出，何期不捷？陛下可以乾綱獨斷，勿採群臣之言，以致留患於子孫也
。故《詩》云：『謀夫孔多，是用不集。』陛下宜斷聖心足矣。昔晉武平吳，所
仗者張、杜二三臣而已，若從眾言，豈有混一四海之功也？
秦 王：（秦王堅大悅曰）與吾定天下者，其惟卿乎？
（言訖，賜帛五百匹，即令其點兵。）
大 悅：（張夫人聞知亦諫曰）天地之生萬物，聖主之治天下，皆因其自然而順之，故功
無不成。黃帝服牛乘馬，因其性也；禹濬九州，障九澤，因其勢也；後稷播植五
谷，因其時也；湯武率天下而攻桀、紂，因其心也；今朝野皆言晉不可伐，陛下
獨決意行之，妾不知何所因也？自秋冬以來，雞夜鳴，犬哀吠，廄馬多驚，武軍
兵器自動，皆非出征之祥也！
苻 堅：軍旅之事，非婦人所當預！
苻 堅：（堅幼子銑，最有寵，亦諫曰）國之興亡，係賢人之用命。今陽平公，國之謀主
，而陛下違之；晉有謝安、桓衝，而陛下伐之，臣竊惑焉！
苻 堅：天下大事，孺子安知？
（秦王堅下詔，大舉民，每十丁遣一兵，其良家子年二十以上有材勇者，皆拜羽
（林郎。）
（下書期克之日，晉以司馬昌明為尚書左僕射，謝安為吏部尚書，桓衝為侍中。
（）
（並立第以待之。）
（良家子至者，三萬餘騎，拜趙盛之為少年都統。）
（是時朝臣皆不欲堅行，獨慕容垂、姚萇及良家子勸之。）
姚 萇：（陽平公融諫曰）垂、萇我之仇敵，良家少年，皆富饒子弟，不嫻軍旅，何可聽
也？
（堅不聽。）
（第二五六回 秦王下詔寇江南）
（癸未八年七月，秦王苻堅下詔，召集各部軍馬，大舉伐晉。）
（八月，秦王堅喚陽平公融至前曰）
秦 王：你督後將軍張蠔、冠軍將軍慕容垂等，領步騎二十五萬為先鋒，先入伐晉，以探
虛實，敵之強弱，先報吾知。
苻 融：臣既先行，後宜調兵急來接應。
（融辭去訖。）
（又宣兗州刺史姚萇，封為龍驤將軍。）
秦 王：（秦王堅謂驤曰）朕本以龍驤建業，龍驤之號，未曾假人，今特以相授，東南之
事，盡以委卿。卿可盡忠報國，無得二心，卿領兵二十萬從北路伐晉，接應陽平
公苻融。
堅 謂：（萇謝曰）臣蒙拔擢，授以重任，萬死不辭，焉敢異志？此回不滅東晉，不敢生
還。
（言訖，領兵就行。）
堅 謂：（時左將軍竇衝進言於秦王曰）王者無戲言，此將之封，不祥之征也，惟陛下察
之！
（秦王堅默然不應，悔悶歸宮。）
５０５＊＊時間： 地點：
堅 謂：（卻說慕容垂受命領兵起行，其姪慕容楷、慕容紹曰）今秦王驕矜已甚，叔父建
中興之業，在此行也！
秦 王：（垂曰）然非汝誰與成之？且莫泄耳！
（苻融以兵二十五萬，號為一百萬，來至潁水下住草營。）
（堅遂發長安，戎卒六十餘萬，騎二十七萬，秦兵至項城，涼州兵始達咸陽，蜀
（漢兵皆順流而下，幽、冀兵至於彭城，東西萬里，水陸並進，運漕萬艘。）
（融等率兵先至穎口屯紮。）
（第二五七回 謝安肥水退秦兵）
５０６＊＊時間： 地點：
（卻說晉孝武帝設朝，近臣奏知，秦王苻堅命苻融為將，以雄兵百萬，戰將千員
（，來寇江南。）
（晉帝聞知大驚，急問文武，誰人敢去退秦兵，諸文武盡皆失色。）
（中書監、錄尚書事謝安出曰）
尚 書：陛下養國士，待之如手足，今日聞秦兵一至，盡皆緘口結舌，此何理也？臣雖無
才，願施犬馬之勞，以退秦兵，少報陛下知遇之恩。
晉 帝：卿有大才，必有大用，而卿乃朕之元老，不時朕要與卿同議國之大事，豈可出征
？卿可另選別將去迎！
謝 安：今事急矣，無人向前，臣若不行，則將士不復用命！
晉 帝：（帝國）秦師百萬，非可用文以退，卿執要前去何益？
近 臣：有文事者，必有武備；有武備者，必有文事。臣觀謝尚書，胸中有百萬兵，不似
臣等耳，宜與去之，可選大將副貳，破秦必矣。
晉 帝：朝中誰人堪任大將？可速舉之。
謝 安：臣姪謝玄，勇略雙全，可任大將。
晉 帝：朕聞昔周郎以數萬之兵，破曹百萬之眾。今舉大將，不似其人，難保社稷矣。
謝 安：以其論之，不在周郎之下，陛下若用之，破秦兵必矣，如其失事，臣請先納此頭
。
晉 帝：非卿提醒，朕幾誤大事！
（即時差人召謝玄。）
王彪之：玄乃一儒生耳，非苻融之敵也！不可用之。
晉 帝：（周雍曰）玄年幼德薄，恐諸將不服，則生亂矣，必誤陛下！
謝 安：若不用謝玄，則東地必休矣！臣請以全家性命保之！
晉 帝：吾亦素知謝玄乃奇才也，孤當托之。
謝 安：若不付以重任，其才不能盡展也。
晉 帝：然！
（於是召謝玄至，拜畢，帝曰）
晉 帝：今秦兵侵境，孤欲命卿總督人馬，以破苻堅如何？
謝 玄：文官武將，皆陛下故舊之臣也，玄年幼不才，安能破敵？
晉 帝：朕亦素知卿才，今拜汝為副都督，卿勿推辭！
謝 玄：倘文武中不服者，如何？
晉 帝：如有不遵令者，先斬後奏。
謝 玄：臣受恩已久，固不敢辭，臣願領兵。
（於是帝使謝安總督天下諸軍事，謝玄為征北大將軍，以兵數萬，出拒秦兵，二
（人領旨即出。）
（謝安次日傳下號令，教諸處多謹關防，牢把肥水，不得輕戰。）
（諸將但相聚，無不笑其懦也。）
（安以調兵堅守，眾不服，互相恥笑。）
（安升帳，設座會東南諸將，安謂眾）
謂 眾：吾領承王命，總督諸軍，昨已三令。吾令汝等各各堅守，不遵吾令何也？
桓 伊：吾自跟大司馬平定西蜀，大小數百戰，敢勇向前；彼諸將昔從桓公，皆披堅執銳
出生入死之士也。今主上以公為大都督，令退秦兵，宜早定奇計，調撥分頭進征
，方能成功。
今卻死守，以待天自殺賊，何其無謀之甚也？吾等非怕死貪生之人，使我輩
皆隨顏順志，此何理也？
桓 伊：（言訖，帳上下皆曰）桓將軍言是也！我等情願決一死戰。
（謝安聽罷，掣劍在手，指而言曰）
謝 安：苻堅名聞天下，戎狄尚自懼怕，今在境界，非容易敵也。汝等諸將士，並受國恩
，當以和順，共圖破敵，以報主上。今吾自有妙算，非汝等所能料也。吾知汝等
各不相順，故違吾令，是何道理？僕雖一書生，今蒙主上授以重任者，豈無有尺
寸可取？謂能任事負重故也！汝宜守隘口險要，不許妄動，如違令者，以此劍立
斬。各宜凜遵，勿得多言！
（於是各分頭去把守。）
５０７＊＊時間： 地點：
（卻說苻融擺佈軍馬，直至川口，連營一千餘里，前後四百餘屯，夜則明火燭天
（，晝則旌旗蔽日。）
（細作探知東南用謝安為將，領大都督，總制軍馬，各守險要不出。）
苻 融：謝安何如人也？
權 翼：江東偉人，足智多才，昨制桓溫，皆此人之謀也。
（苻融聞知，怒曰）
苻 融：豎子有何高謀，可令前隊進兵討之！
權 翼：安之才學不在桓溫之下，不可以輕敵也。
苻 融：吾用兵更不如一豎子耶？勿多言，看吾擒之！
（苻融乃自引前軍，各攻諸處關隘。）
（謝安聞知，即召謝玄至，謂曰）
謝 安：汝與謝琰、中郎將桓伊以八萬精兵，出屯肥水，以拒秦兵。
謝 玄：今秦兵百萬，猛將千員，今以八萬之眾，前去拒秦兵，叔父用何計以拒之？
謝 安：汝只管先去，且莫與戰，吾後自有奇計破之。
（於是玄與謝琰、桓伊以兵八萬，出屯肥水之上，以拒秦兵。）
（當苻融使人探晉兵虛實，使人還）
苻 融：晉兵未滿十萬人，在肥水屯駐，不敢來迎。
（融聞晉兵不滿十萬人，即使人入秦，報秦王曰）
使 人：今晉兵弱少，不敢來戰，甚易於攻，請陛下車駕親迎。
（秦王堅見書，即日親領戎卒六十萬騎起行。）
（當來至苻融軍中，秦王堅下令曰）
秦 王：大軍徐徐進，朕自以輕騎二千，兼道先赴軍前。
諸 將：古有諺云：肩不出項，陛下可停駐，待其報捷，不可親自向前。
秦 王：（秦王堅曰）朕若不去，則三軍不肯向前。
（言訖，引二千人先行來至苻融軍中。）
（苻融接著，入於中軍，問勞已畢，融命排宴奉秦王堅，秦王堅是夜宿其中軍。
（）
５０８＊＊時間： 地點：
（卻說晉會稽王司馬道子，見秦兵勢大，國人皆恐。）
秦 王：（乃入朝奏曰）今秦兵百萬，勢難拒擋。今聞鍾山土神，極靈有應，請陛下出旨
，封鍾山土神為相國之號，祈其為國為民，必有感應。
晉 帝：從卿所請。
（於是降詔旨，命會稽王道子，以詔旨去鍾山封其土神為相國焉。）
（第二五八回 安肥水論兵大戰）
５０９＊＊時間： 地點：
（卻說謝安受命拒秦，全無懼意，整日與王羲之圍棋賭耍，不視軍情之事。）
（謝玄見秦兵勢大，恐寡不敵眾，至夜私自回城來見謝安曰）
謝 玄：今日姪在對岸，看見秦兵漫山塞野，旗鼓相望，連營千里。吾恐寡不敵眾之勢，
乃回見叔父，可用何策攻之，以安眾心，免勞主上之憂矣。
謝 安：汝火速歸營，調兵緊守肥水，切莫妄動。吾自有計，若有緊急，再使人來報，不
必自來。
（玄不敢復言，只忙出歸營去訖。）
（而謝玄心中不定，憂兵少糧盡，恐秦兵殺過肥水。）
（過數日，乃使張玄入朝，朝請叔謝安出城。）
（張玄領兵即入城，見安告急曰）
謝 安：請明公火速出城，秦兵至矣！諸將皆要出戰。
（安不得已，遂自命駕出城。）
諸 將：今上以都督任公，公不求破秦之策，而日夜圍棋，不視軍情。主上寢不安席，以
江南百萬生靈之命，委公保之，公何如兒戲耶？
謝 安：（安對諸將曰）今秦兵來犯我境，其氣正盛，我軍且乘高守險以待之。彼以百萬
之師，吾只八萬之弱，安能勝乎？今但獎勵士卒，廣布守禦之策，以觀其動靜。
今彼兵馳驟於平原曠野之間，正得其志，彼若求戰不得，自有懶怠之心，此時吾
當用奇計矣！將軍宜息風火之性，以圖國家之計。
（桓伊等面雖應允，心實不服。）
（第二五九回 安玄圍棋賭別墅）
（安被眾所逼要戰，遂邀姪謝玄，與親朋王羲之等私遊山墅。）
諸 將：（安謂玄曰）吾與汝圍棋。
（玄雖從之與棋，然心中憂懼。）
（而安之棋常劣於玄。）
（是日玄懼軍事，便為敵手而又不勝，遂不再棋。）
諸 將：（但曰）秦兵勢大，叔父有何計破敵？
謝 安：吾有三勝之方，汝休漏泄。夫為將者必先觀天文，次審地利，三察人和，料此三
者求勝可矣。又云『知彼知己，百戰百勝。』今歲星在吳，而秦逆天伐吾，古雲
逆天者亡，吾有福德之祥，其勝一也；吾有長江之限，地利佑我，故曰得地者昌
，其師雖強，不能渡之，其勝二也；苻堅集烏合之眾，積蟻聚之兵，以五胡仇人
為將，雖多不和，吾軍固少而同一心，其勝三也，此三有勝，破秦必矣，何惑之
有？
謝 玄：叔父之言，乃神機妙算，姪何可及？奈主上不安，百姓驚恐，宜早計以破之。使
士民得安耳！姪懼兵微將寡，不能固守。
謝 安：晉兵雖微，正朔所在，君不失道，人心所歸，將帥調和，士卒依附，如此長江之
險足以固守，何憂兵微將寡乎？吾觀苻堅志驕氣盈，將必有異，看其變動，乘機
破之，汝才不在苻堅之下，管取成功，不須再四。
（玄聞言大悅，即還。）
（安與王羲之又游涉至夜，乃還。）
５１０＊＊時間： 地點：
（卻說姑孰桓衝聞秦王苻堅大舉入境，以根本為憂，使牙門將劉完領精兵三千，
（入衛京師同城池。）
（劉完得令，引兵入京來見謝安曰）
秦 王：桓君聞秦兵入寇京師，使某領精兵三千，前來與明公調用，護衛建康。
謝 安：（謝安固卻之曰）朝廷處分已定，兵甲無缺。西藩乃國之屏障，其兵宜留預防，
何必調此？你火速領其兵還。
（劉完聞說，即引兵還鎮。）
謝 玄：吾兵稀少，彼調來增，叔父如何遣還？
謝 安：（謝安謂曰）三千人不足以為損益，還去無不可。吾欲外示閒暇，是故遣之。
謝 玄：叔父神機，姪兒不知耳。
（劉完領三千人還鎮，桓衝問其故，完以謝安之言告之，及陣軍前備細之事。）
謝 安：（衝謂左吏等曰）謝安石有廟堂之量，不嫻將略。今大兵垂至，方遊談不暇，遣
諸不經事少年拒之，眾又難敵，天下盡已，知吾其左衽矣！
（第二六○回 八公山草木化形）
（十月，秦王苻堅與群臣商議進兵，權翼等曰）
權 翼：宜先取壽陽，若得壽陽，建康必然震恐，恐則生亂，亂則逃奔，軍無鬥志，民有
憂患，乘此一戰，江南可定。
秦 王：（秦王堅曰）然！
（即召陽平公苻融至，委兵五萬，使其去攻壽陽。）
（又下令將軍梁成引兵五萬，屯於洛澗，安住寨柵，以遏晉兵不得相應。）
（二將各率兵去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