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一 至 第四三〇
４２１＊＊時間： 地點：
（卻說秦王健聞知桓溫退，乃遣苻雄率兵一萬，追溫趕至，戰於白虎源。）
（桓溫兵思歸，無心戀戰，因是不利，大敗，死者萬餘人。）
（初，溫指望秦麥為糧，既而清野以待之。）
（溫軍乏食，徙關中三千餘戶而歸。）
（又補秦太子苻萇等隨後追擊，溫至潼關，溫軍屢敗，失亡不計數。）
（時苻雄率兵方攻司馬勛，溫交大敗，並還漢中。）
（昔溫之屯灞上，順陽太守薛珍勸溫逕進逼長安，溫弗從。）
（珍以偏師獨濟，頗有所獲。）
（及溫退，乃顯言於眾，自矜其勇，而咎溫之持重，溫聞知，殺之。）
（時秦太子萇追桓溫，中流矢死。）
諸 將：（淮南王苻生幼無一目，性魯暴，其祖苻洪常戲之曰）吾聞瞎者只一淚。
諸 將：（生怒，引佩刀自刺，目出血曰）此亦一淚也！
（洪大驚鞭之。）
諸 將：（生曰）素性愛刀槊，以不堪鞭棰。
桓 溫：（洪謂健曰）此兒狂悖，宜早除之，不然必破人家，可將殺之。
諸 將：（健曰）兒自應改，何可遽爾？
（及長，力舉千鈞，手格猛獸，走及奔馬，擊刺騎射，冠絕一時。）
（強後欲立太子晉王柳，秦王健以讖文有「三羊五眼」，至是乃立生為太子。）
（第二二二回 秦苻生妄殺大臣）
（十月，秦王健弟東海王苻雄侔，健哭之嘔血，謂百官曰）
秦 王：天不欲吾平四海耶？何奪我元才之速也！
秦 王：（雄以佐命元勛，位兼將相，權侔人主，而謙恭泛愛，遵奉法度，故健重之，常
（曰）元才，吾之周公也！
（雄卒，乃以其子苻堅襲爵。）
（堅性至孝，幼有志度，博學多能，交結英俊，呂婆樓、強注及略陽梁平老，皆
（與之善。）
４２２＊＊時間： 地點：
（其時秦國大饑，民皆餓死。）
（乙卯十一年春二月，秦大蝗，民食百草無遺，牛馬無食，皆相啖毛。）
４２３＊＊時間： 地點：
（卻說秦王苻健勤於政事，數延公卿，咨講治道。）
（承趙人苛虐奢侈之後，易以寬簡節儉，禮士崇儒，由是秦人悅之。）
（至是寢疾，引太師魚遵、丞相雷弱兒、司徒王貴、司空王墮、尚書令梁楞、僕
（射梁安、段純等，受遺詔輔政。）
謂太子：（謂太子生曰）六夷酋帥及大臣執權者，若不從汝命，宜漸除之！
（言訖卒。）
（生即位，大赦，改元壽光。）
群 臣：君父新喪未除，便即改元，今改元非禮也。
（生怒，乃將純殺之。）
群 臣：（九月，有中書監胡文見天文屢變，乃言於秦王生曰）北有孛星於大角，熒惑入
東井，不出三年，國有大喪，大臣戮死，願陛下修德以禳之！
謂太子：（生曰）皇后與朕對臨天下，可以應大喪矣。毛太傅、梁車騎、梁僕射受遺詔輔
政，可以應大臣矣！
（文未及對，秦王生即召武士殺皇后及王貴、梁楞、梁安等數十人。）
（由此百官懼怕，內外驚駭。）
４２４＊＊時間： 地點：
（卻說苻生，是苻健第三子，幼而無賴。）
（健死，僭即大位。）
（生雖在諒陰，游飲自若，荒耽淫虐，殺戮無道。）
（長安大風，發屋拔木，秦宮中驚擾，或稱賊至，宮門晝閉，五日乃止。）
（如此災星疊見，強太后弟光祿大夫強平諫曰）
太 后：今天數示災異，陛下初登大位，宜親萬機，攬行政事，何故荒於淫飲，而放無道
之桀紂耶？若尊性不易，誠恐禍起蕭牆，災生嬪宮也。
秦 王：（秦王生大怒曰）汝何自妖言，以惑朕聽耶！
（言訖，即令武士將強平鑿其頂而殺之。）
（強太后憂恨而卒。）
（自太后、強平死後，處處狼犬咬人，人莫能捕，傷人殊甚。）
（百姓皆逃入城而居，因此遂廢農業。）
群 臣：（群臣又奏秦王生曰）今狼犬無故傷人，人不能制，此乃天災所應，望陛下設醮
禳之！
秦 王：（荷生曰）天豈不愛予群生，乃以百姓犯罪不已，專助朕而殺，以施刑教故耳！
（復下詔曰：朕受天命，君臨萬邦，有何不善，而謗瀆之音佈滿天下？）
（殺不滿千，而謂之殘虐；行者比肩，未足為稀；方當峻刑極罰，復奈朕何？）
（自去春以來，潼關之西，至於長安，虎狼食人，群臣請禳之。）
群 臣：（生曰）野獸饑則傷人，飽當自止，何禳之有？且天豈不愛民哉？正以犯罪者多
，故助朕殺之耳！
太史令：（時有司天台太史令）臣夜觀天象，見太白犯東井，東井乃秦人分野。太白是罰
星，必有暴兵起於京師。
群 臣：（苻生又曰）星入井者，必將渴耳，何所怪乎？
（又弗聽。）
（秦司徒王墮，性剛峻。）
（董榮及侍中強國，皆以佞幸進。）
群 臣：（墮嫉之如仇，會交天變，榮因言於生曰）今天星屢變，宜以貴臣應之。
太史令：（生曰）何人可？
太史令：（榮、國對曰）貴臣無如王墮可！
（生即將司徒王墮殺之，於是群臣戰慄，民皆離心。）
４２５＊＊時間： 地點：
（卻說涼王張祚淫虐，暴中怨憤。）
（祚惡河州刺史張歡之強，使索孚前去代之。）
太史令：（孚來河州入見歡曰）奉涼王命，孚代公刺河州，請足下還京。
群 臣：（歡大怒曰）吾知涼王無道，淫虐百姓，今召我還，必有害我之心。
（因令右右執孚斬之，遂起兵一萬，傳檄州郡，稱說祚罪，再立曜靈。）
（會將軍宋混，合軍三萬人，殺奔前來。）
（涼王祚傳知令衛兵五百，執曜靈殺之，混等聞知，為之發哀，情動三軍。）
（眾至姑臧，張歡弟張琚，率眾開門納之。）
（歡眾入城，當趙長懼罪，奔走入閣，呼張重華母馮氏，立曜靈弟玄靚為王，以
（安眾心。）
（諸將不服，攻長殺之。）
（時祚失眾心，諸將莫肯為之援者。）
（反將祚殺之，梟首號令，城內咸稱萬歲。）
（時張琚、宋混收兵內殿，上玄靚為大將軍、西平公，復稱建興四十三年。）
（時玄靚年始七歲，張歡撫慰百姓已了，乃入殿推玄靚為涼王，自為都督中外諸
（軍事、尚書令，宋混為尚書僕射。）
（十月，卻說秦丞相雷弱兒，性剛直，以僕射趙韻、董榮亂政，每公言於朝，見
（之常切齒。）
（韻、榮譖之於秦王生曰）
秦 王：丞相弱兒，接外國金多，欲使外國來攻，許為內應。
（秦王生信之，遣衛兵五千，攻殺弱兒及其九子二十七孫，於是諸羌皆有離心，
（民皆嗟怨。）
（生諒陰游飲，常彎弓露刃以見朝臣，錘鉗鋸鑿備置左右。）
（即位未幾，后妃、公卿下至僕隸，凡殺五百餘人。）
（丙辰十二年正月，段龕遣人上書與燕王雋，語言無禮，燕王大怒，遣慕空恪去
（討。）
（恪即以大兵起發，前來擊段龕。）
（兵將至近，當段龕弟羆，驍勇有智謀，言於龕曰）
燕王雋：慕容恪善用兵，加之眾盛，若聽其濟河，進至城下，恐難乞降，不可得也。清兄
固守，羆率精銳，拒之於河，幸而戰捷，兄率大眾繼之；若其不捷，不若早降，
猶不失於千戶侯也。
（龕不從，羆固請不已，龕怒將羆殺之。）
（恪遂引兵濟河，龕率眾五千人拒戰，恪大破之。）
（龕友辟閭蔚被創，恪聞其賢，遣使求之，則已死矣。）
（龕走還入城固守，恪進兵圍之。）
（第二二三回 負殊以舌下西涼）
４２６＊＊時間： 地點：
（卻說秦晉王苻柳，遣參軍閻負、梁殊使於涼，說張瓘以涼來降。）
（二人受命來見之，瓘曰）
二 人：我晉臣也，臣無境外之交。二君何以來辱？
二 人：（負、殊說曰）晉王與君藩鄰，故來修好，君何怪焉？
燕王雋：（瓘曰）吾盡忠事晉，於今六世矣。若與征東通使，是上違先君之志，下隳士民
之節，其可乎？
燕王雋：（負、殊曰）晉室衰微久矣，涼之先王北面事趙，惟知機也。今大秦威德方盛，
涼王若欲自帝河右，則非秦之敵。欲以小事大則昌，若舍晉事秦，長保福祿乎？
二 人：（瓘曰）中州好食言，向者石氏使車適返，而戎騎已至，吾不敢信也。
二 人：（負、殊曰）張先、楊初仍領兵不服，先帝討而擒之，赦其罪戾，寵以爵秩，固
非石氏之比也。
燕王雋：（瓘曰）必如君言，秦之威德無敵，何不先取江南，天下盡為秦有，征東何辱命
焉？
燕王雋：（負、殊曰）江南文身之俗，道污先叛，化降後服，主上以為江南必須兵服，河
右可以義懷，故遣行人先申大好；若君不達天命，則江南得延數年之命，而河右
恐非君之土也。
二 人：（瓘曰）我跨據此州，帶甲十萬，西包蔥嶺，東距大河，伐人有餘，況於自守，
何畏於秦！
二 人：（負、殊曰）貴州山河之固，孰若崤、函？民物之饒，孰若秦、雍？杜洪、張琚
因趙氏成資，有囊括中原、席捲四海之志。先帝戎旗西指，冰消雪散，旬日之間
，不覺易主。主上若以貴州不服，赫然奮怒，控弦百萬，鼓行而西，未知貴州將
何以待之？
燕王雋：（瓘笑曰）茲事當決之於主，非身所了。
燕王雋：（負、殊曰）涼王雖英睿夙成，然年在幼衝，國家安危，係君一舉耳。
（瓘懼，乃以是言見玄靚。）
（靚懼，亦從命，遣使稱藩於秦。）
（因以玄靚所稱官爵而授之，因此北涼遂降於秦。）
４２７＊＊時間： 地點：
（卻說晉穆帝與群臣議詔，遣人封桓襄為征討大都督，督諸軍討姚襄。）
（軍未行，襄正攻洛陽。）
（初，魏將周成降晉，反據洛陽，姚襄攻之，逾月不克。）
燕王雋：（王亮諫曰）今屯兵堅城之下，力屈威挫，或為他軍所乘，此危道也。不如解此
還屯。
（襄不從。）
（時桓溫自江陵北伐，遣督護高武據魯陽，將軍戴施屯河上，自率大兵斷後，與
（僚屬登平乘樓望中原，慨然）
慨 然：遂使神州陸沉，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
燕王雋：（記室袁宏曰）運有興廢，豈必諸人之過？
慨 然：（溫作色謂四座曰）頗聞劉景升有千斤大牛，啖芻豆十倍於常，其負重致遠，曾
不若一羸牸！魏武入荊州，殺以享軍士。
（溫意以況宏，而座中皆失色。）
（溫從容作賦，而謂袁宏曰）
而 謂：聞卿長於賦，為我著《北征賦》而歌之。
（宏即取筆，思半晌，即為書之，而呈上於溫。）
而 謂：（溫令伏虞讀其賦）雲獲麟於此野，誕靈物以瑞德，奚授體於虞者！疚尼父之洞
泣，似實慟而非假。豈一性之足傷，乃致傷於天下！
慨 然：（溫聽之曰）卿乃當今文章之美也。
（於是各下樓而歸。）
（八月，桓溫與眾將議計，先取洛陽，乃復進兵至伊水。）
４２８＊＊時間： 地點：
（卻說姚襄自殺敗殷浩之後，欲圖關中，聞桓溫軍至，下令三軍解洛陽之圍拒之
（。）
（時桓溫聞姚襄拒住前路，乃親自結陣而前，親披甲執銳督戰。）
（溫出馬與姚襄交戰，戰上二十餘合，襄兵大敗潰散。）
（襄見自兵潰亂，乃鳴金收數千騎，奔於北芒之中而屯。）
（桓溫見姚軍敗走，亦不追趕，引兵入洛陽。）
（時洛陽守將周成率眾出降。）
（溫以軍入城屯於故太極殿前。）
（先，姚襄遣使謂溫曰）
桓 溫：承親率王師以來，襄今奉身歸命，願敕三軍小卻，當伏道左。
桓 溫：我自開復中原，展敬山陵，無豫軍事，欲來便前，何煩使人？
（襄拒水戰，敗奔北山，襄勇而愛人，雖戰屢敗，民知襄所在，咸扶老攜幼，馳
（而赴之。）
（溫追之不及。）
（弘農楊亮自襄所來降，溫問襄之為人？亮曰）
庾 亮：神明器宇，孫策之儔，而雄武過之。
（溫點首應之。）
（溫移屯金墉，謁諸陵寢，修復毀壞，各置陵令。）
（令即具表謝尚鎮洛陽，令穎川太守毛穆之等戍之。）
（徙降民三千餘家，於江漢之間。）
（襄敗奔平陽，秦並州刺史尹赤復以眾降襄，襄遂據襄陵。）
（十一月，燕大司馬慕容恪以兵五萬圍廣固。）
（段龕緊守其城，並不出戰。）
（燕諸將請急攻廣固，恪曰）
慕容恪：用兵之勢，有宜緩者，有宜急者，若彼我勢敵，外有強援，恐有背腹之患，則攻
之不可不急；若我強彼弱，無援於外，當羈縻守之，以待其斃。兵法：『十圍吾
攻』，正謂此也。龕兵尚眾，未有離心，今憑阻堅城，上下戮力，我盡銳攻之，
計旬日可拔。然殺吾士卒必多矣！自有擾中原，兵不暫息，吾每念之，夜而忘寐
。奈何輕用其死乎？要在取之，不必求功之速也。
（軍中聞之，人人感悅，於是為高牆深壘以守之。）
（龕嬰城自守，樵彩路絕，城中人相食。）
（龕大懼，乃面縛出降。）
（恪親釋其縛，以恩撫之。）
（新民悉定齊地，遣人送龕見燕王雋，集將龕斬之，又坑其從三千人。）
（第二二四回 太后歸政於穆帝）
（丁巳昇平元年，晉穆帝加冠設朝，太后歸政，自徙居於崇德宮，文武百僚集賀
（。）
（於是帝命排宴，賞群臣，不必重敘。）
４２９＊＊時間： 地點：
（卻說姚襄將圖關中，進兵屯杏城，羌胡及秦民歸之者五萬餘戶，遂據黃落。）
（秦王生遣廣平王苻黃眉、東海王苻堅二人以兵討之，襄堅壁不戰。）
秦 王：（鄧羌謂黃眉曰）襄為桓溫所敗，銳氣喪矣，然其為人強狠，若鼓噪揚旗，直壓
其壘，彼必忿怒而出，可以一戰擒也。
（眉從之，率騎五百壓其壘門而陣，揚武耀威，叫喊怒罵，索襄出戰。）
（襄怒，以兵出戰。）
（羌佯敗走，襄追至太原，東海王兵亦至，羌回騎擊之，黃眉等以大眾繼戰，襄
（兵大敗，姚襄被擒而斬之。）
（弟萇率其眾降秦，求以郡公禮葬襄，秦王許之，於是黃眉等還長安。）
（生不之賞，數辱之。）
（黃眉怒，欲謀弒生，生密知，即將黃眉誅之。）
（第二二五回 苻堅備儀聘王猛）
４３０＊＊時間： 地點：
（卻說秦王苻生夜夢大魚食蒲，又聞長安謠言）
秦 王：東海大魚化為龍，男皆為王女為公。
（生疑謠應魚遵，將遵殺之，及夷其子孫十餘人。）
（時生飲酒無晝夜，多所殺戮，自以眇目，諱言「殘、缺、偏、只、少、無、不
（具」之類，誤犯而死者，不可勝數。）
（剝人面皮，使人歌舞以為樂。）
（群臣保一日如度十年。）
（時宗室及大臣、親戚忠良，殺害略盡，死者不可勝記。）
（史說東海王苻堅，字永固，乃苻洪季子苻雄之子也。）
（其母苟氏嘗游漳水，祈子於西門豹祠，其夜夢於神交，因而有孕，十二月而生
（堅焉。）
（生堅時，有神光自天燭其庭，堅背有赤紋隱起，成字曰）
因 而：草付臣又土。
（及長，臂垂過膝，目有紫光，祖洪奇而愛之。）
（史說堅幼年七歲，聰好敏施，舉措不失機。）
因 而：（徐統謂之曰）此兒有霸王之相。
謂 之：（又密謂之）苻郎爾後當大貴。
苻 堅：誠如公言，不敢忘德！
（八歲，請就家學。）
謂 之：（洪曰）汝夷狄異類，但知飲酒，今乃來學耶？
（欣然許之。）
（初，健之入關也，夢天神遣使者，送來朱衣赤冠，命拜堅為龍驤將軍。）
（健至翌日，就拜堅為龍驤將軍。）
（堅博學多藝，有經濟大志，後封東海王，與薛贊、權翼善。）
（於時苻生為長夜之飲，誅殺大臣，當贊、翼二人密說堅曰）
二 人：主上猜忌暴虐，中外離心，方今秉主秦祀者，非殿下而誰？願早為計！勿使他姓
得之！
苻 堅：主上雖無道，君也，若殺之自取，則成天下萬代之罵名耳！
（贊、翼曰）
權 翼：殿下執小義，必後噬臍無及。
權 翼：（堅猶豫，以問尚書呂婆樓曰）主上無道，薛贊、權翼叫孤自取其業，其事若何
？
苻 堅：（婆樓曰）此事可行。僕，刀環上人耳，不足以辦大事，僕裡舍有一賢士，北海
人也，姓王名猛，其人有王佐之才，謀略不世之出，征西大將軍桓溫屢請不起，
現隱華山。殿下宜請咨之。
苻 堅：吾備聘禮，卿可代我請之。
（呂婆樓欣然領諾。）
（於是堅備金帛之禮，作書使尚書呂婆樓往華山聘王猛。）
（呂婆樓即出上馬，帶從人來華山，到莊門外下馬扣門。）
尚 書：（問曰）王先生在莊上否？
（童子入去，不一時，王猛出迎入內，在草堂講禮訖，呈上禮物而言曰）
王 猛：今東海王苻堅，久聞先生大名，無緣拜會，敬備薄禮，命予來聘，望乞就行。
王 猛：山野狂夫，無甚奇才，何勞貴人親臨？若有下問，召僕趨至，甚為惶恐。
（言訖，置酒相待，在莊上同宿一宵。）
（次日，王猛收拾琴書，與呂婆樓一同前來，入見東海王。）
（苻堅一見猛，遂握手相語，歡若平生，談論少項，勝如舊識。）
（邀入後堂講禮，問寒暄畢，苻堅下拜曰）
苻 堅：秦室鄙冑，單于愚人，久聞先生大名，如雷灌耳，是以昨日使尚書呂婆樓敬造仙
莊，已呈賤名文几，未審覽否？
王 猛：（王猛答禮曰）北海田夫，疏慵成性，今蒙殿下見召，下情不勝感激！見大王有
愛民憂國之心，但恨猛年幼才疏，不堪治政，有誤下問。
苻 堅：呂尚書之言，權參軍之語，豈虛謬哉？望先生不棄鄙賤，曲賜見教。
王 猛：呂尚書，世之高才，王猛乃一村夫耳，安可以談天下事？二公差舉，而大王舍美
玉就頑石，此乃誤矣！
苻 堅：夫古聖賢，學成文武之業，當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以顯父母，可謂孝矣；救
民於水火之中，致君於堯舜之化，此謂忠矣，世人望先生久矣！堅愚魯，得賜教
之，實為萬幸也！
王 猛：（王猛笑曰）大王慨然，欲聞愚論，盡當剖露，願聞其志。
（苻堅乃屏去左右，起席而謝曰）
苻 堅：今主上無道，殺戮無辜，士民生怨，中外離心，孤不度德量力，欲伸大義於天下
，誠恐不然。吾志在天下，而智術短淺，遂用猖獗至於今日，志猶未已。請計將
安用？
王 猛：主上失德，吏民各懷二心，可早圖之，免彼晉、燕來侵，若緩延之，久則生亂。
苻 堅：吾欲統一六合，自趙末以來，豪傑並起，跨州連郡者，不可勝數。
王 猛：桓溫比於姚襄，則名齊而眾寡。然溫能克襄，以強為弱，非為天時，亦人謀也。
今溫已擁百萬之眾，挾天子以令諸侯，誠然不可與爭鋒。晉王已據有江東之地，
已立數世，國險而民富，賢能為之用，此可與援而不可圖也。今鄴城千里，為慕
容雋所據，此乃用武之地；而其雋先立長子，有才而死之，今立次子慕容暐為嗣
。吾聞鄴城人談暐好游絲竹之樂，卻無略德之聲，慕容雋一死，彼必不能守，而
期智能之士，思得明君。大王既帝室之冑，信義著於四方，攬召英雄，思賢若渴
，若跨有關中，保其險阻，外結晉主，內修政理，天下有變，則命一上將，將鄴
中之軍以向平域，大王舉長安之眾以出建康，百姓各簞食壺漿以迎大王；則北方
之域，盡為大王有也。誠如是，霸業可興，秦國大可成矣！
苻 堅：（堅離坐扳手而謝之曰）先生之言，金石之論，使堅撥雲霧而見青天也！恨見先
生之晚矣！
又 謂：孤之遇卿，若劉玄德之遇孔明也。
（苻堅自此重猛，食則同幾，臥則同榻，終日議論天下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