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五一 至 第四六〇

451**時間: 地點:
    (此時計到退步,殆已知不能抵禦北軍乎?楊化昭遵令,急忙領兵趕到灌口相近
    (,已和漳州的民軍接觸。)
    (楊化昭大怒,更不放槍射擊,立即傳令肉搏衝鋒。)
    (大隊兵士,一齊大喊一聲,便如潮水一般衝將過去。)
    (寫得楊化昭勇悍之極。)
    (民軍雖稱勇悍,從來不曾見過這種戰法,支持不住,大敗而走。)
    (楊化昭略略追了數里路,便收兵扎住,打探廈門曾否失守。)
    (不多時,探員回報,廈門已入海軍之手。)
    (楊化昭長歎一聲,傳令進攻漳州。)
    (漳州的民軍被楊化昭追趕,急急奔逃,剛才過了長泰,將到安東,長泰城南之
    (一小市鎮。)
    
    
452**時間: 地點:
    (忽然前面有大軍阻住,前鋒相迫,交綏起來。)
    (原來這支軍隊,卻是何成濬所部,他因探得漳州空虛,業已襲擊佔領,派兵來
    (攻漳州民軍的後路。)
    (楊化昭也趕到,兩面夾攻,民軍大溃,四散奔走,槍械棄了一地。)
    (楊化昭和何成濬見了面,大約談了幾句,楊化昭便要回軍仍赴前敵,何成濬留
    (守漳州,佈置一切。)
    (楊化昭剛到坂頭,長泰城東之鄉鎮。)
    (臧致平已因兵少,敗了下來。)
    (楊化昭上前猛力反攻了一陣,方才把周蔭人的軍隊擊退。)
臧致平:(臧致平對楊化昭道)漳州既被我軍佔領,此時也只有退守長泰,讓我整理隊伍
    ,才能反攻咧。
    (楊化昭稱是。)
    (臧致平便令楊化昭、劉長勝守住長泰,自己率領殘部,回到漳州,整理了幾日
    (,散走的溃兵,漸漸又來聚集,軍勢復振。)
    (何成濬因是生力軍隊,情願開到長泰去作戰。)
    (這時臧軍前線雖然減少了臧致平自己的部隊,卻增加何成濬的生力軍隊,因和
    (周蔭人又成了相持之局。)
    (周蔭人見不能取勝,又想起去年與粤軍夾攻的情形,回應二十三回。)
    (便派代表往潮、惠和洪兆麟商議,請其派兵北上,攻臧、楊之背。)
    (洪兆麟因臧致平占了漳州,也恐他往南發展來攻自己的背面,造成和中山系軍
    (隊夾攻自己的局面,立即應允通電聲討臧、楊,臧、楊有何罪?可供聲討,不
    (過與自己不利耳。)
    (率兵北上。)
    (好在這時東江的戰局,已在停頓之中,滇、桂、黔、粤各軍,時有內訌,不能
    (直搗潮、惠,暫時抽調軍隊,諒還無妨,便拔隊向漳州進攻。)
    (臧致平腹背受敵,支持不住,又和何、楊等退出漳州,衝過龍岩,占了汀州。
    ()
    (周蔭人等乘著戰勝之威,又率隊進迫汀州。)
    (臧、楊等都知汀州決不能守,因和何成濬商議道)
臧致平:汀州孤城,萬不能堅守,浙江盧子嘉和我們素有接洽,不如衝過江西,從玉山入
    浙,不知我兄可肯同行?
    (何成濬尋思了一會,方道)
方 才:我想到廣東去投中山先生,擬即率隊由江西入粤,不知兩兄以為何如?
臧致平:(楊化昭道)人各有志,既兄志在投奔中山,我們也不敢相強,好在中山與子嘉
    ,都在反直團體之內,何分彼此。
    (議定之後,便即拔隊離汀,何成濬由會昌轉入廣東去了。)
    (蔡成勛聽說臧、楊入贑,便派人接洽改編。)
臧致平:(臧致平笑道)蔡成勛何物,豈是用我之人?
    (蔡成勛一庸材耳,宜乎為臧氏所輕。)
    
    
453**時間: 地點:
    (當時嚴詞拒絕。)
臧致平:(使者道)兩君現在勢窮力竭,前無去路,後有追兵,如不歸順蔡督,更待何往
    ?倘蔡督派兵兜截,兩君雖欲歸順,也不可得咧。
臧致平:(臧致平笑道)我們人數雖只有五六千之眾,然而轉戰千里,孫傳芳竭全省之力
    來兜截我們,也被我們衝過,何怕什麼蔡督?是實事,不是吹牛。蔡督如講交情
    ,不來攔阻我們,讓我們通過到浙江去,我們當然感激不盡,將來總有報答之時
    。此是講情理,見自己不是一味恃蠻者。倘必欲相厄,那時實迫處此,只好請蔡
    督莫怪了。
    (此是威之以硬,見自己是不怕兜截者。)
    (使者見他態度如此決絕,知道多說無用,怏怏而去。)
    (臧致平令全軍一齊前進,走了一日,忽報前面有蔡軍阻止前進。)
臧致平:(臧致平大怒道)蔡成勛太不量力,如何敢來阻我?
    (當下便令楊化昭為前鋒,向蔡軍猛衝。)
    (講到江西軍,在東南各省中,原屬最闒茸的軍隊,自來不耐戰鬥,如今遇見這
    (位慣玩肉搏的楊化昭,如何抵抗得住?一交綏,便即四散敗走。)
    (不經戰。)
    (楊化昭見蔡軍很少,十分奇異,叫過捉住的俘虜來問,方知他們是因派來運送
    (軍械,並非派來堵截的。)
    (楊化昭聽了這話,大喜道)
方 才:我們正缺械彈,想不到竟有人送來。
    (當令把奪下的械彈,分發給兵士配用。)
    (這消息報到南昌,江西省城。)
方 才:(蔡成勛禁不住大怒道)臧、楊太無禮義了。我好意接洽改編他們,不願意也還
    罷了,如何又劫奪我的軍械?此仇不報,有何面目見人?
    (當即調集大隊陸軍,在建昌、金谿方面堵截。)
    (臧、楊軍前衛探得這事,便來向臧致平請示。)
    (臧致平得了此報,急和楊化昭商議道)
臧致平:江西的地勢,我們不熟,如敵人用抄襲之法,我們必中其計,現在不如分作三路
    ,你任中鋒,教劉長勝擔任左翼,我自己任右翼,你如衝得過固好,衝不過,你
    可稍退,讓我們左右兩翼,攻擊他的側面,取三麵包圍之勢,定可戰勝。即使不
    能勝,也決不致被他抄襲了。
    (楊化昭應諾。)
    (三人分兵訖,楊化昭中鋒先進,在新豐司地方和蔡軍接觸。)
    (蔡軍還沒見楊軍的影子,便槍炮齊發,亂轟一陣。)
    (可發一笑。)
    (楊化昭卻安然處之,並不還擊。)
    (等到兩軍相距甚近,方令開槍。)
    (才是慣家作用。)
    (不一時,愈戰愈近,相距不過十餘密達,楊化昭便令上刺刀衝鋒。)
    (又玩肉搏的老調兒了,此公真是狠貨。)
    (兵士齊聲大喊,奮勇向蔡軍猛撲。)
    (蔡軍起初還忙不迭的開槍,並亂用機關槍掃射,等到楊軍衝過了十字火線,相
    (距只有三四密達的光景,早已丟了槍械,紛紛奔逃。)
    (楊化昭哪裡肯捨?竭力追擊,追擊蔡軍槍械委棄了一地。)
    (臧致平、劉長勝又從左右殺來,殺得蔡軍更無逃處,溃散得幾不成軍。)
    (臧、楊衝過了建昌、金谿,由江滸、胡坊、河口、廣信、玉山,退入浙江的常
    (山。)
    (浙江人民,聽說臧、楊的軍隊入境,恐怕引起戰事,一齊電請盧永祥派軍防堵
    (。)
    (盧永祥哪裡肯聽?臧、楊輕蔡而重盧,亦知盧氏必能重視彼等也。)
    (浙江紳商,都借口餉項困難,情願集資遣散,一面推代表去見盧永祥。)
盧永祥:我心上何嘗不知道浙江財政困難,不能再供給軍隊的餉項,但我本與臧、楊有約
    ,他今窮而歸我,我如拒絕他,或者解散他,不但有乘人於危之嫌,良心上也如
    何過得去?
    (紳董們再三勸解,盧永祥總不肯聽,紳董只得怏怏而出。)
    (盧永祥當即派人赴衢州常山改編臧、楊軍隊為一混成旅,並定名為浙江邊防軍
    (,以臧致平為司令,楊化昭為旅長。)
    (從此直派方面因攻浙聯浙的主張不同,曾造成洛陽、南京兩大實力派的意見大
    (衝突。)
    (這時齊燮元便拿著這事去責備吳佩孚,吳佩孚也覺得有些說不過去,便即電致
    (盧永祥,請其即將臧、楊兩部遣散,一面電令蘇、皖、贑、閩四省監視浙軍的
    (行動。)
    (浙江各團體也因一時盛傳四省攻浙,解決臧、楊的風聲,一天緊於一天,都紛
    (紛籲請盧永祥解散臧、楊部隊。)
    (這種電報,一時如雲蒸霞蔚而起。)
    (現在把浙江省議會發給盧永祥的一個電報,錄在下面,也見當時浙江人民反對
    (之烈了。)
    (原電的內容,大意道:
    (  臧、楊入浙,全省人民莫不驚惶失措。)
    (度以事理,揆以環境,其不可不另籌解決之理有四,敢為督辦陳之。)
    (浙江雖為財賦之區,而歷年供應浩繁,軍費重積,頻年以來,漸入窘境,國省
    (各稅所入,以應原有各軍,已有竭蹷之慮,何能再增負擔?一也。)
    (臧、楊以不容於閩,見逐於贑,始改就浙江。)
    (閩、贑皆與浙省為鄰,萬一進兵致討,必致牽動大局,二也。)
    (前此和平公約及督辦歷次宣言,不容客軍入境,今收容臧、楊,是實始破壞和
    (平公約之咎,三也。)
    (浙江陸軍,原有一二兩師,益以第四第十,已達四師之數,以固邊防,綽有餘
    (裕,收容改編,義無可取,四也。)
    (務乞俯順民意,另籌解決之道,浙江三千萬人民幸甚。)
    (盧永祥見了這電報,便請省議長沈鈞業到公署中去,向他解釋道)
盧永祥:兄弟自從到浙江以來,多蒙全浙父老兄弟誠意擁戴,兄弟也處處顧及民意,時時
    顧及地方。老實說,浙江也差不多可說是我第二故鄉了。自從廢督的潮流一起,
    兄弟當即適應潮流,自向全省人民辭職,又蒙全省人民付托我以軍事善後督辦的
    重任,半年期滿之後,又堅留我繼續擔任,浙民之愛我如此,我豈有不愛浙民之
    理?兄弟所以定要收編臧、楊者,也是有我一番至理。馥蓀兄沈鈞業字。試看目
    今的直系,驅逐總統,公然賄選,是否是全國人民所共同切齒痛恨的?論理我既
    是中國國民一份子,當然要盡力反對,此言我不可以不反對。便是浙江人民,也
    並非居在中國版圖之外。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也該努力向這條路上去走。此言
    浙江人民也不可不反對。何況直系本抱著武力統一的主張,即使我們不反對他,
    他也決不能輕輕放過,當然還要派兵來攻。此言便不反對,也不能免於一戰。我
    們不反對而仍免不了受戰事的損失,何如爽爽快快正言反對,也教他們知道民心
    尚未全死,知所警惕。此言我們樂得反對。我們既處在不能不反對,不可不反對
    的地位,他們又處在不肯不攻浙的地位,是戰事遲早總不能免。試想浙江現在的
    實力,怎能對付四省十餘萬的兵力?僅僅增一臧、楊,我尚嫌他太少,浙江人民
    ,怎麼反嫌兵多呢?此言不能不收容臧、楊。這番苦心,我又不能明白宣佈。一
    宣佈了這層意思,豈不立刻挑動了戰事?此言所以不明白宣佈之因。馥蓀兄!你
    現為全省人民的代表,務請你代為解釋!
    (一篇話,說得十分透徹。)
    (沈鈞業原是個忠厚人,聽得他如此說,不能辯駁,也是不敢辯駁。)
    
    
454**時間: 地點:
    (當時喏喏而出。)
    (那齊燮元久已想併吞浙江,擴充自己的實力,可恨此次戰事,實完全由齊氏一
    (人引起。)
    
    
455**時間: 地點:
    (此時有口可借,便調集自己所部的第六師全師,黃振魁的第二混成旅,吳恒瓚
    (的第四混成旅,陳調元的第五混成旅,楊春普的第十九師,白寶山的蘇軍,總
    (計約有四萬人的兵力,紛紛向滬寧路和太湖附近一帶開動。)
    (安徽方面雖然和浙盧並無仇恨,也無野心,只是既同隸直系之下,自不得不派
    (兵助戰。)
    (江西的蔡成勛,因怕孫傳芳壓迫的緣故,本來竭力主張和平對浙,這次因臧、
    (楊奪他的軍械,又破他堵截之兵,因此遷怒到浙盧身上,也派定楊以來一師人
    (,在玉山邊境,乘機窺伺。)
    (孫傳芳此時已將福建督理的位置,讓給周蔭人,自己只擁了個閩粤邊防督辦的
    (虛銜,正想竭力向外發展,另外找一個地盤。)
    (他的本意雖在江西,卻因名義上總算同隸直系之下,不能不有多少顧忌,所以
    (遲遲未能實行。)
    (現在見浙江方面,大有可圖,便帶領孟昭月、盧香亭、謝鴻勛等六個混成旅,
    (分兵三路,窺伺浙江。)
    (浙江方面,防駐衢州的,原為夏兆麟。)
    (盧永祥因夏旅系北軍精銳,想把他調到北境,攻擊江蘇,所以駐衢不久,便又
    (令他開駐嘉興。)
    (夏兆麟奉了這調防的命令,當下便令地方上拘集船隻,開拔東下。)
    (這些民船,行駛很慢,衢州上游開到杭州,雖然說是順水,每天也只能行駛百
    (來里路,所以每天總在縣治所在的地方駐泊。)
    (從衢州開到龍游,恰好只有一站路,一站路者,九十里也,浙江上遊人,多如
    (此稱。)
    (將晚時分,夏兆麟到了龍游時,自有一批官紳人等,遠遠在那裡迎接,夏兆麟
    (上岸答訪,就有當地紳士的領袖張芬,設筵款待。)
    (到了半酣時候,夏兆麟忽然動了征花之興,主人少不得助助興致,立刻命把沿
    (岸的交白姝,不論船上岸上的,一律叫來。)
    (且住,交白姝究是什麼東西?怎麼又有船上岸上之別?讀者不要性急,且聽著
    (書者慢慢道來。)
    (原來衢州上游一帶的妓女,並沒有什麼長三么二之分,只有一種船妓,碰和吃
    (酒,出局唱戲,一切都和長三相類,不過沒有留客過夜的舊例,所以有賣嘴不
    (賣身的諺語。)
    (這種船妓,俗名謂之交白姝。)
    (至於何所取義,卻沒人知道。)
    (初時交白姝只准在船上居住,不准購屋置產的,到了光復以後,民國成立,這
    (種惡例取消,他們因舟居危險,而且又不舒暢,才有許多搬在岸上居住。)
    (至於交白姝之營業方法,則依然猶昔,並不因一搬到岸上而有什麼不同。)
    (這龍游地方,原屬小縣,更兼縣城離開水面,還有三四里的旱道,近水一帶,
    (只有一個二三百家的市鎮,因此船妓的生涯,也並不十分發達。)
    (操此業的,總計也不過二十來人。)
    
    
456**時間: 地點:
    (此時聽說夏旅長叫局,也有歡喜的,也有害怕的,歡喜的是以為夏旅長叫的局
    (,一定可以多得些賞錢,害怕的是聽說夏旅長是個北老,恐怕不易親近。)
    (可是害怕歡喜,其情形雖不一致,至於不敢不來,來而且快的情形則一。)
    (所以條子出去不多時,所有的交白姝,便已一齊叫到。)
    (夏旅長雖是粗人,卻知風月,少不得要賞識幾人,替錢江上游,留點風流趣史
    (。)
    (正是:
    (  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未知夏兆麟究竟看中何人,如何發生趣史,且看下回分解。)
    (臧、楊入浙而東南戰事爆發,江、浙之爭,其果以此為導火線乎?曰:否否。
    ()
    (盧不附直,雖攻臧、楊而消滅其勢力,直亦必出諸一戰。)
    (納臧、楊與不納臧、楊,於東南戰事固無與也。)
    (矧臧、楊與盧,同為反直份子之一,今臧、楊以勢蹙而歸盧,盧倘拒之出境,
    (其亦何以對初心乎?更進一步言之,則東南戰爭,勢必不免,與其拒之而自翦
    (其羽翼,何如改編之以為反直之助也。)
    (然則吾人豈可以納臧、楊為盧咎哉?)
    (第一百五十七回 受賄托倒戈賣省 結去思辭職安民)
    
    
457**時間: 地點:
    (卻說夏兆麟在席散之後,先打了兩圈撲克,輸了二三十塊錢。)
    (這時有個妓女叫阿五的,正立在夏兆麟的背後,夏兆麟因鼻子裡聞著一陣陣的
    (香氣,忍不住回過頭來一看,只見阿五中等身材,圓圓的面孔,雖非絕色,卻
    (有幾分天真可愛,禁不住伸過手去,將她一把摟在懷中。)
    (講這阿五,原是上回所說膽小意怯,畏懼北老之一人,受了這等恩遇,只嚇得
    (膽戰心驚,不敢說話,又不敢掙扎,一時兩頰緋紅,手足無措,只把那一對又
    (羞又怕的目光,盯著夏兆麟的面上,灼灼注視。)
    (夏兆麟見了這樣子,更覺可愛,忍不住抱住她的粉頸,熱烈地接了兩個吻。)
    (短短的鬍鬚,刺著阿五的小吻,痛雖不痛,卻癢癢地使她接連打了兩個寒噤。
    ()
    (眾人見了這樣子,雖不敢大笑,嗤嗤之聲,卻已徹耳不絕。)
    (夏兆麟也覺得眼目太多,有些不好意思,便兩手一鬆,把一個軟洋洋、香噴噴
    (、熱烘烘的阿五,如此形容,使人發一大噱。)
    (放在地下。)
    (阿五這時突然離了他的懷中,倒有些坐立不安起來,蓬著頭,只顧看著眾人發
    (怔。)
    (寫得入情入理。)
    (夏兆麟不覺微微一笑,便伸手把剛才輸剩放在檯子上的七十塊錢鈔票,向她面
    (前移了一移,分明是賞給她的意思。)
    (一吻七十元,在一般軍閥視之,直細事耳,然在吾輩窮措大聞之,已覺駭人,
    (奇矣。)
    (阿五雖然也猜得一二分,卻不敢伸手去接,只是看著鈔票,看看夏兆麟,又望
    (望眾人。)
    (眾妓見了這情形,也有好笑的,也有妒忌的,也有歆羨的,也有代她著急的。
    ()
    (這時又有一個妓女,名叫鳳寶的,在妒忌之中,又帶著幾分歆羨,妒忌人未有
    (不帶歆羨者,蓋妒忌多由於歆羨而生也。)
    (正在無機可乘之時,忽見夏兆麟撮著一根捲煙,還沒點火,便忙著走上前,划
    (了根火柴,替他點著,又款款的喊了聲老爺。)
    (夏兆麟點了點頭,便在那七十塊錢裡,拈出兩張拾元鈔票,遞給鳳寶,鳳寶連
    (忙接過謝賞。)
    (鳳寶比阿五乖得多了。)
    (夏兆麟又把其餘五十塊錢票,遞給阿五,阿五還不敢接,這時旁邊有一個紳士
    (,瞧這情形,忙著向阿五道)
點 頭:阿五,你這孩子太不懂了。夏大人賞你的錢,為什麼不謝賞?
    (阿五見有人關照她,才伸手接過道謝。)
    (接得遲了些兒,便少了二十塊錢,應呼晦氣。)
    (此刻時候已遲,夏兆麟不能多耽擱,便告辭而去。)
    (張芬等少不得恭恭敬敬的送到船上。)
    (次晨開船到了蘭溪,蘭溪的官紳,少不得也和龍游一般竭誠歡迎。)
    (夏兆麟的船還在半路,便已整排兒的站在碼頭上迎接。)
    (他們以為這樣虔誠,方能博夏司令的歡心。)
    (按是時夏兼任戒嚴司令。)
    (不料這天剛碰在夏司令不高興頭上,船到碼頭,不但眾人請他的筵會,拒而不
    (受,甚至請見也一律擋駕。)
    (蘭溪人可謂觸盡霉頭。)
    (眾人再三要求,方允出見。)
    (眾人一見夏司令出來,在眾人意中,固不敢直呼其名也。)
    (也有鞠躬的,也有長揖的,整排站著的人,高高下下,圓溜溜黑油油的頭顱,
    (七上八下的,一齊亂顛。)
    (夏司令嚶的一聲,眾人便似雷轟般應著。)
    (夏司令笑一笑,眾人又七張八嘴的恭維。)
    (一時亂糟糟的幾乎不曾把個夏兆麟纏昏了。)
    (旁邊幾個衛兵,知道司令有厭惡之心,也不等眾人說話做個小結束,便一個左
    (手,一個右手,如風也似的扶了進去。)
    (岸上整排兒站著的官紳,不見了夏司令的影子,兀自打陣兒高聲頌祝,無非是
    (夏司令是一路福星,夏司令全省柱石等等說話。)
    (話休煩絮,夏司令如此一站一站的到了杭州,見過盧永祥,盧永祥便令他即日
    (開往嘉興,夏兆麟即日遵令去了。)
    (臧、楊入浙後,仙霞嶺一帶便由臧、楊防守,比及蘇、皖、贑、閩四省,都把
    (重兵紛紛調向浙邊,盧永祥也少不得分調兵防禦,令臧、楊開拔北上,防守黃
    (渡,自己所部的第十師和何豐林所部的兩混成旅俱在滬寧路一帶守護。)
    (陳樂山所部的第四師,由長興、宜興之間進攻,天目山方面,則指定第十師的
    (一部,防止皖軍侵入。)
    (南部則由浙軍潘國綱所部的第一旅郝國璽防守溫州、平陽,張載陽所部的第四
    (旅防守處州,潘國綱所部的伍文淵第一旅和張載陽的第三旅、張國威的炮兵團
    (防守仙霞嶺和常山,都取守勢。)
    (第四、第十兩師合稱第一軍,自兼總司令,何豐林的兩混成旅及臧、楊部隊為
    (第二軍,以何豐林為總司令。)
    (浙軍第一、第二兩師為第三軍,以第二師長、省長張載陽為總司令,第一師長
    (潘國綱為副司令。)
    (潘國綱、伍文淵、張國威等防地,本來都在餘姚、五夫一帶,這次得了調守浙
    (邊的命令,當即拔隊南行。)
    (當調遣軍隊之際,軍務廳長范毓靈忽然得了一個消息,急忙來見盧永祥道)
范毓靈:仙霞嶺一帶,督辦派哪一部軍隊去守?
盧永祥:孫傳芳北侵,兵力不厚,軍械也不甚齊全,不必用強有力的軍隊去,只派第一、
    第二兩師的一旅去也足夠應付了。至於江西的楊以來師,更是不必擔心,只一團
    人便儘夠對付了。
    (江西兵之無用,幾乎通國皆知,用以作戰則不足,用以殘民則有餘,吾人何幸
    (有此軍隊。)
范毓靈:浙軍可靠得住?
盧永祥:(盧永祥吃驚道)你得了甚麼消息?可怕是說浙軍不穩嗎?
    (范毓靈尚未回答,盧永祥)
盧永祥:當時我也曾想到這層,因為浙軍是本省部隊,恐受了別人的運動,所以我前日已
    對暄初張載陽字。等說過,此次戰爭,無論勝敗,已決定以浙江交還浙人,現在
    浙軍差不多是替自己作戰了,難道還肯帶孫傳芳進來嗎?
    (子嘉亦是忠厚之人。)
范毓靈:(范毓靈忙道)兩位師長倒都是靠得住的,督辦休要錯疑,我今日得到一個消息
    ,倒不是指他兩人。
盧永祥:是哪個?
范毓靈:我剛才得到一個極秘密的消息,卻是指這個人的。
    (說著,把聲音放低,悄悄的說道)
悄 悄:聽說孫傳芳派人送了二十萬現款給夏超,夏超已囑咐張國威乘機叛變了呢!是耶
    非耶?詢之浙人,當有知者,吾不敢斷。督辦應該防備一二才是!
    (盧永祥怔了一怔,半晌方道)
半 晌:這話未必的確罷。
    (子嘉到底是位長者。)
范毓靈:我也希望他不的確,不過有了這消息,我們總該有些防備,莫教牽動大局。
    (老范比老盧乖得多咧。)
    (盧永祥半晌不語。)
    (范毓靈正待解釋,恰巧潘國綱進來辭行,並請領軍械子彈開拔費等類。)
    (盧永祥望著范毓靈委決不下。)
    (范毓靈會意,因向潘國綱笑道)
范毓靈:子彈已飭照發,開拔費卻一時為難。
潘國綱:(潘國綱一怔道)不知什麼時候才有。
范毓靈:且看明天罷!
    (答得空泛。)
潘國綱:且看的話,又是靠不住的,到底明天可有?
范毓靈:這個……你不要著急,多少總該有些罷。
    (答得空泛。)
潘國綱:軍情緊急,餉項是第一要緊的事情,務請范廳長轉飭財廳,剋日照發。
盧永祥:潘師長不必著急,范廳長既如此說,明天總可有了。
    (潘國綱剛要再說,恰巧陳樂山進來,見了潘國綱)
潘國綱:我們這邊,已經接觸了,你們那邊怎樣?
    (潘國綱還不曾回答,陳樂山)
陳樂山:貴部現在可是暫由伍文淵節制嗎?聽說大隊仍在江山,不曾扼守仙霞嶺,不知道
    是什麼緣故?
潘國綱:(潘國綱驚疑道)這是什麼緣故?……恐怕還是因閩軍的前鋒尚遠,或許是要兼
    顧江西罷?
    (潘國綱才力之薄弱,在此數語可見。)
    (陳樂山過潘遠矣。)
陳樂山:(陳樂山點頭道)我說伍旅長是熟諳軍情的人,總不該如此大意,萬一閩軍偷過
    仙霞嶺,那時豈不悔之已晚?
潘國綱:(潘國綱忙道)這話很是,我當即刻電令他趕緊扼守仙霞。
    (恐怕來不及了。)
盧永祥:(盧永祥忙道)這事如何可以這般疏忽?你趕快拍電給他罷!
    (潘國綱連忙答應,這時他自覺佈置未周,有些內慚,坐不住,便辭了出去。)
    (范毓靈望著他出去,方謂陳樂山道)
范毓靈:你看老潘為什麼這般言詞閃忽?難道有什麼不穩嗎?
陳樂山:我不曾聽到這個消息。不過潘的為人,我很知道,看去不過能力薄弱些罷了,要
    說他有什麼不穩,倒不是這類人。
盧永祥:你那面既已接觸,又趕回來做什麼?
陳樂山:(陳樂山做了個手勢道)請督辦再發十五萬塊錢,今天可有嗎?
范毓靈:(范毓靈忙道)有有有,你自到財廳去支領就得咧。
    (潘無而陳則一索十五萬,兩面相映,使人暗悟。)
盧永祥:你領了錢,就到前線去,不要再耽擱咧。我明天也要到黃渡一帶,視察陣線去咧
    。
    (陳樂山答應,到財廳領了軍餉,便到長興去了。)
    (第二天盧永祥也到滬寧路一帶前線,觀察了一會,便仍舊回到杭州。)
    (兩軍在滬寧路及宜興一帶,激戰多日,勝負未分。)
    (論兵力,蘇齊雖比盧永祥要多一倍,無奈蘇軍不耐戰的多,而能戰的少。)
    (盧、何的軍隊,卻非常勇敢,因此只能扯直,一些分不出高下。)
    (至於平陽方面,也是勝負未分。)
    (慶元方面,因浙軍兵力單薄,被閩軍戰敗,慶元已經失守,不過這一路並非主
    (力,只要東西兩路守住,閩軍無論如何勝利,也決不敢孤軍深入。)
    (常山、開化方面,浙軍只有第五團一團,江西軍雖有一師之眾,因浙軍素有老
    (虎兵之號,不敢輕進,並不曾接觸。)
    (這等軍隊,虧老蔡厚臉派得出來。)
    (江山方面,伍文淵正待進扼仙霞嶺時,不料孫傳芳軍已經偷渡過嶺,已在二十
    (八都江山縣南一市鎮。)
    (掘壕備戰,因此伍文淵不敢前進,只在江山城南的曠野上,掘壕防禦。)
    (九月十三那天,孫軍忽然來攻,伍文淵急急率部應戰,約莫戰了一天,左翼漸
    (漸不濟。)
    (原來浙軍的戰略,注重中鋒,大約有一團之眾,右翼有兩營人,左翼卻只有一
    (營。)
    (孫軍這次參加戰事的,有三混成旅之眾,因探得浙軍左翼的防線單薄,便只用
    (兩團人牽制住中鋒和右翼的兵力,卻用全力去壓迫左翼。)
    (左翼人數甚少,如何支持得住?戰了一天,人數已不足一連,一面勉強支撐,
    (一面急急打電話請伍文淵派兵救援。)
    (伍文淵又打電話請潘國綱派兵,潘國綱教他派第二團第一營上去,伍文淵只得
    (又打電話給第二團團長,第二團團長又打電話給第一營營長,第一營營長回道
    ()
潘國綱:我雖願意去,無奈我四個連長都不願意去,請團長回覆司令,另派別的隊伍去罷
    !
潘國綱:(真是放屁,養你們做什麼用的?第二團團長急道)這如何使得?左翼現在十分
    要緊,怎麼禁得再另行派兵?電話去,電話來,一個轉折,又要費多少時候,如
    何還來得及?
只 得:(營長道)四個連長不肯去,也叫沒法、請團長派第二營或者第三營去罷。
    (倘第二、第三兩營也象貴部一般不肯去,難道就不戰了!第二團團長沒法,只
    (得回覆伍文淵。)
    (伍文淵又急急打電話向潘國綱請示,潘國綱急令調第六團去接應。)
    (第六團又因不是潘國綱的直轄部隊,不肯遵令。)
    (命令如此不統一,安得不敗?按六團系張載陽所部。)
    (如此幾個周折,前線左翼幾個殘兵,早已被孫軍的炮火掃光。)
    (孫軍乘機占了左翼陣地,向中鋒的後麵包抄過來。)
    (那些炮兵中有幾個士兵,見敵軍抄襲過來,急忙向敵軍瞄準,想發炮時,卻巧
    (被張國威望見,急忙親自走上炮台去,喝退炮兵,把炮口瞄準自己浙軍的前線
    (,接連就是兩炮。)
    (那些浙軍正因自己發炮並沒效力,正在驚疑,忽覺炮聲發處,自己隊伍中的人
    (,就如潮水也似的倒了下去,再加審辨,才知炮彈是後面來的,知道已有內變
    (,便齊喊一聲,不聽上官節制,紛紛溃退下去。)
    (中鋒一溃,右翼也不敢再戰,立刻跟著敗走,連在後方的第六團也被溃兵衝散
    (,跟著奔逃。)
    (浙軍威名,掃地盡矣。)
    (第五團原是防守常山的,聽說江山戰敗,後路已經被截,也不敢再留,急急繞
    (到衢州,跟著溃逃。)
    (一天一夜,奔了一百六七十里,直到龍游,方才休息了三、五個鐘頭,重又撒
    (腿飛跑。)
    (浙軍威名何在?)
    
    
458**時間: 地點:
    (此時盧永祥尚在杭州,浙軍溃退的第二天,方才接到這個消息,只因電報電話
    (俱已隔絕,得不到詳細情形,都說)
方 才:浙軍全體叛變,倒戈北向,反替孫軍做了嚮導。
    (盧永祥部下的幾個高級軍官聽了這話,一齊大怒,約齊了來見盧永祥道)
盧永祥:督辦待浙江人總算仁至義盡,不料他們這般無良,下此辣手,他無情,我無義,
    現在我們也顧不得許多,督辦千萬不要再講仁義道德的話!
    (浙軍即叛變,與杭人何與?說得無理之極。)
盧永祥:(盧永祥忙道)你們要怎樣呢?
    (是故意問。)
軍 官:(眾軍官)還有什麼辦法!老實說,事已至此,就是我們不干,部下士兵,也要
    自由行動了。
盧永祥:(盧永祥冷笑道)哦!你們原來想這等壞主意,這不是糟蹋浙江,怕還是糟蹋我
    罷。我治軍二十年,部下的兵士,從來不曾白要過民間一草一木,好好的名譽,
    料不到今天壞在你們手裡,你們果然要這樣辦,請先槍斃了我再說罷!
    (盧氏治軍之嚴明,在舊式軍人中,確實不易多得。)
    (眾軍官聽了這話,更覺憤怒)
軍 官:督辦待他們如此仁義,他們可有一點好處報答督辦?今天督辦有別的命令,便是
    叫我們去死,我們也都情願,只有這件事,我們只有對督辦不住,要抗違一遭了
    。
    (說著,起身要走。)
    (盧永祥急忙立起身來,喝令站住。)
    (眾人只得回頭,看他再說些什麼話,只見盧永祥沉著臉,厲聲問道)
只 得:你們果然要這麼辦,非這麼辦不行麼?
盧永祥:(眾人齊聲道)今天非這麼辦不可!
    (足見怨憤之極。)
    (盧永祥大怒,立刻掣出手槍,向自己心頭一拍,厲聲說道)
盧永祥:好好!請你們槍斃了我罷,我今天還有臉對人嗎?
    (更說不出別的話,寫得氣憤之極。)
    (眾人見盧永祥如此大怒,倒都站住腳,不敢動身了。)
    (裡面有一兩個乖巧的,反倒上前勸解道)
盧永祥:督辦不必動氣,既督辦不願意如此辦,應該怎樣處置,只顧吩咐就得咧。
    (盧永祥聽了這話,才換過一口氣來,喘吁吁的說道)
盧永祥:你們若還承認我是上官,今日便要依我三件事。
    (眾人問哪三件事?盧永祥)
盧永祥:第一件,各軍軍官,所有眷屬,一例在今日送往上海;第二件,各軍軍官士兵,
    所欠商家的帳項,一例須在今日還清,不准短少半文;第三件,各軍官兵,一例
    在今夜退出杭州,開往上海。
    (眾軍官聽了這話,都十分不服,卻又不敢違抗,大家默然不語,怒氣難平。)
    (正在不能解決之時,恰巧張載陽得了這個消息,趕來請示。)
    (眾人見了他,都眼中出火,紛紛拔出手槍來,要和他火並。)
    (盧永祥急忙攔住,眾人雖則住手,卻都氣忿忿的指著張載陽大罵。)
    (張載陽卻不慌不忙的向著盧永祥一彎腰便跪了下去。)
盧永祥:(盧永祥慌忙把他扶起道)暄初如何這樣?這件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你又不在前
    敵,如何知道前線的情形?
    (盧永祥確不失為仁厚之人。)
張載陽:(張載陽大哭道)浙人久受督辦恩蔭,哪個不想念督辦的好處,哪個不想報答。
    不料浙軍軟弱,逆賊內亂,惡耗傳來,令我肝腸寸裂。我職為總司令,不能節制
    各軍,使他們效忠督辦,至有此變,這都是載陽之罪,特來向督辦請死。
    (亦是實情實理之言,但事盧如君,未免大失身分耳。)
    (盧永祥亦忍不住流下兩點老淚,忙安慰他道)
盧永祥:暄初不必這樣,當初我本有言在先,此次戰事,無論勝敗,必然把浙江還給浙人
    ,浙軍之變,不過自己捉弄自己而已,在我並沒有什麼損失,何必怪你。我現在
    仍當實踐前言,辭去浙江軍務善後督辦的職務,將浙江交還浙人。暄初是浙江人
    ,此後請好自為之,不要負我交還的一番苦心咧!
張載陽:我隨督辦來,仍隨督辦去,豈肯貪戀權位,受國人的唾罵?
    
    
459**時間: 地點:
    (此時除隨盧俱去以外,實亦無術可以自辯。)
張載陽:(眾人聽了這話,都道)很好,暄初兄,你能這樣辦,我們原諒你,我們並原諒
    浙江,想不到浙江還有你這麼一個好人。
    (怨憤如畫。)
    (張載陽聽了這話,十分難受,便即設誓道)
張載陽:張載陽如有一點對不住盧督辦的心,將來總須死在敵人之手。
盧永祥:(盧永祥忙道)這何必呢。你一去,浙江教誰維持?
張載陽:無論有人維持,沒人維持,我無論如何,總須隨督辦到上海去。
    (說著,便別了眾人,回到省長公署裡,令人去請夏處長夏超時任警務處長,兼
    (省會警察廳長。)
    (和周總參議來。)
    (周鳳歧時任警備隊總參議。)
    (兩人到了省長公署,張載陽先對夏超道)
張載陽:老兄想這省長一席,現在可以達到目的了,在氣頭上故有此話。現在我決計跟盧
    督辦走了。這省長的事情,就交給你罷。但是據我想來,孫傳芳也不是好對付的
    人,怕沒有象子嘉那樣仁厚罷。
    (夏超聽了這話,不覺良心發現,慚愧道)
不 覺:既然省長隨督辦去,我當然也去,如何說這話?
張載陽:(張載陽笑道)你太謙了,不怒而笑,其鄙之深矣。何必客氣。定侯兄!夏超字
    。你自己不知道,外人是怎樣咒罵你?
不 覺:(夏超臉一紅道)外人怎樣罵我?我自己想來,也並沒什麼可罵之處哩。
    (虧他尚能一紅。)
    (你太誇了。)
張載陽:(張載陽冷笑道)你自己怎得知道?既你問我,我少不得學給你聽,你當初因想
    做都督,不惜和呂戴之呂公望前為浙江都督。火並,結果戴之雖給你攆走,卻便
    宜了楊督。只因你一點野心,便把一個很好的浙江,送給外省人的手中去了。使
    現在的浙江成為北老殖民地,罪魁禍首,就是你定侯兄。現在你因想謀奪省長的
    位置,又不惜把人格賣給孫馨遠。你須知道,督軍省長,不過過眼雲煙,二十萬
    的款子,更是容易用完。
    (語音未完。)
不 覺:(夏超急忙打斷他的話頭道)省長怎樣罵起我來了?
張載陽:(張載陽冷笑道)怎說我罵你?你自己問我,我才學給你聽呢。妙妙,不意暄初
    公有此妙語。你以為這樣就完了嗎?還有呢!
    (妙妙,不意暄初公有此妙語。)
張載陽:(周鳳歧初時不過靜聽,此時忙夾著說道)兩位卻別說閒話,大家談正經事要緊
    。
    (浙人議論謂張國威之倒戈,二團之不戰,周亦有嫌疑。)
張載陽:(張載陽笑道)什麼叫正經話?好在我們都是知己朋友,有什麼話不可說的?省
    長的事情,我決意交給定侯兄了。第二師長的事情,請恭選兄周鳳歧字。擔任了
    去。此後浙省的事情,全都要仗兩位的大力維持,兄弟明天便要隨盧督走了。
張載陽:(夏超、周鳳歧齊聲道)省長既隨盧督去,我們如何可以獨留?
張載陽:(張載陽笑道)這如何使得!你們也走,浙江豈不是沒有人了嗎?省城的秩序,
    還有誰來維持?
    (妙語妙語。)
    (夏超和周鳳歧不好再辭,只得答應。)
    (意在此耳,何必客氣。)
    (次日,張載陽又到督軍署中來見盧永祥,其時陳樂山已在那裡,彼此見了,心
    (頭都有說不出的難過。)
    (張載陽問起長、宜情形,陳樂山不曾答應,盧永祥替他代答道)
盧永祥:我已令他全部退回嘉興了,將來還要退守松江。總之我無論如何,決不在浙江境
    內作戰。盧公對浙江人則對得住矣,其如江蘇人何?所有在省城裡的兵,昨天一
    夜,也俱給我運完了,我定在今天下午走。暄初兄已決定同行嗎?
    (從容之極。)
    (子嘉氣度,似亦不易及。)
    (張載陽稱是。)
陳樂山:(陳樂山忽然問道)暄初兄把省長的事情交給誰?
張載陽:定侯。
    (陳樂山見說起夏超,咬牙切齒的道)
陳樂山:這反覆的逆賊,你怎麼還把省長的事情交給他辦?我見了他,不用手槍打他兩個
    窟窿,不算姓陳。
    (張載陽怕他真個做出來,倒竭力勸解了一會。)
    (到了下午,盧永祥令沒有走的幾個衛兵,先到車站上去等著。)
張載陽:督辦怎麼把兵運完才走?
盧永祥:我假使先走,你能保這些兵士不胡鬧嗎?
    (做好人便做到底,所謂送佛送上西天也。)
    (張載陽聽了這話,十分感動。)
    (臨走的時候,盧永祥獨坐著一部汽車,也不跟衛兵。)
陳樂山:(陳樂山忙道)現在局勢吃緊的時候,督辦怎麼可以這般大意?
盧永祥:(盧永祥笑道)樂山兄太過慮了,難道還有要謀害盧永祥的浙江人嗎?
    (是深信浙江人之語乎?抑自負語也。)
    (說著,一逕上車走了。)
    (眾人都十分感動。)
    (張載陽、陳樂山等一行人,也隨後上車,不一刻,夏超、周鳳歧等都趕來送行
    (。)
    (陳樂山一見了夏超,勃然大怒,立刻拔出手槍,要結果他的性命。)
    (張載陽急忙把陳樂山抱住,代為哀求。)
    (陳樂山大怒,指著夏超罵道)
陳樂山:反賊!嘉帥何負於你,你竟下這般辣手?乾此卑鄙的事情?你以為孫傳芳來了,
    你有好處嗎?老實說,今天先要你到西天佛國去咧,看你可能享用那二十萬作孽
    錢?
    (說著,便又掙扎著,奪開張載陽的手,掣出手槍,向夏超就放。)
    (虧得張載陽不曾放開握住他右臂的手,慌忙把他的右臂一牽,周鳳歧便把他的
    (手槍奪下。)
    (陳樂山怒氣未息,又指著他大罵道)
陳樂山:反賊!反覆的小人,你以為這樣一反一復,便可以安居高位嗎?只怕總有一天反
    覆到自己身上來呢。你以為孫傳芳是將來的大恩主嗎?恐怕一轉眼間,仍要死在
    他手裡咧。
    (夏超本來總坐著,不曾開口,到此方才)
方 才:樂山兄!怎樣知道我和孫氏有關係呢?你已找得了證據嗎?
    (陳樂山聽了這話,不覺又勃然大怒道)
不 覺:你還強詞奪理,我教你到閻羅殿上討證據去。
    (說著,猛然摔開了張載陽、周鳳歧,拾起手槍,一槍向夏超放去。)
    (張載陽趕緊奪住他的手時,早已砰的一聲,一顆子彈,飛出槍口。)
    (一個人啊呀一聲,應聲倒地。)
    (正是:
    (  未聽軍前鼙鼓聲,先見同室操戈事。)
    (欲知夏超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平心而論,浙江歷任軍事長官,均尚比較不壞,所以十七年來,各省糜爛不堪
    (,惟浙江一隅,未被兵燹,西子湖邊,幾成世外之桃源。)
    (雖浙江地勢,不宜於用武,究亦不能不歸功於各軍事長官之能顧大局也。)
    (盧氏去浙,浙中各界無不惋惜,即仇敵如孫馨遠,亦有「嘉帥老當益壯,治軍
    (饒有經歷,我儕分居後輩,允宜若蕭曹之規隨,庶不負嘉帥讓浙之心」之語。
    ()
    (故終孫氏之任,未有大苛政及民者,亦盧氏感化之功也。)
    (惟盧氏知有浙而不知有蘇,豈真視浙為故鄉、蘇為敵國耶?抑何眼光之短淺也
    (哉?)
    (第一百五十八回 假紀律浙民遭劫 真變化盧督下台)
    
    
460**時間: 地點:
    (卻說陳樂山一時發怒,掣出手槍便向夏超開放,幸喜張載陽的手快,早把陳樂
    (山的手扳住,因此槍口一歪,那子彈只射著旁邊一個馬弁的肩窩,應聲倒地。
    ()
    (可謂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陳樂山再要開手槍時,盧永祥早已過來攔阻。)
陳樂山:(陳樂山不平道)嘉帥怎的也幫他說話?
盧永祥:(盧永祥從容不迫的說道)樂山,你既要殺他,為什麼不叫士兵洗劫杭州?
    (問得奇絕。)
陳樂山:(陳樂山詫異道)這不是你不肯遷怒杭州人民,要特別成全他們嗎?
    (確是奇異。)
盧永祥:你以為這事應不應該這麼辦?
    (再問一句,還不說明,妙甚。)
陳樂山:論理浙人負我,非我們負浙人,便洗劫了也不算罪過,但是嘉帥不忍罷咧。
盧永祥:你既知我不忍,為什麼要殺定侯?
    (還要再問,奇甚妙甚。)
陳樂山:焚掠商民,謂之刑及無辜,當然應該存不忍之心。至於亂臣賊子,則人人得而誅
    之,有什麼不忍?
盧永祥:你難道說我是為著他個人嗎?
    (陳樂山還不曾回答,盧永祥早又繼續說道)
盧永祥:你殺了他,原不要緊,可是他部下現在也有若干保安隊,這種保安隊,打仗雖不
    中用,叫他搶劫商民,可就綽然有餘了。你殺了定侯,他們沒了主帥,豈有不生
    變搶劫的道理?你既肯體恤我的不忍之心,不肯叫部下搶劫,怎麼又要殺定侯,
    以累及無辜的商民呢?
    (疊用幾個問句,而意思已極明顯。)
    (張載陽、周鳳歧兩人也勸道)
張載陽:既然嘉帥不和他計較,請樂山兄恕了他罷!
    (至此不容他再回答,又妙。)
    (陳樂山聽了這話,半晌無語,手裡的手槍,不覺漸漸的收了回來。)
    (周鳳歧見事情已經解決,便起身告辭道)
半 晌:鳳歧為維持省垣治安起見,只得暫留,等負責有人,當再到上海來親領教誨。
盧永祥:(盧永祥微笑道)這也不必客氣。恭選兄只管請便罷。
    (微笑者,笑其言不由衷也。)
    (周鳳歧目視夏超,夏超會意,便起身同辭。)
陳樂山:(陳樂山忽然變色阻止道)恭選盡管請便,定侯兄可對不住,還屈你送我們到上
    海去。我們相處了這麼久,今天我和嘉帥離開杭州,不知道什麼日子再和定侯兄
    相會,定侯兄難道連送我們到上海這些情分,也沒有了不成?
    (其言硬中帶軟,軟中有硬,定侯此時可謂難受。)
    (夏超無奈,只得又坐了下來。)
陳樂山:(陳樂山又向周鳳歧等人道)我們的車子立刻要開了。相見有期,諸位請回罷!
    (周鳳歧等只得告辭而去。)
    (陳樂山立即便命開車。)
    (定侯此時,亦危乎殆哉。)
    (夏超坐在一旁,不覺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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