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一 至 第四四〇

431**時間: 地點:
    (如今吃了顆空心湯團,一場瞎巴結,反成全了別人的地位,如何氣得過?但權
    (力現在別人手裡,沒法抵抗,只得以不署名於攝政內閣總辭職為要挾。)
    (凡內閣總辭職,須全體閣員署名,而以總理為尤要。)
    (在實際上,張雖並未參加攝政,而在名義上,則張猶為國務總理,張如不署名
    (,則總辭職之辭呈,將無效,故張得以為要挾耳。)
    (曹三派人疏通了幾次,毫無結果,惹得曹三發恨,便也不顧一切的,發表高凌
    (霨代閣的命令。)
    (張內閣復活的消息,便從此消滅了。)
    (高凌霨既得了這代閣的命令,能力愈增,大有和吳、顏爭長之勢,可是洛陽的
    (吳佩孚,南京的齊燮元,團河的馮玉祥,都主張請顏惠慶做第一任的總理,以
    (排斥吳景濂。)
    (吳景濂久已懷著總理一席非我莫屬的念頭,而今竟被別人奪去,不覺又氣又恨
    (,一面大放其國會決不通過的空氣,以顯自己的能力,一面又向王承斌求援。
    ()
    (王承斌當時因自己曾一口答應過他,免不得代他力爭,並請曹銳進京和曹三強
    (硬交涉。)
    (可是這般一做,倒反引起了曹三厭惡之心,發生了許多阻礙。)
    (那曹三除卻派王毓芝赴津示意外,又把個王承斌連升三級,使他得點實利,免
    (得再替吳大頭幫忙,因此吳大頭的總理夢,反倒近於天亮了。)
    (吳景濂當大罵曹三忘恩。)
    (在顏惠慶本人,雖也很想過一過總理的瘾,但怕國會不予通過,反而坍台,因
    (此不敢爭執,情願退讓。)
    (從表面言之,彷彿淡於榮利,而顏非其人也,蓋其所以不敢爭,由於情弱耳。
    ()
    (所以四個人中,只剩了吳、高兩個,尚在大鬥其法。)
    (吳景濂既以國會的勢力,恐嚇高凌霨,高凌霨便也利用取消國會的空氣,以恐
    (嚇議員,使他們不敢助吳,並且即用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之法,利用反對吳
    (景濂的議員,運動改選議長以倒吳。)
    (在十月二十六日按:是時尚為十二年。)
    (那一天,眾議院開臨時會的時候,就有陳純修提出依據院法,改選議長的意見
    (,便把個吳景濂嚇得不敢開會。)
    (太不經嚇。)
    (曹三既然厭惡吳景濂,不願意給他做總理,又恐怕高凌霨不能通過於國會,因
    (此找出一個接近顏惠慶的孫寶琦來做試驗品,提出國會,徵求同意。)
    (吳景濂得了這個咨文,自不免通告議員,定於十一月五日投孫閣同意票,而吳
    (派議員,便在前一日議定了辦法。)
    (到第二天開會,反對吳派的議員,便指斥吳景濂任期已滿,依法應即改選,不
    (能再當主席,大發其通知書。)
    (吳派的議員,哪裡肯讓?始則舌戰,既而動武,終至痰盂墨盒亂飛,混戰一陣
    (而散。)
    (經了這次爭執以後,反對派時時集會討論倒吳辦法,和懲戒老吳的意見,並擬
    (在眾院自由開會,把個吳景濂嚇得無辦法,只得緊鎖院門,防他們去自由集會
    (;又恐怕他們強行開鎖,不敢把鑰匙交給院警,每天都緊緊的系在褲帶上,一
    (面又倩人疏通,以期和平了結。)
    (不料反對派由保派的王毓芝組合為憲政黨,已成反吳的大團結,吳氏的疏通,
    (如何有效?吳景濂沒了辦法,請王承斌補助款項,也想組織一個大政黨,和他
    (們對抗,這事還不曾成功,曹三催投孫閣同意票的公文又來。)
    (吳景濂不得不再召集會議,在議席上仍免不了爭執,由爭執而相打。)
    (吳景濂竟令院警和本派的議員拳師江聰,打得反吳派頭破血流,並且把反對派
    (的中堅份子,加以拘禁,一面又關起大門,強迫議員投同意票。)
    (恰好檢察廳得了報告,派檢察官來驗傷,吳景濂因他驗得不如己意,竟把檢察
    (官一同拘禁起來。)
    (這議長的威風,可謂擺得十足了。)
    (散會以後,反對派的議員,一面公函國務院,請撤換衛隊,一面向檢察廳起訴
    (。)
    (高凌霨就趁此大下辣手,把眾議院的警衛隊,強迫撤換。)
    (吳景濂失了這個武器,已經膽寒,更兼檢察廳方面,也以妨礙公務,毀壞文書
    (,提起公訴,因此把吳大頭嚇得不敢在北京居住,忙忙帶著眾院印信,逃到天
    (津去了。)
    (高凌霨到了這時,已算大功告成,不料千慮一失,在十三年元旦,突然發表了
    (一道眾議院議員改選的命令,激起了多數議員的反感,要打破他們的飯碗,如
    (何不激起反感?弄成大家聯合倒閣的運動。)
    (孫寶琦署閣的同意案,便在眾議院通過。)
    (高凌霨本來料定孫閣決不能通過,可以延長自己壽命,不料輕輕一道命令,竟
    (掀翻了自己的內閣,促成了孫寶琦的總理,免不得出諸總辭職的一途,和吳大
    (頭同一掃興下台。)
    (孫寶琦既被任為總理,閣員方面,則以程克長內務,王克敏長財政,吳毓麟長
    (交通,顧維鈞長外交,顏惠慶長農商,陸錦長陸軍,李鼎新長海軍,范源廉長
    (教育,王寵惠長司法,除卻王寵惠、范源廉外,大抵都是保派,或和保派有關
    (係的人物。)
    (只有一個運籌幃幄之中的張志潭,卻毫無所得。)
    (原來張志潭本已擬定農商,不料閣員名單進呈給曹三看的時候,卻被李彥青一
    (筆抹了,因此名落孫山,不能榮膺大部。)
    (至於李彥青為什麼要和張志潭作對?說來卻有一段絕妙的笑史。)
    (原來李彥青的封翁李老太爺,原是張志潭府中的老廚役,本書早曾說過,讀者
    (諸君,大概還能記憶。)
    (曹三既然寵幸李彥青,就職之後,優給了他一個平市官錢局督辦,李老太爺更
    (是養尊處優,十分適意。)
    (可是有時想起舊主張老太太,卻還眷念不忘,便和李彥青)
李彥青:要到張公館去拜望拜望,看看張老太太可還清健?
    (此等處頗極厚道,讀者慎弗以其為李彥青之父而笑之也。)
    (李彥青雖則是彌子瑕一流人物,待他父親,卻很孝順,此等人偏知孝順父親,
    (亦是奇事。)
    (此是李彥青好處,不可一筆抹殺。)
    (見父親執意要去,便命備好汽車,又叫兩個馬弁,小心伏侍。)
    (李老太爺坐了汽車,帶了馬弁,威威風風的來到張公館門口停下車。)
    (李老太爺便自己走上前,請門上通報,說要見張大人。)
    (門上的見了李老太爺這門氣派,不知是什麼人,不敢怠慢,便站起來道)
李老太:您老可有名片沒有?
李老太:名片嗎?這個我可不曾帶。不好再用往日的名片。好在我本是這邊人,老太太和
    大人都是知道的,只請你通知一聲,說有一個往年的老廚子要見便了。
    
    
432**時間: 地點:
    (不說李大人彥青的老太爺,而說一個往年的老廚子,只能說真誠實本色,不可
    (笑其粗蠢。)
李彥青:(門上的道)大人已經出去了。
    (何不早說?管門人往往有此惡習,可恨。)
李老太:大人既然出去,就見見老太太罷,好在老太太也是時常見面的,又不生疏,我好
    久不見她,也想念的緊,你只替我回說,本府裡往年的老廚子,要見見老太太,
    問問安。
    (門上的見他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廚子,又見他帶著馬弁,坐著汽車,好生詫異,
    (暗想世上哪裡有這麼闊的廚子。)
    (可知現任曹大總統,還是推車賣布的呢。)
    (一面想,一面請他坐著,自己便到裡面去通報。)
    (張老太太聽說有如此這般一個人要見他,猜不出是什麼人,哪裡敢請見。)
    (一面命門上把李老太爺請在會客室裡坐候,一面急忙命人去找張志潭回來。)
    (可巧張志潭正在甘石橋俱樂部打牌,只因風頭不好,不到三圈牌,已經輸了一
    (底,恰好這副牌十分出色,中風碰出,手裡發財一磕,八萬一磕,四五六七萬
    (各一張,是一副三番的大牌,已經等張聽和,正在又擔心又得意之時,忽見家
    (中的馬弁,氣呼呼的趕將進來,倒把眾人都吃了一驚,忙問什麼事?馬弁氣吁
    (吁的道)
馬 弁:公館裡有要緊事,老太太特地差小人來尋大人趕快回去。
李老太:(張志潭忙問道)有什麼要緊事?
    (不料這馬弁是個蠢漢,只知道老太太叫他來找張志潭,卻不知找他什麼事,只
    (得)
只 得:這我不知道,不過老太太催得十分緊,叫大人即刻就去呢。
    (張志潭見他說得如此要緊,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只得托人代碰,自己坐著汽車
    (,匆匆的回到家裡。)
    (一逕跑到上房,問老太太什麼事?老太太道)
只 得:有個老廚子要見你呢。……
    (剛說了一句,那張志潭見催他回來,是為著這般一件沒要緊的事,心中十分生
    (氣,因在老太太面前,不敢發作,便也不等老太太說完底下的話,立刻翻身回
    (到廳上,叫過馬弁來,大罵道)
馬 弁:混帳忘八!什麼事情,也不問問明白,便急急催我回來,要是一個廚子我也見他
    ,將來烏龜忘八都來見我,我還了得。……
    (大罵了一頓,便氣忿忿的回到甘石橋去了。)
    (好賭人行逕,往往如此,張志潭其亦好賭者歟?李老太爺正在會客室中等得不
    (耐煩,忽聽得張志潭這般大罵,心中也很生氣,不得不氣。)
    (帶去的兩個馬弁,便來扶他起來道)
馬 弁:老太爺,我們回去罷!他們不見我們了。
    (李老太爺一聲不作,慢慢的站了起來,走到門口,又對門上的道)
李老太:我今日到這裡來,並沒什麼事兒,不過來望望老太太,問問安罷了。老太太既然
    不見我,我就回去了,請你代我轉致一聲罷。
    (忠厚之至。)
    (說完,便坐了汽車回來。)
    (這時李彥青還在公館裡,因曹錕的馬弁,打電話來喊他去替曹錕洗足,正要起
    (身,恰好李老太爺回來。)
    (撞巧之至,可謂張志潭官星無氣。)
    (李彥青見了父親回來,免不得又坐下陪父親談幾句天,見父親的面上,帶著不
    (豫之色,說起話來,也是沒甚興致,暗暗詫異,因搭赸問道)
李彥青:老太爺今天到張公館去,張大人可看待得好嗎?
    (李老太爺被他這麼一問,一時倒回答不出。)
    (同去的馬弁,其時也在旁邊,因心中氣悶,便禁不住代答道)
馬 弁:他們不見老太爺呢。
李彥青:(李彥青詫異道)呵!他們為什麼不見?
馬 弁:他們不但不見,還罵我們呢。
李彥青:(李彥青更覺駭疑道)呵!他們還罵我們,他們怎麼罵的?你快給我說。
    (馬弁正要告訴,忽然電鈴大震起來,李彥青便自己過去接聽,方知是公府中馬
    (弁打來的。)
    (李彥青問他什麼事?只聽那馬弁道)
李彥青:督辦!快些來!總統的洗腳水要冷了。
    (按:李彥青時為平市官錢局督辦,總統的洗腳水要冷了,卻叫督辦,可笑。)
李彥青:我知道了,立刻就來了。
    (說完,便又把聽筒掛好,叫馬弁把張公館裡所罵的話說出來。)
    (那馬弁積了滿肚皮的悶氣,正想借此發洩,便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李彥青聽畢,不禁大怒道)
不 禁:我父親好意望望他們,他們竟敢這般無理,要是我不報此恨,給外人知道了,不
    要笑我太無能力嗎?
    (一面說,一面又安慰了他父親幾句。)
    (因恐曹三等得心焦,不敢再耽擱,便匆匆的到公府裡來。)
    (曹三等了好久,本來有些氣急,比及見了他,一股怒氣,又不知消化到哪裡去
    (了。)
    (等李彥青把腳洗好,才問他何故遲來?李彥青乘機說道)
李彥青:我聽說總統叫,恨不得立刻趕來,不料家父忽然得了急病,因此緩了一步。
曹 三:什麼急病?不請個大夫瞧瞧嗎?
李彥青:(李彥青做出愁悶的樣子道)病呢,也不算什麼急病,因為今天家父到張志潭公
    館裡,望望他老太太,不料張志潭聽說是我的父親,不但不肯見,而且還罵了許
    多不堪聽的話,還句句聯帶著總統,因此把他氣昏了,一時痰迷了心呢。
曹 三:(曹三生氣道)說什麼話?你的父親,他還敢這樣怠慢?誰不知道你是我跟前的
    人,他敢罵你,不就是瞧不起我嗎?居然是同牀共命,貼心貼骨之語。那還了得
    ,過幾天讓我來懲戒他。
    
    
433**時間: 地點:
    (正說著,孫寶琦送進閣員的名單來,曹三也不暇細看,想是認不完這些字。)
李彥青:(便交給李彥青)你斟酌著看罷。
    (李彥青一看,見張志潭也在內,便一筆勾去。)
    (可憐張志潭枉自奔走了數月,用盡了娘肚皮裡的氣力,只因得罪了一位老廚子
    (,便把一個已經到手的農商總長,輕輕送掉。)
    (正是:
    (  輕輕送掉農商部,枉自奔波作馬牛。)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孟子有言:「上下交征利而國危」,觀於本回所記,豈不信然哉?曹氏欲為總
    (統,既不惜僱用流氓,重金賄選,以償其慾望矣,在其下者,效其所為,以爭
    (總理,固意中事也,而曹乃厭吳之所為而欲去之;亦可謂不恕之甚者矣。)
    (嗚呼!求總統者如是,求總理者如是,國事前途,尚可問乎?)
    (第一百五十三回 宴中興孫美瑤授首 竄豫東老洋人伏誅)
    
    
434**時間: 地點:
    (卻說曹錕賄選成功,正在興頭,不料奉、浙和西南各省,都已通電反對,兵革
    (之禍,大有一觸即發之勢,因此直系大將吳佩孚,十分注意,凡由各省來洛的
    (人員,無不詳細詢問各該省情形,以便應付。)
    (吳氏亦大不易。)
    
    
435**時間: 地點:
    (一日,忽報馬濟回洛,吳佩孚立教傳見,詢問湖南情形。)
馬 濟:趙氏勢力已經鞏固,南軍一時決難發展,軍事方面,已不足憂,但有一層,大帥
    須加注意的,就是國民黨改組和組織國民政府的事情,南方進行得非常努力,萬
    一實現,為害不小。
    (馬濟倒有些見識。)
吳佩孚:關於這兩件事的消息,我已得到不少,但是詳細情形,還不曾知道,你可能說給
    我聽嗎?
    (不先決定其能否為害,卻先詢詳情,態度亦好。)
馬 濟:孫氏因中華革命黨份子太雜,全沒有活動能力,組織的情形,又和時代不適合,
    所以決心改組。加之俄國的代表越飛,到南方和他會晤後,他又決定和蘇聯攜手
    。現在聽說,俄國又派了一個人到廣東來,那人的名字我倒忘記了。
    (說著,低頭思想。)
    (吳佩孚也跟著想了一會,忽然)
忽 然:可是叫鮑羅廷嗎?這人的名字,倒聽得久了。
    (不從馬濟口中說出,反是吳佩孚想出,奇詭。)
馬 濟:(馬濟恍然道)正是正是。那人到了廣東以後,又決定了幾種方針:一種是容納
    共產黨員和共產主義青年團加入國民黨;此條本列第三,馬濟卻改作第一,見其
    主意獨多。一種是國民黨的組織,採用共產黨的組織,略加變通;此條本為第一
    。一種是雖以三民主義為黨綱,而特別注意與共產主義相通的民生主義。此條本
    為第二。並聽得說中山已派廖仲愷到上海和各省支部接洽改組的事情,看來實現
    之期,也不遠了。
    (伏線。)
吳佩孚:這是國民黨改組的情形了。還有國民政府的事情呢?
馬 濟:他所以要組織國民政府,動機就在爭奪廣東關稅的一件事情。因為這次交涉的失
    敗,全在沒有得到各國承認的地位,因此想聯絡反直各派,組織一個較有力量的
    政府,再要求各國承認。聽說現在也分派代表,到各處分頭接洽去了。
吳佩孚:(吳佩孚笑道)這兩件事,你看以為如何?
    (故意問一句,自矜聰明。)
    (剛愎之人,往往如此。)
馬 濟:以我之見,似乎不可忽視。
吳佩孚:(吳佩孚笑道)秀才造反,三年不成,吳秀才自己忘了自己是秀才了,卻看三年
    之後,果然如何?所謂黨員者,無事則聚,有事則散,孫中山想靠著這批人來成
    他的功業,真可謂秀才計較了。
    (比你的秀才計較如何?馬濟)
馬 濟:雖然如此,大帥也不可不防,他現在北聯奉張,東聯浙盧,勢力也正未可輕侮呢
    。
    (吳佩孚之見識,未必不如馬濟,但以屢勝而驕,故其剛愎之性,乃隨日俱熾耳
    (。)
吳佩孚:(吳佩孚笑道)決可無慮。奉張是盜匪一流人,只能勾結匪軍罷了。老洋人部隊
    ,業已擊溃,只有孫美瑤一人,尚屬可慮,此外我們直系部隊,盡是可靠的干城
    ,哪裡還怕他們進攻不成?
    (志矜氣驕,至於如此,宜其敗也。)
馬 濟:不錯。他在湖南聽說老洋人受了奉張運動,給大帥知道,想調集江蘇、山東、安
    徽、河南、陝西五省的一部分大軍,以四萬人去包圍他,預備一舉解決。不料事
    機不密,被他逃入寶豐、魯山、南陽一帶山中,據險頑抗。後來張督率領五萬大
    軍,包圍痛剿,他又突圍而出,謀竄鄂邊,又被鄂軍截回了。情形是這樣嗎?
吳佩孚:(吳佩孚歎道)匪軍原是最靠不住的。譬如山東的孫美瑤,自從劫車得官以後,
    土匪鬧得更凶了。殺人放火,劫教堂,擄外人,來要求改編的不知多少,究竟他
    們是羨慕孫美瑤,所以起來效尤,還是妒嫉孫美瑤,借此和他搗蛋,都不能確定
    。不過無論他們是妒嫉,或是效尤;實在已到非殺孫不可的時候了。
    (此言之是非,極難評斷。)
    (蓋此種局面,雖由孫美瑤而起,究竟非孫美瑤自身所造成,不殺無以戡亂,殺
    (之實非其罪也。)
馬 濟:孫美瑤自改編後,很能認真剿匪,當初既已赦他的罪,又訂約給他做官,現在恐
    怕殺之無名。
    (此言似較中理,蓋孫既能認真剿匪,則其贖罪之心已甚切,固不必殺也。)
吳佩孚:(吳佩孚)不殺他,等他受了奉張運動,發生變亂時,要殺他恐怕不能了。
    (原來如此,使人恍然。)
    (馬濟默然。)
吳佩孚:這件事,我已決定,無論如何,總不能如老洋人似的養癰遺患了。
馬 濟:既然如此,大帥何不寫一封信給鄭督,鄭士琦時任山東督理。叫他相機而行就是
    了?
吳佩孚:(吳佩孚笑道)此言正合吾意。
    (當下便寫了一封信給鄭士琦,大略道:
    (  山東自收編匪軍後,而匪禍益烈,非殺孫不足以絕匪望。)
    (否則臨城巨案,恐將屢見,而不可復遏。)
    (此言不為無見,然要在警備得宜,亦何憂土匪?身為軍事長官,不能戡禍定亂
    (,而欲殺一免罪自效之人,以戢匪患,上之失信於列國,下之使匪黨作困獸之
    (鬥,其計豈不左哉?)
    (老洋人部以不早圖,至遺今日之患,一誤何可再誤?望一切注意及之!)
    (鄭士琦得了吳佩孚這道命令,和幕僚商議。)
幕 僚:剿孫一節,現有吳團長可章在那裡,只教他處處留意,察看動靜,如有機會,再
    圖未遲。
    (鄭士琦然其言,便密電吳可章,教他察看孫美瑤的動靜。)
    (這吳可章本是鄭士琦所部第五師第十七團長,自從孫美瑤改編後,鄭士琦就委
    (他為孫旅的執法營務處長,教他監督該旅,辦理一切。)
    (吳可章因是上級機關委來監督一切的,對於孫美瑤種種行為,不免隨時防範。
    ()
    (孫美瑤又是少年氣盛的人,自己現為旅長,吳可章無論如何,總是自己的僚佐
    (,也不肯退讓,尤其是孫美瑤部下的人,向來跟他們頭領胡鬧慣了的,怎禁得
    (平地裡忽然弄出一個隔壁上司來?再則也替孫美瑤不服氣兒,於是早一句、晚
    (一句的,在孫美瑤面前,絮聒出許多是非來。)
    (孫美瑤憤怒益甚,時時想除去吳可章。)
    (吳可章見他行為日漸驕橫,只得隨時稟報省中,請示辦法。)
    (孫美瑤之死,頗有疑吳可章專擅者,其實吳氏安有專殺之權?專殺之後,鄭督
    (又安得不懲辦乎?本書所言,確是實情,足為信史。)
    (鄭士琦得了他的密電,便密囑他乘時解決。)
    (既已投誠,又萌故態,孫美瑤也該受其罪。)
    (這次,孫氏因剿匪,得槍十七枝,不行呈請,居然自己留了下來。)
    (吳可章認為孫氏措置失宜,強逼他交出。)
    (此公倒是硬漢。)
    (孫氏大怒,堅決不肯交出。)
    (雙方愈鬧愈僵,幾至武力解決。)
    (吳可章便把此事始末,星夜電稟鄭氏,說孫旅全軍,即將嘩變,請即派大軍防
    (衛。)
    (鄭士琦得了這電,急令袞州鎮守使張培榮,率令本部全旅軍隊,前往相機處理
    (。)
    (這事辦得極其秘密,孫美瑤一點也沒有知道。)
    (這時地方上的紳士,聽說吳可章的軍隊,要和孫旅發生衝突,十分恐慌,人民
    (可憐。)
    (少不得聯合各公團,出來調解。)
    (一天風雲,居然消歇,等得張培榮到時,事情已經了結。)
    (張培榮因得了鄭士琦的授意,不好就此丟開,暗約吳可章赴行營商議,詢問孫
    (美瑤究竟可靠得住?吳可章便把孫美瑤如何驕橫,如何不法,如何不遵命令情
    (狀,訴說一遍。)
張培榮:(又道)這個姑且不必問他,既有吳大帥的命令,他叫我們怎樣辦,我們就該怎
    樣辦。違了他的命令,也是不妥的。
    (在軍閥手下辦事,也是為難。)
張培榮:據你的意見,要怎樣辦才是?
吳可章:督理既派鎮守使來,當然要請鎮守使主持一切,我如何敢擅作主張?
張培榮:(張培榮默然想了一會道)我明天就假替你們調停為名,請他到中興公司赴宴,
    就此把他拿下殺了如何?
吳可章:這計甚妙,但是一面還要請鎮守使分配部隊,防止他部下嘩變才妥。
    (張培榮稱是。)
    (次日佈置妥帖,便差人去請孫美瑤赴宴。)
    (孫美瑤不知就裡,帶了十一個隨從,欣然而來。)
    (可謂死到臨頭尚不知。)
    (張培榮接入,兩人笑著談了幾句剿匪的事情,張培榮先喝退自己的左右,孫美
    (瑤以為有什麼秘密事和他商量,便也命自己的隨從,退出外面去。)
    (半晌,不見張培榮開口,正待動問,忽見張培榮突然變色,厲聲問道)
半 晌:鄭督屢次令你入山剿匪,你何以不去?
    (顏色變得非常之快,大和做戲相類。)
    (孫美瑤這時還不知自己生命已經十分危險,忙答道)
孫美瑤:怎說不去?實在因兵太少,不能包圍他們,所以屢次被他們漏網。
    (此語也許是實情。)
    (張培榮拍案喝聲拿下。)
    (孫美瑤大驚,急想去拔自己的手槍時,背後早已竄過八九個彪形大漢,將他兩
    (臂捉住,挪翻在地,用麻繩將他捆了起來。)
    (孫美瑤大呼無罪。)
張培榮:你架劫外人,要挾政府,架劫華人,並不提起,可見若輩胸中無人民久矣,為之
    一歎。何得自稱無罪?
孫美瑤:那是過去之事,政府既已赦我之罪,將我改編為國軍,如何失信於我?
    (卻忘了自己投誠後種種不法行為。)
張培榮:你既知赦你之罪,便當知恩圖報,如何又敢暗通胡匪,指東三省。陰謀顛覆政府
    ?
孫美瑤:證據何在?
張培榮:事實昭昭,在人耳目,何必要什麼證據?
孫美瑤:(孫美瑤大聲長歎道)我殺人多矣,一死何足惜?但是君等軍符在握,要殺一個
    人,也是極平常之事,正不必借這莫須有的事情,來誣陷我耳。
    (張培榮不答,實在也不必回答了。)
    (喝命牽出斬訖。)
    (孫美瑤引頸就刑,毫無懼容,鋼刀亮處,一顆人頭早已滾落地上,這是民國十
    (二年十二月十九日事也。)
    (孫美瑤受誅後,隨從十一人也盡都被殺。)
    (一連衛隊,如時已被吳可章解散。)
    (那周天倫、郭其才兩團人,得了這個消息,也並沒什麼舉動。)
    (可見原是烏合的人馬。)
    (隔了兩日,方由張培榮下令,悉行繳械,給資遣散。)
    (這些人,也有回籍營生的,也有因謀生不易,仍去做土匪的。)
    (山東的匪禍,因此更覺鬧得厲害了。)
    (這是後話,按下不提。)
    
    
436**時間: 地點:
    (卻說張培榮解決了孫美瑤,便分別電請鄭士琦和吳佩孚。)
    (那吳佩孚正因老洋人攻陷鄂西鄖西縣,殺人四千餘,以活人擲入河流,作橋而
    (渡,很引起輿論的攻擊,頗為焦急,聽說孫美瑤已經解決,倒也少了一樁心事
    (。)
    (那老洋人初時想衝入四川,和熊克武聯絡,共鬥直軍,因被鄂軍截擊,回竄陝
    (西,又被陝軍圍困於商、雒之間,戰了許久時候不能發展,只得又回竄鄂邊,
    (想由援川的直軍後路,衝入四川,土匪竟做含有政治意味的事情,奇絕。)
    (一路上焚掠慘殺,十分殘酷。)
    (如此行為,安得不死?鄖西、棗陽等縣,相繼攻陷,直逼襄陽。)
    (襄陽鎮守使張聯陞,因兵力不曾集中,不能抗御,只得閉城固拒,一面向督軍
    (蕭耀南告急。)
    (蕭耀南一面派兵救援,一面又電請河南派兵堵截。)
    (那老洋人雖有兩萬之眾,卻因子彈不足的緣故,不能持久,正在著急,忽報趙
    (杰派人來見。)
    (老洋人的催命鬼來了。)
    (老洋人忙教傳入,問他詳細的情形。)
來 人:趙帥說:子彈尚有二十餘萬,現在豫東,但是不能運到這裡來,如貴軍要用,可
    以自己回去搬取。
    (老洋人大喜,打發他去訖,一面忙集合部下將領商議,主張即日竄回豫東。)
    (眾皆默然。)
老洋人:現在大敵當前,最重要的便是子彈,子彈沒有,如何用兵?所以我主張即日回河
    南去。
來 人:(部將丁保成道)這話雖是實情,但是弟兄們奔走數十日,苦戰月餘,如何還有
    能力回去?
老洋人:(老洋人大怒道)別人都沒閒話,偏你有許多嚕嗦,分明是有意怠慢我的軍心。
    不辦你,如何警戒得別人?
    (說著,便喝左右拿下。)
    (眾將領都代為討饒,說了半天,老洋人的怒氣方才稍平,命人放了丁保成。)
    (丁保成道了謝,忍著一肚皮悶氣,和餘人各率所部,又向河南竄了回去。)
    (這一遭,所過地方的人民,都因被老洋人殺怕,聽說老洋人又竄了回來,都嚇
    (得躲避一空,不但鄉村之間,人煙頓絕,便是大小城鎮,也都剩了幾所空屋,
    (就要找尋一粒米、一顆麥也沒有。)
    (這批土匪,沿路上得不到一些口糧,忍饑挨餓,還要趲路,見了官軍,還要廝
    (殺,其苦不堪。)
    (因餓而病,因病而死的,不計其數。)
    (慘殺的報應,可稱是自殺自。)
    (小嘍啰的怨聲,固然不絕,便是頭領們,也十分不安,只有老洋人一人,因他
    (是個大頭領,一路上有轎坐,有馬騎,兩條腿既不吃苦,餓了又決不會少他的
    (吃食,肚皮裡也總不至鬧甚饑荒,本身既然舒服,不但不知道體恤部下,而且
    (無日不催促前進,更激起兵士們許多反感。)
    
    
437**時間: 地點:
    (這日,到了京漢路線上,因探得有護路官軍駐紮,便叫部下準備廝殺。)
    (將士們聽了這命令,都不禁口出怨言道)
不 禁:跑來跑去的,不知走了多少路,每天又找不到吃,還叫我們廝殺。……
    (可是口裡雖這樣說著,又不敢不準備。)
    (誰料那些護路軍隊,聽說老洋人率領大隊土匪來到,都嚇得不敢出頭。)
    (好貨。)
    (如此軍隊,還有人豢養他們,奇絕。)
    (又恐土匪劫車,釀成臨城第二,自己擔不起這罪過,便竭力勸阻來往車輛,在
    (遠處停止,讓開很遼遠的地方,不紮一兵,好讓土匪通過。)
    (奇聞趣聞,閱之使人可笑可恨。)
    (土匪見此情形,莫不大喜,威威武武的穿過了京漢路,向東趲行。)
    (這時一路上雖然無人可殺,無物可劫,不過還有許多搬不動的房子,卻大可一
    (燒,因此老洋人所過的地方,莫不變成一片焦土。)
    (但是一個人最重要的就是飲食,飲食一缺,無論你有怎樣大的通天本領,也便
    (成了強弩之末,毫無用處。)
    (匪軍雖然驍悍,卻因一路上得不到飲食,早已餓得東倒西歪,只因逼於軍令,
    (不能不走。)
    (若在平時,大概一個個都要躺到地上去了。)
    (閒話少提。)
    
    
438**時間: 地點:
    (卻說匪軍到了郟縣時,都已餓到不能再走,好在城內軍民人等,早已逃走一空
    (,不必廝殺,便可入城駐紮。)
    (老洋人趕路性急,見天時尚早,不准駐紮,傳令放起一把火,向前開拔。)
    (必須放火,不知是何心肝?那些匪軍,見了屋宇,早已亂紛紛的鑽進裡面,也
    (有一橫身便倒下休息的,也有東尋西覓,想找些食物來充饑的,一時哪裡肯走
    (?老洋人傳了三四次命令,還不曾集合。)
    (老洋人焦躁,把幾個大首領叫到面前大罵了一頓。)
老洋人:(還說)如果再不遵令,便先要把他們幾個槍斃。
    (他們不敢聲辯,便按著大蟲吃小蟲為老例,照樣吩咐小頭目,誰不遵令,便要
    (槍斃誰。)
    (小頭目只得又用這方法去嚇小嘍啰,那些小嘍啰十分怨恨,又不敢不走,只得
    (隨令集合,亂哄哄的開拔。)
    (寫得全無紀律,確是匪軍樣子。)
    (剛到城外,忽然丁保成部下,有個小頭目和小嘍啰爭吵相打起來,又是老洋人
    (兩個催命鬼。)
    (事情被老洋人知道了,立刻傳去訊問。)
    (原來那小嘍啰在一家天花板上老鼠窩中捉了三五隻不曾開眼睛的小老鼠,可謂
    (掘鼠而食。)
    (歡喜得了不得,急忙偷著拆了幾塊天花板,把他拿來燒烤。)
    (只因趕緊開拔,不曾耽擱多時,還只烤了個半生半熟。)
    
    
439**時間: 地點:
    (當時那小嘍啰把幾只半熟的烤老鼠,暗暗放在袋裡,再把幾塊燒著的天花板,
    (向板壁上一靠,那板壁便也烈烘烘的著了,火勢頓時冒穿屋頂。)
    (這時裡面一定有許多烤焦老鼠,可惜沒人去受用,一笑。)
    (小嘍啰沒有可攜帶的東西,便拔腳走了。)
    (這時因袋裡有了幾只半熟的烤老鼠,彷彿窮兒暴富一般,十分得意,到得城外
    (,覺得肚子裡咕龍東咕龍東的實在響得厲害,便忍不住抓出一隻來,想送到肚
    (子裡去,嚇走了這咕龍東的叫聲。)
    (剛咬了一口,那一陣陣的香氣,早把眾人都誘得回轉頭來望他。)
    (也有向他討吃的,但是不曾到手。)
    (討的人生氣,便去慫慂小頭目向他去要。)
    (小頭目也正在餓得發慌,聽了這話,如何不中意?果不其然,立刻便向他去要
    (這烤鼠。)
    (那小嘍啰如何肯與?一個一定要,一個一定不肯,兩人便爭吵起來。)
    (恰好他這一部,是保衛老洋人的,離老洋人很近,因此給他聽見了,立刻傳去
    (,問明情由,不覺大怒,責小頭目不該強要小嘍啰的東西,立刻傳令斬首。)
    (他要吃半熟烤小老鼠吃不成,老洋人卻叫他吃板刀面,一笑。)
    (那些小嘍啰一則都在妒嫉有小老鼠吃的小嘍啰,二則小頭目的事情,都是自己
    (慫慂出來,因此都覺心裡不服,都來丁保成處,請丁保成去告饒。)
    (丁保成想起舊恨,便乘勢說道)
老洋人:你們的話,他哪裡肯聽?如肯聽時,也不教你們餓著去拚死趕路了。老實說一句
    :他心裡哪裡當你們是人,簡直連畜生也不如呢。殺掉一兩個,算些什麼?你們
    要我去說,不是嫌他殺了一個不夠,再教我去湊成一對嗎?
老洋人:(眾人聽了這話,都生氣鼓噪道)我們為他吃了許多苦,他如何敢這樣刻薄我?
    你既不敢去,讓我們自己去說。他敢再刻薄我們,不客氣,先殺了他。
不 禁:(丁保成故意攔阻道)這如何使得?你們這樣去,不是去討死嗎?
    (眾人愈怒,更不說什麼,一聲鼓噪,擁到老洋人面前,要求赦免小頭目。)
    (老洋人見了他們混鬧情形,一時大怒道)
老洋人:你們是什麼人?也敢來說這話。再如此胡鬧時,一並拿去殺頭。
老洋人:(眾人大怒,一齊大叫道)先殺了這狗男女再說,先殺了這狗男女再說。
    (呼聲未絕,早有幾個性急的人,向老洋人砰砰幾聲,幾顆子彈,直向老洋人奔
    (來。)
    (老洋人只啊呀了一聲,那身子早已穿了幾個窟窿,嗚呼哀哉!一道靈魂,奔向
    (黃泉路上,找孫美瑤做伴去了。)
    (眾人見已肇禍,便要一哄而散。)
老洋人:(丁保成急忙止住道)你們如此一散,便各沒命了,不如全都隨著我去投降官軍
    ,仍舊讓他改編,倒還不失好漢子的行為。
    (眾人聽了,一齊樂從。)
    (其餘各部,聽說老洋人已死,立刻散了大半。)
    (沒有散的,便都跟著丁保成來投降官軍。)
    (張福來一面命人妥為安置,一面申報洛陽吳佩孚。)
    (吳佩孚大喜,竭力獎勵了幾句,一面令將匪軍給資遣散。)
    (正是:
    (  莫言一鼠微,能殺積年匪。)
    (鄂豫諸將帥,聞之應愧死。)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孫美瑤山東積匪也,劫車要挾,其計既狡,其罪尤重,痛剿而殺之,則上不損
    (國威,下不遺民害,豈非計之上哉?乃重以外人之故,屈節求和,不但赦其罪
    (也,又從而官之,賞非其功矣。)
    (既已赦之,則不得復殺也。)
    (況孫既能盡力剿匪,是謂有功之人,法當益其賞,今乃誣以莫須有,從而殺之
    (,又殺非其罪矣。)
    (賞罰之顛倒如此,政治之窳敗,可勝言哉?雖然,中華民國之政刑,大抵如此
    (,區區孫美瑤,何足論耶?)
    (第一百五十四回 養交涉遺誤佛郎案 巧解釋輕回戰將心)
    
    
440**時間: 地點:
    (卻說吳佩孚因老洋人已死,豫境內已無反動勢力,便專意計劃江、浙、四川、
    (廣東各方面的發展。)
    (正在冥思苦索,忽見張其鍠和白堅武連翩而入,手裡拿著些文書,放在吳佩孚
    (的寫字桌上。)
    (吳佩孚看上面的一頁寫道:
    (  江浙和平公約。)
    (一、兩省人民,因江、浙軍民長官,同有保境安民之表示,但尚無具體之公約
    (,特仿前清東南互保成案,請雙方訂約簽字,脫離軍事漩渦。)
    (二、兩省軍民長官,對於兩省境內保持和平,凡足以引起軍事行動之政治運動
    (,雙方須避免之。)
    (三、兩省轄境,軍隊換防之事,足以引起人之驚疑者,須防止之。)
    (兩省以外客軍,如有侵入兩省或通過事情,由當事之省,負防止之責任,為精
    (神上之互助。)
    (四、兩省當局,應將此約通告各領事,對於外僑任保護之責。)
    (凡租界內足以引起軍事行動之政治問題,及為保境安民之障礙者,均一律避免
    (之。)
    (五、此項草約,經江、浙兩省軍民長官之同意簽字後,由兩省紳商宣佈之。)
吳佩孚:這是八月二十日訂立的江浙和平公約,好記性。過去得很久了,還拿來做什麼?
白堅武:近來浙、皖也訂立了和平公約,所以順便帶這個來給大帥參考的。
吳佩孚:浙皖和約的原文,也在這裡麼?
    (二人點頭說是。)
    (他一面問,一面早已把江浙和平公約拿過一邊,發見了浙皖和平公約。)
    (吳佩孚看那公約上面寫道:
    (  一、皖、浙兩省,因時局不靖,謠言紛起,兩省軍民長官同有保境安民之
    (表示,但尚無具體之公約,仍不足以鎮定人心,爰請兩省軍民長官,俯從民意
    (,仿照江浙和平公約成案,簽訂公約,保持兩省和平。)
    (二、皖、浙兩省轄境毗連之處,所屬軍隊,各仍駐原防,保衛地方,免生誤會
    (。)
    (三、皖、浙兩省長官負責,不令客軍侵入,或駐紮兩省區域,防止引起糾紛。
    ()
    (四、此項公約,經皖、浙兩省軍民長官之同意,簽字蓋印後,由兩省紳商,公
    (證宣佈,以昭鄭重。)
    (吳佩孚看完,點頭)
點 頭:很好。浙江方面,果然能夠和平解決,在我的計劃上,反比較的有利。
張其鍠:話雖如此,人心難測,到底還要準備才好。
    (吳佩孚點頭,想了一會,忽然)
忽 然:別的都不打緊,只有財政上真沒辦法了。光是關稅,又不夠用。
    (語意未完。)
白堅武:法國公使命匯理銀行扣留鹽餘這回事情,偏又湊在這時候,要是這筆款子能夠放
    還,倒還可抵得一批正用。
    (吳佩孚聽了這話,忽然回過頭來,向張其鍠道)
吳佩孚:這件事情,說起來,卻不能不怪顏駿人顏惠慶字。太顢頇了。
    (顏氏良心不壞,而辦事毫無識力,諡之曰顢頇,可謂確當不移。)
    (張其鍠愕然不解。)
吳佩孚:(吳佩孚詫異道)你還不知道這件事的始末原由嗎?
    (不是張其鍠不知道,究是作者恐讀者不知道耳。)
張其鍠:法使所以扣留鹽餘,不是為著要求我國以金佛郎償還庚子賠款嗎?但是這件事和
    駿人有什麼相干?
    (此乃作者代讀者問耳,非張其鍠真有此問也。)
吳佩孚:(吳佩孚笑道)原來你真沒知道金佛郎案的內容麼?這件事的起因,遠在前年六
    月,十一年六月二十一日。法使傅樂猷因為本國的佛郎價格低落,公函外部,請
    此後付給庚款,改用美國金元,並不曾說什麼金佛郎。這種請求,本來可以立刻
    駁回的,不料這位顏老先生,也並不考量,爽爽快快的便轉達財部。真是顢頇。
    華府會議時,王寵惠大發牢騷,顧維鈞亦覺棘手,獨施肇基抱樂觀,與顏如一鼻
    孔出氣,可發一笑。直等到法使自己懊悔拋棄國幣而用美國的金元,未免太不留
    國家顏面,自己撤回,才又轉達財部,豈不可笑?
張其鍠:(張其鍠笑道)這位老先生真太糊塗了。這種事情,如何考量也不考量,便馬馬
    虎虎,會替他轉達財部的。難道他得了法使什麼好處不成?好在是他,平日還算
    廉潔,要是不然,我真要疑心他受賄了。
    (顏但昏瞶耳,受賄之事,可必其無。)
白堅武:(白堅武笑道)誰都知道,中國的外交家是怕外國人,這種小小的事情,豈有不
    奉承之理?
    (設無南方對峙,國民監督,中國四萬萬人民,恐將被外交家所斷送,豈但奉承
    (小事?張其鍠)
張其鍠:但這是金元問題,並不是金佛郎問題,這事情又是怎麼變過來的?
吳佩孚:說起這話來,卻更可氣可笑。法使當時撤回的時候,原已預備混賴,所以在撤回
    的原文上說,對於該問題深加研究之後,以為歷來關於該項帳目所用之幣,實無
    變易之必要,是以特將關於以金元代金佛郎之提議,即此撤回。這幾句話,便輕
    輕把金元案移到金佛郎案身上去了。我國人舊稱外人曰洋鬼子,其殆謂其刁狡如
    鬼乎?觀此事刁狡不講信義,豈復類人?偏這位顏老先生又是一味馬馬虎虎的,
    不即據理駁回,所以釀成了這次交涉,豈非胡鬧?
張其鍠:(張其鍠笑道)顏駿老是老實人,哪裡知道別人在幾個字眼兒上算計他的。
    (吳佩孚、白堅武俱各微微一笑。)
    (微微一笑,笑顏之無用,堪當此老實人三字之美號也。)
    (張其鍠吸著了一支捲煙,呆看吳佩孚翻閱公事,白堅武坐在旁邊,如有所思的
    (,靜靜兒的也不說話。)
    (半晌,張其鍠噴了口煙,把捲煙頭丟在痰盂裡道)
半 晌:讓我來算一算,現在中國欠法國的賠款,還有三萬九千一百多萬佛郎,若是折合
    規元,只要五千萬元就夠了,若是換金佛郎,一元只有三佛郎不到,若是折合起
    來算,啊呀,了不得,還要一億五千萬光景呢。假使承認了,豈不要吃虧一萬萬
    元。更有意、比等國,若再援例要求,那可不得了了。
    (真是不得了了。)
白堅武:(白堅武笑道)好在還沒承認呢,你著什麼忙?
張其鍠:雖沒承認,承認之期,恐怕也不遠了。
白堅武:(白堅武笑問)你怎麼知道不遠?
    (是故意問,不是真問。)
張其鍠:我前日聽說中法銀行裡的董事買辦們,說起幾句。老實說,這些董事買辦,也就
    是我們貴國的政治上的大人先生,他們聽得法使要等中國承認,方准中法復業,
    還不上勁進行,好從中撈摸些油水嗎?他們可不象我們這麼呆,以前教育界裡的
    人,反對得很厲害,現在這些大人先生們,已經和法使商量好了,每年划出一百
    萬金佛郎,作為中、法間教育費。教育界有了實利,恐怕也不來多話了。
    (白堅武方要回答,吳佩孚突然回頭問張其鍠道)
吳佩孚:你這話可真?
張其鍠:本來早已秘密辦好的,大約是從今年起,關平銀一再,折合三佛郎七十生丁,不
    照紙佛郎的價格算,也不承認金佛郎之名。後來因為吳大頭要倒閣,利用金佛郎
    案子,攻擊老高,老高才慌了,教外部駁回的。這不過一時的局面,長久下去,
    怎有個不承認的?恐怕不出今年,這案子必然解決咧。
    (吳佩孚把筆向桌上一放,很生氣道)
吳佩孚:這真是胡鬧極了。要是這案子一承認,中央不是又要減少許多收入了嗎?照現在
    的樣子,軍費還嫌不夠,你看他單單注意軍費。再經得起這般折耗嗎?
    (白堅武忙走近一步,在吳佩孚耳邊,低低說了幾句。)
    (吳佩孚輕輕哼了一聲,便依舊批閱公事,不再說話了。)
    (葫蘆提得妙。)
    (張其鍠心疑,怔怔的看著白堅武,白堅武只是向他笑著搖頭。)
    (張其鍠不便再問,只好悶在心頭,剛想出去時,吳佩孚忽然又拿起一個電報,
    (交給張其鍠道)
張其鍠:你看!齊撫萬這人,多麼不漂亮,這電報究竟是什麼意思?
    (張其鍠慌忙接過觀看,白堅武也過來同看,那原電的內容,大略道:
    (  浙盧之聯奉反直,為國人所共知,長予優容,終為直害,故燮元主張急加
    (剪除者,為此也。)
    (我兄既標尊段之名,復定聯盧之計,誠恐段不可尊,盧不得聯,終至貽誤大局
    (,消滅直系,此燮元所憂心悄悄、不敢暫忘者也。)
齊燮元:(子產云)棟折榱崩,僑將壓焉。
    (我兄國家之棟,燮元倘有所見,敢不盡言。)
    (倘必欲聯盧,請先去弟,以貫徹我兄之計。)
    (弟在,不但為兄聯盧之阻力,且弟亦不忍見直系之終滅也。)
    (君必欲滅盧,竊恐盧雖可滅,而直系亦終不能不破耳。)
    (張其鍠看完,把電報仍舊放在吳佩孚的桌子上)
張其鍠:撫萬齊燮元字。也未免太多心了。
白堅武:他倒不是多心,恐怕是為著已在口中的食品,被大帥擱上了,嚥不下嘴去,有些
    抱怨哩。
    (便不被大帥擱住,輕易也不見得就吞得下。)
吳佩孚:這件事,他實在太不諒解我了。同是直派的人,他的實力擴張,就是直系實力的
    擴張,難道我還去妨礙他!看他只知有直系,不知有國家。至於我,本來抱著武
    力統一的主張,豈有不想削平東南之理?先說本心要削平。只為東北奉張,西南
    各省,都未定妥,所以不願再結怨於浙盧,多樹一個敵人。次說不欲即時動武的
    本心,是主。再則國民因我們頻年動武,都疑我黷武,不替人民造福,所以我又
    立定主張,比奉、粤為爛肉,不可不除,比東南為肌膚,不可不護。這卻一半是
    好聽說話。三則上海為全國商務中心,外商雲集,萬一發生交涉,外交上必受重
    大損失,所以不能不重加考量。這幾句,又是實在原因。撫萬不諒我的苦衷,倒
    反疑心我妒嫉他,豈不可歎?
張其鍠:現在東南的問題,還不只撫萬一人哩。福建方面,馨遠也不是躍躍欲動嗎?
白堅武:假使撫萬不動,料他也決不敢動。
    (料殺孫傳芳也。)
張其鍠:現在大帥主張怎麼辦?
吳佩孚:你先照我剛才所說的話,復一個電報給他,再派吳毓麟去替我解釋一番罷。
    (張其鍠領命草好了一個電報,恰巧吳毓麟匆匆的進來,白堅武見他很有些著緊
    (的樣子,便問他什麼事?吳毓麟)
吳毓麟:有一樣東西,要送給大帥看。
    (吳佩孚聽了這話,忙回頭問什麼東西?吳毓麟不慌不忙的掏出幾張信箋,上面
    (都寫滿了字,遞給吳佩孚。)
    (吳佩孚看道:
    (  自辛亥革命,以至於今日,所獲得者,僅中華民國之名。)
    (國家利益方面,既未能使中國進於國際平等地位,國民利益方面,則政治經濟
    (,犖犖諸端,無所進步,而分崩離析之禍,且與日俱深。)
    (窮其至此之由,與所以救濟之道,誠今日當務之急也。)
    (夫革命之目的,在於實行三民主義,而三民主義之實行,必有其方法與步驟。
    ()
    (三民主義能影響及於人民,俾人民蒙其幸福與否,端在其實行之方法與步驟如
    (何。)
    (文有見於此,故於辛亥革命以前,一方面提倡三民主義,一方面規定實行主義
    (之方法與步驟,分革命建設為軍政、訓政、憲政三時期,期於循序漸進以完成
    (革命之工作。)
    (辛亥革命以前,每起一次革命,即以主義與建設程序,宣佈於天下,以期同志
    (暨國民之相與瞭解。)
    (辛亥之役,數月以內,即推倒四千餘年之君主專制政體,暨二百六十餘年之滿
    (洲征服階級。)
    (其破壞之力,不可謂不巨。)
    (然至於今日,三民主義之實行,猶茫乎未有端緒者,則以破壞之後,初未嘗依
    (預定之程序以為建設也。)
    (蓋不經軍政時期,則反革命之勢力,無由掃蕩,而革命之主義,亦無由宣傳於
    (群眾,以得其同情與信仰。)
    (不經訓政時期,則大多數之人民,久經束縛,雖驟被解放,初不瞭知其活動之
    (方式,非墨守其放棄責任之故習,即為人利用,陷於反革命而不自知。)
    (前者之大病,在革命之破壞,不能了徹,後者之大病,在革命之建設,不能進
    (行。)
    (辛亥之役,汲汲於制定《臨時約法》,以為可以奠民國之基礎,而不知乃適得
    (其反。)
    (論者見《臨時約法》施行之後,不能有益於民國,甚至並《臨時約法》之本身
    (效力,亦已消失無餘,則紛紛然議《臨時約法》之未善,且斤斤然從事於憲法
    (之制定,以為借可救《臨時約法》之窮。)
    (曾不知癥結所在,非由於《臨時約法》)
    (之未善,乃由於未經軍政、訓政兩時期而即入於憲政。)
    (試觀元年《臨時約法》頒布以後,反革命之勢力,不惟不因以消滅,反得憑借
    (之以肆其惡,終且取《臨時約法》而毀之。)
    (而大多數人民,對於《臨時約法》,初未曾計及其於本身利害何若。)
    (聞有毀法者,不加怒,聞有護法者,亦不加喜,可知未經軍政、訓政兩時期,
    (《臨時約法》決不能發生效力。)
    (夫元年以後,所恃以維持民國者惟有《臨時約法》,而《臨時約法》之無效如
    (此,則綱紀蕩然,禍亂相尋,又何足怪?本政府有鑒於此,以為今後之革命,
    (當賡續辛亥未完之緒,而力矯其失,而今後之革命,不但當用力於破壞,尤當
    (用力於建設,且當規定其不可逾越之程序。)
    (爰本此意,制定國民政府建國大綱二十五條,以為今後革命之典型。)
    (建國大綱第一條至第四條,宣佈革命之主義及其內容。)
    (第五條以下,則為實行之方法與步驟。)
    (其在第六、七兩條標明軍政時期之宗旨,務掃除反革命之勢力,宣傳革命之主
    (義。)
    (其在第八至第十八條,標明訓政時期之宗旨,務指導人民從事於革命建設進行
    (。)
    (先以縣為自治之單位,於一縣之內,努力於除舊布新,以深植人民權力之基本
    (,然後擴而充之,以及於省,如是則可謂自治,始為真正之人民自治,異於偽
    (托自治之名,以行其割據之實者。)
    (而地方自治已成,則國家組織,始臻完密,人民亦可本其地方上之政治訓練,
    (以與聞國政矣。)
    (其在第十九條以下,則由訓政遞嬗於憲政所必備之條件與程序。)
    (綜括言之,則建國大綱者,以掃除障礙為開始,以完成建設為歸依。)
    (所謂本末先後,秩然不紊者也。)
    (夫革命為非常之破壞,故不可無非常之建設以繼之。)
    (積十三年痛苦之經驗,當知所謂人民權利,與人民幸福,當務其實,不當徒襲
    (其名。)
    (倘能依建國大綱以行,則軍政時代,已能肅清反側,訓政時代,已能扶植民治
    (,雖無憲政之名,而人民所得權利與幸福,已非借憲法而行專政者,所可同日
    (而語。)
    (且由此以至憲政時期,所歷者皆為坦途,無顛蹷之慮。)
    (為民國計,為國民計,莫善於此。)
    (本政府鄭重宣佈,今後革命勢力所及之地,凡秉承本政府之號令者,即當以實
    (行建國大綱為唯一之職任。)
    (茲將建國大綱二十五條並列如左:
    (  一、國民政府本革命之三民主義,五權憲法,以建設中華民國。)
    (二、建設之首要在民生,故對於全國人民之食、衣、住、行四大需要,政府當
    (與人民協力,共謀農業之發展以足民食,共謀織造之發展以裕民衣,建築大計
    (劃之各式屋舍以樂民居,修治道路運河,以利民行。)
    (三、其次為民權,故對於人民之政治知識能力,政府當訓導之,以行使其選舉
    (權,行使其罷官權,行使其創制權,行使其複決權。)
    (四、其三為民族,故對於國內之弱小民族,政府當扶植之,使之能自決、自治
    (。)
    (對於國外之侵略強權,政府當抵禦之。)
    (並同時修改各國條約,以恢復我國際平等,國家獨立。)
    (五、建設之程序,分為三期:一曰軍政時期,二曰訓政時期,三曰憲政時期。
    ()
    (六、在軍政時期,一切制度悉隸於軍政之下,政府一面用兵力以掃除國內之障
    (礙,一面宣傳主義以開化全國之人心,而促進國家之統一。)
    (七、凡一省完全底定之日,則為訓政開始之時,而軍政停止之日。)
    (八、在訓政時期,政府當派曾經訓練考試合格之員,到各縣協助人民籌備自治
    (。)
    (其程度以全縣人口調查清楚,全縣土地測量完竣,全縣警衛辦理妥善,四境縱
    (橫之道路修築成功,而其人民曾受四權使用之訓練,而完畢其國民之義務,誓
    (行革命之主義者,得選舉縣官,以執行一縣之政事,得選舉議員,以議立一縣
    (之法律,始成為一完全自治之縣。)
    (九、一完全自治之縣,其國民有直接選舉官員之權,有直接罷免官員之權,有
    (直接創制法律之權,有直接複決法律之權。)
    (十、每縣開創自治之時,必須先規定全縣私有土地之價,其法由地主自報之。
    ()
    (地方政府則照價徵稅,並可隨時照價收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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