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一 至 第三〇〇
291**時間: 地點:
(如今在下卻已替他調查得有點頭緒,那些外面揣測之詞,不止一種,實在都屬
(無稽之談,至於真正斃命原因,仍舊逃不出上回所說「妻妾曖昧之情,齊幫辦
(不能無嫌」這兩句話。)
(繳應上回。)
(列公靜坐,且聽在下道來。)
(上文不是說過,李純因心中煩恨,常有厭世之談。)
(他既如此牢騷,別人怎敢歡樂,只有齊幫辦燮元,因是李純信用之人,又且全
(省兵權,在彼掌握,在情勢上,李純也不得不尊重他幾分。)
(那時大家都在恐怖時代,有那李純身邊的親近幕僚,大伙兒對齊燮元說道)
大 家:巡帥憂時憂國,一片牢愁,萬一政躬有些違和,又是江蘇三千萬人的晦氣。大帥
是執性之人,我們人微言輕,勸說無效,幫辦和大帥交誼最深,何不勸解一言,
以廣大帥之意?不但我們眾人都感激幫辦,就是公館中幾位太太們,也要歌詠大
德咧。
(齊燮元聽了,也自覺此事當仁不讓,捨我其誰,於是拍拍胸脯子,大聲)
大 家:諸公莫憂!此事全在燮元身上,包管不出半天,還你一個歡天喜地的大帥。當為
轉一語曰:包管不出半天,還你一個瞑目挺足的大帥。諸位等著聽信罷!
(燮元說了這話,欣然來見李純。)
(李純因是燮元,少不得裝點歡容,勉強和他敷衍著。)
(燮元也明知其意,卻嬲著李純說)
齊燮元:大帥多日沒有打牌,今兒大家閒著,非要請大帥賞臉,頑個八圈。
齊燮元:(說著,又笑道)不是燮元無禮,實在是大帥昨兒發了軍餉,燮元拜領了一份官
俸,不曉什麼道理,這批鈔票銀元,老不聽燮元指揮,非要回來侍候大帥。昨天
晚上整整的鬧了一夜,累得燮元通宵不曾安眠,所以今天特地帶了他們來,仍舊
著他們伏侍大帥。大帥要不允燮元的要求,燮元真個要給他們鬧乏了。
(卻會湊趣。)
(幾句話,湊上了趣兒,把個李純說得哈哈大笑,也且明知燮元來意,在解慰自
(己,心中也自感悅,於是吩咐馬弁,快請何參謀長朱鎮守使等人過來打牌。)
(馬弁們巴不得一聲,歡歡喜喜的,分頭去請。)
(不一時,果把參謀長何恩溥、朱鎮守使熙二人請到。)
(說起打牌的話,二人自然贊成。)
(這時,早有當差們將檯子放好,四人扳位入座。)
(這天,因大家意在替李純解悶,免不得牌下留情,處處地方盡讓著三分,哄孩
(子似的,居然把這位大帥,哄得轉憂為喜,轉怒為歡。)
(可見厭世是假。)
(他們打的本是萬元一底的碼子,到了傍晚時分,李純已贏了兩底有餘。)
(八圈打完,壁上掛鐘,噹噹的打了九下,大家停戰吃飯。)
(飯後,李純還有餘興,便說)
便 大:我是贏家,照例只有勸你們再打的,不曉大家興致如何?
(三人自然一例湊趣。)
齊燮元:(燮元還笑說)大帥已經把我的部下招回去伺候自己,難道還要招點新軍麼?
便 大:(李純也笑道)中央已有明令,各省停止招兵,我們怎敢違抗呢?放心罷!要是
我再想擴充軍額,你們大可以拍幾個電報,彈劾我一個違令招兵的罪狀咧。
(以中央命令為謔笑之資,尊重中央者果如此乎?幾句話,說得大家又是一笑。
()
(何恩溥見李純又說到國事上頭,深怕惹起他的恨處,忙著用話支吾開去,一面
(,催著入席。)
(大家這才息了舌爭,再興牌戰。)
(這一場,大家因李純贏得夠了,不願再行讓步,苦苦相持的,打了幾圈。)
(李純卻稍許輸了一點,他便立起身來,瞧著他的秘書張某,正在寫字檯上,批
(什麼稿咧,便笑著招手道)
齊燮元:這個時候,還弄什麼筆頭兒,快來替我打幾圈罷!
(張秘書只得擱筆而起,代他打牌。)
(李純先在一邊瞧著,後來見他拿的牌,不甚得手,便不看了。)
(卻覺肚子有點發痛,於是丟了牌局,獨自一人,向上房走去,想到他最心愛的
(大姨太春風那邊去大便。)
(從此大得方便矣。)
(誰知他命該告終,經過三姨太秋月房間時,猛然一陣笑聲,從秋月房中出來,
(趁著那微風吹送,透入李純耳鼓,十分清澈明白。)
(李純不覺大動疑心,連肚子中欲下猶含的一大泡大便,也縮迴腸中,趣甚。)
(竟忘了自己作什麼進來了。)
(於是躡著手腳,索性走近秋月房門口,靠著門縫兒裡,向內一瞧。)
(果不其然,他那三姨太太擁著一個男子,廝親廝熱的,正得趣咧。)
(李純這一氣,才是非同小可,難為他急中有智,猛記得秋月的房,有一道後門
(,平時總不上閂的,不如繞道那門進去,看這姦夫淫婦,望哪裡逃。)
(心中如此想,兩隻腳,便不知不覺的,繞到後門,輕輕一推,果然沒有閂著。
()
(李純一腳跨了進去,卻不料門口還蹲著一個什麼東西,黑暗頭裡,把李純絆了
(一下,一個狗吃屎,跌倒在地。)
(這一來,不打緊,把裡面一對癡男怨女,驚得直跳起來,異口同聲的喚道)
不 覺:李媽!李媽!
(原來李媽正是秋月派在門口望風的人,方才絆李純一交的,便是這個東西。)
(她因望風不著,得便打個盹兒,此之謂合當有事。)
(做夢也想不到這位李大帥,會在她打盹頭裡,跑了進來,恰巧又壓在自己身上
(,一時還爬不起來。)
(比及秋月趕過來看時,才見李純和李媽,滾在一處,兀自喘吁吁地罵人。)
(秋月驚慌之際,趕著扶起李純,李純也不打話,順手把她打了兩個耳光,又怕
(姦夫逃走,疾忙趕到前面,才見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一手提拔信任極專
(的一個姓韓的副官。)
(說時遲,那時快,韓副官正在拔開門閂,想從前門溜去,後面李純已經趕上,
(大喝一聲)
韓副官:混帳小子,望那……
(說到這個那字,同時但聽砰的一聲,可憐堂堂一位李巡閱使,已挾了一股冤氣
(,並縮住未下的一團大便,奔向鬼門關上去了。)
(涉筆成趣,妙不可言。)
(李純既死,這韓副官和秋月倆,只有預備三十六著的第一著兒,正商著卷點細
(軟金珠,還要打發那望風打盹的老媽子。)
(韓副官的意思,叫做一不做,二不休,索性送她一彈,也著她去伺候伺候大帥
(。)
(倒是秋月不忍,還想和她約法三章,大家合作一下。)
韓副官:(韓副官急道)斬草不除根,日後終要受累,我們行兵打仗,殺人如草芥,一個
老婆子,值得什麼,不如殺了乾淨。
(勇哉此公!說著,更不容秋月說話,又是砰砰的兩槍。)
(這一來,才把一場滔天大禍,算闖定了。)
(本來李純的上房,都做在花園之內,各房相離頗遠,可巧這天又刮著大風,樹
(枝顫舞,樹葉紛飛,加以空中風吼,如龍吟虎嘯一般,許多聲浪,並合起來,
(卻把韓副官第一次槍聲遮掩住了。)
(那時候,他們大可以安安靜靜的,一走了事,偏偏要把無辜的老婆子,一例收
(拾,繼續的發了兩槍,這真是膽大妄為,達於極點。)
(湊巧給外面一個馬弁聽見了,這馬弁卻又是齊幫辦手下的人,此馬弁當是老齊
(元勛。)
(因燮元和李純交情最密,本來穿房入戶,都不避忌的,他見李純進去,久不出
(來,未免心存疑惑,便也拉了一人代打,自己想到他上房去瞧瞧。)
(這時花園中風雲正黯,月色依稀,他那貼身馬弁,忙取出手電筒照著,在先引
(路。)
(這韓副官槍斃老媽的第二聲,卻先進了馬弁的耳朵,不覺大驚住腳,回轉身對
(燮元說道)
韓副官:幫辦可聽見麼?這是槍聲啦!
(燮元相距較遠,又被樹木遮住,卻也隱隱聽得,似乎有點怪響。)
(聽了這話,忙問)
齊燮元:你聽清楚,這是哪兒來的聲音?
馬 弁:(馬弁引手遙指道)那是大帥三姨太房子,槍聲是從這邊出來的。
(燮元聽了,也是他福至心靈,忙喝住馬弁)
齊燮元:不許多說,端的機警。跟我來!
馬 弁:帶了咱們的手槍沒有啦?
馬 弁:帶著呢。
(燮元更不說話,向著秋月房,急急趲行。)
(到了門口,就聽見裡面一陣歷碌聲音,燮元早聞李純幾位姨太,只有此人不妥
(,卻還不明白姦夫是誰,此際心中雪亮,喝命馬弁,拿手槍來。)
(馬弁依言,送上手槍,燮元吩咐他守住前門,自己握著手槍,也從後門而入。
()
(他是胸有成竹的人,自然不慌不忙的,躡腳而入。)
(可笑那一對男女,正在收拾細軟,預備長行,忙得什麼似的,絕不防背後有人
(暗算,連著那支行兇的手槍,也丟在李純屍身上面,並沒放好。)
(燮元眼快,一進門,就瞧見室中死著兩人,一個正是英名威望、李純封英威將
(軍,嵌英威二字趣而刻。)
(坐鎮江南的李大帥秀山將軍,由不得心中一悲一喜。)
(悲是應分,喜從何來?)
(且慢!作書的自己先要扳一個錯頭兒,實在那時候,齊幫辦也到了生死榮辱關
(頭,老實說:只怕他那心中,也未必再有這等悲喜念頭兒。)
(只見他跳出牀前,一手擎住手槍,直指韓副官胸中,冷笑一聲,說)
韓副官:好大膽,做得好大事!
(這一來,才把一對男女,驚得手足無措,神色張皇,兩個膝蓋兒,不知不覺地
(,和那張花旗產的大紅彩花地氈,作了個密切的接合,只一跪字,寫得如此鬧
(熱,趣極。)
(不住的向燮元磕起頭來。)
(那秋月究竟是女子性格,更其嗚咽有聲,哀求饒命。)
(燮元見此情形,不覺心中一軟,真乎?假乎?低聲歎道)
齊燮元:誰教你們作死?我看了你們這副情景,心裡又非常難受的。也罷,我是一個心慈
臉軟的人,橫豎大家都出名叫我濫好人兒,說不得,再來濫做一次好人,替你倆
掮起這個木梢來罷!
(二人巴不得這一句,兩顆心中,一對石頭,轟的一聲,落下地去。)
齊燮元:(正在磕頭道謝,只見燮元又正色道)且慢!你倆要命不難,卻須聽我調度。胸
中已有成竹。我叫你們怎麼說,你們就得怎麼說,要你們怎樣辦,就得怎樣辦,
舛錯了一點,莫怪我心硬。那其間,只怕我都要給你們連累呢,哪能再顧你們哪
。
(二人聽了,不約而同的公應一聲。)
(燮元把手槍收了進去,喝道)
齊燮元:還不起來,再緩,沒有命了。
(二人忙又磕了幾個頭,急忙起來。)
(燮元把前門開了,放進那個馬弁,附耳吩咐了幾句。)
(怕老韓掉皮也。)
齊燮元:(又對韓副官笑道)拿耳朵過來!
(韓副官依言,聽燮元悄悄說道)
韓副官:不怕有人來麼?
韓副官:已經三姨太太打發出去,一時不得進來。
(秋月房中,安得如許時沒人進出,著此一筆,方沒漏洞,文心固妙。)
(然事實亦必如此。)
(燮元啐了一口,因附耳說道)
齊燮元:如此,如此。
韓副官:(又對馬弁道)你幫著韓副官,趕快把事情辦好,就送韓副官出去,懂得麼?
(馬弁和韓副官都答應曉得。)
齊燮元:(燮元又指那老媽子說道)人家問起她呢,你們怎麼回答?
韓副官:(韓副官忙道)那容易,只說大帥自盡的當兒,老媽子為要阻止他,大帥一急,
就將她先殺了,這不完啦。
齊燮元:(燮元點頭稱贊道)怪不得人說風流人的思想,比平常人深遠得多呢。
(比罵他還凶。)
(韓副官聽了,不覺臉上又是一紅。)
(燮元又再三叮囑不要誤事,方才從從容容地,緩步而出,仍舊回到牌場上,叫
(過一個馬弁,又悄悄吩咐道)
齊燮元:如此這般。
(佈置完備,想了想,沒有什麼事了,於是安安靜靜的,仍回原位打牌。)
(打到一副,驀聽得人聲鼎沸,合署喧騰,來了!來了!燮元心中禁不住弼弼亂
(跳,入情入理。)
(其餘諸人,卻都大吃一驚。)
(入情入理。)
(正待查問,那喧嘩之聲,已自遠而近,各人耳鼓中,都已聽得明明白白,是大
(帥自殺的一句話兒。)
(燮元聽了,猛可地把自己面前一副將和未和的萬子清一色,都犧牲了。)
(絕大的牌,已經和出,區區清一色,何足留戀?順手一擄,立起身嚷道)
齊燮元:了不得,真個做出來也!
(妙語妙筆,語是機警語,筆是傳神筆。)
齊燮元:(說著,自己首先引導,帶著眾人,趕進內室去,才到半路,就有李純的當差接
(著)大帥已經歸天,屍身在三姨太房內呢。
(燮元帶著大眾又趕向三姨太房,早見房中黑壓壓地已站滿了一屋子的人,有署
(中職員,有上房的太太、姨太太、奶奶、小姐,並一班馬弁當差丫頭老媽子,
(有紛紛猜論的,有伏屍大哭的,鬧得個聲震簷壁,人滿香閨。)
(燮元跨步上前,見了李純屍身也禁不住一陣傷心,嚎啕揮淚。)
(那李純的正室太太,手中拿著一大張紙頭,上面寫著許多七歪八斜潦潦草草的
(字兒,哭得淚人兒似的,交與燮元手中)
齊燮元:齊伯伯!你瞧瞧,這上面說點什麼?
(燮元一瞧,只見一片模糊,也沒有幾個字可以辨識,大略瞧了一遍,便大嚷道
()
便 大:大家靜一靜兒,大帥還有遺言咧。
(眾人聽了,果然鴉沒雀靜的,靜聽無嘩。)
齊燮元:(燮元大聲道)大帥的字,很不容易辨清,大概這是他神經錯亂之故,如今將大
意宣佈一番罷。大帥的意思,是說:『國事如此,自己身為封疆大吏,一點不能
救正,現在南北相持,各走極端,中央派他做和議代表,也是一無結果,都是大
帥心中久已引為恨事的。眼前因省中公事,不蒙地方人民原諒,實在氣懑填膺,
不但無心作官,更無顏處世,因此決心自殺,派燮元暫代巡閱使督軍之職。以上
是賓,此下是主。一面請張秘書擬稿,向中央保舉燮元繼任。至於遺產辦法,大
帥另有支配清單,除提出半數,分給太太和二大人及各位姨太外,以半數作南開
大學基金,及直隸賑災之用。』做死人家產不著。大帥遺言,已盡於此,只有派
燮元代理繼任的話,燮元委實萬分慚愧,但既蒙大帥相知之雅,委托之殷,自當
以地方大局為重,暫時擔任維持,並盼各同人大家協助辦理,莫丟了大帥身後的
顏面,和殉國的苦心,才是正理。
(說得如許冠冕,此公才不可及。)
292**時間: 地點:
(說話時,不但署中僚屬,陸續到齊,還有幾位鎮守使師長,如陳調元、朱春普
(等一班兒,也俱趕到。)
(此外卻有齊幫辦的手下軍官,都全副武裝、帶領兵士們,霎時佈滿了署內署外
(,和上房花園等處。)
(盡在如此這般中。)
(據說是齊幫辦的參謀長,聞信派來,防備意外之事的。)
(這等用兵,也可謂神速之極了。)
(句中著眼,卻說得刻薄。)
(當下大眾聽了齊幫辦宣佈的遺囑,有深信不疑的,有心領神會的,問有少數懷
(疑的人,見齊幫辦和幾位軍界領袖,都十分相信,他們又怎敢不信。)
(下一敢字,句中有眼。)
(於是又請三姨太太說明經過情形。)
(盡在如此如此中。)
(那三姨太是蘇州妓院出身,嬌聲曼氣,帶淚含悲的)
當 下:是大帥進來大便,何嘗大便,簡直未便。大便過後,坐在奴的牀上,忽然朝奴滴
下淚來,奴是再三再四的問他咧,誰知大帥一味傷心,總不說話,倒把奴急的沒
法安慰,奴想去報告太太哩,大帥又說,不許奴去,奴還有什麼法子呢?連用幾
個奴字,真有嬌聲曼氣的一種肉麻相,可謂繪聲繪影之筆。隻眼睜睜瞧著大帥,
大帥忽然命奴拿出紙筆,寫了這麼一大篇,奴又不認得字,知道他寫的什麼呢?
奴又不敢問他,只坐在一邊悶想。如今奴想起來,奴可明白了,原來大帥為要寫
這東西,怕別的姊妹們,都是讀書識字的,怎能由他舒舒齊齊的寫呢,可不尋到
奴這不識字的地方來了。
(眾人聽了,都點點頭,惟有齊幫辦更擺頭晃腦子的,表示贊許之意。)
(深刻。)
(正是:
( 山木自寇,象齒焚身)
(恫哉李督!死不分明。)
(不知三姨太還有什麼宣佈,卻聽下回分解。)
(李督頭腦,較清於其他軍閥,所行各事,亦未必十分貪橫,乃慘遭橫死,死尚
(被誣,此有心人所為長太息也。)
(然佳兵不祥,不戢自焚,民國以來,曷有軍閥而得好結果者?與其害國殃民,
(遺臭千古,尚不若死於風流之為愈。)
(人悲李督之遇,吾則謂同一不終,此尚差勝。)
(第一百二十二回 真開心幫辦扶正 假護法軍府倒楣)
293**時間: 地點:
當 下:(卻說三姨太太秋月,又對眾人說道)大帥寫完了字,奴又到後面解手去了。一
個為大便而死,一個以小解送終,相映成趣。誰知道他會走這條絕路兒呢!當時
奴只聽得李媽叫一聲,大帥要不好了,奴本是提心吊膽的,一聽這話,倒把奴急
得手都解不出來了,正待問哩,就聽大帥罵了一聲,蠢東西,誰要你管。同時就
聽得砰的響了一聲,已經把奴嚇得膽都碎了。奴可來不及蓋馬子兒,拉了褲,趣
極。就趕去看時,不道李媽已經躺在地下,奴只叫得一聲啊呀,險些把褲子都弔
下地來。趣而刻。才定了定神,啊唷,奴的天哪!誰道大帥更不怠慢,立刻又把
槍機一扳,他!他!他!就阿唷唷!傳神之筆。奴回想起來,真個說都不敢說下
去了。
(說到這裡,三姨太太趕著趕著妙。)
當 下:(逼緊了喉嚨,一個倒栽蔥,跌在李純身上,哀哀大哭起來,還說)早曉得大帥
這等狠心,奴是抵拚給你打死,老早請了太太過來了,奴也不致吃這等大驚慌了
。
(眾人聽了,料道沒有什麼可疑的了,也不便多嘴多舌的,於是由齊幫辦宣佈,
(人死不可復生,大帥身系東南安危,我們該趕緊商量,維持後事,電告中央,
(派員接替,注重在此。)
(然後商量辦理喪事。)
(此言一出,大眾一哄退出,齊到西花廳開起善後會議來。)
(對於李純自刎一案,至此卻先告一段落,綜計自韓副官行兇,至齊幫辦設計,
(眾人共聽遺囑為止,前後不過四五個鐘頭,卻也辦得細密週到,無懈可擊。)
(贊美一筆更妙。)
(列公請想,這齊幫辦的手腕,可厲害不厲害呢?)
(李純死後,經全體幕僚和軍界同袍,並家屬代表,大開善後會議。)
(到了次日午後,便是民國九年十月十二日,省長以下各官,和省議會的議長、
(議員、地方士紳,不下數百人,得了信息,陸續晉署探問,當由齊幫辦會同何
(參謀長、齊省長,暨家屬人等,公同發表李純遺書並電報等,共計五件,茲為
(照錄於下:
( (一)致齊省長耀琳、齊幫辦燮元)
(純為病魔所迫,苦不堪言,兩月以來,不能理事,貽誤良多,負疚曷極。)
(求愈無期,請假不准,臥視誤大局,誤蘇省,恨己恨天,徒喚奈何。)
(一生英名,為此病魔失盡,時有疑李督患梅毒,不能治癒,痛苦萬狀,而出於
(自殺者,即從遺書中屢言病魔,推想出來,其實於情理不合。)
(尤為恨事。)
(以天良論,情非得已,終實愧對人民,不得已以身謝國家,謝蘇人,雖後世指
(為誤國亡身罪人,問天良,求心安。)
(至一生為軍人,道德如何,其是非以待後人公評。)
(事出甘心,故留此書,以免誤會,而作紀念耳。)
(李純遺書。)
(九年十月十日。)
(二)致全國各界)
(和平統一,寸效未見。)
(殺純一身,愛國愛民,素願皆空。)
(求同胞勿事權利,救我將亡國家,純在九泉,亦含笑感激也。)
(李純留別。)
(十月十一日。)
(三)關於身後的希望)
(純今死矣,求死而死,死何足怨?但有四樁大事,應得預先聲敘明白:(一)
代江浙兩省人民,叩求盧督軍子嘉大哥,維持蘇浙兩省治安,泉下感恩。)
(二)代蘇省人民,叩求齊省長,望以地方公安為重,候新任王省長到時,再行
卸職。)
(三)蘇皖贑三省巡閱使一職,並未受命,叩請中央另簡賢能,以免遺誤。)
(四)江蘇督軍職務,以齊幫辦燮元代理,懇候中央特簡實授,以維全省軍務,
而保地方治安。)
(叩請齊省長、齊幫辦及全體軍政兩界週知。)
(李純叩。)
(十月十一日。)
(四)致齊幫辦及皖張督軍)
(新安武軍歸皖督張文生管轄,其餉項照章逕向部領,如十月十一日恐領不及,
(由本署軍需課,代借撥二十萬元接濟,以維軍心,而安地方。)
(關於皖省,可告無罪。)
(此致皖張督軍、蘇齊幫辦查照辦理。)
(十月十一日。)
(五)處分家事遺囑致伊弟李桂山中將)
(桂山二弟手足:兄為病魔,苦不堪言,常此誤國誤民,心實不安,故出此下策
(,以謝國人,以免英名喪盡,而留後人紀念。)
(茲有數言,揮淚相囑:(一)兄為官二十餘年,廉潔自持,始終如一,祖遺財
(產及兄一生所得薪公,並實業經營所得,不過二百數十萬元,存款以四分之一
(捐施直隸災賑,以減兄罪,以四分之一捐助南開大學永久基本金,以作紀念。
()
(其餘半數,作為嫂弟合家養活之費。)
(錢不可多留,須給後人造福。)
(二)大嫂賢德,望弟優為待遇,勿忘兄言。)
(三)二嫂酌給養活費,歸娘家終養。)
(四)小妾四人,每人給洋二千元,交娘家另行改嫁,不可久留,損兄英名。)
(五)所有家內一切,均屬弟妥為管理,郭桐軒為人忠厚,托管一切,決不誤事
。)
(六)愛身為主,持家須有條理,尤宜簡樸,切囑切囑。)
(兄純揮淚留別。)
(九年十月九日。)
(列公看了這幾封遺書,須要明白,李純死後,韓副官一人一手,怎麼作得出如
(此長篇文章?當然這都是一班有關係的大人先生,稟承齊幫辦意旨,在事後編
(撰出來的,這是無庸疑議的了。)
(雪亮。)
(再則其中還有許多說話,或和昨夜燮元所說不同,或竟為燮元所未曾道及,那
(也是斟酌情形,臨時增改而成,本來難逃明眼人的洞鑒。)
(入情入理。)
(只有一樁,不能不替他下一個注腳,原來李純的三省巡閱,本是自己向中央要
(索而得,後因江西督軍陳光遠,有「寧隸鄂省,不附李純」的宣言,皖省張文
(生也有反抗李純的表示,因此遲遲疑疑,未敢就職;而且也是李純滿口厭世的
(主要原因。)
(現在李純既死,論資格物望,和軍隊實力,除了齊幫辦,無第二人。)
(燮元當李純初死之時,就對眾宣稱)
齊燮元:李大帥委他暫攝巡督兩篆,並有電懇中央予以實授的說話。
(但這是他一時的野心,想由師長幫辦的銜頭,一躍而為督軍兼巡閱,真可謂志
(大言誇,而不顧利害的蠢主意。)
(貪多嚼勿爛。)
(豈知李純死耗發表之後,燮元雖持李純遺言為升官的利器,而外面空氣卻十分
(緊張。)
(不但把李純遺囑置之不理,並且還想趁此機會,要求廢督,東也開會,西也集
(議,紛紛攘攘的,電請中央,大有不達目的不休之勢。)
(只這半天工夫,就接得許多不好的消息。)
(齊燮元志在進取,已非朝夕,自然處處周備,著著設防。)
(各方面消息,都是非常靈速,一邊稍有風聲,他這裡也早得了報告。)
(這時外面情形,尤其在他特別注意之中,更加多派偵探,四處八方的秘密探訪
(,所以一到午前,就得了許多報告。)
(燮元這才曉得出位之思,過分之望,是靠不住的。)
(全國野心家聽者!這才趕緊設法,先把遺囑中代理巡閱一事,一筆勾銷,卻專
(從督軍入手,待到根深蒂固,腳步站穩,然後再作進一步的計劃。)
(這是他心中的盤算,至於對外一方面,自己先實行代握軍篆,並為見好鄰封起
(見,趕緊把新安武軍的軍餉,盡先借撥;同時怕同事中尚有不服,趁著李純治
(喪機會,施出全副拉攏手腕,和他們聯絡得如兄如弟,莫逆異常。)
(這時江蘇共有七鎮守使,論資格,也有比燮元更老的,但燮元新和直派聯絡,
(得了幫辦位置,又加了上將銜,老實說一句,分明就是一個副督軍,正死副繼
(,自是正理。)
(而且近水樓台,措置早妥,別人未必弄得過他。)
(加以中央接到電報,已准李純遺言,復電令燮元代理督軍,有此許多原因,同
(時燮元又卑詞甘言,轉相俯就,大家也就沒有法子,只好忍著一口氣,尊他一
(聲齊督軍罷了。)
(燮元得此機會,中心欣悅,不言可知,所不安者,只怕自己毛羽未豐,中央不
(肯實授。)
(卻不知中央對於此事,亦正煞費躊躇,當時為安靖地方,維持秩序起見,雖已
(電令燮元代理督軍,同時蘇人爭請廢督,甚囂塵上,這等人民意思,原不在政
(府心目之中,所最難的,倒是一般有蘇督希望的人,好似群犬爭骨,哄然而起
(。)
(十年來省政易人,未有不生騷擾者,中央威信失墮,此亦一大原因。)
(有主張靳總理雲鵬南下督蘇,仍兼三省巡閱,而以周士模組閣,無奈老靳本人
(,並不十分願意,此時全國軍政大權,非曹即張,總統不過伴食而已,還是雲
(鵬因和雙方有親戚關係,曹、張都還給一點面子,他說要做,別人果然不能侵
(奪,他如不願,別人自更不能勉強。)
(於是舍而求次,則有王士珍、王占元、吳佩孚、陳光遠等,論資格以王士珍為
(最老,論實力以吳佩孚為最盛。)
(占元、光遠,各有地盤,亦非志在必得。)
(王士珍老成穩健,不肯再居爐火,做人傀儡,所以數人之中,仍以吳佩孚一人
(,最為有望。)
(可巧吳佩孚,此時正因奉張氣燄日盛,心不能平,且自皖直開戰,直方竭全力
(以相撲,奉軍不過調遣偏師,遙為聲援,而所得軍實,反比直方為多,尤其使
(他憤恨,這還關於公事方面。)
(最令佩孚難堪的,因前在保定會議,佩孚自恃資格才力,足以代表曹錕,侃侃
(爭論,旁若無人,張作霖幾乎為他窘住,因仿著《三國演義》袁術叱關羽的樣
(兒,說他)
吳佩孚:人微言輕,不配多講。
(佩孚心高氣傲,哪裡耐得這等惡氣?終因自己的主帥曹三爺,正在竭意和他交
(歡時候,不得不作投鼠忌器之想,暫把一口惡氣,硬硬的咽了下去。)
(但是這等怨毒,深印心胸,再也無法消滅。)
(民國以來,許多戰事,總因權利意氣而起。)
(所以直皖戰後,他就著著佈置,作直奉戰爭的預備。)
(此番蘇督缺出,明知齊燮元蓄志圖謀,決不肯拱手讓人,好在他十分知趣,自
(代理督軍令下,即暗中派人,刻意交歡曹、吳。)
(佩孚一想,彼既降心相從,也落得收他作個東南膀臂,因此索性做個好人,反
(替燮元竭力保薦。)
(於是齊燮元蘇督一席,才算完全到手,而蘇省地域,也從此正式隸入直派。)
(後來北方多少風雲,每與蘇、浙戰事相間而生,互有關係,實也濫觴於此呢。
()
294**時間: 地點:
(如今將陸軍部呈復總統,對於李純的撫恤辦法,錄在下面:
( 為英威上將軍在任身故,遵令議恤事。)
(本年十月十五日,奉大總統令開上將軍蘇皖贑巡閱使兼江蘇督軍勛一位陸軍上
(將李純,奠定東南,勛勤夙著,比年邦家多難,該巡閱使坐鎮江表,才略昭宣
(,群流翕洽,而於和平統一之大計,尤能多方贊導,悉力籌維。)
(幹國匡時,聲施益懋。)
(前以感疾日劇,屢電請假調理,只以時事艱難,東南大局,賴其主持,諭令在
(署醫治,力疾視事,方冀調攝就痊,長資倚畀。)
(乃本日據齊耀琳、齊燮元電呈)
齊燮元:該巡閱使兩月以來,臥病奄纏,每以時局糾紛,統一未成,平時述及,聲淚俱下
,近更疚憂愧恨,神經時復錯亂。本月十一日,忽於臥室,用手槍自擊,傷及右
脅乳下,不及療治,登時出缺。手寫遺書,縷述愛國愛民素願莫酬,不得已以身
謝國,惓惓於蘇省之治安,國家之統一,籌慮周密,語不及私。
(披覽之餘,曷勝震悼!該故巡閱使年力未衰,猷為正遠,乃以焦憂大局,報國
(捐軀,枉失長城,實為國家痛惜。)
(著派齊耀琳即日前往致祭,給予治喪營葬費一萬元,所有該故使身後事宜,著
(齊燮元、齊耀琳督飭所屬,妥為辦理。)
(靈柩回籍時,沿途地方官,一體照料。)
(生平政績,宣付國史立傳,並候特制碑文,刊立墓道,以彰殊績。)
(仍交陸軍部照上將例從優議恤,用示篤念勛勞之至意。)
(此令。)
(等因。)
(奉此,查本部歷辦成案,凡遇勛勤夙著,在職身故之員,均查照陸軍平時恤賞
(暫行簡章,分別給恤。)
(此次英威上將軍蘇皖贑巡閱使江蘇督軍李純,為國捐軀,業經奉令給與各項恤
(典在案,擬請從優依恤章第三條第四項之規定,按恤賞表第二號陸軍上將因公
(殞命例,給予一次恤金七百元,遺族年撫金四百五十元,以三年為止,用彰藎
(績。)
(是否有當?)
(理合具文呈復,伏乞,鑒核施行。)
(謹呈。)
(呈文上去,當於九月二十八日奉批:
( 呈悉。)
(准如所擬給恤。)
(此令。)
(蘇事至此暫且擱起,先談西南方面的事情。)
(看官們總該記得,中央因求南北統一,曾派李純為議和總代表,雖然曠日久持
(,毫無成績,不過李純為人,頗有長厚之名,對於南北兩方,都還能夠接近,
(有這麼一個緩衝人物,又巧處在南北之中,一般人心理上,總還覺得南北有些
(微可和的希望。)
(再則南北如此久持,既非國家之福,究竟當軸方面,也覺不甚相宜,雙方面子
(上,盡是說的官話,暗地裡誰不願對方稍肯讓價,這注統一國家的大生意,民
(國十年來全做的蝕本生意。)
(就有成功的可能。)
(所以兩方和議,盡管不成,而李純之見重於雙方,卻是不可掩的事實。)
295**時間: 地點:
(如今李純既死,失了和議中心,南北政府,都覺從此更難接近,未免互存可惜
(之意,這倒是李純死後的一種真實風光呢。)
296**時間: 地點:
(卻說西南政府自兩李內變,滇桂失和,軍政府的內幕,也和北方政府一般,但
(具虛名,毫無實際。)
(軍政府總裁岑春暄,雖有整頓之心,無奈權不在手,亦只有鎮日躲在大沙頭的
(農林試驗場中,做他命令不出府門的總裁,得了空,向一班幕僚們,發幾句牢
(騷話兒罷了。)
(可憐。)
(至於莫督方面,從廣惠鎮守使接陳炳焜的督軍,又用毫無作為、百事不知的粤
(海道尹張錦芳護理廣東省長,表面是軍分民治,實在省長不過是督軍一個二三
(等屬吏,除了用幾個秘書科長,委幾個普通縣缺之外,就是些小事情,不經督
(軍許可,是一點不能發生效力的。)
(可憐。)
(好在張錦芳本人,原系出身綠林,充當書記,因他為人隨和,好說話,給人瞧
(得可憐兒的;更湊著自己運氣,由連營長而縣知事,而道尹,如今索性做了一
(省長官,也算得心滿志足,所謂始願不及此,今及此,豈非天乎?這兩句古書
(,大可移贈這位張省長咧。)
(他既如此知足,又承莫督提拔之恩,自然唯唯諾諾,奉命惟謹。)
(在任一年,倒也相安無事。)
(是一個會做生意的人。)
(誰知這時卻有一人,磨拳擦掌的,要過一過廣東省長瘾頭,這人非他,便是現
(任財政廳長楊永泰,字鬯卿的。)
(論廣東現時官吏,出息頂好的,自推財政廳長,因為省中正在整頓市政,開闢
(馬路,這市政督會辦,照例是由財政警察兩廳長兼辦的。)
(楊永泰以一個毫無勢力的舊國會議員,因交歡莫督,得其寵信,才給他做這財
(政廳長,本來大可躊躇滿志,得過且過。)
(只因永泰為人,精明強乾,是個心細才大之人,覺得區區財市兩部分事情,未
(能展其驥足,於是竭力拉攏沈鴻英、劉志陸、劉達慶、林虎等一班將官,求他
(們向莫督說項,給他實授廣東省長。)
(也會做生意,可惜運氣不好。)
(莫督倒也無可不可,但廣西陸榮廷方面,卻因永泰是有名政客,又為政學會中
(堅人物,這政學會在兩廣,卻似安福俱樂部的在北方一般,受人指摘,為各方
(所不滿,所以永泰的省長夢,幾乎被老陸一言打破,幸而莫督對他感情頗佳,
(又代他到軍政府,請出岑春暄,替他講話。)
(同時張錦芳也知永泰志在必成,自己萬萬不是對手,倒也乖乖的,自請退職,
(仍回粤海道原任。)
(是一個會做生意的人。)
(至此永泰的省長,才算做成功了。)
(卻不曉因此累及陸、莫兩方,大傷情感,連到桂派內部,都發生裂痕起來。)
(他們決裂原因,雖不專為此事,要以此事為原因之最大者,這也是無庸諱言的
(事情呢。)
(誰知楊永泰才大命窮,就職不到幾月,廣東省內又發生一樁大戰事。)
(原來粤人特性,好動惡靜,喜新厭故,論這八個字兒,未嘗不是粤人爭雄商業
(、操持海上霸權的大原因。)
(然施之政治,則往往弄得騷擾反覆,大局振動。)
(可以作買賣營生,不能作官場生意。)
(結果,還是粤人自己吃虧,粤人之自殺政策。)
(所以光復以還,粤省的戰事最多,幾乎每易一次長官,便有一次戰亂。)
(長官年年調換,戰事也年年都有,總算莫榮新做得最長,地方上也勉勉強強的
(安靜了幾年。)
(論榮新本人,委實算得一個廉潔自愛、惜民護商的好長官,可惜所用非人,利
(用他的忠厚,欺侮他的無識,種種劣跡,書不勝書。)
(榮新自己樸誠儉約,除了每月應支官俸之外,確實一文也沒有妄取。)
(然而他的部屬,竟有發財至幾千幾百萬的,這要從我們旁觀的說來,自然這批
(部下,對不住榮新,榮新又對不住廣東人,管他本人道德怎高,究竟又算得什
(么兒哩。)
(公論。)
(這等地方,都是無形中造成粤桂惡感的主因。)
(因為這批人十九是桂派人物,廣東人反只站在一邊,眼瞪瞪的受他們侵蝕欺凌
(,一句也不敢聲說,本來都是叫人難受的事情啊。)
(總計榮新督粤五年,論維持地方,保護商業,其功固不可沒,而縱容部曲,橫
(行不法,其罪也自難逭。)
(公論。)
(再講作官這樁營生,乾的好,是他分內事,弄得不好,可就對不起地方人民,
(而地方人民,也未必因其功而原其罪,於是探本窮源,都說以外省人治本省,
(人人存一個樂得作惡之心,政事焉有不壞?為長治久安之計,非得粤人治粤,
(決乎不能收效。)
(這等情態,差不多粤人已人同此心,心同此理,而榮新手下一班蝦兵蟹將,兀
(自專欲妄為,一點不肯斂跡,於是粤人治粤之聲浪,漸騰於社會,同時桂派防
(制粤人的手段,也越弄越嚴,雙方交惡,達於極度。)
(於是桂粤之戰,乃一發不可遏止。)
(桂人之自殺政策。)
(這時粤人之較有實力者,在省中是廣惠鎮守使李福林,警察廳長魏邦平,在外
(面的,只有一個援閩總司令陳炯明,三人原無深交,只因桂派氣燄,咄咄逼人
(,大有一網打盡之勢,於是以利害關係,自然而然的互相結合。)
(陳炯明雖遠在漳州,既得二人聲援,消息靈通,膽氣十倍。)
(且知滇桂分裂於前,桂派內哄於後,粤人治粤,聲浪又一天高似一天,認為時
(不可失,遂於九年六月中,毅然決然,利用真正粤軍的牌號,回師攻粤。)
(此公本善投機。)
(正是:
(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
(粤桂如輔車,相攻何太急?)
(欲知戰事真相如何,卻待下回分解。)
(西南政府,以護法興師,宣言獨立,組織之始,非不正大堂皇,有聲有色,曾
(幾何時,而政府改組,真心為國之中山先生,竟被排擠以去;又繼而滇桂失和
(,軍府分離,更數月而桂系內部,亦告分裂,卒之李、魏內變,陳師反戈,護
(法無功,徒苦百姓,不亦大可以已哉!蓋天下事,惟以真正血忱,輔以熱心毅
(力,百折不回,始有成功之望。)
(若稍存私利,競奪事權,徒襲美名,不鶩實際,與北方軍閥之侈談統一,提倡
(和平,有何分別?是故有皖直之交戰於北,便有桂粤之互哄於南,有安福之專
(欲橫行,便有政學之操縱不法,是真一丘之貉,無庸軒輊其間。)
(所可惜者,一個護法救國大題目,竟被此輩做得一塌糊塗,不堪寓目耳。)
(第一百二十三回 莫榮新養癰遺患 陳炯明負義忘恩)
297**時間: 地點:
(卻說陳炯明,字競存,廣東梅縣人也。)
(前清時候,也是秀才出身。)
(民國以來,以秀才而掌大兵,握軍篆,聲勢赫奕,焜耀一時者,北有吳子玉,
(南則陳競存,所以有南北兩個怪秀才之稱。)
(原是一對好貨。)
(這炯明在民國初元,也曾做過廣東都督,後來便給人驅逐下台。)
(至莫榮新作粤督,他的參謀長郭椿森,和炯明頗有交情,湊巧此時,又發生一
(件警衛軍的交涉。)
(廣東原有八十營警衛軍,自朱慶瀾氏做省長時候,編製成立,向歸省長統轄,
(直至陳炳焜督粤,以武力收為己有,因此粤人嘖有煩言,說是桂派收占全粤兵
(權之表示。)
(及莫督繼任,不願為已甚之舉,原擬將警衛軍設法改組,以平粤人之憤。)
(正躊躇間,忽得間諜報稱,福建李厚基,受中央密命,安福嗾使,將聯絡浙軍
(童保暄、潘國綱、陳肇英等,大舉攻粤。)
(榮新得此消息,正擬派兵防禦,郭椿森便乘機替炯明進言,說他是)
說 他:粤軍前輩,素有治軍之名,又且熟於閩粤交界情勢,不如派他做援閩總司令,乘
李厚基未及發動之時,趕速進兵,既以貫徹護法事業,亦先發制人之計也。至炯
明軍隊,本已散淨,現正有警衛軍不易處置的問題,索性就撥二十營歸他節制,
又可以間執粤人之口,此正一舉三得之事,請督軍切勿猶疑,趕快辦理為妙。
(榮新聽他言之有理,又經椿森力保炯明忠忱無他,於是決計委他為援閩總司令
(。)
(公文待發,又發生一個小小趣聞:原因炯明為人,才幹有餘,心術難恃,伏下
(背主叛黨事。)
(而且高自期許,不肯屈居人下。)
(在先,因蟄處省中,無事可為,一切皆願遷就,比及閩事發生,榮新答應用他
(,他又為得步進步之計,要求榮新改用聘書,勿下委令。)
(榮新胸無城府,任人頗專,對於這等地方,卻視為細務末節,但願他肯效力,
(樂得給他一個面子。)
(卻有幕府中人,再三堅持,非下委不可。)
(他們的理由,是說)
說 是:一用聘書,彼此便成敵體,不但有乖督軍統一軍權之旨,且恐將來不能指揮炯明
,自是正理。分明犧牲二十營兵士,反在一省之內,自樹一個大敵,督軍千萬莫
上他這大當。
(榮新聽了這話,恍然大悟,從此也疑炯明野心太甚,不肯十分信用。)
(等他出發之後,便密令潮、梅鎮守使劉志陸,惠州綏靖督辦劉達慶等,須要暗
(中防備著他,勿得大意等話。)
(那劉志陸是莫督義子,從前跟隨榮新出死入生,久共患難,倒也算得一個健將
(。)
(近因安富尊榮,日久玩生,不免近於驕惰,得了這個密令,哪裡放在心中,還
(說)
說 他:陳某敗軍之將,有甚能為,督軍也太膽小了。
(驕兵豈有不敗之理?桂系之敗,劉為罪魁,宜哉!)
(一言甫畢,忽又接得督軍急電,因瓊州龍濟光,大舉內犯,林虎和他交戰,先
(勝後敗,所以調志陸軍隊,前去助剿。)
(這龍濟光卻是一個狠貨,前年屠龍之役,所有桂粤兩軍,都曾吃他的大虧,後
(來雖被桂軍全力壓迫,將他趕到瓊州,究竟還不能消弭他的勢力。)
298**時間: 地點:
(此時得了北方補助軍械,預備破釜沈舟的干他一下,來勢甚凶,卻也未可輕視
(。)
(志陸正擬出發,又得省電後防空虛,適陳炯明軍隊,尚在半途,經過潮、梅,
(即暫令填防。)
(志陸接得此電,心中卻大不願意,抵足恨恨道)
說 是:這又是郭椿森栽培陳炯明的妙計,他們想得我潮、梅地盤麼?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
(因即復電反對,甚有不許炯明軍隊過境之意。)
(榮新已中了郭椿森之言,養虎自傷,莫氏太笨。)
(回電申飭志陸。)
(志陸沒法,只得和幕府商量,留下若干勁旅,牽制炯明,而自率大軍出發,會
(合林虎、沈鴻英之軍,三方兜剿。)
(濟光果然不支,溃敗而逃。)
(誰知這時廣東事情越鬧越凶,大有五花八門、離奇變幻之觀。)
(當劉、林在西部二次屠龍之際,正陳炯明在東部與閩浙軍相持之日。)
(炯明部下雖都是粤軍,只因榮新心懷疑忌,所有良好器械,都靳而不予,兼之
(統率方新,指揮不便,剛到潮、梅,恰逢閩軍臧致平和浙軍陳肇英會師來犯,
(炯明與戰於漳、泉之間,三遇三北,抵抗不住,節節後退,潮、梅大為震動。
()
(不是炯明無能,卻是桂運未絕。)
(又幸屠龍已了,劉志陸振旆還師,適值臧、陳不睦,肇英不戰而退,志陸新勝
(之兵,銳氣正盛,把臧軍驅逐出境,炯明自然無顏留駐潮、梅,便以追臧援閩
(為名,進駐漳州,而對於莫、劉兩方,和桂派的感情,也從此日趨惡劣。)
(只因毛羽未豐,暫行蟄伏,一面簡搜軍實,積屯糧草,購買兵火,擴張軍額,
(以為後日之圖。)
(有此遠圖,也自不凡。)
(這都是民國七八年間的事情。)
(著者因陳炯明是一個重要腳色,將來對於國民革命軍,尚有多少糾葛情事,所
(以不憚煩瑣,將他的前事,補述一番,以見此公人品不端,心術欠正,所以後
(來叛困孫大元帥,冒天下之不韙,為全國之罪人,端非偶然之事啊。)
(閒言少說。)
(再講陳炯明在漳數年,蓄銳養精,志不在小。)
(至民國九年夏秋之交,得了李福林、魏邦平報告,知道桂派內部離心,將驕卒
(惰,粤人受侮多年,渴思自治,於是認為大好機會,確是好機會。)
(順著人民心理,揭櫫粤人治粤的商標,返戈內向。)
(出兵之始,曾有他的部下,向著名的一個星家卜了一卦,卦象如何,小子因非
(內行,不及記憶,但知他的批語,有「在內者勝」四字。)
(迷信不足憑,但這四個字,實聰明之至。)
說 他:(人人都道)桂派蟠踞粤省,五羊城內,幾成桂人私產,這個內字,分明指桂派
而言。況且多寡懸殊,強弱不敵,以常理言,炯明此舉,未免過於冒失,深恐一
敗塗地,必致退步為難哩。
(這等議論,傳入炯明耳中,炯明大怒,指為反間造謠,定要嚴行查究,倒晦氣
(了那位星卜大家,得知消息,連夜卷卷行囊,逃到香港去了。)
(炯明便出了一張告示,說明桂派橫暴情形,和自己出師宗旨,勸喻人民,勿得
(輕信謠諑,一面親督隊伍,帶同手下健將洪兆麟、許崇智,並參謀長鄧鏗等,
(兼程出發,一面派人進省,約會李、魏,待至相當時機,大家一齊動手,互為
(應援。)
(也是桂派氣數合盡,消息傳到省城,莫榮新不過痛罵郭椿森介紹匪人。)
(悔之何及?)
299**時間: 地點:
(其時椿森因一樁事情,觸怒了陸榮廷,一道手諭,著莫榮新立即驅斥。)
(榮新為顧全他顏面計,派他赴滬充議和代表,已經去得長久,盡你榮新痛罵,
(橫豎於他無干了。)
(此公始終受不知人之害。)
(至於軍界中人,早把陳炯明不放在眼內,一班領袖人物,沒有一個不在東西兩
(堤,征妓飲博,歡天喜地的任情胡鬧。)
(如此荒唐,便無陳氏,也必敗亡。)
(那劉志陸原在東堤討了一位姨太,寓居香港。)
300**時間: 地點:
(此時又看中了東堤長安寨裡一個寮口婆子(蘇人所謂娘姨大姊之類),叫做老
(四的,一個要娶,一個要嫁,溫得膠漆一般,分拆不開(溫者粤語言要好,猶
(蘇人所謂恩相好也)。)
(軍署中人原有一個俱樂部,設在東堤探花酒樓一間大廳,志陸每到省城,也是
(天天前去,說是俱樂,其實這班人辦公時間,還不及在俱樂部的時間更多。)
(弄到後來,大家都以賭博冶游為重,公務為輕,即有重要公事,往往不在署中
(辦理,反都趕到這個俱樂部中會議起來。)
(如此荒唐,不亡何待?榮新因省內宴安,地方平靜,也不去責備他們。)
(此公實在做夢。)
(當炯明發難之前,炯明部下統領李炳榮,因小事被陳炯明當眾斥責,懷恨在心
(,此時他卻先得知了炯明陰謀,便和參謀譚道南商議。)
說 是:(道南勸道)老陳雖然狠惡,究竟兵力有限,況且他既疑忌我們,即使打了勝仗
,得了廣東,我們也是沾不著光的,不如乘此機會,和老莫聯絡聯絡。
(炳榮甚以為然,即派道南晉省,深夜到軍署,求見參謀長傅吉士。)
(吉士因事情緊急,連夜趕至東堤,和各軍首領相見。)
說 是:(這時劉志陸正和老四擁在一處談心,吉士走近身去,笑道)偉軍如此寫意,可
知陳競存眈眈虎視,伺機待發,聽說有即日出兵的消息呢?你倒還有心思溫你老
契麼?還是快快回去,守你老家去罷!
說 是:(偉軍是志陸的字,志陸所了,呼的笑了一聲道)吉士兄真是書生之見,陳競存
也有腦子,也有思想,好好的漳州皇帝不做,倒要來潮、梅送死,敢是活得不耐
煩了?
說 他:(吉士笑道)話雖如此,你也別太得意了。
(說著,把李炳榮派人告變的話,訴說了。)
說 他:(又道)盡你兵強馬壯,勝過競存,究竟事先提防,是不得有錯的。
(自是正論。)
說 他:(志陸冷笑道)理他的胡說呢!我們的軍隊,見過多少戰陣,還會上陳競存的當
麼?
(吉士未答,卻有省署的政務廳長夏香孫,緩緩踱了過來,聽他們說到這裡,便
(點頭插嘴道)
點 頭:劉鎮守使是豪氣勝人,傅參謀長是臨事謹慎,二公之言,俱有道理。若說競存那
人,我和他也曾共事,深知其人狡詐陰鷙,精明強乾。陳氏確評。聽說他在軍中
,每日裡和兵士們同甘共苦,躬親庶務,一天到晚,耳朵邊插著一枝鉛筆,好似
工人頭兒監督工程一般,跋來報往的,川流不息。這等精神,果然為常人所難能
,這種做派,又豈志小識隘的人所能幾及?況他手下,還有……
(自是正論,其如劉氏不悟何?說到這個「有」字,志陸已大不耐煩,抱著老四
(臉偎臉兒的,聞了一個香,口中)
口 中:他們只是不經嚇,一聽陳炯明造反,就怕得那麼鬼樣兒,我們還是樂我們的,不
要去理他們。
(說著,立起身,拉著老四,說聲打茶圍去,頭也不回的走了。)
(隨後一批老舉,也都哄然一聲,紛紛各散,倒把傅、夏倆說得大沒意思,大家
(歎息了一回,各自走開,究竟也有明白人。)
(各尋各的快樂去了。)
(誰知這天過後,不好的消息,一天天追逼上來。)
(劉志陸手下第一位健將卓貴廷,曾在屠龍、攻臧兩役,立過戰績,此時已升副
(司令官,率著部下三營健兒,鎮紮汕頭,事前也在省城大嫖大賭的盡興兒頑。
()
(他是一個武人,原不曉什麼叫做溫存憐愛,什麼叫做惜玉憐香,他要便不頑,
(頑起來,非要頑得個流血漂杵,嬌啼宛轉,說得上俗點,就是梳攏妓女,再村
(點,就是替姑娘們開寶。)
(不是奇癖,是獸心。)
(他這趟上來,因是新升顯職,更其意氣飛揚,興致百倍,呼朋引侶的,鬧了幾
(夜,覺得都不盡興,非要找一個琵琶仔(即蘇之小先生)來梳攏一下,總之不
(得過瘾。)
(他這意思,一經表示,就有那批不長進的東西,替他東找西覓,彩寶也似的彩
(著了一個絕色的姑娘。)
(這人名叫愛玉兒,今年剛十四歲,年紀雖小,資格卻是老練,凡是平康中應酬
(客人,灌迷湯,砍條斧,種種專門之學,卻已全副精工。)
(她本是蘇州人,她娘小二嫂子,和天香樓老闆四姑要好,所以帶了愛玉,在天
(香落籍。)
(小二嫂自己也是中年時代,徐娘半老,丰韻頗佳,她的營業方法,是用愛玉出
(條子,把客人拉了來,自己放出手段,和他下水,卻把愛玉防護得非常嚴密,
(立意要揀一個有勢有財,能夠花個一萬八千的,才許問愛玉的津。)
(也是她花運高照,不上幾時,就給她認識了這位卓副司令,一見垂青,千金不
(吝,竟由幾位皮條朋友的撮合,輕轉易易的,把愛玉一生的貞操,換了許多蘇
(州閶門外面的產業。)
(小二嫂果然可賀,愛玉未免可憐。)
(趣語卻說得人毛骨一聳。)
(卻不知更可憐的,還有那位副司令官卓貴廷先生。)
(他自梳攏愛玉之後,早不覺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流連溫柔,樂而忘返,甚至
(把愛玉母女,帶到先施公司的東亞旅館,開了幾個房間,閉戶談情,不問外事
(。)
(此之謂該死。)
(不但軍政大計,置之不理,就連平日賭博徵逐之交,以至最近拉馬說親的大冰
(先生們,也不曉他躲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等頑法,原是卓貴廷的老脾氣兒,凡是他心愛的人,一經上手,就得頑個淋
(漓盡致,毫無剩義,方才一揮手兒,說聲滾你媽的蛋罷。)
(那時候,就想問他多要一個銅錢,也是萬不可得的事情。)
(從此一別,爾東我西,再見之時,也不過點頭一笑,若說情殷故劍,回念舊情
(,重溫一回好夢,那也是斷乎沒有的事。)
(真是獸欲。)
(據聞他在潮、汕時候,曾有一個姑娘,蒙他愛賞,居然早夕不離的處有月餘之
(久。)
(這在他的嫖史中,已算是特別的新紀錄了。)
(一時外面的揣測,以為這姑娘大有升任卓姨太太的希望,甚至有許多求差謀缺
(、經手詞訟的人,不走別路,都去找這姑娘。)
(此皆上文所謂沒出息者也。)
(姑娘借此聲勢,居然於短時期內,也攪了千把塊錢。)
(比及一月之後,卓貴廷忽然翻轉臉皮,下起逐客令來。)
(姑娘怎曉他的性情,還當他是頑笑咧。)
(少不得嬌嬌滴滴地,灌了許多迷湯,豈知這等聲音,平時貴廷所奉為仙音法曲
(的,此時即覺變成鴟叫狼鳴,甚至見了那副溫柔宛轉的媚態,也覺萬分討人厭
(惡。)
(因她嘮叨不了,禁不住無名火起,舉起皮鞋腳兒,向她小肚子下,猛不防的踢
(了一下,踢得那姑娘一陣疼痛,昏暈在地。)
(貴廷愈加有氣,拔出手槍就打,幸而有人勸止,方才悻悻而去,連客棧中一應
(房飯雜用都沒有開銷。)
(可憐那姑娘除得了他一千塊錢梳攏之費外,竟是一文也沒有拿到,還要替他開
(銷一個多月的賬目,還要進醫院去養傷,仔細算來,除了好處不著外,還賠出
(幾百塊錢的醫費,白白賠了一個身體,陪了他一個多月,這也算得她十足的晦
(氣了。)
(誰教你不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