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 至 第三七〇

361**時間: 地點:
    (當時肅親王善耆,任民政部尚書,在宗室中稱是明達,也未免嗜戲成癖。)
    (先時與叫天兒作莫逆交,得了幾句真傳,竟微服改裝,與名伶楊小朵,合演《
    (翠屏山》,善耆扮石秀,楊扮潘巧雲,演到巧雲斥逐石秀時,楊斥善耆道)
善 耆:你今天就是王爺,也須與我滾出去!
    (聽戲的人,有認得善耆的,都為楊伶捏一把汗,偏這善耆毫不介意,反覺面有
    (喜容,所以譚叫天亦極口稱贊,說是可授衣缽,惟他一人。)
    (官場原是戲場,肅王曠達,何妨小試。)
    (一班梨園子弟,正極承慈眷的時候,忽一片駭浪,發自安徽。)
    (一個管轄全省的恩巡撫,被一候補道員徐錫麟,手槍擊死。)
    (這警電傳到北京,嚇得這位老太后,也出了一回神,命即停止戲劇,匆匆回宮
    (,連頤和園都不敢去。)
    (「漁陽鼙鼓動地來,驚破霓裳羽衣曲」,想清宮情景,也如唐宮裡差不多哩。
    ()
    (小子聞那道員徐錫麟,系浙江紹興人,曾中癸卯科副貢,科舉廢後,在紹興辦
    (了幾所學堂,得了兩個好學生,一姓陳名伯平,一姓馬名宗漢,嗣因自己未曾
    (習武,復赴德國入警察學堂,半年畢業,匆匆回國。)
    (適他表親秋女士瑾,也從日本留學回家,秋女士的儀表,不亞男子,及笄時,
    (曾出嫁湖南人王某,兩人宗旨不同,竟成怨偶。)
    (不意天壤間乃有王郎。)
    (她即赴東留學,學成歸國,至上海遇著徐錫麟,談起宗旨,竟爾相同,無非是
    (有志革命。)
    (當下徐錫麟創設光復會,叫陳、馬兩學生做會員,自任為會長,聯絡各處同志
    (,結成一個小團體。)
    (既而偕秋女士同回紹興,把前立的大通學校,認真接辦,注重體操,隱儲作革
    (命軍,嗣接同鄉好友陶成章來書,勸他捐一官階,廁入仕途,以便暗中行事。
    ()
    (錫麟深以為然,他家本是小康,又經同志幫助,湊成了萬餘金,捐了一個安徽
    (候補道,銀兩上兑,執照下頒,錫麟領照到省,參見巡撫恩銘,恩撫不過按照
    (老例,淡淡的問了幾句。)
    (錫麟口才本是很好,見風使帆,引磁觸鐵,居然把恩撫一副冷腸,漸漸變熱。
    ()
    (官場中的迎合,虧他揣摩。)
    (傳見數次,就委他作陸軍小學堂總辦;旋又因他警察畢業,兼任他做巡警會辦
    (。)
    (他得了這個差使,盡心竭力,格外討好,暗中恰通信海外,托同志密運軍火,
    (相機起事。)
    (恩撫全然不知,常贊他辦事精勤。)
    (不想兩江總督端方,來了密電,內稱革命黨混入安徽,叫恩撫嚴密查拿。)
    (恩撫立傳徐錫麟進見,示他譯出的電文,錫麟一瞧,不由的吃了一驚。)
    (這電文內所稱黨首,第一名就是光漢子,幸下文沒有姓名,還得暫時瞞住,佯
    (作不解狀,從容對恩撫道)
從 容:黨人潛來,應亟加防備,職道請大帥嚴飭兵警,認真稽查!
恩 撫:老兄辦事,很有精神,巡警一方面,要托老兄了。
    (錫麟應聲而別,回寓後與陳、馬二人密商,主張速行起事,先發制人,是年已
    (是光緒三十三年。)
    (錫麟擬趕辦學堂畢業,請恩撫到堂,行畢業禮,乘間刺殺恩銘。)
    (議定後,遂備文申詳,定於五月二十八日行畢業禮,經恩撫批准,錫麟即密招
    (黨人,屆期會集安慶,內應外合,做一番大大的事業。)
    (誰料到二十八日外,忽由恩撫傳見,命他改期。)
    (錫麟驚問何故?這一驚比前更大。)
    (恩撫說二十八日,系孔子升祀大典,須前去行禮,無暇來堂,所以要提早兩日
    (。)
    (錫麟躊躇了一會,只推說文憑等件,都未辦齊,恐不能提早。)
    (恩撫微笑,半晌才道)
半 晌:趕緊一些,便好辦齊,有什麼來不及哩!
    (錫麟觀形察色,未免有些尷尬,不好再說。)
    (恩撫已舉茶辭客,錫麟回寓,又與陳、馬二人密議多時,統是沒法,只得拚了
    (性命,向前做去。)
    (到了二十六日,錫麟命在學堂花廳內,擺設筵席,預埋炸藥,俟恩撫到堂,先
    (行請宴,索性連巡撫以下各官,一概炸死,以便發難。)
    (辰牌時候,司道等俱至堂中,恩撫亦乘轎到來,由錫麟一一迎入。)
    (獻茶畢,恩撫便命閱操,錫麟忙回稟道)
錫 麟:請大帥先飲酒,後閱操!
恩 撫:午後有事,不如先閱操為便。
    (便傳集全堂學生,齊立階下。)
    (恩撫率司道坐堂點名,忽走入學務委員顧鬆、請恩撫就座少緩。)
    (錫麟聽著,疑顧鬆已知密謀,遂不管好歹,從懷中取出炸彈,向前拋去,偏偏
    (炸彈不炸。)
    (想是司道等不該死。)
    (恩撫聽見響聲,忙問何事?顧鬆接口道)
恩 撫:會辦謀反。
    (說時遲,那時快,恩撫面前,又是一彈飛至。)
    (恩撫忙把右手一遮,剛剛擊中右腕,這顆槍彈,是馬宗漢放出來的。)
    (錫麟見未中要害,竟取出手槍兩支,用兩手連放,擊射恩銘。)
    (恩銘受了數創,最厲害的一彈,穿過小腹,立即暈倒。)
    (文巡捕陳永頤忙去救護,一彈中喉,又復斃命。)
    (武巡捕德文,也身中五彈,頓時堂中大亂。)
    (恩撫手護軍將恩銘背出,恩銘尚未至斃,一聲呼痛,一聲叫拿徐錫麟。)
    (藩司馮煦,帶了各官,越門而逃,錫麟忙叫關門,奈被顧鬆阻住,竟放各官出
    (門。)
    (錫麟大憤,執了馬刀,趕殺顧鬆,顧鬆欲逃,被陳伯平開了一槍,了結性命。
    ()
    (錫麟見各官已去,與陳、馬二徒脅迫學生多名,趨占軍械所。)
    (城內各兵,已奉藩司命圍攻,錫麟命伯平守前門,宗漢守後門,內外轟擊了一
    (回,被官兵攻入,擊死陳伯平,捉住馬宗漢,單單不見徐錫麟。)
    (就近搜查,到方姓醫生家,竟被搜著。)
    (冤家相遇,你一手,我一腳,把錫麟打至督練公所。)
    (當由藩司馮煦,臬司毓鍾山,坐堂會審。)
    (錫麟立而不跪。)
馮 煦:(馮煦厲聲喝道)恩撫是你的恩帥,你到省未幾,即委兼差,你應感激圖報,為
    什麼下此毒手?且有同黨幾人?
錫 麟:這是私恩,不是公憤,你等也不配審我,不如由我自寫。大丈夫做事,當磊磊落
    落,一身做事一身當,何容隱諱?
馮 煦:很好。
    (便命左右取過紙筆,令他自書。)
    (錫麟坐在地上,提筆疾書道)
    (我本革命黨大首領,捐道員,到安慶,專為排滿而來。)
    (滿人虐我漢族,將近三百年,綜觀其表面立憲,不過牢籠天下人心,實主中央
    (集權,可以膨脹專制力量。)
    (滿人妄想立憲便不能革命,殊不知中國人之程度,不夠立憲。)
    (以我理想,立憲是萬萬做不到的。)
    (若以中央集權為立憲,越立憲的快,越革命的快。)
    (我只拿定革命宗旨,一旦乘時而起,殺盡滿人,自然漢人強盛,再圖立憲不遲
    (。)
    (我蓄志排滿,已十餘年,今日始達目的,本擬殺恩銘後,再殺端方、鐵良、良
    (弼,為漢人復仇,乃殺恩銘後,即被拿獲,實難滿意。)
    (我今日之舉,僅欲殺恩銘與毓鍾山耳。)
    (恩撫想已擊死,可惜便宜了毓鍾山。)
    (此外各員,均系誤傷,惟顧鬆系漢奸,他說會辦謀反,所以將他殺死。)
    (爾言撫台是好官,待我甚厚,誠然。)
    (但我既以排滿為宗旨,即不能問滿人作官好壞。)
    (至於撫台厚我,係屬個人私恩,欲殺撫台,乃是排滿公理。)
    (此舉本擬緩圖,因撫台近日稽查革命黨甚嚴,恐遭其害,故先為同黨報仇。)
    (且要當大眾面前,將他打死,以成我名。)
    (爾等再三問我密友二人,現已一並就獲,均不肯供出姓名,將來不能與我大名
    (並垂不朽,未免可惜,所論亦是。)
    (但此二人皆有學問,日本均皆知名,以我所聞,在軍械所擊死者,為光復子陳
    (伯平,此實我之好友。)
    (被獲者,或系我友宗漢子,向以別號傳,並無真姓名。)
    (此外眾學生程度太低,無一可用之人,均不知情。)
    (你們殺我好了,將我心剖了,兩手兩足斬了,全身砍碎了,均可。)
    (不要冤殺學生,學生是我誘逼去的。)
    (革命黨本多,在安慶實我一人。)
    (為排滿故,欲創革命軍,助我者僅光復子、宗漢子兩人,不可拖累無辜。)
    (我與孫文宗旨不合,他也不配使我行刺,我自知即死,因將我宗旨大要,親書
    (數語,使天下後世,皆知我名,不勝榮幸之至!徐錫麟供。)
    (寫畢,擲交公案。)
    (藩臬兩司,已得實供,復聞恩銘已死,便商議一番,擬援張汶祥刺馬新貽案,
    (懲辦錫麟。)
    (一面電奏北京,一面將錫麟釘鐐收禁。)
    (隔了兩天,京中復電照辦,並命馮煦署理皖撫,馮煦即命將錫麟挪出正法,復
    (剖胸取心,致祭恩撫靈前。)
    (刑已減輕,如何仍此慘酷?復將馬宗漢訊問得供,亦推出梟首。)
    (又傳電浙江,查辦徐氏家屬,浙江巡撫張曾敭,接著此信,忙飭紹興府貴福遵
    (行。)
    (錫麟父徐梅生,向來守舊,曾告錫麟忤逆,至是到會稽縣自首。)
    (縣令李端年調查舊卷,果有梅生控子案,遂不去逼迫,只飭交捕廳管押。)
    (錫麟弟偉,正去安徽訪兄,被馮署撫拿住,供稱與兄意見不合。)
    (今欲到表伯俞巡撫處省視,路過安慶,順道訪兄,不意被拿,兄事實不知情。
    ()
    (馮撫察無虛語,又因他供與湘撫俞廉三有親,未免袒護一點,遂把他減輕罪名
    (,監禁十年。)
    (只紹興府貴福,本系滿人,格外巴結,不但將徐氏家產,抄沒入官,並把大通
    (學堂,也勒令封閉;並令差役入內檢查。)
    (適值秋瑾女士,偶憩校中,差役不由分說,竟將她拿入府署,給她紙筆,逼令
    (供招。)
    (秋瑾提筆寫一「秋」字,經堂下令她寫下,她又續書六字,湊成了一句詩,乃
    (是「秋風秋雨愁煞人」一語。)
乃 是:(貴福道)這句便是謀反的意想。
    (不知所據何典?所引何律?遂夤夜電稟張撫,說是)
說 是:秋瑾勾通徐錫麟,謀叛已有實據,現在拿獲,應請正法!
    (張撫聞有謀叛確證,復電就地處決。)
    (可憐這位秋女士,被綁至軒亭口,憤無從泄,竟爾受刑。)
    (同善堂發棺收殮,以免暴骨。)
    (那貴福既殺了秋瑾,復令兵役到處搜查,忙亂了好幾日,查不出有革命黨蹤跡
    (。)
    (兵役異想天開,遇著居民行客,任意敲詐,連禿頭和尚,天足婦人,統說他是
    (徐秋二人黨羽,得了賄賂,方才釋手。)
    (約有一兩個月,兵役已經滿意,始復稱沒有革命黨。)
    (貴福照稟張曾敭,曾敭電達安徽,並奏報北京,才算了案。)
    (杭紹的百姓,只有三魂六魄,已嚇去了一半。)
    (至民國光復後,方把徐氏家產發還,並將秋女士遺骸改葬西湖,碣書鑑湖女俠
    (秋璿卿墓。)
    (璿卿即秋瑾表字,鑑湖女俠,乃秋瑾別號。)
    (後人有輓徐志士並秋女俠對聯兩副,頗覺可誦:輓徐志士一聯云)
    (鐵血主義,民族主義,早已與時俱臻;未及睹白幟飄揚,地下英靈應不暝。)
    (只知公仇,安識私恩,胡竟為數所厄?幸尚有群雄繼起,天涯草木俱生春。)
    (輓秋女士一聯云)
    (今日何年?共諸君幾許頭顱,來此一堂痛飲。)
    (萬方多難,與四海同胞手足,競雄廿紀新元。)
    (皖浙事方了,粤省又有會黨起事,正是一波才平,一波又起,清室江山,總要
    (被他收拾了。)
    (待小子下回再敘。)
    (立憲之偽,於改革官制見之。)
    (官制雖更,而一班絝袴少年,以涂脂抹粉之手段,竟爾超升高位,欲其改良政
    (治也得乎?迨御史攻訐,老羞成怒之弈劻,不知整飭家法,反令遷謫言官,甚
    (至同寅大僚,亦受嫌被黜,周厲監謗,不是過也。)
    (徐錫麟謂越立憲的快,越革命的快,斯言實獲我心。)
    (疆吏趨承上旨,加以慘戮,激之愈烈,發之辦愈速。)
    (徐死後僅閱五年,而鄂軍發難,清社墟矣。)
    (書有之:「四海困窮,天祿永終」,信然!)
    (第九十五回 遘奇變醇王攝政 繼友志隊長亡軀)
    
    
362**時間: 地點:
    (卻說粤東西兩省,自洪楊蕩平後,尚有餘黨孑遺,當時雖幸逃性命,本心終是
    (未改,隱名韜姓的圂了幾年,聯絡幾個老朋友,免不得又來出頭。)
    (什麼三點會,三合會,統是藏著洪天王的姓,想與洪天王復仇。)
    (革命黨人,利用這班會黨,密與通信,叫他起事,因此廣東韶平縣的會黨,攻
    (黃岡恊鎮衙門;惠州府的會黨,謀變七女湖;欽州的會黨,也聞風踵起,攻陷
    (防城。)
    (只是烏合之眾,終究不能濟事。)
    (革命黨聯絡會黨,也太覺拉雜。)
    (官兵一出馬,兩三仗便把會黨擊敗,四散逃走。)
    (清廷以為癬疥微疾,不足深慮,獨直督袁世凱,以內懮外患,交迫而起,奏請
    (實行立憲。)
    (鄂督張之洞,以各校學生,日趨浮囂,好談革命,奏請設存古學堂,冀挽頹風
    (。)
    (一促維新,一擬存古,看似兩岐,實是同一般用意。)
    (清廷遂召兩督入京,統補授軍機大臣,另下詔化除滿漢畛域,令內外各官條陳
    (辦法。)
    (當下各官吏應詔陳言,有說宜許滿漢通婚,有說要實行立憲,籌定年限。)
    (慈禧太后,倒也無乎不可,遂改考查政治館為憲政編查館,叫他按年籌備。)
    (憲政編查館諸公,遂提出九年的期限,擬自光緒三十四年起,至四十二年止,
    (將預定各事,陸續辦齊,按年列表,上陳慈鑒。)
    (日月逝矣,歲不我與,奈何?奉諭:「逐年籌備事宜,照單察閱,統是立憲要
    (政,必須秉公認真,次第推行」云云。)
    (宮廷中的意見,總道是諭旨迭下,可以銷弭隱禍,籠絡人心,徒托空言,何濟
    (於事?偏偏民情愈奮,民氣益張。)
    (蘇浙兩省,為了滬杭甬鐵路,決議自辦,拒絕英國借款;山西人為了外人開礦
    (,有失利權,決立礦務公司,力圖抵制;安徽又開鐵礦大會,恊爭江浙鐵路借
    (款,並力請自辦浦信鐵路;廣東人因外務部許稅司管理西江捕權,會議力爭。
    ()
    (這一樁,那一件,都來與政府交涉。)
    (軍機處的王大臣,及各部堂官,忙得日無暇晷,磋磨又磋磨,調停復調停,方
    (才敷衍過去。)
    (忽聞廣西鎮南關,又有革命黨攻入,奪去右輔山炮台三座。)
    (有旨切責桂撫,令他指日克復。)
    (桂撫連忙調兵派將,運械輸糧,與革命軍對壘。)
    (官兵的餉械,陸續前來,革軍的餉械,只是孤注。)
    (相持了好幾日,革軍已是械盡糧空,沒奈何仍走外洋。)
    (桂撫遂上折報功,有幾個有運氣的將士,升官蒙賞,又沐了好些皇恩。)
    (這些甜味兒也要吃完了。)
    (勉勉強強過了一年,已是光緒三十四年了。)
    (過年的時候,宮中照例慶祝,又有一番熱鬧。)
    (初十日是皇后千秋節,除太后皇帝外,眾人統向皇后祝壽。)
    (元宵這一日,花燈絢彩,煙火幻奇,宮中復另具一番景色。)
    (不意日本公使,來了一個照會,內稱粤海關擅扣汽船,侮辱國旗,要求外務部
    (賠償損失,嚇得外務部瞠目結舌,正擬拍電去粤,粤省的大吏,已有電文傳到
    (,照電譯出,系日本汽船二辰丸私運軍火,接濟民黨,由粤海關查出,搜得槍
    (枝九十四箱,子彈四十箱,當將二辰丸扣留,卸去日本國旗。)
    (外務部據事答復,偏偏日使不認,硬要同清廷嘔氣,彼此舌戰了一回,日使竟
    (取出強權手段,欲以武力對待。)
    (外務部無如彼何,只好事事應允,釋船懲官,賠款謝罪,才算了結。)
    (強國有公理,弱國無公理,可為一歎。)
    (粤民大憤,擬停止日貨交易,日使又強迫外務部,令粤督嚴禁,中國人虎頭蛇
    (尾,五分鐘熱心,不久即消滅淨盡,日貨仍充塞街中了。)
    (我同胞聽著。)
    (那時西陲的廓爾喀尼泊爾兩國,恰遣使入貢,達賴喇嘛,前次避入庫倫,至是
    (聞英藏案結,回至西寧,亦上表入覲。)
    (太后特旨嘉許,命地方官優禮相待。)
    (到京後,賜居雍和宮,加封為誠順贊化西天大善自在佛。)
    (徒事羈縻,不足以服達賴。)
    (會太后誕辰將至,便留達賴替他祝壽,自己暢游頤和園萬壽山,圖個盡歡。)
    (大約自己亦知不永。)
    (到了萬壽期內,城內正街,裝飾一新,宮中設一特別戲場,演戲五日,這是拳
    (匪以後第一次盛典。)
    (達賴喇嘛亦帶領屬員,向太后叩祝,外國使臣,各遣員祝賀。)
    (只光緒帝已經抱病,不能率王大臣行禮,但於萬壽日早晨,由瀛台至儀鑾殿,
    (勉強拜祝。)
    (太后見他顏色憔悴,形容枯槁,亦未免動了慈心,命太監扶掖上轎,令帝回入
    (瀛台。)
    (是日下午,太后挈後妃福晉太監等,泛舟湖中,天氣晴和,湖光一碧,太后老
    (興勃發,命妃嬪福晉等,改著古衣,扮做龍女善男童子,李蓮英扮韋馱,自己
    (扮觀音大士,拍一照相,留作紀念。)
    (七十餘年的歷史,統作幻影觀可也。)
    (游至日暮,興盡方歸。)
    (歸途中涼風拂拂,侵入肌骨,又多吃乳酪蘋果等物,竟至病痢。)
    (翌日尚照常理事,批閱奏折多件。)
    (又越日,太后皇帝都不能御殿。)
    (達賴聞太后染疾,呈上佛像一尊,稟稱可鎮壓不祥,應速往太后萬年吉地,妥
    (為安置。)
    (太后喜甚,病幾少瘥。)
    (翌日仍御殿,召見軍機大臣,命慶王送佛像至陵寢。)
    (慶王聞命,遲疑一會,才奏稱)
慶 王:太后皇上,現皆有病,奴才似不便離京。
太 后:這幾日中,我不見得就會死,我現在已覺得好些了。無論怎樣,你照我話辦就是
    。
    (慶王不敢違旨,始奉佛像去訖。)
    (次日,太后皇帝同御便殿,直隸提學使傅增湘陛辭,太后)
太 后:近來學生,思想多趨革命,此等頹風,斷不可長。你此去務盡心力,挽回末習方
    好。
    (言下頗為傷感,傅增湘應令趨退,太后即宣召醫官入內診病。)
    (自是光緒帝不復視朝,太后亦休養宮中,未曾御殿。)
    (御醫報告兩宮病象,均非佳兆,請另延高醫診視。)
    (軍機處特派員請慶王速回,一面增兵衛宮,稽查出入,伺察非常。)
    (慶王接信,兼程入京,一到都下,聞光緒帝病重,太后已擬立醇王子溥儀為嗣
    (,當下入宮謁見太后。)
太 后:(太后即向慶王道)皇上病重,看來要不起了。我意已決,立醇王子溥儀。
慶 王:就支派上立嗣,溥倫是第一個應繼,其次還是恭正溥偉。
太 后:我意已定,不必異議。從前我將榮祿的女兒,與醇王配婚,便等她生下兒子,立
    為嗣君,報榮祿一生的忠心。榮祿當庚子年防護使館,極力維持,國家不亡,全
    仗彼力。那個主張攻使館,請太后下一轉語來。今年三月,曾加殊恩與榮祿妻室
    ,現已飭迎醇王子溥儀入宮,授醇王為監國攝政王了。
    (慶王聞言,暗想木已成舟,無可再說,便道)
慶 王:太后明見,想亦不錯。
太 后:皇上終日昏睡,清醒時很少,你去看他一看,倘或醒著,可將此意傳知。
    (慶王便轉至瀛台,到光緒帝寢榻前,但見光緒帝雙目睜著,氣喘吁吁,瘦骨不
    (盈一束。)
    (榻下只有一兩個老太監,充當服役,連皇后瑾妃都不在側,未免觸景生悲,暗
    (暗墮淚。)
    
    
363**時間: 地點:
    (當時請過了安,光緒帝亦兩淚含眶,便有氣無氣的向慶王道)
光緒帝:你來得很好!我已令皇后往稟太后,恐不能長侍慈躬,請太后選一嗣子,不可再
    緩。
    (慶王便婉述太后旨意,光緒帝半晌才道)
慶 王:立一長君,豈不更好?但不必疑惑,太后主見,不敢有違。
    (到死還不敢批評太后,驚弓之鳥,煞是可憐!慶王)
慶 王:醇王載澧,已授為監國攝政王,嗣君雖幼,可以無慮。
光緒帝:這且很好,但我,……
    (說到我字,喉中竟哽咽起來。)
慶 王:(慶王連忙勸慰)皇上不必愴懷,如有諭旨,奴才當竭力遵辦。
光緒帝:你是我的叔父行,不妨直告。我自即位以來,名目上亦有三十多年,現在溥儀入
    嗣,還是承繼何人?
    (慶王聞了此語,倒也躊躇了一會;想定計畫,才道)
慶 王:承繼穆宗,兼祧皇上。
光緒帝:恐怕太后未允。
慶 王:這在奴才身上。
    (言未畢,太監報稱御醫入診,當由慶王替光緒帝傳入。)
    (醫官行過了禮,方診御脈。)
    (診罷辭退,慶王亦隨了出來,問御醫道)
慶 王:脈象如何?
光緒帝:(御醫道)龍鼻已經煽動,胃中又是隆起,都非佳兆。
    (慶王問尚有幾日可過?御醫只是搖頭。)
    (慶王料是不久,便別了御醫,逕稟太后。)
太 后:各省不知有無良醫,應速征入都方好。
    (還要良醫何用?慶王)
慶 王:恐來不及了。
太 后:你卻去叫軍機擬旨,如有良醫,速遣入診,我也病重得很。
    (慶王退出。)
    (還有宮監們旁構讒言,說皇帝前數日,聞太后病,尚有喜色。)
太 后:(太后發怒道)我不能先他死。
    (小人之可惡如此。)
    (是日下午,太后聞報帝疾大漸,便親至瀛台視疾,光緒帝已昏迷不省,太后命
    (宮監取出長壽禮服,替帝穿著,帝似乎少醒,用手阻擋,不肯即穿。)
    (向例皇上彌留,須著此禮服,若崩後再穿,便以為不祥。)
    (太后見帝不願穿上,便令從緩,延至五句鐘駕崩,是日為光緒三十四年十月二
    (十一日。)
    (太后、皇后、妃嬪二人,及太監數人在側。)
    (太后見帝已崩逝,匆匆回宮,傳諭降帝遺詔,並頒新帝登基喜詔。)
    (慶王聞耗,急趨入宮,見遺詔已經謄清,忙走前瞧閱道)
    (朕自衝齡踐阼,寅紹丕基,荷蒙皇太后幬育仁慈,恩勤教誨,垂簾聽政,宵旰
    (懮勞,嗣奉懿旨,命朕親裁大政,欽承列聖家法,一以敬天法祖,勤政愛民為
    (本。)
    (三十四年中,仰稟慈訓,日理萬機,勤求上理,念時勢之艱難,折衷中外治法
    (,輯和民教,廣設學堂,整頓軍政,振興工商,修訂法律,預備立憲,期與薄
    (海臣庶,共亨昇平。)
    (各直省遇有水旱偏災,凡疆臣請賑請蠲,無不恩施立沛。)
    (本年順直東三省,湖南、湖北、廣東、福建等省,先後被災,每念我民滿目瘡
    (痍,難安寢饋。)
    (朕躬氣血素弱,自去歲秋間不豫,醫治至今,而胸滿胃逆,腰痛腿軟,氣壅咳
    (喘諸證,環生迭起,日以增劇,陰陽俱虧,以致彌留,豈非天乎?顧念神器至
    (重,亟宜傳付得人,茲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懿旨,
    (以攝政王載澧子溥儀,入承大統,在嗣皇帝仁孝聰明,必能仰慰慈懷,欽承付
    (托,懮勤惕厲,永固邦基。)
    (爾京外文武臣工,其清白乃心,破除積習,恪遵前次諭旨,各按逐年籌備事宜
    (,切實辦理!庶幾九年以後,頒布立憲,克終朕未竟之志。)
    (在天之靈,藉稍慰焉。)
    (喪服仍依舊制,二十七日而除。)
    (佈告天下,咸使聞知。)
    (慶王瞧畢,便稟太后道)
慶 王:新皇入嗣,是否承繼穆宗?
太 后:這個自然。吳可讀曾至屍諫,難道竟忘記麼?
慶 王:承繼穆宗,原應該的,但大行皇帝,亦不可無後,應由嗣皇兼祧。
    (太后不應,慶王再請,太后且有怒容。)
慶 王:(慶王叩頭道)從前穆宗大行,未曾立嗣,因有吳可讀屍諫。現今皇上大行,若
    非籌一兼顧的法子,仍如穆宗無嗣,安得沒有第二個吳可讀,仍行屍諫故事?將
    來應如何對待,還乞太后聖裁。
    (太后被他駁住,才忍著性子道)
太 后:你去擬旨來,待我一閱。
    (慶王即起,取紙筆,草擬遺詔道)
    (欽承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壽恭欽獻崇熙皇太后懿旨:前因穆宗毅皇帝,未有
    (儲貳,曾於同治十三年十二月初三日降旨,皇帝生有皇子,應承繼穆宗毅皇帝
    (為嗣。)
    (今大行皇帝龍馭上賓,亦未有儲貳,不得已以攝政王載澧之子溥儀,承繼穆宗
    (毅皇帝為嗣,兼承大行皇帝之祧。)
    (兼祧之制已定,光緒帝才算有嗣。)
    (最感激的,乃是光緒皇后。)
    (慶王等退出,時已夜半,太后才得安寢。)
    (次日尚召見軍機與皇后攝政王,及攝政王福晉,談論多時。)
    (復用新皇帝名目,頒一上諭,尊太后為太皇太后,皇后為太后,其時尚談及慶
    (祝尊號,及監國授職的禮節。)
    (到了午膳,太后方飯,忽然間一陣頭暈,猝倒椅上。)
    (李蓮英等忙扶太后入寢宮,睡了好一歇,方才醒轉,令召光緒皇后、攝政王載
    (澧,及軍機大臣等齊集,咐吩各事,從容清晰。)
蓮 英:(並云)病將不起,此後國政應歸攝政王辦理。
    (隨令軍機大臣擬旨,大略如下)
    (奉太皇太后懿旨:昨已降諭,以醇王為監國攝政王,稟承予之訓示,處理國事
    (。)
    (現予病勢危急,自知不起,此後國政,即完全交付監國攝政王。)
    (若有重要之事,必須稟詢皇太后者,即由監國攝政王稟詢裁奪。)
    (看這道上諭,可見慈禧後愛憐姪女,與待同治皇后,大不相同。)
    (不但愛憐姪女,且暗蓄那拉族勢力。)
    (慈禧後叮囑既畢,喉中頓時痰壅,咯了幾口,休養了好一會。)
    (軍機大臣,尚未趨退,當下命草遺詔。)
    (軍機擬詔畢,呈慈禧後,慈禧後還能凝神細閱,從頭至尾,看了一遍。)
    (又命軍機加入數語,才算定稿。)
    (到了傍晚,漸漸昏沉,忽又神氣清醒,諭王大臣道)
慈禧後:我臨朝數次,實為時勢所迫,不得不然。此後勿再使婦人預聞國政,須嚴加限制
    ,格外防範!尤不得令太監擅權,明末故事,可為殷鑒。
    (說到末句,已是不大清楚。)
    (臨終時偏有此遺囑,所謂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喉中的痰,又壅塞起來。)
    (面色微紅,目神漸散,隨即逝世。)
    (時僅兩日,遭了兩重國喪,宮廷內外,鎮定如常,這還是慈禧一人的手段。)
    (越日即傳佈遺詔道)
    (予以薄德,祇承文宗顯皇帝冊命,備位宮闈。)
    (迨穆宗毅皇帝,衝年嗣統,適當寇亂未平,討伐方殷之際,時則發捻交訌,回
    (苗俶擾,海疆多故,民生凋敝,滿目瘡痍,予與孝貞顯皇后,同心撫視,夙夜
    (懮勞,秉承文宗顯皇帝遺謨,策勵內外臣工,暨各路統兵大臣,指授機宜,勤
    (求治理,任賢納諫,救災恤民,遂得仰承天庥,削平大難,轉危為安。)
    (及穆宗毅皇帝即世,今大行皇帝入嗣大統,時事愈艱,民生愈困,內懮外患,
    (紛至沓來,不得不再行訓政。)
    (前年宣佈預備立憲詔書,本年頒示預備立憲年限,萬機待理,心力俱殫,幸予
    (氣體素強,尚可支持。)
    (不期本年夏秋以來,時有不適,政務殷繁,無從靜攝,眠食失宜,遷延日久,
    (精力漸憊,猶未敢一日暇逸。)
    (本年二月一日,復遭大行皇帝之喪,悲從中來,不能自克,以致病勢增劇,遂
    (致彌留。)
    (回念五十年來,懮患迭經,兢業之心,無時或釋。)
    (今舉行新政,漸有端倪,嗣皇帝方在衝齡,正資啟迪,攝政王及內外諸臣,尚
    (其恊心翊贊,固我邦基!嗣皇帝以國事為重,尤宜勉節哀思,孜孜典學,他日
    (光大前謨,有厚望焉!喪服二十七日而除,佈告天下,咸使聞知!)
    (遺詔既下,準備喪葬典禮,務極隆崇。)
    (加諡曰孝欽顯皇后,諡光緒帝為德宗景皇帝。)
    (越月,嗣皇帝溥儀即位,年甫四齡,由攝政王扶掖登基,以明年為宣統元年,
    (上皇太后徽號曰隆裕皇太后,並頒攝政王禮節,及覃恩王公大臣有差。)
    (京中一弔一賀,方在熱鬧得很,忽報安徽省又起革命風潮。)
    (大眾還道徐錫麟復生,驚疑不定,後來探聽的確,方知發難的首領,乃是炮隊
    (隊官熊成基。)
    (成基因徐錫麟慘死,心懷不平,適值前炮營正目范傳甲,與錫麟乃是故交,錫
    (麟死時,曾對著屍首,慟哭一回,被撫院衛隊撞見,飛奔得脫。)
    (是時聞兩宮崩逝,遂潛至安慶,運動熊成基起事。)
    (成基應允,密召部下營兵,宣告革命。)
    (部眾倒也贊成,當即編成命令十三條,定於十月二十六日頒布。)
    (處置既定,又暗約弁目薛哲在城內接應。)
    (屆期十點鐘,炮營內全隊俱發,先至陸軍小學堂,破門而入,直趨操場軍械室
    (,取得槍桿;又至火藥庫,奪了子彈,正想長驅入城,不料城門已是緊閉。)
    (成基還待薛哲接應,等了許久,毫無影響,遂在沿城小山上架炮轟城。)
    (連放數炮,城不能破,反被城上轟擊過來,死傷部眾數十人。)
    (正在著忙,忽聞長江水師,已奉江督端方命令,來救安慶,成基料知事泄,便
    (率眾向西北遁走。)
    (途中解散部眾,隻身獨行。)
    (沿路記念范傳甲,不知如何下落。)
    (行到山東,適遇一位好友從安慶來,兩下相敘,才知范傳甲謀刺大吏,未成被
    (獲,已是就義,不禁涕淚交橫。)
    (友人復勸他遠走遼東,免被緝獲,成基應諾而去。)
    (到了宣統二年,貝勒載洵,出使英國,賀英皇加冕,道出哈爾濱,成基想把他
    (刺死,偏偏載洵的衛隊,布得密密層層,孑身無從下手,只得眼睜睜由他過去
    (。)
    (不過成基心總未死,擬乘載洵回國,再行著手。)
    (一面聯絡石往寬、喻培倫二人,做了臂助。)
    (無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載洵從原路歸來,成基方與石、喻二友,執著手槍
    (,拚命入刺,哪知槍還未發,已被巡警捉住。)
    (三個人拿住了一雙半,解到吉林,由巡撫審訊,三人直供不諱,眼見得性命難
    (保了。)
    (軍官也要革命,雖不中,不遠矣。)
    (這且擱下不提,單說皖亂已平,江督端方,即報知攝政王,攝政王稍覺安心。
    ()
    (只光緒帝曾有遺恨,密囑攝政王,攝政王握了大權,便想把先帝恨事,報復一
    (番。)
    (正是)
    (遺命不忘全友愛,宿仇未報速安排。)
    (畢竟所為何事,且從下回敘明。)
    (慈福太后之歿,距光緒帝崩,僅一日耳,後人嘖有煩言,或謂光緒帝已崩數日
    (,宮內秘不發喪,直至嗣皇定位,慈禧復逝,因次第宣佈。)
    (或謂光緒帝之崩,實在太后臨終之後,守舊黨人,恐光緒帝再出親政,不免於
    (禍,遂設法置諸死地。)
    (以訛傳訛,成為千古疑案。)
    (予考中外成書,於兩宮謝世,並無異論,是則悠悠之口,不足為憑。)
    (著書人據事敘錄,末嘗羼入謬論,存其實也。)
    (獨慈禧太后兩立幼君,至於光緒帝崩,復迎立四齡幼主,入宮踐阼。)
    (意者其尚望延年,仍行訓政歟?否則為光緒後留一地步,維持葉赫族永久權勢
    (,而因有此舉也。)
    (後人曾有詠宮詞云)
    (納蘭一部首殲誅,婚媾仇讎筮脫弧。)
    (二百年來成倚伏,兩朝妃後姪從姑。)
    (即是以觀,葉赫亡清之讖,不特應於慈禧後一人之身,隆裕後亦與焉。)
    (皖中革命,先徐後熊,影響及仕途軍界,清之不亡無幾矣。)
    (隆裕後尚無亡國之咎,不過慈禧當國數十年,天人交怨,特假隆裕以泄其忿耳
    (。)
    (慈禧考終,不及見遜位之禍,慈禧其亦幸矣哉!)
    (第九十六回 二顯官被譴回籍 眾黨員流血埋冤)
    
    
364**時間: 地點:
    (卻說攝政王載澧,因記起光緒帝遺恨,亟圖報復,遂密召諸親王會議。)
    (慶王弈劻等,都至攝政王第中,由攝政王取出光緒帝遺囑,乃是的確親筆,朱
    (書五個大字。)
慶 王:(慶王弈劻瞧著)這事恐行不得。
攝政王:先帝自戊戌政變以後,幽居瀛台,困苦的了不得,想王爺總也知道。現在先帝駕
    崩,遺恨終身,在天之靈,亦難瞑目。
    (言畢,面帶淚容。)
慶 王:畿輔兵權,統在他一人手中,倘欲把他懲辦,以致禁軍激變,如何是好?
    (故抱含蓄之筆。)
    (攝政王嘿然不答。)
慶 王:聞他現有足疾,不如給假數天,再作計議。
    (攝政王勉強點頭。)
    (看官,你道光緒帝恨著何人?遺囑內是什麼要語?小子探明底細,乃是「袁世
    (凱處死」五字。)
    (一鳴驚人。)
    (原來戊戌變政時,光緒帝曾密囑袁世凱叫他赴津去殺榮祿。)
    (袁去後,榮祿即進京稟報太后,照應八十七回。)
    (太后再出訓政,把帝幽禁終身,不能出頭。)
    (你想光緒帝的心中,如何難過?能夠不引為深恨麼?榮祿本系太后心腹,光緒
    (帝還原諒三分,只老袁奉命赴津,不殺榮祿,反令榮祿當日赴京,那得不氣煞
    (恨煞?榮祿死後,老袁復受了重任,統轄畿內各軍,權勢益盛。)
    (太后復格外寵遇,因此光緒帝愈加憤悶。)
    (臨危時,聞胞弟載澧,已任攝政王,料得太后年邁,風燭草霜,將來攝政王總
    (有得志日子,所以特地密囑。)
    (攝政王奉了兄命,趁這大權在手,自然要遵照施行。)
    (可奈慶王從中阻止,只得照慶王的計畫,從寬辦理。)
    (那老袁亦得著風聲,便借足疾為名,疏請辭職。)
    (攝政王便令他開缺回籍,他即收拾行李,竟回項城縣養痾。)
    (攝政王因老袁已去,將端方調任直督,保衛京畿。)
    (宣統改元,半年無事,隆裕太后在宮娛養,免不得因情寄興,想揀個幽雅地方
    (,閒居消遣。)
    (適大內御花園左側,有土阜一區,很是爽敞,向由堪輿家言,不宜建築。)
    (隆裕後性頗曠達,破除禁忌,竟飭工匠在土阜上興築水渠,四圍濬池,引玉泉
    (山水回繞殿上。)
    (窗櫺門戶,無不嵌用玻璃,隆裕太后自題扁額,叫作靈沼軒,俗呼為水晶宮。
    ()
    (土木初興,中元復屆,太皇太后梓宮,尚未奉安,隆裕記念慈恩,特飭造大法
    (船一隻,用紙紮成,長約十八丈有零,寬二丈,船上樓殿亭榭,陳設俱備,侍
    (從篙工數十人,高與人等,統穿真衣。)
    (上設寶座,旁列太監宮女,及一切器用,下面跪著身穿禮服的官員,彷彿平日
    (召見臣工的形狀。)
    (中懸一黃緞巨帆,上書「普渡中元」四大字。)
    (船外圍繞無數紅蓮,內燃巨燭,都人推為巨制。)
    (統是民血,何苦如此?攝政王用皇帝名致祭舟前,祭畢,將大法船運至東華門
    (外,敬謹焚化。)
    (一時男婦老幼,都來觀集,歎為古今罕見。)
    (這項報銷,聞達數十萬金。)
    (過了兩月,奉安屆期,前三日間,又焚去紙紮人物,駝馬器用等,不可勝計。
    ()
    (奉安這一日,車馬喧闐,旌旗嚴整,簇擁著太皇太后金棺,迤邐東行。)
    (攝政王載澧,騎馬前導。)
    (隆裕太后率領嗣皇及妃嬪人等,乘輿後送。)
    (兩旁都是軍隊警吏,左右護衛,炫耀威赫景象,幾乎千古無兩。)
    (極盛難繼。)
    (全隊向東陵進發,東陵距京約二百六十多里,四面松柏蓊蔚,後為座山,與定
    (陵相近。)
    (定陵就是咸豐帝陵寢,從前由榮祿監陵工,只東陵一穴,共費銀八百萬兩,這
    (場喪費,比光緒帝喪費,要加二倍有餘。)
    (光緒帝梓宮奉安,較早半年,彼時只費銀四十五萬兩有零。)
    (太后奉安,費銀一百二十五萬兩有零。)
    (相傳攝政王曾擬節省糜費,因那拉族不悅,沒奈何擺了一場體面,不過國庫支
    (絀,未免竭蹷得很,這也不必細表。)
    
    
365**時間: 地點:
    (單說隆裕太后到了東陵,下輿送窆,忽見旁邊山上,有一攝影器擺著,數人穿
    (著洋裝,對準新太后拍相。)
    (隆裕太后大怒,喝令速拿,侍從忙趕將過去,拿住洋裝朋友兩名,當場訊鞫。
    ()
    (供稱係奉直督端方差遣,隆裕太后勃然道)
太 后:好膽大的端方,敢這麼無禮,我定要把他懲辦!
    (隆裕當時,很欲效法慈禧。)
    (送窆禮畢,憤憤回京,即命攝政王加罪端方,擬將他革職拿問。)
    (還是攝政王從旁婉解,極稱)
攝政王:端方已是老臣,乞太后寬恕一點。
    (於是罪從末減,定了革職回籍,才算了案。)
    (端既革職,王大臣們,方識得隆裕手段,不亞乃姑。)
    (只端方素愛滑稽,最好用聯語嘲人,同官中被他侮弄,未免銜恨,見了革職的
    (諭旨,也很為暢快。)
    (小子曾記得端方有二聯語,趣味獨饒,一是嘲笑同官趙有倫,一是嘲笑同官何
    (乃瑩。)
    (二人姓名,也是天然對偶。)
    (趙有倫系京師富家兒,目不識丁,賴他母舅張翼,提拔入資郎,累得闊差,至
    (充會典館纂修。)
    (一塊沒字碑,看作藏書麓,已未免遭人謗議。)
    (趙又出了千金,購一妓女為妾,偏偏他大婦是個河東吼,立刻攆逐,不得已賃
    (一別舍,居住小星。)
    (大婦又偵悉趙謀,禁趙自由出門,歸家少遲,輒遭詬誶。)
    (端方遂做了一聯,嘲笑有倫云)
    (一味逞豪華,原來大力弓長,不僅人誇富有。)
    (千金買佳麗,除是明天弦斷,方教我去敦倫。)
    (又代著一額,乃是「大宋千古」四字。)
    (有倫聞知,還極口稱贊。)
    (每出遇人,常詡詡自述,嗣經好友替他講解,方絕口不談了。)
    (何乃瑩曾官副憲,性甚頑固,戊戌政變,規復八股,由何所奏,後因袒庇拳匪
    (革職,何本庚辰翰林館改部,簽分工曹。)
    (妻室某氏,因何失翰林,大發雌威,何無言可答,直至長跪榻前,方蒙饒恕。
    ()
    (既入工部,往拜某尚書,具贄百金。)
    (某尚書嫌他禮薄,呵斥備至,端方又撰一聯道)
    (百兩送朱提,狗尾乞憐,莫怪人嫌分潤少。)
    (三年成白頂,蛾眉構釁,翻令我作丈夫難。)
    (清例,翰林七品戴金頂,改為部曹,已成六品,例戴白頂。)
    (額曰:「何若乃爾」。)
    (這兩聯確是有味,但滑稽談,容易肇禍,所以同僚中也常嫉視。)
    (此次遣人至陵前攝影,亦太兒戲,所以觸怒太后,竟致革職。)
    (若長此革職回籍,倒也安然,可惜還想做官,終至身死西蜀。)
    (端方去後,京中沒甚大事,忽然間又到殘冬。)
    (只京中雖是平安,外面恰很危險。)
    (英法日俄諸國,各訂立關係中國的密約。)
    (俄人增兵蒙古,英人窺伺西藏,法人覬覦雲南,中國大局,危迫萬分,滿廷親
    (貴,還是麻雀叉叉,姨娘抱抱,妓女嫖嫖,簡直是癡聾一樣。)
    
    
366**時間: 地點:
    (是年各省已開諮議局,輿論以速開國會,縮短立憲期限,為救亡的計策,遂推
    (舉代表,齊赴京師,要求速開國會,至都察院遞請願書。)
    (都察院置不理,竟將請願諸書擱過一邊。)
    (各代表又遍謁當道,竭力陳請。)
    (旗籍亦舉了代表,加入請願團,都察院無可推諉,始行入奏。)
    (奉旨因不及籌備,且從緩議。)
    (各代表無可如何,只好紛紛回籍,擬至次年申請。)
    (翌年,朝鮮國又被日本併吞,國王被廢,亞東震動。)
    (各省政團商會,及外洋僑民,各舉代表,聯合諮議局代表議員,再赴北京,遞
    (呈二次請願書,清政府仍然不允。)
    (於是革命黨人,密謀愈急。)
    (粤人汪兆銘,曾肄業日本法政學校,畢業後,投入民報館,擔任幾篇報中文字
    (。)
    (原來民報館正是革命黨機關,報中所載的論說,無非是痛詈清廷,鼓吹革命。
    ()
    (兆銘在此辦理,顯見得是個同志。)
    (他聞得載澧監國,優柔寡斷,所信用的,無非叔姪子弟,已是憤激得很,會民
    (報館又被日本警察干涉,禁止發行,兆銘決計回國,乾這革命的事業。)
    (他想擒賊必先擒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便離了日本,潛赴北京,並邀同志
    (黃樹中,同至京內。)
    (樹中在前門外琉璃廠,開了一爿照相館,做了僑寓的地點,每日與兆銘往來奔
    (走,暗暗佈置,幸未有人窺破。)
    (約過數月,忽有外城巡警多人,圍住照相館,警官似虎如狼,趨入館內,搜緝
    (汪兆銘、黃樹中。)
    (汪黃二人,料知密謀已泄,毫不畏懼,立隨巡警出門,到了總廳。)
    (廳長問明姓名,二人便直認不諱,由總廳送交民政部。)
    (民政部尚書善耆,坐堂審訊,先問兩人姓名,經兩人實供後,隨問地安門外的
    (地雷,是否你兩人所埋。)
兩 人:(兩人直捷應聲道)確是我們埋著。
善 耆:你埋著地雷何用?
兩 人:特來轟擊攝政王。
    (渾身是膽。)
善 耆:你與攝政王何仇?
汪兆銘:我與攝政王沒甚仇隙,不過攝政王是個滿人首領,我所以要殺他。
善 耆:本朝開國以來,待你漢人不薄,你何故恩將仇報?
汪兆銘:(兆銘大笑道)奪我土地,奴我人民,剝我膏血,已經二百多年,這且不必細說
    ;現在強鄰四逼,已兆瓜分,攝政王既握全權,理應實心為國,擇賢而治,大大
    的振刷一番,或尚可挽回一二。詎料監國兩年,毫無建樹,中外人民,請開國會
    ,一再不允,坐以待亡。將來覆巢之下,還有什麼完卵?我所以起意暗殺。除掉
    了他,再作計較。
    (善耆本號曠達,聽了此言,也似有理,便道)
便 是:你們兩人,必分首從,究竟那個是主謀?
汪兆銘:(黃樹中忙說)是我。
汪兆銘:(汪兆銘怒對樹中道)你何嘗主張革命?你曾向我勸阻,今朝反來承認,為我替
    死,真正何意?
便 是:(回頭對善耆道)主謀的人,是我汪兆銘,並非黃樹中。
汪兆銘:(樹中也說)是我主謀,並非汪兆銘。
    (善耆見他二人爭死,也不禁失聲道)
善 耆:好烈士!好烈士!
不禁失:(又向二人道)你兩人果肯悔過,我可赦你不死。
兩 人:你等滿親貴如肯悔禍,讓了政權,我死亦無他恨。
    (善耆不能辯駁,令左右將二人暫禁,自己至攝政王第中,報明底細。)
攝政王:地安門外,是我上朝的出入要路,他敢在此埋著地雷,謀為不軌,若非探悉密謀
    ,我的性命,險些兒喪在他手,請即重辦為是!
善 耆:革命黨人,都不怕死,近年以來,梟首剖心,也算嚴酷,他們反越聚越多,竟鬧
    到京中來了。依愚見想來,就使將他立刻正法,餘外的革命黨又至,辦也辦不完
    ,還是暫從寬大,令他感我恩惠,或可銷除怨毒,也末可知。
攝政王:難道汪、黃兩人,竟好釋放麼?
善 耆:這也不能,且永遠監禁,免他一死。
    (攝政王點頭,善耆退出,便令將汪、黃送交法部獄中。)
攝政王:(法部尚書廷杰憤憤道)肅王爺也太糊塗,奪我權柄,饒他死罪,是何道理?
    (命司獄官揀一黑獄,將汪、黃釘了鐐銬,羈黑獄中。)
    (不言二人在獄受苦,且說革命黨聞汪、黃失敗,又被拿禁,大家都是悲憤。)
    (趙聲,黃興,一班首領,仍擬集眾大舉,先奪廣東為根據地。)
    (原來廣東是中國富饒的地方,兼且交通便當,所以革命黨人,屢次想奪廣東,
    (立定腳跟,漸圖擴張。)
    (無如廣東大吏,防備嚴密,急切不得下手,只好相時而動。)
    (暗中從南洋辦到二十多萬金,購到外洋槍藥炸彈,因恐路中有人盤查,專用女
    (革命黨,運入廣州,租了房屋,藏好火器。)
    (門條上面,統寫某某公館,或寫利華研究工業所,或寫學員寄宿舍。)
    (又把各種文書,如營制餉章軍律札符安民告示,保護外人告示,照會各國領事
    (文,取締滿人規則,預先屬草。)
    (籌備了好幾月,已是宣統三年,清廷方開設資政院,贊成縮短立憲期限下,旨
    (以宣統五年為期,實行開設國會,並令民政部飭國會請願團,即日解散。)
    (請願團尚欲繼續要求,當由清廷下令驅逐,如再逗留,還要拿辦,各代表踉蹌
    (出京。)
    (大廷專制,物議沸騰,革命黨以為機會已到,公推黃興為總司令,招集義友,
    (約於宣統三年四月朔舉行。)
    (適值粤人馮如,在美國學造飛行機,竣工回國,往見粤督張鳴岐,自言在美國
    (學制飛艇,已二十多年,現更自出心裁,造成一艇,能升高三百五十尺,載重
    (四百餘噸,此番回國,已將飛機運歸,準備試驗。)
    (張督即命馮如再往海口,載回飛艇,擇日試演。)
    (這個消息傳出,省城官紳商民,爭欲先睹為快。)
    (馮如擇定日期,擬於三月初十日,在燕塘試放。)
    (屆期這一日,遠近到者數萬人,紅男綠女,絡繹途中,真個是少見多怪,哄動
    (全粤。)
    (廣州將軍孚琦,系榮祿從姪,聞得燕塘試演飛機,亦想一廣眼界,當下坐了綠
    (呢大轎,排仗出城。)
    (清制,將軍不能擅自出城,孚琦欲廣目界,違制私出,只道清廷無由遙制,誰
    (知冥官偏不留情。)
    (一到燕塘,張督等統已出場,相見畢,彼此坐定。)
    (霎時間飛艇上升,越騰越高,但聽得大眾驚詫聲,鼓噪聲,談笑聲,鬧成一片
    (。)
    (不但百姓齊聲喝采,連大小文武各員,也稱為奇物。)
    (孚琦更為快慰,只因身任將軍,有守城責,不便多留城外,便起身辭了各官,
    (先行入城。)
    (甫至城門口,忽聞轟的一聲,孚琦探頭出望,巧巧一顆子彈,飛中額上。)
    (可謂一廣額界。)
榮 祿:(孚琦慌忙大喝道)有革命黨,快快拿住!
    (這話一說,反把手下親兵,嚇得四散,連轎夫也棄轎遠走。)
    (孚琦正在驚慌,那槍彈還是接連飛來,憑你渾身是鐵,也要洞穿,彈聲中止,
    (放彈的人,跳躍而去。)
    (適值張督等回來截住,刺客一時不能逃避,槍彈又未裝就,即被兵警擒住。)
    (這時才去看孚將軍,早已鮮血淋漓,全無氣息,轎子已打得七洞八穿,玻璃窗
    (亦碎作數片。)
    (廣州府正堂,及番禺縣大令,忙飭轎夫抬回屍首,一面押著刺客,隨張督等一
    (同進城。)
    (張督立飭營務處審訊,刺客供稱)
接 連:姓溫名生財,曾在廣九鐵路做工,既無父母,又無妻小,此次行刺將軍,係為四
    萬萬同胞復仇。今將軍已被我擊死,我的義務盡了,願甘償命!
接 連:(問官欲究詰同黨,溫生財道)四萬萬漢人,便是我同黨。
    (問官又欲詰他主使,溫生財道)
榮 祿:擊死孚琦是我,主使也就是我,何必多問!
    (視死如歸。)
    (問官得了確供,便向督署中請出軍令,立刻用刑。)
    (溫生財既死,官場中格外戒嚴,紛紛調兵入城。)
    (黃興等聞這消息,頓足不已,大呼為溫生財所誤。)
    (當下秘密會議,有說目下未便舉動,且暫時解散,再作後圖。)
    (獨黃興主張先期起事,提出三大理由)
    (第一條是說我等密謀大舉,不應存畏縮心。)
    (第二條是說大軍入城,有進無退,若半途而廢,將失信用,後來難以作事。)
    (第三條是蓄謀數年,惹起各國觀瞻,若不戰而退,恐被外人笑罵。)
    (眾人聞這三條理由,恰是確實情形,不得不舉手贊成,遂決計起事。)
    (到了三月二十九日,官場也微悉風聲,防守越嚴。)
    (黃興謂束手待斃,不如冒險進取,遂於是日下午六點鐘出發,他們先想了一個
    (計策,著敢死團坐了轎子,向總督衙門內,一直抬入。)
    (管門的人,還道他是進見總督,不敢上前攔住,那敢死團已闖進衙門,便亂擲
    (炸彈,將頭門炸壞,擊斃管帶金振邦。)
    (敢死團復向二門搗進,直到內房,並不見有總督,也不見有總督家眷。)
    (原來總督張鳴岐,聞風聲緊急,早將家眷搬在別處,只有自己留住署內。)
    (是日聽得衙門外面,槍聲大作,忙令巡捕探悉。)
    (巡捕未出內室,外面已報革命黨進衙,不免心慌意亂,虧得巡捕扯住了他,從
    (室中走上扶梯,開了窗,正是當鋪後牆,他兩人即攢出窗門,越過當鋪後簷,
    (逕入當鋪中。)
    (眾朝奉認得張督,自然接待,張督不暇安坐,急令朝奉引出偏門,三腳兩步的
    (,走入水師統領署內。)
    (水師統領李准,已聞督署起火,正擬調兵救護,忽報張督微服前來,便迎進花
    (廳,作揖才罷,張督即令發兵拿革命黨。)
    (李准請張督暫住書室,自己忙調動城內防營,速救督署,復親自上馬出衙,趕
    (至督轅前,見營兵已與革黨酣戰。)
    (黨人氣燄很盛,槍桿統是新式,看看防營中人,有點抵擋不住,李准大喝一聲
    (,催各兵竭力向前,能獲住黨人一名,便有重賞。)
    (那時眾兵聽見有賞二字,爭先殺敵,黨人雖拚命死戰,究竟寡不敵眾,有幾個
    (中彈死了,有幾個跌倒地上,被拿去了,漸漸的剩了數十人,只得望後退走。
    ()
    (李准帶了營兵,追向前去,到了大南門,又遇著一隊黨人,混戰一場,黨人又
    (死了一半,四散奔逃。)
    (李准見四面統有火光,複分營兵為數隊,向各處兜拿。)
    (火起處不得赴救,總教要路攔住,不使黨人逃竄,就算有功。)
    (所以黨人無從得利,次日清晨,還有黨人一大群,去奪軍械局,又被營兵殺退
    (。)
    (營兵到處搜索,黨人無路可走,竟擁入米肆中將米袋運至店口,堆積如山,阻
    (住營兵。)
    (營兵搬不勝搬,槍彈又打不進去,正在沒法,李准下令,用火油澆入店中,燒
    (將起來。)
    (可憐黨人前後無路,多被燒死。)
    
    
367**時間: 地點:
    (這日黨人死了無數,城中損失,恰不甚多。)
    (因黨人不肯騷擾居民,見有老幼婦女,嘗扶他回家,就是街中放火,也不過是
    (搖惑軍心的計策,往往自放自救。)
    (到了四月朔日,城中已寂靜無聲了。)
    (那時張鳴岐已回到督署,將捉到黨人若干名,一一審訊。)
    (黨人統是慷慨直陳,無一抵賴。)
    (張督便命一半正法,一半收監。)
    (旋由同善堂內檢點各處屍首,向黃花岡埋葬。)
    (後來經黨人自己調查,陣亡的著名首領,約有八十九人,姓名錄下)
    (林 文 林覺民 林尹民 林常拔 方聲洞 陳與桑)
    (陳更新 陳汝環 陳文波 陳可均 陳德華 陳 敏)
    (陳啟言 陳 福 陳 才 馮超驤 馮仁海 馮 敬)
    (馮雨蒼 劉六湖 劉元棟 劉 鋒 劉鍾群 劉 鐸)
    (李 海 李 芳 李雁南 李 晚 李 生 李海書)
    (李文楷 徐滿凌 徐培漢 徐禮明 徐日培 徐保生)
    (徐廣滔 徐沛流 徐應安 徐钊良 徐 端 徐容九)
    (徐鬆根 徐廉輝 徐茂苗 徐培深 徐習成 徐林端)
    (徐進台 羅 坤 羅 俊 羅 聯 羅 乾 羅仲霍)
    (石經武 石慶寬 榮肇明 勞 培 馬 侶 馬 勝)
    (周 華 韋雲卿 梁 緯 喻紀雲 龐 鴻 龐 雄)
    (何天華 王 明 姚國梁 宋玉琳 饒輔廷 餘東鴻)
    (日 全 雷 勝 黃鶴鳴 杜鳳書 蕭盛躋 游 禱)
    (秦大誘 伍吉三 郭繼梅 洗 選 程耀林 葛郭樹)
    (黎 新 吳 潤 彭 容 廖 勉 江繼厚)
    (這八十九人內,有七十二人葬在黃花岡,只黃興,趙聲,及胡漢民,李燮和數
    (人,總算逃出香港,才免拿獲。)
    (趙聲恨事不成,病癰而死,與黃花岡諸君相見地下,這是廣州流血大紀念。)
    (民國紀元,當三月二十九日,為黃花岡志士週年期,上海某報,曾有一副輓聯
    (云)
    (黃花岡下多雄鬼,五色旗中弔國殤。)
    (廣州流血後,水師提督李准,得了黃馬褂的重賞,清政府也以為泰山可靠,越
    (加放心。)
    (從此陽說立憲,陰加專制,不到數月,又想出一個鐵路國有的計策,闖出一件
    (大大的禍事來了。)
    (欲知後事,請看下回。)
    (攝政王載澧,監國三年,未聞大有失德,而國勢日危,實由於變亂已深,不可
    (救藥。)
    (故謂亡清之咎,專屬攝政王,我不敢信。)
    (但必以攝政王可告無罪,亦豈其然?當其監國之始,嚴譴袁端二大臣,似覺剛
    (克有餘,乃其後太阿倒持,政權旁落,叔姪子弟遍要路,無一干濟才,但惟是
    (貪婪淫欲,掊克為生,是豈恐其亡之不速,而故速其亡耶?誰秉國政,顧任其
    (驕縱若此?革命黨人乘機騷動,一敗而清廷相慶,再敗而清廷益相賀,三敗四
    (敗,而清廷且自以為無恐矣。)
    (抑知敗者愈奮,勝者愈驕,革命革命之聲喧傳海外,雖欲不亡,不可得也。)
    (故廣州一役,人為革黨悲,吾為清室懼,天奪之鑒而益其疾,覘國者於此決興
    (亡焉。)
    (第九十七回 爭鐵路蜀士遭囚 興義師鄂軍馳檄)
    
    
368**時間: 地點:
    (卻說清政府聞廣州捷報,方在放心,安安穩穩的組織新內閣。)
    (慶王弈劻,資望最崇,作為總理,自不消說。)
    (漢大臣中,如孫家鼐、鹿傳霖、張之洞等,先後逝世,只有徐世昌,歷任疆圻
    (,兼掌部務,算是一位老資格,遂令他與那尚書桐,作為內閣總理的副手。)
    (內閣以下,如外務、民政、度支、學務、吏、禮、法、陸軍、農工、郵傳、理
    (藩各部,統設大臣、副大臣各一員,從前尚書、侍郎的名目,悉行改革。)
    (凡舊有的內閣軍機處,亦一律撤去。)
    (又增一海軍部,命貝勒載洵為大臣,並設軍諮府,命貝勒載濤為管理。)
    (洵、濤統是攝政王胞弟,翩翩少年,丰姿原是俊美,可惜胸中並沒有軍事知識
    (,只仗著阿兄勢力,占居樞要。)
    (一對繡花枕,好看不中用。)
    (各省諮議局聯合會上書,略稱)
略 稱:內閣應負責任,不宜任懿親為總理,請另簡大員,改行組織。
    (折上,留中不報。)
略 稱:(聯合會再上書續請,方接復旨,據言)用人系君主大權,議員不得干預!
    (頓時全國大嘩。)
    (還有郵傳部大臣盛宣懷,倡起鐵路國有的議論,慫慂攝政王施行。)
    (中國的鐵路,自造的只有三四條,餘外多借外款建築,甚且歸外人承辦。)
    (光緒晚年,各省商民,知識新開,才聽得借款築路,由外人監督,連土地權也
    (保不住,於是創議自辦,把京漢、北京至漢口。)
    (粤漢廣東至漢口。)
    (兩大乾路,集款贖回,又由四川到漢口一線,亦由川漢商民,自行興築,這也
    (是保全鐵路的良策。)
    (偏偏這位盛大臣宣懷,要收歸國有,難道果有絕大款項,能買回這鐵路麼?據
    (盛大臣奏章,說是)
王大臣:川粤鐵路,百姓無錢續辦,不如收為國有,借債造路。此路一成,償了外債,還
    有盈餘。
    
    
369**時間: 地點:
    (說話似乎中聽,其實只好去騙攝政王。)
    (除攝政王外,若非與盛大臣串同舞弊,簡直是騙不進的。)
    (盛大臣是常州人,他家私約幾百萬,也算是中國一個富翁。)
    (他的錢財,多半從做官來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也好知足,還要做什麼郵傳
    (部大臣?還要想什麼鐵路國有的計策?無如他總想不通,看不破,家中的姨太
    (太,弄了好幾十個,費用浩大,揮金如土。)
    (他的子弟們,又是浪吃浪用,不肯簡省,累得這位盛老頭兒,還不能回家享福
    (。)
    (他運動了一個郵傳部缺分,本是很好,可奈晚清路航郵電各局,多抵外債,進
    (款也是有限,他從沒法中想出一法,借鐵路國有的名目,去貸外款幾千萬,一
    (來可以敷衍目前,二來有九五回扣,可入私囊。)
    (等到外人討還,他已早到棺材裡去了。)
    (就使壽命延長,尚是未死,借主是清朝皇帝,與己無涉,中人勿賠錢,樂得眼
    (前受用。)
    (攝政王視事未久,不甚曉得暗中弊端。)
    (慶親王弈劻,總教有點分潤,也與盛大臣一樣想頭,此倡彼和,居然把盛大臣
    (原奏,批准下來。)
    (這段文字,寫得淋漓盡致。)
    (盛大臣遂與英美德法四國,訂定借款,辦粤漢川漢鐵路。)
    (外人正想做些投資事業,一經盛大臣與他商議,把路作押,自然謹遵台命。)
    (那時盛大臣又想出辦法,把從前川粤漢的百姓已垫路本,統作七折八扣的計算
    (,從中又好取利若干,而且不必還他現錢,只用幾張鈔票,暫時搪塞,便好將
    (百姓的路本,取作國用,一舉數得,真是無上妙法。)
    (誰知百姓不肯忍受,竟要反抗政府。)
    (咨政院也奏請開臨時會,參議四國借款。)
    (各省諮議局,直接申請,要請政府收回鐵路國有成命。)
    (盛大臣一概不理,且慫慂攝政王,下了幾道上諭,說甚麼不准違制,說甚麼格
    (殺勿論,百姓看了這等話頭,越加氣惱。)
    (川人格外憤激,開了一個保路大會,定要與政府為難。)
    (川督趙爾豐,與將軍玉昆,將川中情形,聯銜上奏。)
    (這時盛大臣已有二三百萬回扣到手,哪裡還肯罷休?巧值端方入京,運動起復
    (,費了十萬金,得著一個鐵路總辦的缺分。)
    (盛大臣本幫他運動,所以同他商議,要他去壓制川民,就可升任川督。)
    (端方利令智昏,居然滿口答應,要去送掉老命了。)
    (草整行裝,立即啟程。)
    (行抵武昌,聞川民鬧得不可開交,商人罷市,學堂罷課,不覺暗想道)
不 覺:趙爾豐如此無能,一任民人要挾,如何可作總督?
    (遂夤夜擬一奏折,叫文稿員繕就,翌晨出發,奏中極說:「趙督庸懦,須另簡
    (幹員」,大有捨我其誰的意思。)
    (嗣得政府復電,令他入川查辦,端方遂向鄂督瑞祐,借兵兩隊,指日入川。)
    
    
370**時間: 地點:
    (此時可算威風。)
    (川督趙爾豐,本是著名屠戶,起初見城內百姓,捧著德宗景皇帝的牌位,到署
    (中環跪哀求,心中也有些不忍,因此有暫緩收回的奏請。)
    (旋聞端方帶兵入川,料是來奪飯碗,不禁焦急起來。)
    (欲利人,難利己;欲利己,難利人。)
    (兩利相權,總是利己要緊。)
    (人人為此念所誤。)
    (忽外面傳進了一紙,自保商榷書,列名共有十九人,他正想把這十九人傳訊,
    (那十九人中,竟有五人先來請見。)
    (爾豐閱五人名片,是諮議局議長蒲殿俊、副議長羅綸、川路公司股東會長顏楷
    (、張瀾、保路會員鄧孝可,不由的憤憤道)
王大臣:都是這幾人作俑,牽累老夫,非將他們嚴辦不可!
    (遂傳令坐堂。)
    (巡捕等茫無頭緒,只因憲命難違,不得不喚齊衛隊,立刻排班。)
    (趙屠戶徐踱出來,堂皇上坐,始喚五人進見。)
    (五人到了堂上,瞧這情形,大為驚異。)
王大臣:(但見趙屠戶大聲道)你五人來此何為?
不 覺:(鄧孝可先發言道)為路事,故來見制軍,請制軍始終保全。且聞端督辦帶兵入
    川,川民惶懼的了不得,亦乞制軍奏阻。
王大臣:(趙屠戶道)你等敢逆旨麼?本部堂只知遵旨而行!
    (願為滿奴。)
    (這句話惱動了蒲殿俊,便道)
便 是:庶政公諸輿論,這明是朝廷立憲的諭旨,制軍奈何不遵?況四川鐵路,是先皇帝
    准歸商辦,就是當今皇上,亦須繼承先志,可容那賣國賣路的臣子,非法妄為嗎
    ?
    (觀此可知川民捧景帝牌位之用意。)
便 是:(說得趙屠戶無言可駁,益發老羞成怒,強詞奪理道)你等欲保全路事,亦須好
    好商量,為什麼叫商人罷市,學堂罷課?你等心猶未足,且聞要抗糧免捐,這非
    謀逆而何?
王大臣:(殿俊道)這是川民全體意旨,並非由殿俊等主張。
王大臣:(趙屠戶取出自保商榷書,擲示五人道)你們自去看來!這書上明明只書十九人
    ,你五人名又首列。哼哼!名為紳士,膽敢劫眾謀逆,難道朝廷立憲,就可令你
    等叛逆麼?
    (五人瞧著,尚思抗辯,趙屠戶竟喝令衛弁,將五人拿下。)
    (衛弁奉令來縛五人,忽聽大門外一片嘩聲,震動天地,望將過去,約不下千人
    (。)
    (頭上都頂著德宗景皇帝神牌,口口聲聲,要釋放蒲羅等。)
    (惹得屠戶性起,命衛隊速放洋槍,這令一下,槍聲四射,起初還是開放空槍,
    (後來見百性不怕,竟放出真彈子來,把前列的傷了數名。)
    (大眾越加動怒,反人人拚著性命,闖入署中。)
    (正在不可開交的時候,虧得將軍玉昆,飛馬前來,下了馬,挨入督轅,先撫慰
    (民人一番,然後進商趙屠戶,勸他不要激變。)
    (屠戶鐵石心腸,還是堅執一詞,玉昆不待應允,竟命將蒲羅等五人,釋了縛,
    (隨身帶出,又勸大眾散歸、大眾才陸續歸去。)
    (趙屠戶憤猶未息,竟奏稱亂民圍攻督署,意圖獨立,幸先期偵悉,把首要擒獲
    (;嗣復聯絡鄂督瑞澂,迭上奏章,說如何擊退匪徒,說如何大戰七日,其實不
    (過用兵監謗,與鄉間百姓鬧了兩三場,他便捕風掠影,捏詞陳奏,想就此冒點
    (功勞,可以保全祿位。)
    (川民自保,趙督亦自保,勢已分裂,如何持久?鄂督瑞澂,聞川省議員蕭湘,
    (由京過鄂,潛差人將他拘住,發武昌府看管。)
    (原來蕭在京時,曾反對借債築路,瑞澂把他拘禁,無非巴結政府,與趙屠戶心
    (計,彼此一律。)
    (看官!試想民為國本,若沒有百姓,成何國度?況且清廷已籌備立憲,凡事統
    (在草創中,難道靠了幾個虎吏,就可成事麼?大聲疾呼。)
    (清政府閱趙督奏折,還道川境大亂,仍用前兩廣總督岑春暄,前往四川,會同
    (趙爾豐辦理剿撫事宜。)
    (岑意主撫,行到湖北,與鄂督商議,意見相左。)
    (又與趙爾豐通信,爾豐大驚,想道)
便 是:既來了端老四,又來了岑老三,正是兩路夾攻,硬要奪我位置。
    (奪他位置,其患猶小,將來恐不止此,奈何?連忙寫了復書,婉阻岑春暄,說
    (是日內即可肅清,毋庸勞駕等語。)
    (岑得書,也不欲與他爭功,便上書托疾,暫寓武昌,借八旗會館,作為行轅,
    (這是宣統三年八月初的事情。)
    (轉瞬間,已到中秋,省城戒嚴,說有大批革命黨到了,春暄還不以為意。)
    (後來聞知總督衙門內,拿住幾個革命黨,他也不去細探。)
    (至十九夜間,前半夜還是靜悄悄的,到了一兩點鐘時候,忽聽得有劈劈拍拍的
    (聲音,接著又是馬蹄聲,炮聲,槍聲,嘈雜不休。)
    (連忙起牀出望,外面已火光燭天,屋角上已照得通紅。)
    (方驚疑間,但見僕人踉蹌走來,忙問何事?僕人報稱)
報 稱:城內兵變。
便 是:(春暄道)恐怕是革命黨。我是查辦川路,僑居此地,本沒有地方責任,不如走
    罷。
    (使命僕人收拾行裝,挨到天明,自己扮了商民模樣,只帶了一個皮包,挈僕出
    (門。)
    (到了城門口,只見守門的人,臂上都纏著白布,他也莫明其妙,混出了城,匆
    (匆的行到漢口,趁了長江輪船,逕回上海去了。)
    (倒也清脫。)
    (原來這夜的擾亂,正是民軍起事,光復武昌的日子。)
    (是歷史上大紀念日。)
    (鄂督瑞澂,未出仕時,在滬曾犯拐騙珠寶案,公廨出票拘提,他即遁去。)
    (後來不知如何鑽營,迭蒙拔擢,相傳與澤公有葭莩誼,因此求無不應。)
    (他本識字無多,肄業的肄字,嘗讀作肆音,士人傳為笑柄。)
    (此次擢任鄂督,除逢迎政府外,別無他能。)
    (八月初九日,接到外務部密電,略說:「革命黨陸續來鄂,私運軍火,並有陸
    (軍第三十標步兵,作為內應,聞將於十五六日起事,宜速防範」云云。)
    (他見了這種電文,飛飭陸軍第八鎮統領張彪,分佈軍隊,按段巡查。)
    (督署內外,佈滿軍警,又命文武大小各官,不得賞中秋節,連自己亦無心筵宴
    (,日夜不得安枕。)
    (過了十五六兩日,毫無動靜,方才有些安心。)
    (十七日晚間,始與妻妾,補賞中秋,大家格外歡樂。)
    (宴畢,十二巫峰,任他遊歷,也總算是樂極了。)
    (樂極以下,便是生悲。)
    (翌日,接到荊襄巡防隊統領沈得龍電文)
便 是:在漢口英租界拿獲革黨劉汝夔、邱和商兩名,已著護軍解省。
    (瑞澂將電文交與巡捕,令頒發營務處,俟劉、邱兩人解到聽審。)
    (次日,又接張彪電話)
兩 人:在小朝街拿革黨八人,內有一女革黨,叫作龍韻蘭,又有陸軍憲兵隊什長彭楚藩
    ,內通革黨,亦已查出拿下。同時在雄楚樓北橋高等小學堂間壁洋房內,拿獲印
    刷告示繕寫冊子的革黨五人。
接 連:(接連又接到關道齊耀珊稟)洋房公所吳愷元,於漢口俄租界寶善裡內,捉到秦
    禮明、龔霞初二名,並搜出炸彈、手槍、旗幟、印信、札文底冊、信件甚多。
    (剛在一起一起的舉發,外面又解到革黨楊宏勝一名,說在黃士陂千家街地方小
    (雜貨店內,捉了來的。)
    (瑞澂被他鬧昏,咐吩巡捕道)
兩 人:如有革黨解到,不必瑣報,總叫暫收獄中,我索性總審一堂,盡行將他正法,免
    得耽懮。
    (巡捕應聲而出。)
    (是晚督署內復查出炸藥一箱,有教練隊軍兵二人形跡可疑,拿訊時,果然由他
    (運入,立即梟首。)
    (十九辰刻,瑞澂坐了大堂,審訊革黨,有幾個直認不諱,把他正法,有幾個尚
    (無實供,仍令收禁。)
    (審訊已畢,適張彪到署,瑞澂把搜出名冊,交他詳閱。)
接 連:(並說)名冊中牽連新軍,應即嚴查!
    (張彪告別回營,便飭將弁向各營查詰,營兵人人自危,遂密約起事,一火燒熟
    (。)
    (定於十九夜間九點鐘後,放火為號,一齊到火藥局會齊,先搬子彈,後攻督署
    (。)
    (可憐瑞澂、張彪等,尚在睡夢中。)
    (是晚月色微明,滿天星鬥懸在空中,聽城樓更鼓,已打二下,忽然紅光一點,
    (直衝九霄。)
    (工程第八營左隊營中,列隊齊出,左右手各系白巾,肩章都已扯去。)
    (督隊官阮榮發、右隊官黃坤榮、排長張文瀾等,出營阻攔。)
接 連:(大家統說)諸位長官,如要革命,快與我輩同去!
    (阮黃諸人,還是神氣未清,大聲喝阻。)
    (語尚未絕,槍彈已鑽入胸膛,送他歸位。)
    (當下逐隊急趨,遇著阻擋,一律不管,只請他吃彈子。)
    (到了楚望台邊,有旗兵數十人攔住,被他一陣排槍,打得無影無蹤,遂撲入火
    (藥局內,各將子彈搬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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