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 至 第一八〇

171**時間: 地點:
    (此時顧著友誼,不得已往謁劉瑾。)
    (瑾倒屣出迎,相見甚歡。)
    (康乃替夢陽緩頰,才得釋獄。)
    (為友說情,不得謂康海無恥。)
    (嗣是閹燄熏天,朝廷黜陟,盡由劉瑾主持,批答章奏,歸焦芳主政。)
    (所有內外奏本,分為紅本白本二種。)
    (廷臣入奏,必向劉瑾處先上紅本。)
    
    
172**時間: 地點:
    (一日,都察院奏事,封章內偶犯劉瑾名號,瑾即命人詰問,嚇得掌院都御史屠
    (滽,魂飛天外,忙率十三道御史,至瑾宅謝罪,大家跪伏階前,任瑾辱罵。)
    (瑾罵一聲,大眾磕一個響頭,至瑾已罵畢,還是不敢仰視,直待他厲聲叱退,
    (方起身告歸。)
    (屠滽等原是可鄙,一經演述,愈覺齷齪不堪。)
    (瑾以大權在手,索性將老成正士,一古腦兒目為奸黨,盡行擯斥,免得他來反
    (對。)
    (當下矯傳詔旨,榜示朝堂,其文云:
    (  朕以幼衝嗣位,惟賴廷臣輔弼其不逮,豈意去歲奸臣王岳、范亨、徐智竊
    (弄威福,顛倒是非,私與大學士劉健、謝遷,尚書韓文、楊守隨、林瀚,都御
    (史張敷萃、戴珊,郎中李夢陽,主事王守仁、王綸、孫槃、黃昭,檢討劉瑞,
    (給事中湯禮敬、陳霆、徐昂、陶諧、劉、艾洪、呂翀、任惠、李光翰、戴銑
    (、徐蕃、牧相、徐暹、張良弼、葛嵩、趙仕賢,御史陳琳、貢安甫、史良佐、
    (曾蘭、王弘、任諾、李熙、王蕃、葛浩、陸昆、張鳴鳳、蕭乾元、姚學禮、黃
    (昭道、蔣欽、薄彥徽、潘鏜、王良臣、趙祐、何天衢、徐珏、楊璋、熊倬、朱
    (廷聲、劉玉翰、倪宗正遞相交通,彼此穿鑿,各反側不安,因自陳休致。)
    (其敕內有名者,吏部查令致仕,毋俟惡稔,追悔難及。)
    (切切特諭!)
    (榜示後,且召群臣至金水橋南,一律跪伏,由鴻臚寺官朗讀此諭,作為宣戒的
    (意思。)
    (群臣聽罷詔書,個個驚疑滿面,悲憤填膺。)
    (自是與瑾等不合的人,見機的多半乞休,稍稍戀棧,不遭貶謫,即受枷杖,真
    (所謂豺狼當道,善類一空呢。)
    (到了正德三年,午朝方罷,車駕將要還宮,忽見有遺書一函,拾將起來,大略
    (一瞧,乃是匿名揭帖,內中所說,無非是劉瑾不法情事,當即飭交劉瑾自閱。
    ()
    (瑾心下大憤,仗著口材,辯了數語,武宗也無暇理論,逕自返宮。)
    (想是遊戲要緊。)
    (瑾即至奉天門,立傳眾官到來,一起一起的跪在門外,前列的是翰林官,俯首
    (泣請道)
武 宗:內官優待我等,我等方感激不遑,何敢私訐劉公公?
    (哀求如此,斯文掃地。)
    (劉瑾聞言,把頭略點,舉起右肱一揮,著翰林官起去。)
武 宗:(後列的是御史等官,見翰林院脫了干係,也照著哀訴道)我等身為台官,悉知
    朝廷法度,哪敢平空誣人?
    (諫官如此,亦足齒冷。)
武 宗:(瑾聞言獰笑道)諸君都系好人,獨我乃是佞賊,你不是佞賊,何人是佞賊?如
    果與我反對,盡可出頭告發,何必匿名攻訐,設計中傷。
    (說至此,竟恨恨的退入內室去了。)
    (眾官不得發放,只好仍作矮人,可憐時當盛暑,紅日炎蒸,大眾衣冠跪著,不
    (由的臭汗直淋,點滴不止。)
    (太監李榮看他狼狽情狀,頗覺不忍,恰令小太監持與冰瓜,擲給眾官,俾他解
    (渴,一面低聲勸慰道)
不由的:現時劉爺已經入內,眾位暫且自由起立。
不由的:(眾官正疲倦得很,巴不得稍舒筋骨,彼此聽了李榮言語,起立食瓜,瓜未食完
    (,只見李榮急急走報道)劉爺來了!來了!
    (大眾忙丟下瓜皮,還跪不迭。)
    (犬豕不如。)
    (劉瑾已遠遠窺見情形,一雙怪眼,睜得如銅鈴相似,至走近眾官面前,恨不得
    (吞將下去。)
    (還是太監黃偉,看了旁氣不服,對眾官道)
大 眾:書中所言,都是為國為民的事,究竟哪一個所寫?好男子,一身做事一身當,何
    必嫁禍他人?
大 眾:(劉瑾聽了為國為民四字,怒目視黃偉道)什麼為國為民,御道蕩平,乃敢置諸
    匿名揭帖,好男子豈乾此事?
    (說罷,復返身入內。)
    
    
173**時間: 地點:
    (未幾有中旨傳出,撤去李榮、黃偉差使。)
    (榮與偉太息而去。)
    (等到日暮,眾官等尚是跪著,統是氣息奄奄,當由小太監奉了瑾命,一齊驅入
    (錦衣衛獄中,共計三百多名,一大半受了暑症。)
    (越日,李東陽上疏救解,尚未邀准,過了半日,由瑾察得匿名揭帖,乃是同類
    (的閹人所為,樂得賣個人情,把眾官放出獄中。)
    (三百人踉蹌回家,刑部主事何鉞,順天推官周臣,禮部進士陸伸,已受暑過重
    (,竟爾斃命。)
    (死得不值。)
    (是時東廠以外,已重設西廠,應上文且補前未明之意。)
    (劉瑾意尚未足,更立內廠,自領廠務,益發喜怒任情,淫刑求逞。)
    (逮前兵部劉大夏下獄,坐戍極邊,黜前大學士劉健、謝遷為民,外此如前戶部
    (尚書韓文,及前都御史楊一清等,統以舊事幹連,先後逮繫。)
    (經李東陽、王鏊等,連疏力救,雖得釋出,仍令他罰米若干,充輸塞下。)
    (眾大臣兩袖清風,素鮮蓄積,免不得鬻產以償。)
    (還有一班中等人民,偶犯小過,動遭械系,一家坐罪,無不累及親鄰。)
    (又矯旨驅逐客籍傭民,勒令中年以下寡婦盡行再醮;停棺未葬的,一概焚棄。
    ()
    (名為肅清輦轂,實是借端婪索。)
    (京中人情洶洶,未免街談巷議。)
    (瑾且令人監謗,遇有所聞,立飭拿問,杖笞兼施,無不立斃。)
    (他還恐武宗干涉,乘間慫慂,請在西華門內,造一密室,勾連櫛比,名曰豹房
    (,廣選諧童歌女,入豹房中,陪侍武宗,日夜縱樂。)
    (武宗性耽聲色,還道是劉瑾好意,越加寵任。)
    (因此瑾屢屢矯旨,武宗全然未聞。)
    (李東陽委蛇避禍,與瑾尚沒甚嫌隙。)
    (王鏊初留閣中,還想極力斡旋,嗣見瑾益驕悖,無可與言,乃屢疏求去。)
    (廷臣還防他因此致禍,迨經中旨傳出,准他乘傳歸鄉,人人稱為異數。)
    (鏊亦自幸卸肩,即日去訖。)
    (乞休都要防禍,真是荊棘盈塗。)
    
    
174**時間: 地點:
    (此時各部尚書,統系劉瑾私人,都御史劉宇,本由焦芳介紹,得充是職,他一
    (意奉承劉瑾,與同濟惡。)
    (凡御史中小有過失,輒加笞責,所以深合瑾意。)
    (瑾初通賄賂,不過數百金,至多亦只千金,宇一出手,即以萬金為贄儀。)
    (可謂慷慨。)
    (瑾喜出望外,嘗謂劉先生厚我。)
    (宇聞言,益多饋獻。)
    
    
175**時間: 地點:
    (未幾即升任兵部尚書,又未幾晉職吏部尚書。)
    (宇在兵部,得內外武官賄賂,中飽甚多,他自己享受了一半,還有一半送奉劉
    (瑾。)
    (及做了吏部尚書,進帳反覺有限,更兼銓選郎張襘,系劉瑾心腹,從中把持,
    (所有好處,被他奪去不少。)
不由的:(宇嘗自歎道)兵部甚好,何必吏部。
不由的:(這語傳入瑾耳,瑾即邀劉宇至第,與飲甚歡,酒至數巡,瑾語劉宇道)聞閣下
    厭任吏部,現擬轉調入閣,未知尊意何如?
    (宇大喜,千恩萬謝,盡興而去。)
    (次日早起,穿好公服,先往劉瑾處申謝,再擬入閣辦事。)
不由的:(瑾微哂道)閣下真欲入相麼?這內閣豈可輕入?
    (想是萬金,未曾到手。)
    (宇聞此言,好似失去了神魂一般,呆坐了好半天,方怏怏告別。)
    (次日即遞上乞省祖墓的表章,致仕去了。)
    (腰纏已足,何必戀棧,劉宇此去,還算知機。)
    (宇既去位,張綵即頂補遺缺,不如饋瑾若干。)
    (變亂選格,賄賂公行,金帛奇貨,輸納不絕。)
    (蘇州知府劉介,夤緣張綵,由綵一力提拔,入為太常少卿。)
    (介在京納妾,雖系小家碧玉,卻是著名尤物。)
    (綵素好色,聞著此事,便盛服往賀,介慌忙迎接,慇懃款待。)
    (飲了幾觥美酒,綵便要嘗識佳人,介不能卻,只得令新人盛妝出見,屏門開處
    (,但見兩名侍女,擁著一個麗姝,慢步出來,環珮聲清,脂粉氣馥,已足令人
    (心醉,加以體態輕盈,身材嫋娜,彷彿似嫦娥出現,仙女下凡,走至席前,輕
    (輕的道聲萬福,斂衽下拜。)
    (驚得張綵還禮不及,急忙離座,竟將酒杯兒撞翻。)
    (綵尚不及覺,至新人禮畢入內,方知袍袖間被酒淋濕,連自己也笑將起來。)
    (描摹盡致。)
    (早有值席的侍役,上前揩抹,另斟佳釀,接連又飲了數杯。)
不由的:(酒意已有了七八分,綵忽問介道)足下今日富貴,從何處得來?
大 眾:(介答道)全出我公賞賜。
不由的:(綵微笑道)既然如此,何物相報?
    (介不暇思索,信口)
信 口:一身以外,統是公物。憑公吩咐,不敢有私。
不由的:(綵即起座道)足下已有明命,兄弟何敢不遵?
    (一面說著,一面即令隨人入內,密囑數語,那隨役竟搶入房中,擁出那位美人
    (兒,上輿而去。)
不由的:(綵亦一躍登輿,與介拱手道)生受了,生受了。
    (兩語甫畢,已似風馳電掣一般,無從追挽。)
    (劉介只好眼睜睜的由他所為,賓眾亦驚得目瞪口呆,好一歇,方大家告別,勸
    (慰主人數語,分道散去。)
    (介只有自懊自惱罷了。)
    (到口的肥羊肉,被人奪去,安得不惱。)
    (張綵奪了美人,任情取樂,自在意中。)
    (過了數月,又不覺厭棄起來,聞得平陽知府張恕家,有一愛妾,豔麗絕倫,便
    (遣人至張恕家,諷他獻納。)
    (恕自然不肯,立即拒復。)
    (綵討了沒趣,懷恨在心,便與御史張襘密商。)
    (綵即運動同僚,誣劾恕貪墨不職,立逮入京。)
    (法司按問,應得謫官論戍,恕受此風浪,未免驚駭,正要鑽營門路,打點疏通
    (,忽見前番的說客,又復到來,嘻嘻大笑道)
不 覺:不聽我言,致有此禍。
    (恕聽著,方知被禍的根苗,為珍惜愛妾起見,愈想愈惱,對了來使,復痛罵張
    (綵不絕。)
    (來使待他罵畢,方插口道)
來 使:足下已將張尚書罵彀了,試問他身上,有一毫覺著麼?足下罪已坐定了,官又丟
    掉了,將來還恐性命難保,世間有幾個綠珠,甘心殉節,足下倘罹不測,幾個妾
    媵,總是散歸別人,何不先此回頭?失了一個美人,保全無數好處哩。
    (說得有理。)
    (恕沈吟一回,歎了口氣,垂首無言。)
    (來使知恕意已轉,即刻趨出,竟著驛使至平陽,取了張恕愛妾,送入張綵府中
    (,恕方得免罪。)
    (小子有詩歎道)
    (畢竟傾城是禍胎,為奴受辱費遲徊。)
    (紅顏一獻官如故,我道黃堂尚有才。)
    (閹黨竊權,朝政濁亂,忽報安化王寘鐇,戕殺總兵官,傳檄遠近,聲言討瑾,
    (居然造反起來。)
    (欲知成敗情形,且待下回續表。)
    (本回純為劉瑾立傳,見得劉瑾無惡不為,比前時王振、曹吉祥、汪直一流人物
    (,尤為狠戾,讀之尤令人切齒。)
    (李東陽委蛇其間,尚得久居相位,無怪世人以靦顏譏之。)
    (然陳太邱之弔張讓,亦自有枉尺直尋之見,不得全為東陽咎也。)
    (劉宇、張綵,皆系閹黨,劉宇去而張綵得勢,兩奪他人愛妾,無人訐發,明廷
    (尚有公理乎?吾謂明臣未必畏張綵,實畏劉瑾,金水橋之聽詔,奉天門之跪伏
    (,令人膽怵心驚,何苦為劉介、張恕一伸冤憤。)
    (且介亦自取其咎,恕復仍得好官,多得少失,無怪其盡為仗馬寒蟬也。)
    (武宗不明,甘聽閹黨之播弄,國之不亡,猶幸事耳。)
    (第四十六回 入檻車叛藩中計 縛菜廠逆閹伏辜)
    
    
176**時間: 地點:
    (卻說安化王寘鐇,系慶靖王朱曾孫,為太祖第十六子,就封寧夏,其第四
    (子秩炵,於永樂十九年間,封安化王,孫寘鐇襲爵。)
    (素性狂誕,覬覦非分,嘗信用一班術士,為推命造相體格,俱言後當大貴。)
    (還有女巫王九兒,教鸚鵡妄言禍福,鸚鵡見了寘鐇,輒呼他為老皇帝,寘鐇益
    (自命不凡,暗結指揮周昂,千戶何錦、丁廣等,作為爪牙,招兵買馬,伺機而
    (動。)
    (會值正德五年,瑾遣大理寺少卿周東,至寧夏經理屯田,倍征租賦。)
    (原田五畝,勒繳十畝的租銀,原田五十畝,勒繳百畝的租銀,兵民不能照償,
    (敲撲脅迫,備極慘酷。)
    (更兼巡撫安惟學,系劉瑾私人,抵任後,一味行使威福,甚至將士犯過,杖及
    (妻孥。)
    (必杖其妻何為?想是愛看白臀肉。)
    (部眾恨至切骨。)
    (寧夏衛諸生孫景文,與寘鐇素相往來,遂入見寘鐇道)
不 覺:殿下欲圖大事,何勿乘此機會,倡眾舉義?
    (寘鐇大喜,即由景文家置酒,邀集被辱各武弁,暢飲言歡。)
    (席間說及寘鐇素有奇征,可輔為共主,趁此除滅貪官,入清閹黨,不但宿憤可
    (銷,而且大功可就。)
欣 然:(各武弁都欣然)願如所教。就使不能成事,死亦無恨!
    (當下歃血為盟,訂定始散。)
    (景文即轉告寘鐇,寘鐇遂密約周昂、何錦、丁廣等,即日起事。)
    (可巧陝邊有警,游擊將軍仇鉞,及副總兵周英,率兵出防。)
    (總兵姜漢,別簡銳卒六十人為牙將,令周昂帶領,何錦為副。)
    (昂、錦兩人,遂與寘鐇定計,借設宴為名,誘殺巡撫總兵以下各官。)
    (總兵姜漢,及鎮守太監李增、鄧廣漢等,惘惘到來,入座宴飲,惟周東及安惟
    (學不至。)
    (大家正酣飲間,忽見周昂、何錦等,持刀直入,聲勢洶洶。)
    (姜漢慌忙起座,正要啟問原因,誰知頭上已著了一刀,頓時暈倒,再復一刀,
    (結果性命。)
    (李增、鄧廣漢,無從脫逃,也被殺死。)
    (當下糾眾至巡撫署,把安惟學一刀兩段,轉至周少卿行轅,又將周東拖出,也
    (是一刀了結。)
    (殺得爽快。)
    (寘鐇遂令景文草檄,聲討劉瑾,及張綵諸人罪狀,傳佈邊鎮,一面焚官府,劫
    (庫藏,放罪囚,奪河舟,製造印章旗牌,令何錦為討賊大將軍,昂、廣為左右
    (副將軍,景文為軍師,招平鹵城守將張欽為先鋒,定期出師,關中大震。)
    (陝西守吏,忙遣使飛驛馳奏,瑾尚想隱瞞過去,暫不上聞,只矯旨飭各鎮固守
    (,命游擊將軍仇鉞,及興武營守備保勛,發兵討逆。)
    (鉞方駐玉泉營,聞寘鐇謀叛,率眾還鎮,途次遇寘鐇使人勸他歸降,鉞佯為應
    (諾,及至鎮,臥病不出。)
    (寘鐇因他久歷戎行,熟悉邊疆形勢,隨時遣何錦、周昂等,往詢戰守事宜。)
不 覺:(仇鉞道)朝內閹黨,煞是可恨,今由王爺仗義舉兵,較諸太宗當日,還要名正
    言順,可惜孱軀遇疾,一時不能效命,俟得少愈,即當為王前驅,入清君側呢。
    (何錦頗也狡黠,恐他言不由衷,隨答)
隨 即:仇將軍情義可感,現有貴恙,總宜保養要緊,惟麾下兵精士練,還乞暫借一用,
    幸勿推卻!
隨 即:(鉞不待思索,便答道)彼此同心,何必言借?
    (說著,即將臥榻內所貯兵符,交與何錦。)
    (錦喜形於色,接受而去。)
    (何錦乖,不知仇鉞尤乖。)
    (鉞乃暗遣心腹,密約保勛兵至,裡應外合。)
    (適陝西總兵曹雄,亦遣人持書約鉞,具言楊英、韓斌、時源等,各率兵屯紮河
    (上,專待進兵,請為接應等語。)
    (鉞撚鬚半晌,計上心來,婉覆來人去訖,當即報告寘鐇,謂官軍已集河東,請
    (速派兵阻住,毋使渡河。)
    (寘鐇自然相信,亟遣何錦等往截渡口,僅留周昂守城。)
    (寘鐇復出城祭祀社稷旗纛等神,使人呼鉞陪祭,鉞復以疾辭。)
    (寘鐇祭畢返城,遣周昂往視鉞病,鉞暗中佈置壯士,俟昂入寢室,由壯士握著
    (鐵錘,從後猛擊,可憐他腦漿迸流,死於非命。)
    (鉞即一躍起牀,披甲仗劍,跨馬出門,帶著壯士百餘人,直抵城下。)
    (城卒見是仇鉞到來,只道他病恙已痊,前來效力,忙大開城門接入。)
    (鉞等擁入安化王府,湊巧孫景文等出來迎接,鉞竟指揮壯士,出其不意,將他
    (拿下,一共捉住十餘人,再大著步趨入內廳。)
    (寘鐇方聞外庭呼噪,搶步出視,兜頭遇著仇鉞,剛欲上前握手,不防鉞右臂一
    (揮,竟將寘鐇撲倒,壯士從後趨上,立刻把寘鐇撳住,縛起來,寘鐇才曉得
    (是中計,追悔也不及了。)
    (以百餘人往執寘鐇如縛犬豕一般,此等庸奴,還想做皇帝,可笑!寘鐇子台潽
    (,及黨羽謝廷槐、韓廷璋、李蕃、張會通等忙來搶救,又被鉞率著壯士,抖擻
    (精神,將他打倒,一並擒住。)
    (統是不中用的人物。)
    (隨即搜出安化王印信,鈐紙書檄,命何錦速還。)
    (何錦部下,有都指揮鄭卿,與仇鉞素來認識,鉞遣部將古興兒,密勸鄭卿反正
    (,使圖何錦。)
    (錦留丁廣等守河,方率眾退歸,不防鄭卿已運動軍士,中途為變,事起倉猝,
    (如何抵擋?錦只好孤身西走。)
    
    
177**時間: 地點:
    (其時曹雄、保勛等已渡河而西,殺敗丁廣、張欽諸人,丁、張等也向西竄去。
    ()
    (適與何錦相遇,同奔賀蘭山。)
    (官軍陸續往追,至賀蘭山下,堵住山口,分兵向山中搜索,把丁廣、張欽等捉
    (得一個不留。)
    (統計寘鐇倡亂,只有一十八日,便即蕩平。)
    (京中尚未接捷音,只聞著仇鉞助逆消息,劉瑾也遮瞞不住,沒奈何入報武宗。
    ()
    (武宗忙集諸大臣會議,李東陽奏請宥充軍罰米官員,停征糧草等件,冀安人心
    (。)
    (劉瑾尚有難色,武宗此時,也不能顧及劉瑾,竟照東陽所奏,頒詔天下,復命
    (涇陽伯神英充總兵官,太監張永監軍,率京營兵前往討逆。)
    (廷臣請起用前右都御史楊一清,提督軍務,武宗亦惟言是從,立召一清入朝,
    (托付兵權。)
    (急時抱佛腳,可見武宗全無成心。)
    (劉瑾與一清不合,獨矯詔改戶部侍郎陳震,為兵部侍郎,兼僉都御史,一同出
    (征。)
    (明是監制一清。)
    (各將帥方出都門,仇鉞等捷書已到,乃召涇陽伯神英還都,命張永及楊一清等
    (,仍往寧夏安撫。)
    (時道路相傳,總督率京營兵至,將屠寧夏,一清恐謠言激變,亟遣百戶韋成齎
    (牌曉諭,略稱)
一 清:大憝已擒,地方無事,朝廷但遣重臣撫定軍民,斷不妄殺一人。
    (云云。)
一 清:(既至寧夏,又出示)朝廷止誅首惡,不問脅從,各部官員,不許聽人誣陷,敢
    有流造訛言,當以軍法從事!
    (於是浮言頓息,兵民安堵。)
    (太監張永,檄鎮守撫按,逮捕黨犯千餘人。)
    (一清分別輕重,重罪逮系,輕犯釋放,先遣侍郎陳震,押解寘鐇等入京,自與
    (張永留鎮待命。)
    (寘鐇等到京伏誅,有旨令張永回朝,封仇鉞為咸寧伯,留楊一清總制三邊軍務
    (。)
    (一場逆案,總算了清。)
    (先是楊一清與張永西行,途中談論軍事,很是投機,至講及劉瑾情狀,永亦恨
    (恨不平,一清探他口氣,才知劉瑾未柄政時,原與張永等莫逆,到了專權以後
    (;張永等有所陳請,瑾俱不允。)
    (又嘗欲以他事逐永,永巧為趨避,方得免禍。)
    (密談了好幾日。)
一 清:(一清方扼腕歎道)藩宗有亂,還是易除。宮禁大患,不能遽去,如何是好?
    (永驚問何故?一清移座近永,手書一瑾字。)
    (連瑾字都不敢明言,閹燄可知,然他日仍假手閹黨,除去此獠,益見有勢不可
    (行盡。)
略 稱:(永亦附耳語道)瑾日夕內侍,獨得恩寵,皇上一日不見瑾,即鬱鬱寡歡,今羽
    翼既成,耳目甚廣,欲要除他,恐非易事。
一 清:(一清悄悄答道)公亦是皇上信臣,今討逆不遣他人,獨命公監軍,上意可知。
    公若班師回朝,伺隙與皇上語寧夏事,上必就公,公但出寘鐇偽檄,並說他亂政
    矯旨,謀為不軌,海內愁怨,大亂將起,我料皇上英武,必聽公誅瑾。瑾誅後,
    公必大用,那時力反瑾政,收拾人心,呂強、張承業後,要算公為後勁,千載間
    只有三人,怕不是流芳百世麼?
    (說得娓娓動聽,非滿口阿諛者可比。)
一 清:(永皺眉道)事倘不成,奈何?
一 清:他人奏請,成否未可知,若公肯極言,無不可成。萬一皇上不信,公頓首哀泣,
    願死上前,上必為公感動,惟得請當即施行,毋緩須臾,致遭反噬。
    (永聽言至此,不覺攘臂起座道)
不 覺:老奴何惜餘年,不肯報主?當從公所言便了。
    (一清大喜,又稱揚了好幾句,方擱過不提。)
    (至張永奉旨還朝,一清餞別,復用指蘸著杯中餘滴,在席上畫一瑾字。)
    (永點首會意,拱手告別。)
    (將至京,永請以八月望日獻俘,瑾故意令緩。)
    (原來瑾有從孫二漢,由術士餘明,推算星命,據言福澤不淺,該有九五之尊。
    ()
    (又是術士妄言致禍,可為迷信者戒。)
    (瑾頗信以為真,暗中增置衣甲,聯絡黨羽,將於中秋起事。)
    (適值瑾兄都督劉景祥,因病身亡,不至殺身,好算運氣。)
    (瑾失一幫手,未免窘迫。)
    (永又請是日獻俘,與瑾有礙,所以令他延期。)
    (但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為,京城裡面,已嘩傳劉瑾逆謀,眾口一詞,只有
    (這位荒誕淫樂的武宗,還一些兒沒有知曉。)
    (昏憒至此,不亡僅耳。)
    (張永到京,恰有人通風與他,他即先期入宮,謁見武宗。)
    (獻俘已畢,武宗置酒犒勞,瑾亦列席,從日中飲到黃昏,方才撤席,瑾因另有
    (心事,稱謝而出。)
    (永故意逗留,待至大眾散歸,方叩首武宗前,呈上寘鐇偽檄,並陳瑾不法十七
    (事。)
    (又將瑾逆謀日期,一一奏聞。)
    (武宗時已被酒,含糊答道)
武 宗:今日無事,且再飲數杯!
    (禍在眉睫,尚作此言,可發一笑。)
張 永:陛下暢飲的日子,多著呢。現在禍已臨頭,若遲疑不辦,明日奴輩要盡成虀粉了
    。
    (武宗尚在沈吟,永又催促道)
武 宗:不但奴輩將成虀粉,就是萬歲亦不能長享安樂呢!
    (武宗被他一激,不覺酒醒了一大半)
武 宗:我好意待他,他敢如此負我麼?
    
    
178**時間: 地點:
武 宗:(正說著,太監馬永成亦入報道)萬歲不好了!劉瑾要造反哩。
武 宗:果真嗎?
不 覺:(永成道)外面已多半知曉,怎麼不真?
武 宗:(永復插口道)請萬歲速發禁兵,往拿逆賊。
武 宗:甚好,便著你去乾罷!我到豹房待你。
    (永立即趨出,傳召禁卒,竟至劉瑾住宅,把他圍住。)
    (時已三鼓,永麾兵壞門直入,逕趨內寢。)
    (瑾方在黑甜鄉中,做著好夢,是否夢做太上皇?驀地裡人聲喧雜,驚逐夢魔,
    (披衣起問,一辟寢門,即遇張永,永即朗聲道)
上 皇:皇上有旨,傳你去呢!
張 永:(瑾問道)皇上在哪裡?
張 永:現在豹房。
上 皇:(瑾顧家人道)半夜三更,何事宣召?這真奇怪呢!
張 永:(永復道)到了豹房,便知分曉。
    (瑾整了衣冠,昂然趨出。)
    (行未數步,即有禁兵上前,將他縛住,瑾尚是呵叱不休,禁兵不與計較,亂推
    (亂扯的,牽了出去,連夜啟東朱門,縛瑾菜廠內。)
    (越日早朝,武宗即將張永所奏,曉示閣臣,閣臣面奏道)
武 宗:非查抄劉瑾府中,不足證明謀反的真假,恐瑾尚不肯認罪呢。
武 宗:(武宗遲疑半晌道)待朕自往查抄便了。
    (言下尚有疑衷。)
    (即帶著文武百官,親至瑾宅,由錦衣衛一一搜索,自外至內,無不檢取,共得
    (金二十四萬錠,又五萬七千八百兩,元寶五百萬錠,一百五十八萬三千六百兩
    (,寶石二斗,奇異珍玩,不計其救。)
    (還有八爪金龍袍四件,蟒衣四百七十件,衣甲千餘,弓弩五百,最可怪的是兩
    (柄貂毛扇,扇柄上暗藏機栝,用手扳機,竟露出寒光閃閃的一具匕首。)
武 宗:(武宗不禁瞠目道)好膽大的狗奴!他果然謀逆了。
    (到此方深信嗎?乃整駕回朝,立傳旨下瑾詔獄,盡法審鞫,一面鉤捕逆黨,把
    (吏部尚書張綵,錦衣衛指揮楊玉、石文義等,一並下獄。)
    (於是六科十三道,共劾瑾罪,一古腦兒有三四十條,就是劉瑾門下的李憲,也
    (上書劾瑾,比別人更說得出透。)
    (大家打落水狗,如李憲輩,更是狗自相齩。)
武 宗:(劉瑾聞李憲訐奏,冷笑道)他是我一手提拔,今也來劾我麼?
    (誰叫你去提拔他?越日廷訊逆案,牽瑾上階。)
    (刑部尚書劉璟,見了瑾面,不由的臉紅耳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平日黨附巨奸,至此不便落臉,我還說他厚道。)
    (瑾睜著兩眼,厲聲道)
不 禁:滿朝公卿,盡出我門,哪個敢來審我?
    (不啻自供。)
不 禁:(眾官聞言,多面面相覷,退至後列,獨有一人挺身出語道)我敢審你。我是國
    家懿戚,未嘗出入你門,怎麼不好審你?
    (瑾瞧將過去,乃是駙馬都尉蔡震,也不覺吃了一驚。)
不 覺:(蔡震又道)公卿百官,統是朝廷命吏,你乃云出你門下,目無皇上,應得何罪
    ?
不 禁:(隨叱左右道)快與我批頰!
    (左右不敢違慢,把劉瑾的兩頰上,狠狠的撻了數十下,瑾禁不住叫痛起來。)
    (笞杖別人,比你痛苦何如。)
不 禁:(震復叱道)你在家中,何故擅藏弓甲?
不 禁:(瑾支吾一會,方說道)這、這是保衛皇上呢!
不 覺:(震笑道)保衛皇上,須置在宮禁中,如何藏著你室?就是龍袞蟒袍,亦豈你等
    可服?若非謀為不軌,那得制此衣物?真跡已露,還有何辯?
    (這數語,說得劉瑾啞口無言,只好匍伏叩頭。)
    (震即令牽還獄中,入內復旨。)
    (即日下詔,謂逆瑾罪狀確鑿,毋庸復訊,著即磔死。)
    (所有逆瑾親屬,一律處斬。)
    (於是威燄熏天的逆閹,竟遭臠割,都人士爭啖瑾肉,以一錢易一臠,頃刻而盡
    (。)
    (肉不足食,都人士獨不怕腌臢嗎?)
    (瑾親族十五人,一一伏法,從孫二漢,自然也賞他一刀。)
    (想做皇帝的結果。)
    (二漢臨刑時,涕淚滿頤道)
不 禁:我原是該死,但我家所為,統是焦芳、張綵兩人,攛掇起來。張綵今亦下獄,諒
    他也不能倖免,獨焦芳安然歸裡,未見追逮,我心實是未甘呢。
    (原來焦芳、張綵,先後附瑾,芳嘗稱瑾為千歲,自稱門下,瑾妄作妄行,多半
    (由芳嗾使,及張綵得勢,芳勢少衰,綵於瑾前舉芳陰事,瑾即當眾辱芳,芳慚
    (沮乞歸,距瑾死不過兩月餘。)
    (張綵獄成擬斬,他竟在獄斃命,下詔磔屍,指揮劉玉、石文義等,皆處死,惟
    (芳止除名。)
    (芳子黃中,已由侍讀升任侍郎,性甚狂恣。)
    (芳有美妾,系土官岑濬家眷,濬得罪沒入,為芳所據。)
    (黃中也覺垂涎,平時在父左右,已不免與那美人兒,有眉挑目逗等情,及芳失
    (勢將歸,愁悶成疾,他竟以子代父,把美人兒誘入己室,居然解衣同寢,做些
    (無恥的勾當。)
    (那美人兒厭老喜少,恰也兩相情願,但外人已紛紛傳播,至焦芳除名,黃中尚
    (未曾受譴,御史等交章論劾,並把那子烝父親的罪狀,一並列入,乃將黃中褫
    (職。)
    (美人兒仍得團圓,較諸張綵之死,不容二妾陪去,所得多矣。)
    (外如戶部尚書劉璣,兵部侍郎陳震等,統削籍為民。)
    (小子有詩詠道:
    (  一陽稍復化冰山,天道難云不好還。)
    (到底惡人多惡報,刑場相對淚空潸。)
    (罪人伏法,有功的例當封賞,張永以下諸人,又彈冠相慶了。)
    (欲知詳細,請閱下回。)
    (有劉瑾之不法,而後有寘鐇之叛。)
    (有寘鐇之為逆,而後有劉瑾之誅。)
    (兩兩相因,同歸於盡,不得謂非武宗之幸事。)
    (天意不欲亡明,因使寘鐇作亂,以便張、楊二人之定謀,卒之處心積慮之二凶
    (,一則未戰而即成擒,一則甫出而遽就縛,外憂方弭,內患復除,謂非天祐得
    (乎?不然,如昏迷沉湎之武宗,乃能倉猝定變耶?閱者乃於此覘惡報焉。)
    (第四十七回 河北盜橫行畿輔 山東賊畢命狼山)
    
    
179**時間: 地點:
    (卻說劉瑾等伏罪遭誅,張永以下,相率受賞,永兄富得封泰安伯,弟容得封安
    (定伯,魏彬弟英,得封鎮安伯,馬永成弟山,得封平涼伯,谷大用弟大玘,得
    (封永清伯,均給誥券世襲。)
    (張永等出了氣力,可惜都給與兄弟。)
    (張永等身為太監,雖例難封爵,究竟權勢烜赫,把持政權,不過較劉瑾時稍差
    (一點。)
    (閣中換了兩個大臣,一是劉忠,一是梁儲,兩人前日,俱為瑾所排斥,至是同
    (召入閣,俱授吏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
    (李東陽居官如故。)
    (弊政微有變更,大致仍然照舊,百姓困苦,分毫未舒,免不得有盜賊出現。)
    
    
180**時間: 地點:
    (其時有個大盜張茂,窟穴霸州,家中有重樓復壁,可藏數十百人。)
    (鄰盜劉六、劉七、齊彥名、李隆、楊虎、朱千戶等都與他往來,倚為逃藪。)
    (茂又與太監張忠,對宇同居,結為兄弟,時常托忠納賄權閹。)
    (馬永成、谷大用諸人,得了好處,也引他為友,他竟假扮閹奴的模樣,混入豹
    (房,恣行遊覽。)
    (武宗哪裡管得許多,鎮日與三五美人,蹴踘為樂,就是有十個張茂,也只道是
    (中官家人,不為張茂所刺,想是百神呵護。)
    (茂遂出入自由,毫無忌憚;有時手頭消乏,仍去做那劫奪的勾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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