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 至 第一七〇

161**時間: 地點:
    (再說嘉善魏給事,亦因剎奪回家。)
    (那些親友俱在背後議論,有的)
有 的:這時候還做甚麼官,是在家的好。
有 的:(又有的)這樣的時勢,認甚麼真,如今宰相還與太監連宗哩,你與他拗甚麼?
    卻弄得在家清坐。
    (魏給事聞之自笑。)
    
    
162**時間: 地點:
    (一日聽見又拿了汪文言並科道等官,知道是必要害他的,在家坐臥不安。)
    (不料官校已到,出來聽宣了旨,校尉將他上了刑具。)
    (又托言怕他尋死,將兩手俱用竹筒貫了,屈伸不得,不能飲食,其意不過要詐
    (錢財。)
    (魏公子見了這個光景,只得傾盡家私送他,纔買得去了兩手的竹筒。)
    (在城鄉宦並門生親友,俱各傳帖斂分,以助盤費。)
    (有一等義氣的,雖素不相識,亦不要傳帖,即自來輸分,只為他無軻被害,憐
    (他一腔忠義,罹此荼毒。)
    (至起身時,親族交好以及鄰舍,無一個不來送他,各各灑淚而別。)
    (官校們帶了上船,向北進發。)
    (不兩日行至蘇州,那官校們都向地方官勒索常例,把船泊在驛前。)
    (內中驚動了一個士大夫,姓周名順昌,蘇州府呆縣人,以吏部員外給假在家。
    ()
    (他居官清正,謹慎居鄉,平日非公事足跡不入公庭。)
    (因見魏監擅權,他故絕意仕進。)
    (當日在部時,原與魏公相好,聞他被逮過縣,心中不能忘情,要去問候他。)
心 中:(眾親友勸道)魏公雖是舊交,因魏監與他為仇,恐他知道又要遷怒,不若只送
    些禮以盡其心的好。
周 公:(周公嘆息道)『一死一生,乃見交情;一貴一賤,交情乃見。』若他是個貪婪
    不法的匪類,就是他勢焰熏天,與他絕交何妨;他是個為國鋤奸的正人,遭此橫
    禍,正當惜他,豈可因在患難而棄之。若說他遷怒,我律身頗無可議,且為朋友
    ,也難顧利害。
    (遂不聽眾人言,封了書儀,竟來看他。)
    
    
163**時間: 地點:
    (此時魏公獨坐舟中,正想此後生死未知,家道又清苦,妻子靠何人,好生愁悶
    (。)
    (急聞周吏部來拜,嘆道)
妻 子:空谷足音,何以得此!
    (又怕官校阻懺。)
妻 子:(只見周吏部走進艙來,魏公見了,便淚下訴說)無軻被害,此去生死未知。
周 公:(周公正色道)從來人臣為國除奸,縱剖心斷脛,陷獄投荒,皆無所顧。幸則奸
    去而身存,不幸則奸存而身死。我自盡職分所當為,至于成敗利鈍,俱不必計。
    況兄此去,未必就死,何必戚然殊少丈夫之氣。
周 公:(魏公聽了,纔收淚道)弟捐軀報國,一死何憾。只為長子雖現隨身,止一幼男
    在家,伶仃無倚,世態炎涼,誰來顧恤!況如今動輒坐贓,家寒將何充抵?恐家
    中不免追比之慘,家破身亡,宗祀欲絕,是以不覺痛心。
周 公:此事不必掛心,弟自為兄料理,家中我自照管,即坐贓,亦當為君措辦,兄可放
    心前去。
妻 子:(魏公感泣拜謝道)若得兄垂念,弟雖在九泉,亦當瞑目。
    (周公將書儀送與魏公,也送了官校些銀兩,纔別了。)
    (周吏部自去看管他家。)
    (正是:
    (  臣職當為死不辭,交情友誼更當持。)
    (丈夫自去身中事,羞殺人間無義兒。)
    (一路上官校嗟嘆周吏部人好,能顧窮交。)
    (也有憐憫魏公的,也有贊嘆周公的。)
    (不知忠賢早已差人密訪得二人做的事,記在心中。)
    (正是:
    (  良朋未必全張儉,惡黨先思殺孔褒。)
    (畢竟不知魏給事此去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 許指揮斷獄媚奸 馮翰林獻珠拜相)
    (詞曰:
    (  攻假城孤,看威冷,雷轟電掣。)
    (更無端,豺虎排忠陷烈。)
    (肅肅袞衣何日補,琅琅遷檻無人折。)
    (重張密網及幽潛,遭縲紲。)
    (清淚灑,萇張血;白刃斷,常山舌。)
    (羨身騎箕尾,精靈難滅。)
    (板蕩始知勁勁草,爐炎自識琤琤鐵。)
    (只教厲鬼殺權奸,冤方雪。)
    
    
164**時間: 地點:
    (卻說錦衣官校拿了楊副憲、魏給諫等將到,魏忠賢的差人已先進來報信。)
    (忠賢聽了,哈哈大笑道)
忠 賢:好笑這班黃酸子,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道:『咱是顧命老臣,咱是臺省要職。』今
    日也算計咱老魏,明日也彈論咱老魏,把咱老魏當為奇貨,要博升轉,誰知今日
    也落在咱老魏手裏。
妻 子:(就問那緝事的)官校們在路上可曾放鬆這干人?
忠 賢:(輯事的道)祖爺緊要的人,他們怎敢放鬆?
妻 子:咱上可有甚麼事?
忠 賢:(輯事的道)楊漣在許州,有個蘇朗中送飯,魏大中在蘇州,有個周吏部來會。
    (忠賢都記在心。)
    (便叫請田爺、崔爺、許指揮來。)
    (少刻,三人到了。)
忠 賢:楊漣等一干人拿到了。
田爾耕:還未曾銷駕貼哩。
忠 賢:路已知將到了。只是這干人既費了事拿來,若放他們掙了性命回去,終是禍恨。
崔呈秀:縱虎容易擒虎難,如今勢不兩立,怎肯輕易饒他?
許顯純:不難。待他到鎮撫司來,我代爺一頓打死他。
爾 耕:若如此,到便宜他們了,須把各種的狠刑具,件件與他受過。等千磨萬折之後,
    再與死期,庶幾後來纔有怕懼。
許顯純:在我,我自會處他。
    (三人辭去。)
    (一二日間,各路官校俱到。)
    
    
165**時間: 地點:
    (此時內閣等衙門俱各具本申救,忠賢俱留中不發。)
    (等銷了駕貼,忠賢不批法司,竟批交錦衣衛嚴審。)
    (先過了堂,田爾耕已預備下大樣的刑具,新開的板子、夾棍擺了一丹墀。)
    (那田爾耕坐在堂上,排過衙,擺列著虎狼般的一班校尉。)
    (但見:
    (  陰沉橫殺氣,慘淡暗無光。)
    (驚飛鳥雀,避殺氣而高翔;欹徑高松,蔽天光而失色。)
    (陳列著枷鐐棍棒,沾著處粉骨碎身;問過的斬絞徙流,擬著時破家亡命。)
    (紅繡鞋,步步直趨死路;琵琶刑,聲聲總寫哀音。)
    (仙人獻果,不死的定是神仙;美女插花,要重生須尋玉帝。)
    (豬愁欲死,鷹翅難騰。)
    (堂上一齊吆喝,雄抖抖閻羅天子出森羅;階前兩翼擺開,猛猙猙鐵面夜叉離地
    (府。)
    (那田爾耕大模大樣,做出無限的威風,高聲叫道)
田爾耕:把犯人帶過來。
    (堂下一聲吆喝,那些校尉將眾官帶了過來。)
    (一個個:
    (  愁容慘態,垢面蓬頭。)
    (趑趄行步,踢不斷響琅琅腳下銅鐐;屈曲身材,劈不開重沉沉手中鐵鈕。)
    (任你沖霄浩氣,今朝也入短檐來;縱教鐵鑄雄軀,此日卻投爐火內。)
    (一個個唱過名,田爾耕)
田爾耕:你們這起奸賊,朝廷將大俸大祿養著你們,卻不為朝遷出力,終日只是貪財亂政
    ,樹黨害人,平日專會嘴喳喳的談人不是,再不管管自己。
許顯純:(喝聲)拿下去打。
    (兩邊答應一聲,走上許多惡狠狠的校尉來,如狼似虎的把六個犯官揪翻在地,
    (用盡氣力各打四十大板。)
    (打畢,又叫拶起來,拶了,又叫敲,各人敲了二百敲,放了拶子,又叫夾起來
    (。)
    (也各敲了一百棍。)
    (你想這些官兒都是嬌怯書生,平日輕裘細葛,美酒佳餚,身子嬌美慣了的,那
    (裏受得住這樣刑法?也有叫冤枉的,也有喊神宗的,一個個打得皮開肉綻,夾
    (拶得手足幾折。)
    (田爾耕坐在上面,拍著驚堂連聲喝聲)
田爾耕:用力打。
    (用完了刑時,那些官員血肉淋漓,或馱或抬,俱送往北鎮撫司下監,又聽許顯
    (純拷問去了。)
    (那些牢頭禁子,一則要詐線,二則怕魏忠賢訪問,不許一人進監,他們在監相
    (對,只得彼此安慰。)
    (不到三四日,許顯純便來勘問。)
    (正是:
    (  纔驅白虎喪門去,又有黃幡豹尾來。)
    (那許顯純領了勘問的旨,又領了魏忠賢言語。)
    
    
166**時間: 地點:
    (那日堂上下人都擠滿了,顯純忙叫拿閑人,長班悄悄的稟道)
長 班:這都是魏爺差來的人,拿不得。
    (許顯純吃一了驚。)
    (正是要鬆也鬆不得了,只得叫帶楊漣上來,喝道)
楊 漣:楊漣。汪文言招出你創議移官,陷皇上于不孝,又得了楊鎬、熊遷弼二人多贓,
    你怎麼說?
楊 公:乾清宮非臣妾所當居,當日原春明旨道:『李選侍每行鐶阻,不容聖人臨御,是
    君側不當留此,以為肘腋之禍。』人臣志安社稷,念切皇躬,自宜遠之,這事犯
    官故不辭創首。至于楊鎬、熊遷弼失守封疆,國法自有輕重;有喜停刑傳自宮中
    ,豈關外官得賄。
    (許顯純聽了,覺得辭嚴義正,無可駁豉,只有沒奈何法,假狠喝道)
許顯純:胡說,當日聖旨,多是王安假傳,你就依著他行,這就是結交內侍,就該死了,
    至于楊鎬、熊遷弼問罪,你現是法司,且又與熊廷弼同鄉,豈有不為他鑽謀打點
    的?
楊 公:交通須有實據,四萬金非一人可致,又無證見,枉害無軸!
許顯純:這是汪文言招出來的,你如何賴得去?
楊 公:就叫汪文言來對質。
許顯純:汪文言雖死,親口招詞現在。
楊 公:既無活口,招辭何足為憑!身可殺而名不可污!
許顯純:還要強辯,掌嘴!
    (飛奔上幾個校尉來,提起銅巴掌來,一連十個掌嘴,打得楊副憲臉似蒲桃一般
    (,紅腫了半邊。)
許顯純:(又叫帶左光斗上來)你有何說?
楊 公:(左僉都道)移宮實參末議,分贓委實誣扳。
許顯純:都夾起來。
    (把楊、左二人夾在丹墀下。)
    (又叫上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問道)
二 人:你們已是汪文言供定了,要辨也辨不去,快招了,也少受些刑。
許顯純:(魏給事道)一出家門,已置死生于度外,任你苦我,這贓難認。
二 人:(袁御史道)問事必須兩造對質,怎麼把汪文言一面虛詞陷害人?
許顯純:(周給事道)酷刑威逼,自然亂招,這是無軻易陷,此心難昧。
二 人:(顧郎中道)奸權之意已定,縱辨也無益,認他拷問罷了。
許顯純:正是辨也難辨了,都夾起來!
    (這裏纔問得一句,便有人報與忠賢;纔答一句,即有人飛稟,不獨許顯純不敢
    (放鬆,即用刑的亦不敢做情。)
    (問畢,各人寄監。)
    (遲了兩三日,具了一個問過的本,先送與魏忠賢看過,然後具題道:
    (  勘得楊漣、左光斗,位居顯要,欲速功名,邀譽矯情,亂謀壞法。)
    (律之重者,失守封疆,乃籍四萬多金代為脫卸;法之嚴者,交結內侍,敢倡附
    (和之說,妄議移宮。)
    (考選所以遴纔,楊漣每視為奇貨。)
    (荐揚所以奏最,光斗何以儆官邪!袁化中、魏大中竊居言路,側倚冰山。)
    (瓜分卸罪之賄,不恥貪婪;寧作倡亂之謀,罔知國是。)
    (周朝瑞、顧大章利欲熏心,弁髦國法。)
    (喪師辱國,誰開使過之門?罪當情真,敢闢回生之路!汪文言交深肺腑,語出
    (根心,前案已明,後審更切。)
    (本朝舊例,打問本上,即送法司擬罪。)
    (許顯純也巴不得推出去。)
    (誰知忠賢料法司不受節制,竟不發法司擬罪,仍傳旨)
傳 旨:楊漣等既已復軻,著不時嚴比,五日一回奏,追贓完日,再送部擬罪。
    (這明是把個必死之局與他,所坐贓動經數萬,家鄉又遠,何能得清?在京挪借
    (,那些鄉親做官的都怕魏監波及,誰敢惹火燒身?那放京債的,怎肯借與這失
    (時的犯官?到了五日,忠賢便著人來看比。)
    (許顯純如何敢違?沒奈何,只得提出來夾打一番。)
    (比過幾限,內中只有顧郎中家私富厚,每限還完些。)
    (許顯純暗中也得了他千餘金,上下錢都用到了,追比時還不大吃苦。)
    (這五人都是五日受一遭夾打。)
    (比不到月餘,周、魏二給事、袁御史等三人受不住刑,都相繼而死。)
    (可憐那裏有妻子親人送終,只有這幾個同在監的官兒相與痛哭他一場。)
    (正是:
    (  冤血千年碧,丹心一寸灰。)
    (死無兒女送,誰哭到泉臺?)
    
    
167**時間: 地點:
    (此時楊副都、左僉都、顧郎中雖然未死,卻也僅餘殘喘。)
    (不料比到後來,人越狼藉,刑法越酷,兩腿皮肉俱盡,只剩骨頭受刑。)
    (那許顯純真是鐵石為心,只顧將別人的性命去奉承魏忠賢,那一限肯略寬些須
    (?可憐這限疼痛未止,那限夾打又至,體無完膚。)
    (各自相顧,有時掩面流涕,感傷一回;有時咬牙怒目,憤激一番;有時委之命
    (數,嘆息一回。)
    (可憐並無一人服事,又無茶水,常時暈死復蘇,疼痛時萬千攢心,暈眩時一靈
    (無倚。)
    (不日楊、左二公也相繼而歿。)
    (死之夕,白虹貫斗,天地為之愁慘。)
    (正是:
    (  只手擎天建大功,親承顧命羨奇逢。)
    (一朝血染圜扉土,誰把沉冤控九重。)
    (許顯純報過忠賢,然後具個罪臣身故的本。)
    (忠賢停了三日,纔批下本來道)
批 下:楊漣、左光斗既死,尸首著發出去,其名下贓銀,著各該撫按嚴提家屬追比解京
    。
    (及發出尸首時,正值秋初酷熱,蠅蚋叢滿,時日延挨,都成一塊血肉,尸蟲滿
    (地,面目皮膚俱莫能辨。)
    (惟有楊公尚存一手,家人識得,各各相向痛哭一回,那裏還有三牲羹飯、美酒
    (、名香祭奠?只得將村醪奠澆,各自痛哭一場,行人為之墮淚。)
    (這時豈無親友同鄉同年在京的,只因懼怕魏監,誰敢來管閑事?不過是幾個家
    (人在此,就將他們身上血污的衣服亂裝入棺內,權厝在平則門外,俟後人便纔
    (搬回。)
    (這便是兩個忠臣的結果。)
    (只有顧郎中,贓已追完,纔送到法司擬罪,畢竟不敢翻供,也問成死罪。)
    (挨到九月,也究竟死于獄中。)
    (魏忠賢又行文著撫按追贓。)
    (惟楊公做贓獨多,撫按雖憐其冤,卻又不敢違旨,只得行文著應山縣追比。)
    (楊公子將一應家產變賣,也不得十分之一。)
    (產業俱盡,只弄得個三品命婦、壽高八十的太夫人沒處安身,親戚家都不敢收
    (留,只得寄居在城上窩鋪中。)
    (又有嚴旨屢催監比,楊夫人婆媳並三個公子俱禁在獄中,其家人漂泊流離。)
    (時人有詩憐之曰:
    (  自古忠臣禍最奇,可憐延蔓及孥妻。)
    (傷心共對圜扉月,叫斷慈烏總不知。)
    
    
168**時間: 地點:
    (話說魏忠賢處死了楊、左諸人,心中甚快,只有一件事在心撇不下來:那五人
    (到也無礙,只有楊漣是個顧命大臣,皇上認得他的,恐一時問及,外面各官沒
    (人敢說,到愁內裏的人在上前直言,遂終日留心打聽。)
    (適值一日,皇上退朝閑坐,忽問小內侍道)
皇 上:以前請朕出宮的那個楊胡子,怎沒不見他上本?連日朝遷中也不見他,這是何也
    ?
    (那小內侍們明知之而不敢言。)
    (卻好有個妃子奏事,就渾過去了。)
    (忠賢在旁聽見這話,正是賊人膽虛,嚇矮了一寸。)
    (急走到直房裏,喚李永貞來商議。)
永 貞:這話有因,莫不有人泄漏?皇上左右雖有爺的人,只好打聽事,內裏卻無人遮蓋
    ,須要得客太太進來纔好。
忠 賢:咱請過他幾次,他只推病不出,沒他在內,咱卻也老大不便。
永 貞:還是爺親去請他,自然不好再推。
    (忠賢只得即刻出朝,且不回私宅,竟到候家來。)
    (門上報過,纔請忠賢入內。)
    (相見坐下,忠賢)
忠 賢:數月未見,豐姿倍常豐滿。連日奉請進宮,怎不見去?皇爺問過幾次,若再問時
    ,就難回了。
印 月:面色雖好,只是心裏常時不快,故未進去。皇爺心上的人多,那裏還念得到我?
忠 賢:你是自在慣了,像咱終日裏操心,一刻也不得閑,還不知該怎麼樣的不好哩。
秋 鴻:(秋鴻在旁道)像你終裏克只想害人,怪不得時刻操心。別人也像你,狗血把良
    心都護住了哩。
    (忠賢雖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君,被他幾句話說著他的真病,登時間把臉漲紅了
    (,又不好認真,只得罵道)
忠 賢:臭尖嘴騷根子,再說胡話,咱就送你到前門上去!
秋 鴻:我就到前門上去,你也還到厚載門幹你的那舊營生去。
    (二人鬥了一回嘴。)
    (忠賢到坐了這半日,茶也沒杯吃。)
    (印月笑著叫丫環拿茶來。)
    (茶罷擺酒。)
忠 賢:皇上幾次著人請你進宮,你何以不進去?咱今日竭誠來請你,明日是個好日辰,
    進去走走罷,莫軸負皇爺的情意。
印 月:我不去。在家好不自在,我到進去討氣受麼?
    (飲酒之間,被忠賢說方說圓的哄騙,印月也快被他說動了,漸有應允之意。)
秋 鴻:太太,你莫聽他這涎臉調謊的老花子胡話。楊、左諸人與他有仇,他千方百計的
    弄來打殺了。娘受了人的氣,他原說代娘報仇的,他一丟幾個月,睬也不睬,他
    的話可聽的?
忠 賢:好姐姐,你把人都屈殺了!你娘的事刻刻在心,只因他是個主母,急切不好下手
    ,比不得別人,若是偏宮也還好處。況內裏的事咱不十分詳細,須要你娘進去,
    方好尋他的破綻。
秋 鴻:你這張嘴,除得下來,安得上去,專會說鬼話!我問你:楊、左諸人與你有仇,
    謀殺他罷了,他得了人的銀子與你何干,要你假公濟私?人已死了,還不饒他,
    處處追比,使他家產盡絕,妻離子散,追來入己,是何天理?別人的東西你還要
    了來,難道娘的一顆珠子就不要了?對你說過千回萬遍,總是不理,也要發到鎮
    撫司,五日一比纔好,即此就可見你的心了。
    (把個魏忠賢說得啞口無言,只是淡笑)
忠 賢:要珠子何難!明日差人到廣東去揀幾斗好的來送你。
秋 鴻:一顆尚難尋,還想要幾斗哩!專會說大話。認你照乘珠、闢塵珠都不要,只要娘
    的原物,若有原物纔進去,若沒得,莫來纏擾。
忠 賢:可有這話?
秋 鴻:有這話。
忠 賢:你做得主麼?
秋 鴻:與你拍個手掌,今日有了,今日進去;明日有了,明日進去。
    (二人真個打了賭賽。)
    (忠賢隨即辭了,起身而去。)
    (真個是:
    (  搜山煮海尋將去,捉虎擒龍覓得來。)
    (忠賢回到私宅,李永貞等便來問信。)
    (忠賢將前話說了,劉惹愚道)
忠 賢:這珠子在當店中,雖是年遠,畢竟還在本處,不然也只在京城富貴之家。可差人
    往涿州去枴,各當店年久的一一柑問,再懸重賞,不日自有。
    (忠賢果然隨即差人去枴訪。)
    (去了月餘,俱無蹤跡。)
    (也是天緣湊巧,其時正是枚卜在邇,幾翰林名望者皆冀大拜。)
    (有個翰林馮銓,乃涿州人,萬歷癸丑進士,論資格年俸也還尚早。)
    (他因父親馮盛明做過薊遼兵備道,奴酋陷遼陽,他便棄官而歸。)
    (後來熊廷弼論他擅離汛地,問了軍罪。)
    (他因家私頗厚,顧不得多費幾萬金謀升入閣,可以從中救父。)
    (他與崔呈秀同鄉同年,要日間去托他,恐有人知覺,遂至晚間便服到呈秀寓所
    (。)
    (先送他若干禮物。)
呈 秀:年兄見委,敢不盡心?只是裏面說越次,甚是推阻。小弟再三開諭,始有可圖之
    機,但所費甚多耳。
馮 銓:小弟也非過望,但有不得已之私情,兌所心諒,凡事聽兄裁酌,就多費些也說不
    得了。
    (二人對酌。)
    (只見一個小青衣來,向呈秀耳邊說道)
一 個:裏面退出來了,不是的。
    (把個小紙盒子遞與呈秀,呈秀打開來看,卻是幾粒大子。)
馮 銓:這珠子也就好了,何以還退出來?
呈 秀:(呈秀笑道)這珠子有個原由。
    (二人飲至更深,馮銓辭回寓所,只見一個家人來呈上家書。)
    (馮銓拆開看過,家人)
家 人:本州當店,惟爺家的最久,今魏爺來要珠子,終日差人來吵鬧。
馮 銓:(馮銓想道)正欲圖大事,又有這件事來纏擾。
    (甚是煩悶。)
馮 銓:(對家人道)你們莫慌,且等我明日問過崔爺,自知緣故。
    (次日,呈秀來回拜,坐下,馮銓)
馮 銓:魏公要珍珠,何以到差人到涿州當店中尋?寒家雖有兩典,卻無好的,若要好的
    ,還是這京中纔有。
呈 秀:非也!中有個緣故。
呈 秀:(把椅了扯近,向馮銓耳邊道)魏公當日微時,曾有顆珠子當在涿州,有二十餘
    年了,如今必要尋那原物,故到寶典雲尋。
    (馮銓想了一回,忽猛省道)
馮 銓:是了,昔年曾記得有個人拿人一顆珠子來當,管典的見他衣衫襤褸,疑他來歷不
    明,不肯當。正是那裏鬧,適值弟到典中牙祭,他便泣訴于弟。弟叫他賣與我,
    他再三不肯,只得叫朦上當銀十兩與他,或者是那珠子也未可知?那珠子不叫甚
    麼好,還不及昨日年兄拿的哩。
呈 秀:若是原物,兄之大事成矣!
    (馮銓忙入內去了一會,出來遞與呈秀看道)
出 來:不知可是此物?
呈 秀:(呈秀看了道)此珠雖小,卻圓潔得好,弟帶去就送與他看,若是的,包你停妥
    ,會推時內事在弟,外事在兄,善為謀之。
    (呈秀帶了珠子別過,即到魏府來。)
    (卻好忠賢正與李永貞計較枚卜之事,見了呈秀)
忠 賢:昨日那珠子雖好,卻不是原物。
呈 秀:今日又找了一顆來,未知是否?
    (呈與忠賢看,忠賢細細的看了,大喜道)
忠 賢:這纔是的!你從何處得來?妙極!妙極!
呈 秀:是翰林馮銓,昨日會見說起。他今日送來的。
忠 賢:卻難為他,日後再重酬他。
    (呈秀即把他求大拜的話說知,忠賢)
忠 賢:也罷,就點他罷,只叫他把外面弄停當了,不要被人談論纔好。
    (呈秀領命辭出,即叫馮銓送禮拜做門生。)
    (一二日後,會推的本上去,十人中點了三人,馮銓果然竟越次大拜了。)
    (這纔是:
    (  昔聞三旨中書,今見一珠宰相。)
    (畢間不知枚卜後來事體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倪文煥巧獻投名狀 李織造逼上害賢書)
    (詩曰:
    (  浩歌拍碎石闌干,觸目深惑時事艱。)
    (揚子傳經還附荐,趙師講學更超韓。)
    (從他匝地施羅網,任爾冥鴻戢羽翰。)
    (日日風波隨處險,誰將一柱砥狂瀾。)
    
    
169**時間: 地點:
    (卻說魏忠賢得了原珠,心中喜極,便將馮銓越次拜相。)
    (隨即袖了珠子,到候家來相見。)
忠 賢:(假意道)珠子竟尋不著,怎處?
印 月:沒得也罷了,本是年遠了。
秋 鴻:娘莫信他的胡話,他不上心尋罷了。也送他到鎮撫司五日一比,打斷他的狗筋,
    包管就有了。
忠 賢:咱甚麼事傷了你的心,你這等罵我?
秋 鴻:你怎曉得不毒手弄人的?人罵你就罵不得了,別人的性命是拾了來的!
忠 賢:(忠賢遂摟著印月道)莫睬這騷貨,咱把件物事兒你看看,你得?
    (纔向袖內拿出了錦袱子來,就被秋鴻劈手搶去,往外就跑。)
    (忠賢趕來奪時,他那裏把他,兩個扭在一團。)
    (忠賢急了,只得央他道)
忠 賢:好姐姐,好親娘,賞你兒子罷!
秋 鴻:滿朝的人都做你的兒子,你今日又做我的兒子。你也是折了福,如今來一還一報
    的人了。我養出你這樣不學好的兒子,不孝順我老娘,本該不賞與你,且看我那
    些做官的孫子分上,賞與你罷。
    (將袱子掠在地下,忠賢拾起來,打開,遞與印月。)
    (印月見了他原物,甚是歡喜。)
秋 鴻:日久見人心,你將珠子藏著,卻三番五次說謊哄娘。
忠 賢:藏著呀,我不知費了多少事哩!
秋 鴻:費事卻未費著你的錢。
忠 賢:錢雖未要,卻是一個宰相換來的。
秋 鴻:那人尋到你,也是有眼無珠;你把這樣人點入閣,也是魚目混珠。
忠 賢:罷了。你罵也罵夠了,我氣也受足了,珠子也有了,請你娘進去罷。
秋 鴻:去不去在娘,干我甚事!
忠 賢:好呀!你一力擔當,打過賭賽的,今日怎麼說不管的話?這纔要送你到鎮撫司比
    哩。
秋 鴻:好孝順兒子,只差要打娘了。
    (忠賢又央求印月,印月)
印 月:我怎好自己進去,惹人借口。
忠 賢:你若肯去,我自支請旨來。
秋 鴻:哥兒,旨意要真的哩。比不得那外官兒。拿假旨去嚇他。
忠 賢:小騷奴!你莫忙。
秋 鴻:咳,你莫嚇我,你咬去我膫子,我也會去殺人。
    (忠賢趕著打了兩拳,笑著去了。)
秋 鴻:娘,你可真去?
印 月:你已允他有珠子就去的。怎好失言?
秋 鴻:娘要去,我也不好懸阻,只是我一身的病,受不得勞碌。前日醫生說叫我靜養調
    理服藥纔有效,我要到石林莊養病去,今日先對娘說過。
印 月:你去了,我家中之事何人管理?
秋 鴻:家中事俱自有執掌的,哥嫂也會料理。我也去不多時就來了。
印 月:可是淡話,不在家裏養病,到往鄉裏去,就請醫生也不便。家中事雖有人管,畢
    竟你做個總綱,他夫妻尚小,曉得個甚麼事體?
秋 鴻:(秋鴻嘆道)若是我死了,也要他們料理哩。
    (印月聽了,心中不悅道)
心 中:哦,要去由你去,難道死了王屠,就吃連毛豬哩。
秋 鴻:我只為病欺了身子,故此要去將息些時。
    (說畢,便叩頭拜辭。)
    (印月便轉身不理。)
    (他便去收拾了幾日,夫妻二人上了轎馬,竟往石林莊去了。)
    (這纔是:
    (  一身不戀繁華境,半世常為散淡仙。)
    (次日,兩個小黃門捧著聖旨,來宣客巴巴進宮。)
    (印月忙打扮整齊,吩咐了一切家事,上轎進宮。)
    (見過皇上與中宮,依舊與魏監聯手做事。)
    (又把家中教的一班女樂帶進宮來演戲,皇上十分歡喜,賞賜甚重。)
    (真個是:舞低夜月霓裳冷,歌滿春風玉樹高。)
    (客巴巴此番進宮,比前更加橫暴。)
    (家人屢在外生事。)
    
    
170**時間: 地點:
    (一日,候國興在咸寧伯園中飲酒,跟隨的人役都在對門酒店中吃酒,吃了不還
    (錢。)
    (店家向他討,眾人反把店裏家伙打碎。)
    (四鄰來勸解,也有那氣不忿的在內生事,鬧在一處,擠斷了街。)
    (適值西城御史倪文煥經過。)
    (也是他該管地方,便叫長班枴甚麼人打降。)
    (那店家正在沒處出氣,見巡城的官到了,忙跑到馬前泣訴道)
店 家:小的開個小酒鋪子,本少利微。纔有一起光棍來吃酒,不獨不還錢,反把小的店
    內家伙打碎。
    (倪御史吩咐地坊都帶到察院去。)
    (地坊將一干人證都帶到衙門。)
    (店家補上一張呈子投上。)
    (倪文煥叫帶上來。)
    (只見兩個人都頭戴密帽,身穿潞綢道袍,走上來,直立不跪。)
倪文煥:你是甚麼人?怎麼見我不跪?
二 人:咱是候府的掌家。
倪文煥:是那個候府?
二 人:奉聖府。
    (倪文煥大怒,喝道)
倪文煥:在京多少勛戚文武的家人,見官無不跪之理。況你主人不過是乳媼之子,爾等敢
    于如此橫暴放肆,先打你個抗倨官長!
二 人:(掠下簽子喝聲道)打。
    (左右走過幾個皂隸,將二人揪倒。)
    (二人猶倨傲不服,被眾人按倒,每人重豉三十大板。)
    (打得皮開肉綻。)
    (吩咐收監,明日再審。)
    (早有人報與候國興。)
    (國興得知,在席眾官內有的道)
國 興:倪御史這等可惡,怎敢擅打府上的人?
眾 官:(那老誠的道)這還是尊管不該,他是察院的憲體,豈有不跪之理?
有 的:(又有的)打雖該打,也該先著人來說過,主人自然送過來,打了陪禮纔是個禮
    。這明是欺人!
    (國興到底是少年人性兒,平日是人奉承慣了的,怎受得這樣氣?忙起身,別了
    (眾人上轎,竟到魏府來。)
    (魏監叔侄俱不在家,他便寫了封家書,央個小內侍送與他母親。)
    (書中回護家人,把不跪的事隱起,只說倪御史擅打他家人。)
    (印月看了大怒,把書子送與忠賢看。)
忠 賢:他如此大膽,叫他莫惱,我自有處治。
    (隨即回私宅,叫速請崔爺。)
    (少刻,呈秀到了。)
    (見過禮,忠賢氣憤憤的道)
忠 賢:西城倪御史,可是那楊州的倪蠻子?
呈 秀:正是。
忠 賢:這小畜生如此可惡!他當日進學,也虧咱代他維持,敬咱如父輩。今日纔得進身
    ,就如此狂妄。昨日無故把奉聖的家人毒打,可惡之至!須尋件事處他。
呈 秀:倪文煥平日甚醇謹,只因姑母的管家在法堂不跪,不成個體面,故他發怒。爹爹
    請息怒,待孩兒去叫他來請罪,姑母處陪禮。
忠 賢:你去說,上覆那小畜生,叫他仔細些。
    (呈秀答應辭出,即來拜倪文煥。)
    (相見待茶畢,呈秀叫屏退從人,附耳將前事說了。)
文 煥:昨因他家人無禮,一時不檢,今甚悔之,仍求老大人俯教。
呈 秀:你不知奉聖的事更比魏公緊要些。老兄必須去陪個禮,再看事勢如何。
    (說罷,去了。)
    (倪文煥在家,行坐不安,自悔一時失于檢點,弄出事來怎處?又想)
又 想:罷,拚著不做官,怕他怎麼!
呈 秀:(忽又轉想道)甚麼話!罷、罷的,一生辛苦,半世青燈,纔博得一第。做了幾
    年冷局,纔轉得這個缺,何曾受用得一日?況家貧親老,豈可輕易丟去?還是陪
    他個禮的好。
    (正是進退兩難,打算了一夜,畢竟患失之心勝。)
    (次日下朝後,便來回拜呈秀,央他婉曲周旋。)
呈 秀:弟無不盡心的,只是還須托他個掌家附和纔好。
    (這明是托詞要錢之意。)
    (文煥只得告別回來。)
劉若愚:(路上忽想起個劉若愚來)他原與我相好,今現做他的掌家,何不去尋他?
    (于是便道候他。)
    (卻值在家,出來相見坐下)
出 來:先生怎不謹慎,做出這樣事來?此事非同兒戲,奉聖必不肯放的。殺身亡家之事
    ,都是有的。咱代你想了一夜,沒個計較,怎處?
    (倪文煥聽了此言,心中著忙,雙膝跪下道)
倪文煥:小侄一時失于檢點,望老伯念當日家岳相與之情,救小侄之命。
若 愚:(若愚忙拉起道)請坐,再談。
文 煥:適晤崔少華,叫陪個禮,小侄故來請教。
若 愚:光陪禮也不濟事。若是觸犯魏爺,咱們還可帶你去陪個禮。你不知,爺如今奉承
    客太太比皇上還狠些哩,正要在這些事上獻勤勞,這事怎肯干休?除非你也拜在
    爺門下為義子,方可免禍。
文 煥:但憑老伯指教,要多少禮物?
若 愚:你是個窮官兒,那禮物也不在他心上。況你若拜他為父,就比不得外人,平時又
    無嫌隙,禮不過些須將意就罷了。如今到是有了投名狀,還比禮物好多哩。
文 煥:請教甚麼叫做投名狀?
若 愚:(若遇道)你莫有見過《水滸傳》麼?《水滸》上林沖初上梁山泊,王倫要他殺
    個人做投名狀。你只揀爺所惱的官兒參幾個,就是投名狀了。咱們先向爺說過,
    你將本稿呈問後,再備分禮拜見,包你停妥。
文 煥:我那知魏爺惱的是誰?
若 愚:我卻有個單子,取來你看。
    (少刻取出,只見上寫著有十多個人。)
    (文煥看了,自忖道)
文 煥:這干人,內中也有同鄉的,也有相好,其餘的平日與他無仇,怎好論他?
若 愚:如今的時勢也顧不得許多,只要自己保全身家性命罷了。也不要你全參,只揀幾
    個也就罷了。
文 煥:也沒有訪得他們的劣跡,把甚麼論他?
若 愚:你揀那幾個,咱自有事跡與你。
    (文煥只為要保全自己,沒奈何也顧不得別人性命,昧著天良,點了四個人。)
    (正是:
    (  功名富貴皆前定,何必營謀強認親。)
    (堪恨奸雄心太毒,欲安自己害他人。)
劉若愚:你去做了本稿送來看過,再備兩分禮,不必太厚,只是放快些。
    (文煥辭回,連夜做成本稿,謄寫停當,先辦下禮物,親送到劉若愚家來。)
若 愚:你可是多事,咱與你相好,怎麼收你的禮?快收回去。
文 煥:小侄一向欠情,少申鄙敬。
若 愚:豈有此理!決不敢領。只將本稿存下,後日爺出朝,老兄須早來伺候。本該留兄
    少坐,因內裏有事,改日再奉賀罷。
    (文煥辭去。)
    (過了一日,劉若愚引倪文煥到魏府拜見忠賢,呈上禮單。)
忠 賢:你是個窮秀纔,錢兒難處,怎好收你的。
    (文煥再三求收。)
忠 賢:請坐,咱自有處。
文 煥:孩兒得罪姑母,望爹爹方便。
忠 賢:這原是他家人無理,但他們婦女家護短,不好說話,如今去請他令郎來,當面說
    開就罷了。
    (遂叫人請候爺。)
忠 賢:(問文煥道)令尊高壽?
文 煥:七十一歲。
忠 賢:令岳生意還盛麼?
文 煥:妻父已作古了,妻弟們讀書,生意無人照管,迥非當日了。
    (凡揚州當日相熟的,一一問到。)
    (少刻候國興來相見,忠賢)
忠 賢:只是倪六哥為前日的事來央我,故請你來當面說過。雖是他一時之怒,畢竟還怪
    你家人無禮,那裏有這樣大的家人,豈有見察院不跪之理?你母親處咱已說過,
    總是一家弟兄,倪六哥也帶了些禮送你。
    (就將送他的禮單送與候國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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