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一 至 第九〇
８１＊＊時間： 地點：
（牛金星同李岩走在高處觀風。）
（黃昏後，果見兩員守備，四員把總，帶千餘名騙糧食的老弱殘兵，護著騾子馱著的銀鞘
（，進了石榴溝內。）
（牛、李二人看得明白，一聲鑼響，賊眾兩旁殺出。）
（官兵嚇得魂不附體，各自逃生。）
（霎時間，屍橫兩岸，血流滿渠。）
（混天猴苗六把在溝口，將騾夫盡殺，奪了十五萬橫財，一齊走上山場，依次均分。）
（牛金星叫苗人鳳將五萬銀子，裝在木草簍內，用騾子馱送公子家中。）
（李公子拜別而行。）
８２＊＊時間： 地點：
（且說護餉的官兵有數十人逃脫，即奔該管的杞縣衙門，先報與知縣，然後申稟上司。）
（知縣孔治中聞報失驚，立刻帶齊衙役，前往踏勘。）
（見死屍滿地，又見二十名騾夫屍身有護牌，寫著姓名、年貌、並騾子毛色。）
（孔治中命取回衙中，以便屍親來驗。）
（即刻簽差緝賊，寫了文書，申報各上司。）
（上司勒限追拿，孔治中嚴比差役，限期緝賊。）
（差役踩緝無蹤，三日一小比，五日一大比，受刑不起，不得已向城隍神禱告。）
８３＊＊時間： 地點：
（有一日，孔治中坐堂，突有白騾一隻，跑上堂來，跪下哀鳴，孔治中見他來得怪異，想
（起一事，吩咐取騾夫腰牌對看。）
（見內中一面寫著騾子毛色，與此騾相符。）
孔治中：騾子，你若是來報冤的，可把頭連點三點。
（騾子聽說，果然把頭三點。）
孔治中：（大喜道）你既知強盜蹤跡，待我差人跟你前去緝拿，你且先行。
（騾子回身往外慢走，孔治中即命差役跟尋此騾去向，速來報知。）
（差役去不多時，轉來稟報）
差 役：此騾跑人李岩家中，再跟小人到此。
（孔治中即命差役把李岩拿來。）
８４＊＊時間： 地點：
（眾差役不敢怠慢，一齊出了衙門，來至班房商議。）
差 頭：眾兄弟，我想李公子家深院大，家人又多，怎能下手？
副差役：（答道）不須憂慮，我有個表弟曹七，常借李岩私債，如今煩他走走，只說交還利錢，把
李岩騙將出來，邀他到酒樓吃酒，我們一齊上去捉拿，豈不省事？
孔治中：（眾人齊聲道）妙計！妙計！
（副役即抽身去尋曹七行事。）
（〔第十二回 李自成王狹路添兵 孔治中全家盡節〕）
８５＊＊時間： 地點：
（話說孔治中坐堂，見差役捉拿李岩到案前繳簽。）
孔治中：（叫聲）李岩，聞得你是個有名財主，又是官宦子孫，為何勾連響馬，打劫餉銀？左右與
我推下，重打四十大板。
（兩邊皂隸上前，把李岩推在地，打得昏去復甦，連叫）
李 岩：冤哉！冤哉！無贓無證，故陷良民做賊，我與你有甚仇恨？
孔治中：你要證據麼？
（叫把騾牽來。）
（左右答應一聲，把白騾牽到跟前，又把騾夫腰牌丟下。）
孔治中：這就是你的贓證了！細看得來，快些招認，免受刑苦。
（李岩拾起，把騾子對看，心中明白，知是喂養之人，自不小心，被他跑出，這是我的冤
（孽，不如供招，兔致受夾。）
（不得已從頭招認，寫了口供。）
（孔治中把李岩收監，吩咐差役前去起贓，又命乾役帶領一百弓兵，前去小蒼山捉拿賊黨
（。）
差 役：（跪稟）小蒼山不屬本縣所管，例無越境拿人。況賊黨眾多，捉拿不易，這宗差役，萬萬
不能。
（孔治中見說，正在躊躇，忽有人來報）
差 役：上司左總戎差副將倪勇，帶三千人馬，前來防守地方，緝捕劫糧餉的強寇。
（孔治中連忙接人公館。）
８６＊＊時間： 地點：
倪 勇：劫餉一案，貴縣可辦清否
孔治中：現把李岩捉獲收監，起了贓銀五萬，還有小蒼山戎伙，難以擒拿。
李 岩：（倪勇道）小蒼山既有大伙強盜，事不宜遲，就此領兵去吧。
（一句話未曾說完，「咯」的一聲，吐了一口酸水。）
（只因天時暑熱，在路上受了暑氣，百忙裡得了個霍亂症，上吐下瀉，把個孔治中急得手
（忙腳亂，延醫調治。）
（等待倪勇病好，那小蒼山的強寇已聞風避走。）
８７＊＊時間： 地點：
（走了三四日，只見前面沙塵滾滾，殺氣騰騰，大隊人馬到來。）
（賊眾大驚，只道是官兵追來。）
（牛金星上前一看，見旗上寫著一個「闖」字，對眾擺手道）
牛金星：眾兄弟，不用慌忙，這必是李自成的人馬，我們如今何不投順於他？
（眾賊齊聲稱是。）
（牛金星拍馬上前查問，果是李自成人馬。）
（只因李自成在劍山被周遇吉大殺一陣，棄了家小，想投奔河南。）
（正在調著人馬向前奔走，只見前隊嘍囉報道）
嘍 囉：前面有伙人馬阻路，口稱願來投降。
（李自成吩咐，請頭人前來相見。）
（牛金星來到跟前，見了禮。）
李自成：來人姓名、住址為何？因甚來降？
（牛金星便把自己及三個兄弟的姓名通報，又把石榴溝劫餉，李岩被捉之事說出。）
牛金星：現今左良玉遣將帶兵來剿，無奈棄了巢穴，逃奔至此。若肯收留，願隨鞭蹬。
李自成：（聞言失驚）怎麼李岩被禁監牢？老牛，你請起來，待我統眾前去，打破杞縣城，救出公
子，以報前時活命之恩。
眾 賊：大哥言之有理，請發令起行。
牛金星：（連忙止住）眾位好漢，且莫性急，一來杞縣堅固難攻，二來有倪勇人馬在此屯紮。依小
弟愚見，料得倪勇人馬定進小蒼山去，我們將他困住，再差好漢私入城中，夜間舉火為號
，裡應外合，杞縣城可唾手而得。
李自成：（大喜）老牛高見，不出宋 炯先生之下。自今以後，休離我左右。准你兄弟投降，快請
來相見。
（牛金星即呼一斗谷苗人鳳，瓦罐子馮林，混天猴苗六一齊下馬參見，與李自成合兵一處
（。）
（李自成即拔令箭一枝，命苗人鳳帶領郝小泉、麥黑子、褚大江、賀全四個頭目，五千嘍
（囉，前去小蒼山埋伏。）
（待官兵到山，將他圍困，速來報知。）
（苗人鳳得令，帶兵而去。）
（李自成又拔令箭四枝，命劉久、趙勝、周超、盛永正四個頭目，帶領一百嘍囉，扮作土
（農工商，九流三教，各藏兵器，暗進杞城。）
（但聞城外號炮三聲，斬開四門，裡應外合，先把住監牢，救出李公子，不得有違。）
（四人得令，帶兵而去。）
（李自成又吩咐眾將操練人馬，只等苗人鳳捷音一到，前去攻城。）
８８＊＊時間： 地點：
（過了四五日，苗人鳳差人來報）
嘍 囉：倪勇帶兵三千來小蒼山，我們將他圍住了。
（李自成即帶眾人，三更時候，來至杞縣城。）
（發了三聲號炮，只見四門火起，城門大開，領了大隊人馬一擁而入。）
（孔治中聞警，統三百弓兵，與賊交戰大敗。）
（幸得倪勇在小蒼山後逃回，殺入城中，左衝右突，殺人重圍，將孔治中救出。）
（又被苗人鳳這支人馬殺到，兵少賊多，倪勇故死，孔治中被綁入衙。）
（李岩又把孔治中的家眷一齊綁住，李自成叫將他斬首，牛金星攔住，苦口勸孔治中投降
（。）
（誰知孔治中乃不怕死的忠臣，母親妻子都同一心，將賊毒罵，一齊盡節而亡。）
（眾賊歎息一番。）
（〔第十三回 宋炯混說碣石語 李自成獨探汴梁城〕）
８９＊＊時間： 地點：
（李自成統領眾將出外擄掠，只聽得一聲響亮，縣門前崩塌了一個深坑，坑裡現出石碑，
（高八九尺，碑面寫著二十八個大字：
（ 伯溫留下萬年碑，吩咐後人切莫推。）
（木子若然推得倒，一場霸業總成灰。）
（李自成見碑文說劉伯溫留下，只許李姓人推，我若推倒此碑，內中必有緣故。）
（試叫嘍囉用力齊推，推之不倒，自己忙把袍袖捲起，跳下坑裡，伸手一推，倒在地下，
（跌得粉碎。）
（卻又作怪，裡面有通小碑，原封不動，寫著幾行小字。）
（話說李自成推倒石碑，碑內寫著數行小字，叫人抬上大堂同看，原來係蟲書大篆。）
（眾人一字不識，止在躊躇，忽報地丁娃宋炯到來。）
（李自成、李岩等大喜迎入大堂。）
（與新入伙的頭目相見，各通姓名，大家談及前事。）
李自成：宋先生來得湊巧，這碑係劉伯溫留下，我親手在坑內推跌出來。這字眾人不識，想先生博
學多能，必然識得，煩讀與我們聽聽。
（宋炯將碑一看，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宋 炯：此乃神碑，非同兒戲。今天晚了，侍我明早齋戒沐浴，才好當天宣讀。
李自成：既然如此，我也不擺下馬宴，待明日讀碑之後，設筵慶賀罷。
（大家坐談，至晚而散。）
９０＊＊時間： 地點：
（次早，眾賊請宋先生到堂焚香，宣讀神碑。）
（宋炯眼看碑文，口中說出：
（ 棄職歸山劉伯溫，親手留下這碑文。）
（他年專等興隆者，石碑出現見分明。）
（換帝轉朝更國號，縱橫四海定乾坤。）
（若知真主名和姓，就是親手推碑人。）
（抖起威風興人馬，休要錯過好光陰。）
（護國軍師先聘定，必須神機妙算人。）
（有人不信碑上語，天降悲災化為塵。）
（眾人聽了大喜。）
李自成：劉伯溫有先見之明，預知我有帝王之分。但不知眾兄弟們肯信服否？
眾 賊：神仙之言，誰敢不信？但如今哪裡請個軍師來好？
李 岩：眼前現放著一個軍師，還要去哪裡請來？宋先生通曉天文地理，陰陽有准，禍福無差，正
好扶助大哥，共成大事。
李自成：公子言之有理，就把宋先生做軍師罷。
宋 炯：貧道才疏學淺，只怕難勝重任。
李自成：我們主意已定，先生不必過謙。
牛金星：既拜宋先生為軍師，必要行個登壇拜將的大禮，才得眾軍貼服。我們推尊李大哥為王，亦
要尊稱一個徽號，使四方豪傑知名來投。
李自成：（大喜）我小名闖，就稱做闖王罷。
（又吩咐高搭壇台，整備停當，然後請宋先生戴九梁冠，穿八卦袍，手執麈尾，高坐檯中
（。）
（李自成親交劍印及花名冊，命他節制眾軍。）
（又令眾人一齊跪下叩頭，高稱軍師三聲。）
宋 炯：（在台上也還一禮）闖王請起，列位請分列兩旁，聽候點名。
（隨按著冊上的花名，一一點過，通共兵馬八萬三千餘名。）
宋 炯：（點畢，開言道）炯本一介書生，毫無本領，今蒙闖王不棄，各位軍師，賞功罰罪，決不
徇情，諸公須要自慎。
（眾人齊聲答應。）
宋 炯：（對李自成道）大王欲成大事，要兵多將廣，這數萬人馬不夠調度。不若趁今遍地饑荒，
宜命人多帶金銀，往各處招集流民入伙，十萬軍兵，可唾手而得。
李自成：自從劍山一敗，不獨家小固不能自保，即金銀輜重盡棄中途，後得杞縣庫銀，不過五七萬
錢糧，不能接濟。
牛金星：大王不必躊躇。前日我們打劫的餉銀，雖然各自瓜分，至今花費無多，自願盡情奉獻，以
幫軍需。
（說畢，將自己份下二萬餘兩銀子先獻，苗人鳳兄弟及馮林又一齊拿來獻上。）
（李岩又將幾萬家財，盡情取出。）
（並官庫之銀，通共湊成十八萬八千餘兩。）
李自成：（大喜）老牛，你不獨足智多謀，兼且疏財仗義，倡率眾人，如今封你做領兵丞相。
（牛金星跪下謝恩。）
（宋炯見放著許多銀子，即差牛金星、李岩、苗人鳳、苗六、馮林五人帶領嘍囉，馱著銀
（子，分開五路去招取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