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 至 第一七〇
１６１＊＊時間： 地點：
（忽然仰視二山之上，更有一山，林木蔥蘢，嫩翠如畫。）
（靈宅子欲登絕頂，甫到山半，又一石穴橫於松下。）
（內面風聲呼呼，向外而吹，幾不可近。）
（時見野鬼出入，不知幾何。）
（靈宅轉過洞門，見一小山，其形如卵，將欲登矣，猛有一虎，張牙舞爪，噴氣
（成雲。）
（靈宅游畢此山，欲歸所居之洞，山右四五野鬼突如其來。）
靈 宅：（靈宅子叱曰）爾屬何方野鬼，來此胡為？
野 鬼：（野鬼泣而答曰）吾等皆銅頭鬼王部下所屬，自鬼王為紫霞收伏，吾輩依歸無所
，故又集於海口洞中。
（言此，靈宅子曰）
靈 宅：為何不復紫霞之仇耶？
野 鬼：恨無閒隙可乘，仇何能復？
靈 宅：（靈宅子曰）如爾等欲復是仇，可來吾洞，聽其調用，吾自有以使之。
野 鬼：仙真為誰，洞府何處？
靈 宅：（靈宅子曰）吾乃上界真人，道號『靈宅』。所居洞府，即在兩山之間耳。
野 鬼：洞門書『煉心』者乎？
靈 宅：（靈宅子曰）是也。
野 鬼：如是，吾等約集來洞，聽仙子調用焉。
靈 宅：（靈宅子曰）此事宜速，不可遲緩。否則意外變生，恐繪虎不成反類犬矣。
野 鬼：仙真吩咐，敢不惟命是從！
（言已，化作陰風而散。）
（靈宅子歸來靜坐，暗自思曰）
暗 自：頻年阻道，未獲一勝。只想陰風陣之敗，閉洞凝神，不與紫霞再決勝負，誰知又
有野鬼散逸於此。吾得是助，吾且設萬鬼陣以待三緘。如紫霞諸真不能破此大陣
，吾將三緘誅卻，以消吾恨；如其能破，則萬鬼陰魂，吾必教以左道旁門，壞彼
正孰，俾天下之習道者盡為異端曲學，乃遂吾心。
（計議如斯，專候野鬼來洞聽用。）
（野鬼自應靈宅之招，約集三萬六千鬼魂，去見靈宅。）
（一一言及，君皆欣喜，願隨仙真驅使，仇復紫霞。）
（會有清虛真人閒遊天際，見得野鬼林立，遂將雲頭按下，墜於其間。）
（野鬼見之，拜跪不已。）
清 虛：爾等野鬼雲集此地，所為者何？
野 鬼：吾輩集此無別，將到靈宅仙子處，聽其驅使，以復紫霞之仇耳。
清 虛：紫霞真人命奉上天，遣得虛無子臨凡闡道，脫化三緘。靈宅身屬仙真，不為闡道
之助，反三番四覆阻滯此舉。吾等稟之道祖，幾欲將彼貶為野仙。彼乃怙惡不悛
，毫無悔悟，一戰再戰，挫辱累遭。自昔陣破陰風，諸真追逐，不見形影。今又
在此約同爾等，計欲阻道。吾且問爾：『靈宅子究用何策，以傲上天之旨乎？』
野 鬼：彼但諭及吾等任其役使，至於如何阻道，則不知之。
清 虛：爾等聽吾吩諭，不去為高。惟助道闡三緘，上天乃喜。待至他日，大道闡明，亦
有功於上天，斷無不受微恩之理。如黨同阻道，天威赫赫，豈能容過爾輩耶？
野 鬼：仙真所言，吾當領受！願各守規矩，不入靈宅之黨焉。
清 虛：果爾，吾奏上天，必有獎賞。切毋面從陰背，以忠言而逆耳也！
（野鬼諾之。）
（清虛真人乘雲而返，半空回顧，見得野鬼中突起濁煙，東橫西直，歪斜不整，
（未知何兆。）
（於是袖占一課，課已而歎曰）
清 虛：三萬六千野鬼終得靈宅刁弄，背吾所說。異日萬鬼陣內，概被仙寶追散。靈魂化
化生生，分為三千六百旁門，以壞正軌。
可知天地自有此正道，必有無數邪道以亂之。誠哉，正道之難闡也！
（清虛歎罷，撫膺歎息而去。）
（三萬六千野鬼得清虛數語，仍然四散。）
（靈宅子候之三日，不見動靜，默會片刻，知為清虛真人雲遊道此告誡一番，所
（以不至。）
（靈宅無奈，又到兩山遊玩。）
（復遇野鬼，而詢）
而 詢：爾何爽約不前？
野 鬼：紫霞為闡正道，吾等往阻，恐觸天怒，故不敢應真人之招。
靈 宅：（靈宅子笑曰）吾知爾等誤聽清虛讒言，豈知清虛真人，乃紫霞道友，其所衛者
紫霞耳。如聽彼說，則紫霞安享清閒，爾輩深仇，拋諸沉淵矣！清虛為上界仙真
，吾亦上界仙子。阻道之罪，若有若無，豈清虛知之，而吾獨不知者？爾等休聽
刁弄，須齊來吾洞，自有復仇妙策以教爾焉！
（野鬼聽此言語，無異世之是非顛倒，靡不竦人聽從，遂同聲應曰）
野 鬼：明日准來洞前，聽仙真驅使！
（靈宅子遂歸。）
（待至次日，果然野鬼陸續齊集。）
（靈宅子日日教以佈陣之法，又各與符篆一道，吞入腹內，俾排陣勢，步武易於
（了然。）
（煉約年餘，靈宅子見其卷收去取已熟，即於二山之下演之。）
（一時陣中黑霧迷漫，不見天日。）
（復將所吞符內真言一誦，野鬼盡化怪像，其形飄飄威風，勢不可近。）
靈 宅：（靈宅子大喜於心）有此匡扶，可以興我戎行，以誅三緘矣！
（第八十四回 游碧玉是非顛倒 選北海道友重逢）
（靈宅子得了三萬六千野鬼，固喜佈陣有人，心裡暗思）
靈 宅：如再得野仙助之，更為美好。
（於是祥光駕動，四面雲遊。）
（他日，雲頭遙望，一山高聳，清光時起，或隱或現。）
（靈宅子不知是何地界，雲車驅動，竟投此山，暗暗墜下雲頭，呼當方而問曰）
靈 宅：此山何名？
當 方：碧玉山也。
靈 宅：（靈宅子曰）山內何仙在此煉道？
當 方：盡屬三緘仙官門徒。因九頭獅精霸佔此山，師徒與戰大敗，自戰敗後，各散一方
。今被紫霞諸真將彼師徒隔著，尚未團聚，故約集在此，以候三緘焉。
靈 宅：（靈宅子曰）原來如是，吾當一訪。
（當方退。）
靈 宅：（靈宅暗計）如將碧玉山煉道諸人刁弄從吾，三緘命必休矣！
（心喜機緣相湊，緩款來至山頂，早為狐惑見之。）
（靈宅不慌不忙，假意採集藥料，東張西望，若有所尋。）
狐 惑：（狐惑上前詢曰）道士何來？來此何事？
靈 宅：（靈宅子曰）在洞無聊，特來此地採集藥料，以煉仙丹。
狐 惑：爾屬左道旁門耶？
靈 宅：（靈宅子曰）爾何所見，而以左道旁門視吾？
狐 惑：玉液池頭，金丹自有，煉之以離宮之火，久久必成。道士不採於身，而乃區區於
草根木皮，採諸山外，知非個中人也，故以左道旁門視之。
靈 宅：（靈宅子曰）閒言休講，爾師何人？
狐 惑：吾師三緘仙官耳。
靈 宅：（靈宅子曰）爾言三緘，其殆虛無子脫胎塵世，奉紫霞命以闡大道於人間者乎？
狐 惑：正是，正是。
靈 宅：（靈宅子曰）如此，吾係靈宅真人，爾師未入世時，原與吾為好兄道弟。
狐 惑：（狐惑喜曰）聽爾之言，乃吾師叔。吾等未聽訓誨已數年矣，師叔此來，如情念
吾師，曷為姪輩教之？他年有成，感激不淺。
靈 宅：（靈宅子曰）大道無私，代教何辭？特恐爾師異日言吾將道教錯，而為子責也，
不亦勞而無功乎？
狐 惑：吾師氣量最大，不似野仙之流，動輒咎人興事，以害道友者比也。
（靈宅子聞狐惑一言，打入心坎，幾汗顏而不可自制。）
（然思到陰風陣中之辱，又不捨復仇之舉，乃乘機言曰）
靈 宅：只要爾師量大，吾師叔暫為爾等代勞一二焉。
（狐惑見靈宅子肯為教授，遂迎入洞，遍告三服、樂道諸人，同來參拜。）
（靈宅子命坐於旁，問及三緘所授之道。）
三 服：（三服等曰）吾師所傳，僅有四語。
靈 宅：（靈宅子曰）四語如何？
三 服：虛無圈子圓復圓，不時呼吸入丹田；靈根每得勤勤溉，丹基初立止無前。
靈 宅：（靈宅子曰）爾師所傳僅此，胡弗再進一層？
三 服：得此傳後，師徒分散，至今不見蹤跡，故於大道未得進境焉。
靈 宅：（靈宅子曰）爾等欲吾代傳，須擇一幽深洞宇，自詰朝始傳道，以三日為度。爾
諸弟子各宜竭乃心力，苦苦習之！
（言罷乘雲而去。）
（是夜，三服呼齊道兄道妹，在洞議曰）
三 服：明日師叔傳道，爾等均願習否？
鳳 春：曠野深山，遊仙甚眾。倘非正道，他日何以見師？
三 服：試看明日所傳若何。正則習之，邪則棄之。其中自有經權，未可執一格以相繩也
。
（計議停妥，俱各安寢。）
（次日，三服統領男妖女怪候於洞外。）
（候不一刻，靈宅子雲車墜下，坐於洞中。）
（三服等朝參已畢，靈宅子曰）
靈 宅：爾諸徒眾靈根既固，吾來指爾前進一層。
三 服：（三服諸人齊齊稽首曰）師叔所教，敢不遵之！但不知師叔此來，所教何道？
靈 宅：（靈宅子曰）靈根堅穩，不出虛無圈子。是宜內養神火，濟之以坎，玄膺氣管，
以受精符。
三 服：胡為精符？
靈 宅：（靈宅子曰）精符者，以精合神，取水以制人也。精在我家，乃名子精，將此子
精急急固濟，以為扶助，正一自可念華焉。
（三服等受此一教，心服靈宅子善於指點，無不佩服。）
（靈宅子見三緘徒眾各皆敬禮，遂漸浸潤以左道之術，而三緘之弟子不知也。）
１６２＊＊時間： 地點：
（自此三日一教，往來不擔三服等欣然學習，群倚靈宅為仙梯。）
（久之，靈宅呼諸人來至虎噴山前，看排野鬼大陣。）
（將陣排妥，恨無統鬼將帥，因以黃旗一面，命三服持之。）
（三服接過黃旗，四面麾動，萬鬼齊來聽調，個個見三服之面而欣喜言曰）
三 服：吾等自與鬼王分別，不知散於何方，孰料今茲又得重逢，真萬千之幸也！
（三服忽見野鬼齊集，動了昔日相隨之情，不免繾綣流連，形於色外。）
（靈宅知機有可乘，暗暗念動真言，一時野鬼盡化為奇形怪像。）
（三服此際，恐野鬼以形像之異，視己愈輕，遂顯前日威風，大嘯一聲，化作丈
（八雄軀，青面獠牙，甚是可怕。）
靈 宅：（靈宅子喜曰）吾布此陣，統領有人矣！
（當收陣勢，命樂道等先歸，獨留三服一人，食以靈符。）
（三服誤認此符為助道之用，吞而辭別。）
（剛到三日，傳道期臨。）
（靈宅來至洞中，傳齊諸徒，強將大道講論一番。）
靈 宅：（然後徐徐向諸子言曰）吾代三緘傳道，終是空勞其力。
三 服：（三服等齊聲詢曰）師叔何以空勞其力耶？
靈 宅：（靈宅子曰）爾師而今墜於四害，大道已失。前日上帝怒紫霞誤命其人，貶為野
仙，且將三緘打入陰山受罪。爾等猶癡心空望，是自誤耳。不如拜吾門牆，棄了
三緘這條妄想，待吾著實傳爾大道，方可有成。如吾不言，不識要俟何年，爾等
始能知也！
（三緘諸徒聞得這番言語，有全信不疑者，有將信將疑者，有疑而不信者，紛紛
（不一。）
靈 宅：（靈宅子復乘機言曰）吾言如是，爾如不信，可在碧玉山守之，看爾師尊何日來
此。吾將歸矣，教止於是矣。倘有信吾言者，將師拜後，再傳大道。
（言畢，飄然竟去。）
（是時，三緘諸徒彼此是非顛倒，悶悶不語者半日。）
（惟翠華、翠蓋稍有識見，向諸道兄曰）
翠 蓋：靈宅真人之言，乃虛謬也！
三 服：爾何知？
二 翠：凡人有恨於人者，其詞怒；有求於人者，其詞和。靈宅真人提及『三緘』二字，
則言甚亢厲，說到拜門一事，則語極從容。以此觀之，必與吾師有隙。吾姊妹寧
使終身不得其道，斷不以彼為師！
三 服：女徒中不以靈宅為師，各隨其意。爾隨道弟，有願師事之者乎！
二 翠：（樂道曰）吾欲暫投門下，看又如何？
狐 惑：爾二人背師命而拜師，其心安忍？吾與西山道人等以師教自守，即終身不得其道
，亦不怨之！
（三服、樂道急於得師，不復多言，駕著風車，竟投靈宅。）
（翠華、翠蓋謂眾道友曰）
翠 蓋：二人既投靈宅，靈宅詢及吾等，三服必以實告。靈宅不樂，定假山法，尋事加害
。吾等法力烏能敵彼？不若另尋他所，以待吾師。
西 山：（西山道人曰）爾言甚是，可即離了碧玉，遠覓他山以居之。
狐 惑：以吾言之，靈宅子必使三服歸來，揚言傳道之妙，炫耀吾等，務將吾等再三請求
；不去；始行加害。此定理也。
棄 海：吾等即去，有負二人。且待彼歸，同破其迷。若匪石不轉，然後他適。如此，可
以對三服、樂道同學之情，亦可以對吾師尊於相見之日。
西 山：（西山道人曰）棄海道兄所言亦是。
（遂各歸洞煉道以待。）
（樂道、三服果然循環而至，揚言傳道之妙，以求眾友從靈宅為師。）
（棄海諸人苦下說詞，勸彼以三緘為重。）
（二人迷於靈宅，業已甚深，見諸道兄不從其言，震怒歸去。）
翠 華：今可行矣！如再遲緩，靈宅之害至矣！
（於是各駕妖風，遍覓佳水佳山，為修道地。）
（遙遙望見北海關前山水俱佳，催動風車，同墜關下。）
（左右環顧，山似城立，水繞如蛇，真足令人玩賞不置。）
（翠華等以此地面幽雅可愛，欲尋一所在，以為棲止。）
（沿山覓遍，惟桃林內有二石洞，高懸若鏡，寬大異常。）
棄 海：（棄海見而喜曰）有此二洞，一為男室，一為女室，恰合吾意。然棲身之所已得
，誰先入洞一觀？
狐 惑：吾先入之。
西 山：（西山道人曰）狐道兄善於言詞，先入甚好。
（狐惑遂將妖風駕著，直到山巔，來至洞前。）
（剛欲入矣，桃英突自內出）
桃 英：爾屬何妖，敢窺吾洞？
狐 惑：吾是九頭獅精，特來擒爾！
（桃英聞說，持劍相鬥。）
（狐惑力不能支，飛奔下山，告之棄海曰）
狐 惑：吾剛欲入，洞內出一紅衣女子，手持雙劍，殺法厲害，吾難對敵，敗下山麓。且
看爾等誰去交鋒？
椒花子：吾去擒之。
狐 惑：只爾獨去，恐彼洞內還有妖魔，須去二人接應方好。
金 光：（金光道姑曰）吾亦願往。
（二人至，桃英道姑曰）
桃 英：爾二妖來此胡為？
椒花子：特來擒爾下山，與吾狐惑道兄成其親眷。
（桃英面赤如火，舉起雙劍，直刺椒花子。）
（金光道姑見椒花敗下陣來，從旁殺出。）
（左洞內又一妖女，手持棠花棍，來敵金光。）
（金光道姑捨了桃英，即戰棠英。）
（桃英捨了金光，復戰椒花子。）
（錯雜交戰，約有數十餘次。）
椒花子：二位女妖，聽吾告爾：而今殺已半日，爾我俱擔且暫歇息，再戰不遲。
二 女：（二女妖曰）爾等既是力怯，饒爾歇下片時，整頓精神，又來大戰！
（椒花子坐在山邊，金光道姑立於其旁，桃英、棠英品立相對。）
椒花子：戰了許久，尚未知爾為何妖，可將高妖大名實對吾告。
二 英：（二英同聲曰）爾問吾乎？吾乃北海關前桃英道姑、棠英道姑便是！
椒花子：爾自稱為道姑，所習何道？
桃 英：吾所習者，先天大道耳。
椒花子：爾習先天大道，傳自何人？
桃 英：吾師乃代天闡道，道號三緘，爾豈未之聞耶？
（椒花聞得「三緘」二字，忙忙起身）
三 緘：如今三緘在於何處？
桃 英：自拜門後，師已雲遊異地，命吾姊妹仍在本洞修真，俟有傳詔時，方許追隨步履
。今向何往，則不知之。
椒花子：如是，爾來與吾拿下寶劍。
桃 英：爾屬何人？
椒花子：吾乃三緘仙官門徒，道號椒花子。這個是仙官女徒，道號金光道姑。
（二英聽言，齊釋戰器，上前禮畢，迎入洞府，待以酒筵。）
（金光道姑將三服、樂道師投靈宅，以及棄海等另尋棲身事，一一言之。）
金 光：（桃花曰）既屬道兄道妹，俱請入洞中，朝夕聚處煉修，以待師招可也。
（椒花子遂辭下山，詳言所以。）
（棄海等不勝欣喜，同如是洞。）
（二英重整筵席，款待諸人。）
（酒宴罷時，將洞分為左右，男女異處，共習大道於茲。）
１６３＊＊時間： 地點：
（卻說三服、樂道歸見靈宅，靈宅詢曰）
靈 宅：爾道兄妹等願從吾乎？
三 服：諸道友以師為旁門左道，不樂從也。
靈 宅：（靈宅子曰）如此，待師明日統率野鬼，佈陣擒之。
（第八十五回 化兒童赤松試道 登仙座道祖談功）
（靈宅聞言，勃然大怒曰）
靈 宅：吾道何者不及三緘？況三緘墜入凡胎之子，吾乃仙居上界。意欲將爾輩裁成道器
，無非念其學道心誠。殊兩次三番，傳彼共立門下，反鄙吾道淺，弗足為師。是
視吾上界之仙，不及三緘也。吾今誓不容彼，必到碧玉，排陣以擒之！
（遂命三服、樂道為前導，自率野鬼，祥光駕著，竟向碧玉山而投。）
靈 宅：（及到碧玉地方，將陣排就，又囑三服曰）爾可再去，諭以好言。如其順情歸吾
則罷，如其傲令如故，休怪吾之不仁！
（三服度上峰頭，極目寂然，不見有人行動。）
（忙於各洞尋覓，蹤跡全無。）
（遂下山來，稟之靈宅曰）
三 服：諸位道友已四散矣。
（靈宅子尚未深信，自上山頂，四面周視，果無形影，乃向三服、樂道曰）
靈 宅：諸妖散去，必有其方。慢慢訪之，俟訪得時，再為計議。
（言已，各駕風車，仍回虎噴山中，日教三服二人以排陣之法。）
１６４＊＊時間： 地點：
（一日，靈宅不在洞府，三服問諸野鬼曰）
三 服：自吾去後，爾等何處棲身？
野 鬼：自與鬼王分散，行貪塵六怪收為內用。孰意歷時無幾，六怪旋敗於心明老道。吾
等擁風而遁，被普光衲子一麈揮之，幾乎塵世投生。忽然空際旋風一陣，又將吾
等招轉，落於虎噴山下。依歸無所，已歷多年。茲荷靈宅真人施下宏恩，教以陣
法，何期又與鬼王相逢！吾等而今如蛇有頭，可以行矣。
三 服：擾害村人之事，自此毋貪。待吾得閒，傳爾輩以大道。
野 鬼：（野鬼聞而喜曰）鬼王有此提攜，吾等心願已足。
（閒談半日，靈宅子雲遊歸來。）
（常常抱恨三緘，在乎心中，但恨一時不能得遇。）
（遇必置之死地，而心始遂焉。）
（所以朝日雲遊，暗訪三緘，雲遊地面。）
（豈知三緘自古佛寺出莊遊玩，勸轉金老，師徒嚮往前行，所歷往途不下數千里
（，所越市鎮不下數百處。）
（他日來在百柳村頭，正值暮春天氣。）
（師徒此際已勞頓不堪，三緘）
三 緘：前面老柳之中，諒可蔽載陽之日。暫且入息片刻，再行不遲。
狐 疑：師其勞不堪任耶？
三 緘：自雲遊已來，無時止息。即得剎觀，稍停步履，總未將大道煉習深深，心雖歉然
，無如外功未滿，縱極況瘁，又何辭乎？
（談論至斯，已到柳下。）
（赤松子見三緘師徒同來老柳息肩，思欲一試其道，雲頭按落，扭身化為孩子，
（以樹根為枕，臥於柳蔭。）
（師徒來至其間，一同坐定。）
（三緘目視孩子熟臥，乃憐之曰）
三 緘：誰家兒童，臥於此地？倘蟻蟲入耳，為害不小！
（因時以手與彼拂之。）
（然手拂兒童，心在大道，不知不覺，將指明掐了一下。）
（孩子忽然痛哭，破罵不休。）
三 緘：吾見爾臥於樹根，恐有蟻蟲誤入耳內，為爾拂著，不意指下重了，小哥還宜海涵
。
（孩子聽得此言，將手擦目，擦之許久，睜目一視而笑曰）
孩 子：爾道士耶？吾奉祖命，往雪平山請道士來家，與吾祖伏鬼，奈道士遠出，未克迎
來。今正有緣，相逢萍水，不如請爾到吾家去，代驅鬼魅焉。
三 緘：爾祖所遇何鬼？
孩 子：心鬼耳。
三 緘：胡為心鬼？
孩 子：心鬼甚於陰鬼。陰鬼只知害人頭痛眼花，收伏尚易，惟此心鬼，最難驅遣。時而
欲富，富若不得，則懷奸使詐，求壟斷而登之；時而欲貴，貴若不得，則面諛容
悅，入權門而媚之。更有甚焉，欲色則逾牆鑽穴，寡廉鮮恥不顧也；欲酒則豪吞
渴飲，失儀喪德不惜也；欲氣則橫眉怒目，詈父罵母不畏也。吾祖生平所最恨者
，此心鬼。而心鬼偏住於吾祖腹中。素聞雪平山有一道士，善能制伏，祖故命吾
往迎。殊奉命而來，空身而返，大失所望。不料在此又遇道長，何幸如之！
三 緘：雪平道士收此心鬼，所用何物耶？
孩 子：左提華蓋，右執意劍。欲除心鬼，非此二寶，不能收之。
三 緘：心鬼有幾？
孩 子：彼言心鬼只一，而傍此心鬼而作弄者則有三。
三 緘：爾祖父必欲收此心鬼者何為？
孩 子：吾祖欲修崑崙寶地。然此寶地，原要清空。有是心鬼牽纏，何能俾崑崙之地，清
淨無擾，空靈無欲乎？
三 緘：爾祖欲去心鬼，以修崑崙，是崑崙在中，而不在上下也。
孩 子：若崑崙於上，惟不死者修之，玄中妙道，盡於此矣。
三 緘：據爾所言，爾祖其煉先天大道者。吾等正宜參訪，以求大道之精。
孩 子：爾即見之，吾祖恐不樂見也。
三 緘：（三緘訝曰）如何？
孩 子：吾祖最厭道士耳。
三 緘：爾祖既樂大道，何又厭道人耶？
孩 子：道名先天，其名美矣，其道高矣。深造有得，可證仙品，祖故甚喜於心。今之學
道者，或以聰明自恃，巧於作弄，而旁門出焉，左道亦因乎旁中之旁，而由此起
焉。致令煉道人兒厭常喜新，學至半途，而易轍改弦，習於旁左之門者日益眾，
活將先天大道弄得顛顛倒倒，吾祖是以厭之。
三 緘：聽小哥言，進吾大道多矣！
（孩子不復與言，立起身來，略拂衣塵，傍柳而隱。）
（三緘以為柳之神也，不知乃赤松所化，特以試道者。）
（自得孩子一番言語，參悟大道，愈見精明。）
（於是輾轉流連，不忍捨柳而他游。）
狐 疑：夕陽將墜，師不急尋宿所，恐不免晚途奔走之勞。
三 緘：爾上前面速為訪之！
（狐疑去，三緘師徒緩步在途。）
１６５＊＊時間： 地點：
（未幾，狐疑回，稟曰）
狐 疑：歷此不遠，有一古剎焉。
三 緘：內有僧道乎？
狐 疑：只一老衲耳。
（三緘喜，遂率諸徒向古剎趨奔。）
（維時赤松子乘雲天半，得遇紫霞而言曰）
紫 霞：爾弟子三緘，道已得半。吾化身往試，知其可成者，即在指顧之間。
紫 霞：全賴眾真等指點頻頻，吾望速成，以好復命。
（紫霞言畢，突見復禮子乘雲至，止曰）
紫 霞：吾師急歸，道祖有文來洞。
（紫霞聞說，即約赤松子入洞閒談。）
（搭肩而行，不時已到。）
紫 霞：（二真人捧視飛文）明日諸仙同聚八卦臺，有言吩咐。
（將文視已，共飲黃粱。）
（俄而，洞前起了一陣陰風，愈吹愈厲。）
紫 霞：此正暖和天氣，春風原不鳴條。是風狂厲如斯，所主何兆！
復禮子：（赤松子曰）吾與爾且出一觀。
（紫霞然其言，當即停杯，挽手出視，遙見西面黑霧騰空。）
紫 霞：春有東風，其風起自西者，必妖屬也。
（忙忙入洞，凝神而默會之。）
（蘇來，顧謂赤松子曰）
入 洞：靈宅子在虎噴山下，操煉萬鬼陣勢，以害三緘。兼之三服、樂道被伊迷弄，參拜
為師，食了背道靈符。爾我他時不免又戰於此陣。明日拜見道祖，宜將是言稟之
。
紫 霞：（赤松子曰）靈宅子數次阻道，道祖不即除之者，待彼知悟也。殊彼累為諸真所
敗，其心不服，今復煉茲大陣，以待三緘，真打入陰山，尚不足以蔽其辜者！
（言畢，二真歎息不已。）
（無何飲罷，赤松子辭歸洞府。）
（次日，八境宮高豎聚仙旗，飄飄蕩蕩。）
（諸真等或乘龍鳳，或跨鸞鶴，紛至沓來。）
（一時同集臺前，侍立左右。）
（宮內金鐘三擊，玉鼓頻催，道祖登臺。）
（諸真人參拜以還，如前侍立。）
（道祖顧盼良久，乃向紫霞而詢曰）
道 祖：大道不明於天下，直使旁門左道炫世稱長，俾世人誤入其中，所行多索隱之事。
無怪背父忘母，忤逆遍乎寰區。王母傷之，旨請上天，囑吾遣一門徒，托生塵世
，闡明大道。吾前飭爾選得虛無子入胎臨凡，迄至於今，未見復旨，徒令繡雲仙
閣寂然空立。爾胡奉命不以復命為期？
紫 霞：（紫霞真人俯地奏曰）弟子自奉師命，所遣虛無子臨凡脫化，以闡大道，始而迷
於名利，弟子力加磨煉，牧羊化外，已曆數年。及脫難歸來，事親為樂，庭幃株
守，復遣之四表雲遊，廣積外功，而今又越數載。至弟子所傳大道，虛無子略已
心得，指顧可望其成。但所收門徒，現有五十餘人，功僅進乎一二步，祈師稍為
寬限。道闡明時，自先於師前奏之，然後帶領三緘入繡雲閣中，以收入道能成之
士。
道 祖：此事原非易易。然三緘功已至斯，宜急成全，命復王母。爾諸真等，俱當三緘是
護，以成此道焉。
（諸真人異口同聲，應諾如響。）
紫 霞：（紫霞又復奉曰）吾真人中護者頗眾，獨有靈宅子累阻闡道之路，欲置三緘於死
地。前奏吾師，師曾斥之，以後不得暗起毒念，如復傲命，罰為野仙。昨蒙赤松
真人見三緘雲遊，化一兒童以試道之深淺，祥光撥轉，來於天際，得晤弟子。弟
子邀入洞內，身剛坐定，忽聽風聲怒號。出而視之，西角黑霧迷漫，陰風震動。
凝神默會，方知靈宅子擁得野鬼三萬六千，兼以背道靈符，迷弄三服、樂道，統
率野鬼，煉成大陣，欲斃三緘。豈不以大道將成，而又中止乎？伏望吾師止靈宅
此時，以免道中人又犯一番殺戒。
道 祖：靈宅子既煉萬鬼大陣，或為三緘助道之用，亦未可知。此時師即咎之，彼假以為
護道計，縱欲加以大罰，又何能耶？待至他時，果然用以阻道，師將《太極圖》
付爾，立化彼軀為烏有。
（言罷，道祖入宮，諸真人亦同歸洞。）
（紫霞與赤松子剛出八境宮外，遙見靈宅怒目獨立。）
（紫霞等心恨平日所為，不與交談，忿氣而行。）
（靈宅走上前來，以手拉定，大聲言曰）
靈 宅：紫霞野道，烏得無故妄奏師前！
紫 霞：吾所妄奏者何？
靈 宅：（靈宅子曰）吾在虎噴山，得遇野鬼無依，統率在茲，為傳道計。爾胡以陣煉萬
鬼、欲誅三緘之言奏吾？
紫 霞：爾毋飾言，掩一時耳目。如爾從未阻道，吾不爾怪。
單指爾陣設陰風，安對吾師闡道雅意？這且不為爾責，爾又何得將三緘弟子
三服、樂道服以符篆，迷彼心性，為萬鬼大陣之統？
靈 宅：（靈宅子曰）三服、樂道自言與師分散，道無所傳，不過暫投吾門，求指進境。
吾以一片真衷護道，盡為爾掩，反奏吾以不情。吾初不欲害三緘，而今勢逼處此
，俟將鬼陣煉熟，不惟誅三緘性命，亦且誓不容爾！
紫 霞：待爾陣成時，吾亦要來試之！
靈 宅：（靈宅釋手）爾好好打點，老仙去矣！
紫 霞：（紫霞謂赤松子曰）靈宅子真反道敗德人也！今非道祖談論三緘之功，先為奏聞
，異日萬鬼陣內，恐無以制彼！
（言已，與赤松子分手而散。）
（祥光起處，各回洞中。）
（第八十六回 九頭怪出戶班師 八境宮假言傳道）
（靈宅子欲設陣以誅三緘，按下不提。）
（紫霞真人見靈宅子這番氣象，知三緘師徒於途程中必受其害。）
（故回洞府，忙呼正心子、復禮子、虛靈子、靈昧子、誠意子）
誠意子：訪三緘所至之方與所居之剎，如或遇害，即速報之！
（數子領命，陸續查訪，無有參漏。）
（三緘自得赤松點化，大道頗有進益，時時感激於柳神。）
三 緘：（因謂諸弟子曰）今日孩子所說，無一非道。吾得聽此數言，不啻師承十日教也
！
狐 疑：師以為柳神所化。弟子以為天上金仙，化作小孩而為吾師導以進境耳。
三 緘：此事吾尚猜疑未定。
（師徒談談論論，古剎已到。）
（舉首仰視，山門額上大書金字曰「八境宮」。）
三 緘：（三緘暗思）八境宮中，乃傳道之祖也。
（於是疾趨而入，與寺僧市以香炬，拜舞座前，無非望道祖匡扶，俾大道早成之
（意。）
（拜已，又為老僧）
老 僧：吾師徒在剎暫居數日，凡一切飲食費用，概行自備，奔走不煩老僧。
老 僧：古剎名山，原為僧道所住。道長居此，四方八面門戶俱可辟之，惟東廂一室，久
為山鄰鎖去，不可辟焉。
三 緘：其中有寶物乎？
老 僧：誰肯將寶藏於古剎？
三 緘：如是，其不可辟者何也？
（老僧附三緘之耳，低聲言曰）
老 僧：有怪。
（三緘點額不語。）
（狐疑已竊聽之，是夜更深，暗至門前，向內偷觀。）
（杳無所有，惟空空一室，寬敞可愛而已。）
（狐疑以閉塞此門為山鄰之誤，剛欲歸寢，忽聞室內一聲響亮，如千鈞石墜。）
（狐疑驚覺，仍窺門隙，見有二光閃灼，恍以燈球照耀室中。）
（久之，二光漸小而隱。）
（隱約片刻，倏又照如白晝，旋復轉為黑夜。）
（離奇變幻，狀不可名。）
（狐疑視已多時，不覺將門震動，室中白氣一股，直投門隙，如風觸物，吻吻有
（聲。）
（狐疑不能阻之，竟穿門隙而出。）
（自白氣出室，絕無所見。）
（狐疑亦慵於窺伺，退歸寢所，以煉道功。）
１６６＊＊時間： 地點：
（卻說此室之內，有一九頭烈馬，修成人體，常在八境宮殿現形，驚物左右。）
（山鄰聘請巫師，時為和解。）
（恐人誤觸此怪，將室緊閉。）
（三緘師徒在八境煉道，怪已知得，恨不能吞之。）
（歷此廿里許，有一搏龍潭，內一巨螺，煉道百年，亦能化作人形，常與潭中婆
（龍相善。）
（二怪道法高妙，九頭烈馬頻相往來。）
（故見三緘師徒煉道於此，烈馬喜甚，飛身來潭，向巨螺、婆龍言及此事。）
巨 螺：彼煉彼道，吾修吾身，同為造道之人，何容自相殘殺？
烈 馬：（九頭烈馬）吾等修道，歷盡苦辛，以時計之，千餘載矣，尚不能脫茲獸殼。今
幸機緣相湊，不如將彼吞噬，以補吾等身軀，或易於成，未可知也。
巨 螺：爾所言煉道八境宮者，其人何名？
烈 馬：（九頭烈馬）但見師徒約有十數，其名其姓，則不知之。
巨 螺：爾歸探聽，如係尋常道士，或可作厲；若屬三緘仙子，乃奉命闡道，隨身法寶甚
多，且其所收門人，半皆精怪，爾我有何法術，敢欺侮耶？
烈 馬：（九頭烈馬）如此，待吾回宮訪之。
（即時辭別，歸隱室內。）
（庸心靜聽，業已二三日，無有呼及何姓何名者。）
（烈馬訪之不得，將身化一老叟，假意入宮焚香，言飫老僧。）
老 僧：彼師徒才入宮日，吾問名姓，彼告以什麼『三緘』。
（烈馬聞之，飛奔來潭，向巨螺曰）
烈 馬：果是三緘耳。
巨 螺：既是三緘，爾宜蹈矩循規，切毋事生意外。
烈 馬：（婆龍曰）巨螺兄何畏三緘如是之甚？
巨 螺：三緘奉上天命，為道祖所遣，一止一行，皆有仙真護持。噬之弗得，反自尋死路
也，烏得不畏！
烈 馬：（婆龍曰）爾畏三緘，吾不畏之！
烈 馬：（九頭烈馬）如婆龍不畏，吾等今夜乘其不備噬之，可乎？
巨 螺：（婆龍曰）可。
（二怪商議停妥，於傍晚時駕動妖風，將欲行矣。）
巨 螺：（巨螺又止之曰）是三緘也，不惟命奉上天，爾等噬之，必遭天譴，而且隨身法
寶亦復多多。吾不忍爾二人修道有年，一旦喪失。如其不聽吾語，為彼寶物傷卻
，那時追悔，嗟何及乎？
（婆龍不以為然，與九頭烈馬驅風竟去。）
（鼍更三轉，三緘師徒俱各安寢。）
（二怪乘隙入剎，密布黑氣。）
（三緘知有妖魔窺探，暗將飛龍瓶拋之。）
（此瓶遍體火生，光芒四射。）
（二怪駭，急速退出。）
（誰知此瓶不捨，竟追出剎外。）
（二怪妖風駕起，騰於空際，瓶亦由空際而逐焉。）
（二怪回首視時，此瓶化為火龍，張牙舞爪。）
（婆龍、烈馬勢不可支，剛欲飛奔入潭，早被飛龍一爪抓定婆龍，一爪抓定烈馬
（。）
（二怪急不能脫，忙化為細小堅石，龍爪抓之不著，方得逃入潭中，所恨遍體負
（傷，羞見巨螺，暗暗養好傷痕，深恨三緘入骨。）
（於是商議去到三奇靈關，搬動三位游神。）
（此三游神原在氣海中修成，第一乃馬精，第二乃猿精，第三乃毒虎精也。）
（道法甚大，無可與敵。）
（烈馬來此，哀求相助，以復仇恨。）
游 神：（游神詢曰）爾欲復者何人之仇？
烈 馬：三緘耳。
游 神：是奉闡道之命者乎？
烈 馬：然。
游 神：此人仙寶甚多，不可以力戰，只可以智齲爾歸靜候，看彼路向何地，仍於前面設
八境宮以迷之。如彼入宮時，將一概仙寶與伊收卻，然後噬之不難矣！
（烈馬得命，潛回八境宮內，靜候三緘。）
（三緘師徒自到八境古剎，已住十餘日。）
１６７＊＊時間： 地點：
（一日辭別老僧，又奔前途。）
（來到玉房山下，倏然天地昏黑，微風拂處，香氣逼人。）
（剛轉山丫，瞥見無數道士，絡繹不絕。）
（三緘異，立視路側。）
（前道士陸續已過，後之道士跨鶴者飛鳴天半，騎虎者一嘯生風。）
（二隊過餘，三隊中數十道姑容顏絕妙，各持塵尾，紛紛而來。）
三 緘：是道士也，不知去何地面，如此其多？
道 士：（旁一道士）八境宮中，道祖示期，今夜講道，故諸真同至以候之。
三 緘：凡人可容去乎？
道 士：雜於吾等隊內，雖不能進道祖寶座，亦可以聽其講論焉。
（三緘聞之，欲睹道祖容顏，遂隨道士等步步前進。）
（行約數里，遙見宮殿高聳，諸道士爭先恐後，竟向此地而投。）
（三緘師徒猶恐趨奔不及，忙忙迫迫，兼程而行，轉眼間已到宮外，千尋石級，
（次第登之。）
（石級登餘，俯視其下，不啻萬丈深，視其上，星光月影，若見眉梢。）
（由茲入重門，其門高大異常，上懸三個大金字，較諸他日所住之八境宮，模樣
（更廣數圍。）
道 士：（入了首門，來到二重廳外，立一老道，高聲言曰）凡我道中人，諒將所煉法寶
隨身帶至，可並拿出，交與收寶道士。
俟見道祖後，退出殿庭，一一給還。
（言猶未已，但見各取寶物，交與老道。）
（老道書名收之。）
（三緘亦將飛龍瓶、隱身旗取出。）
狐 疑：（狐疑上前阻之）師毋造次。想吾師徒四境雲遊，皆賴此寶，豈可輕失？況弟子
觀道士行動舉止，似非仙侶，恐為山精所化，以迷弄師徒者。不若各行他所，以
避妖魔。他日師道成時，再見道祖未晚。
雲 牙：（雲牙道人與繡霧道人曰）此緣難遇，即是妖屬，吾等亦妖也，有何懼乎？
狐 疑：吾等雖是妖成，不畏於彼，但入此地，寶物盡行交付，設或變生不測，將何御之
？
三 緘：爾真多疑！道祖講道，豈易得耶？
（遂不聽其言，當將數寶交與老道。）
（老道呼名收訖，傳入重門內。）
（繡霧、雲牙等盡隨師入，惟狐疑一人在外候之，以觀其變。）
（三緘入，向上望去，尚有數重，一派燈光，有如星點。）
（待諸道士俱已進此，只聽炮震如雷，兩廂音樂，奏來真是幽雅。）
三 緘：（音樂奏畢，內侍傳宣曰）男女諸真，齊入內宮，道祖將登殿矣。
（三緘師徒隨諸道士又入，上重門屏閃開，仙樂齊鳴，兩旁道士鵠立以待。）
（金鐘三響，道祖登殿。）
（三緘仰視，上坐者乃青面獠牙、豹眼虎頭，甚是可怕，心竊驚曰）
三 緘：道祖原屬白鬚白髮，道服道冠，如彼兇惡形容，有類鬼判，吾等今夜其遇妖乎？
（剛欲與諸弟子言，忽然堂上大聲呼）
大聲呼：可將三緘與吾拿下！
（一時眾道士變易形像，概係妖魔，齊將師徒束其兩手，擁至堂上。）
道 士：（上坐者曰）爾乃三緘耶？爾侍奉命闡道，仙寶隨身，水怪山精，為爾所喪者不
少。吾等久欲復此仇恨，奈機緣未就，一時不能下手。茲落虎口，爾寶安在？爾
既無寶，吾必喪爾軀矣！爾亦有今日乎？
三 緘：吾奉命闡道，實屬上界差之，仙寶亦上界賜之。吾命即休，非惰於闡道，乃喪爾
山精野怪之手。靈返天府，可以對道祖，可以對上皇，視死如歸，何畏之有？
三 緘：（上坐者拍案大怒）吾慵與爾言！小妖等速將三緘孽畜，獻上案來，待吾飽餐，
以遂吾念！
（小妖如命。）
（上坐者甫欲舉口，門內突出三大漢子，吼謂之曰）
大 漢：不可一時因爾夙怨，即傷闡道之士。可監師徒於宮內，待吾等商議停妥，然後噬
之。
（上坐者聽言，不敢回語。）
（三大漢子遂命案下小妖，將三緘師徒速行束捆，監於此地，邏守毋疏。）
（小妖聞之，一搶而前，各於師徒所束之繩，復束一遍。）
（束已，上坐者退入，三大漢子亦入。）
（三緘師徒受捆在此，時有呻吟不絕聲。）
（三緘聞之不忍，無奈地極昏黑，弗見天日，不知弟子等落在何方。）
（俟至天明視之，師徒俱被束捆在於深壑，左右所臥者，皆山豚野豕類也。）
暗 思：是地荒涼已極，誰能到此救出幽囚？
大 漢：（豈知狐疑聽得殿中一聲）傳拿三緘。
（當即乘風遠逃，以思救回三緘之計。）
１６８＊＊時間： 地點：
（其時正心子、誠意子繼續查考三緘師徒所居地面，卻又不見去向何之。）
（二子按下雲頭，坐於松蔭，正當狐疑救師心切，東驅西奔，竄到此地。）
（見老松樹下坐有二人，狐疑知是仙真，急上前去，揖而言曰）
狐 疑：二仙真來此胡為？
正心子：閒遊玩景耳。爾為誰？忙碌若斯，所為何事？
狐 疑：吾之道號狐疑。師徒游至玉房山，得遇山妖，假設八境宮講論大道，暗起黑霧，
迷了前途。吾師三緘欲見道祖闡道心急，誤入其中。仙寶諸般，盡被山妖所盜，
然後將吾師徒一概擒之。幸吾之覺得先，見吾師被擒時，駕動風車，逃奔於此。
而今呼天不應，叫地不靈，未識如何始將吾師救出！
正心子：既是爾師三緘誤入妖穴，吾等前去，代爾救之。
（狐疑聞言不勝欣喜，遂導二子至三緘被擒之所而來。）
（第八十七回 擒九頭紫霞請寶 破萬頃降虛來臨）
（不知不覺，已到玉房山下。）
正心子：（正心子謂復禮子曰顧）素聞是地有一九頭烈馬，三緘之被擒者，必此怪也。吾
等到斯，不可造次，須騰高四望，看這怪穴在於何處，三緘師徒困於何所，然後
救之。
復禮子：兄言不差。
（於是二人道雲直上，往下一視，遙看三緘師徒困於野壑之中，東倒西歪，呻吟
（不絕。）
正心子：（正心子謂復禮子曰）三緘任肩闡道，受了無限冤苦，可見闡道一事，誠非易易
也。
復禮子：以大道以任肩，要心心在道，絲毫不走，道自易闡，亦不難成。無如三緘以仙子
根基，一入凡塵，始而富貴是貪，則萬怪千妖，已寓於名利心內；繼而欲得妻室
，淫欲是抱，則千磨萬難，已寓於貪淫念中；終而清淨為高，不以闡道是務，則
諸般苦厄，又難脫於不務闡道之衷矣。有此數誤，無怪乎山精侮之，水怪侮之，
禽怪、獸怪、花草木怪侮之。不知者以怪由外入，其知者乃謂怪自心生。
一怪生心，則萬怪生心，生生不已，故無地非怪。皆自取耳，夫復何尤？
正心子：怪何由是而滅乎？
復禮子：前此起於心者，今必全而受之。受盡而怪始滅焉，未可以是止也。
正心子：以三緘之所貪，推諸三緘之所遇，何以譬之使肖也？
復禮子：譬諸世人貪求名利，以及不孝不悌，其初懷奸使詐、巧於得者，轉眼即為窮鬼所
纏，無食無衣。此其所遇，雖非山妖水怪，殆更厲於山妖水怪焉。至造不孝不悌
之條，天必使之終遇逆子之怪、暴弟之怪，又何異三緘之所遭乎？所以學道者貪
心不可妄起，人世貪心亦不可濫生，彼此原無二也。
正心子：三緘遇妖遇怪，救之尚有吾等，世人遇及窮鬼與逆子、暴弟者，何人救耶？
復禮子：稍知改者，天亦救之解之也。
正心子：三緘之前事，不可究矣，吾與爾忍聽其呻吟不絕乎？
復禮子：吾等前去，釋其所屬，看彼九頭老怪若何作為？
正心子：如是，事不可緩，速去釋之！
（二人按下雲車，剛釋其捆，早被小妖見得，報知九頭怪。）
（九頭怪手提通天鐵鏟，飛身而至，直向正心子頭上打來。）
（正心子著了一驚，忙擋以護仙雙劍。）
（復禮子在側，暗舉撐天如意，向九頭怪腰中力擊。）
（九頭怪不及提防，大叫一聲，倒臥在地。）
（正心子甫舉雙劍，以誅此怪，不意化作黑風而逃。）
復禮子：（復禮子笑曰）九頭怪自恃法力，以欺三緘，如此觀之，真狗彘不若耳！
（言已，又將繩索慢慢解釋。）
（九頭怪逃入洞中，報知游神。）
（游神各執寶器，飛奔壑內，大聲吼）
大聲吼：何處野道，敢釋三緘之捆耶？
正心子：吾乃上界仙子，特來救護闡道之人。爾有何能，敢束三緘，以阻大道？
游 神：（三游神）爾動輒以天仙自恃，諒爾有些道法。如能勝得吾等，吾等恭恭敬敬將
三緘師徒與爾送出；如不能勝，爾又如何？
正心子：如吾不能勝時，斷不再護三緘也。
游 神：爾誇大口，請來一戰！
（二子不複語，一舉護仙寶劍，一舉撐天如意，雙雙上前。）
（三游神亦各提鐵棍，力與二子戰於雲端。）
（酣戰多時，勝負莫決。）
游 神：（三游神）與爾力戰，一來一往，未決勝負，可知彼此道法不分上下也。待吾使
一法寶，爾二人能鎮得著身兒，方算為第一仙子！
正心子：爾有何寶，只管使來！
（三游神不慌不忙，將口張開，向二子吹之。）
（始覺微風觸面，漸覺風如水冷，久則愈吹愈厲。）
（霎時之間，竟將二人吹得身無著落，簸弄空際，或時頭上而足下，或時足上而
（頭下。）
（二子心中恍惚，幾不自持。）
復禮子：此風厲害，宜各運元功以鎮之。
（運甫數周，其風漸停，而二人立足於地矣。）
（極目四顧，不知是地何名。）
（訪諸村人，村人以「尾閭」對。）
正心子：此去玉房山，路有幾許？
村 人：由三關而約計之，其遙不啻千里。
（復禮子聞說，謂正心子曰）
復禮子：吾二人難伏此怪，不如回洞稟之師尊。
（遂上雲車，騰空而返。）
（紫霞正在洞內靜坐養神，見二人倉倉皇皇自外馳入，心恐三緘弟子已墜萬鬼陣
（，忙收神下座，問及二子曰）
紫 霞：吾命爾保護三緘，而今究在何方，可有難否？
正心子：（正心子稟曰）而今三緘師徒遇了九頭烈馬，困於玉房山下。
（言猶未已，紫霞）
紫 霞：爾等未之救耶？
正心子：吾二人正釋其捆，先來烈馬，與吾等鬥，已為撐天如意打倒，化陣黑風而去。復
來三怪，又與吾等鬥之。鏖戰未幾，弗識此怪口氣何如是之大，張口一吹，將吾
二人吹至半空，顛倒不能自主。
紫 霞：（紫霞驚曰）爾等何不運動元功乎？
正心子：若非運動元功，不知吹在何所！
紫 霞：是怪厲害如斯，待吾一往！
復禮子：師宜速去，否則三緘師徒必為此怪吞之！
（紫霞即持寶物，命正心子前導，乘雲而來。）
（到了玉房山前，正心子以手指曰）
正心子：野壑中即是三緘受困所在。
（紫霞雲頭按下，直墜壑內，見三緘師徒呻吟不絕，一時怒從心起，厲聲吼）
大聲吼：何處妖魔敢將吾徒束捆於此！如其速釋，免戳爾身；倘再作梗上仙，死在頃刻！
（小妖飛奔入洞，稟之三位游神。）
（游神持棍前來，各逞威風，與紫霞大戰不已。）
（連戰數十次，卻也有三分怯意，遂同張口，向紫霞厲吹。）
（紫霞幾為此氣掀翻，幸默運元功，三怪吹之不動。）
（紫霞暗暗將所背葫蘆取下，拋向空中，吐出千條金光，直射三怪。）
（三怪目為光炫，仰口吹之，其光吹在半天，不復向下矣。）
紫 霞：（紫霞竊思）此怪之氣，何厲如是？是非清虛真人瓊瑤玉扇扇之，其氣不能止也
。
（於是將戰暫停，退出山外，命正心子去清虛洞裡，請清虛真人隨帶寶扇來茲擒
（此厲怪。）
（又命復禮子去凌虛、碧虛洞中，速請二真人前來助戰。）
（二子領命，乘雲竟去。）
（去不多時，清虛、凌虛、碧虛三真齊至，詢紫霞曰）
清 虛：道兄呼喚吾等，有何計議？
紫 霞：三緘游至玉房山，為九頭野怪困於深壑。吾弟子往救，已被數怪吐氣敗歸。吾去
戰之，果見三怪張口吐氣，其氣甚烈。非吾元功暗運，幾為所敗！吾思此氣非清
虛兄之瓊瑤玉扇勝之不能，故請來茲，助吾一陣。
然是怪同類，其數有四，若欲取勝，必各戰一怪。因又請凌虛、碧虛同來助
吾。不然，獨力難支，不惟此怪不能擒，反為怪物勝之，必然見笑於天仙也。
（言畢，雲車各駕，竟投玉房山。）
（按下雲頭，墜於野壑。）
（小妖飛報九頭怪，九頭怪復偕三游神出洞接戰。）
（清虛舉目一望，四怪形容備極猙獰，甚為可怕。）
（紫霞衝至前面，直戰九頭怪，清虛、凌虛、碧虛各戰一遊神，游神依然張口吹
（氣，三真自覺厲而難近。）
（清虛忙扇以寶扇，其氣為扇風所逼，敗下陣去，一聲大吼，現出了無涯闊海，
（銀濤萬頃，波浪舀天，紫霞諸真欲將雲車播出海外，誰知是海變幻莫測，雲車
（播東，則海盛乎東，雲車播西，則海盛乎西，播北播南，均不出乎此海。）
清 虛：是怪道法高妙，語不虛傳！
紫 霞：吾等且運內功，以免墜入海水。
（三真諾。）
（剛將神氣運足，俯視海有涯涘，久則漸漸縮小焉。）
（紫霞收了陣勢，出山數里，與凌虛等商曰）
紫 霞：此妖非山精水怪者比，如何能伏，以救三緘？
（正商議間，忽聽雲裡有一仙子拍掌歌曰）
仙 子：仙真道妙妙難言，煉煉修修數萬年；氣海養成波萬頃，顯來道法大無邊。
（紫霞聞歌，喜而歎曰）
紫 霞：此怪收之有人矣！
（不一時，降虛真人按下雲頭，來會諸真）
降 虛：道兄等其雲遊至此歟，抑有所為而來歟？
紫 霞：因吾弟子三緘為九頭妖所困，吾約清虛等同來收伏。奈彼道法高妙，不能擒之。
降 虛：彼於臨陣時所用何寶？
紫 霞：始而張口吐氣，繼現一大海，無邊無岸。吾等雲車播動，總不出乎海中。不知是
妖為何有此法力？
降 虛：待吾前去一戰，以見彼之變化如何。
（遂同諸真來到玉房山下，大叫）
諸 真：該死山妖，快送三緘師徒出山，方饒爾命！
（叫聲未已，四妖齊出。）
（降虛與戰片時，果見三妖仰首吐氣，清虛以扇扇去。）
（三妖復現大海。）
（降虛取出吞妖寶鏡，向海一照。）
（此海現於鏡內，上下銀濤不分。）
（三游神神迷於鏡，意欲乘風遠遁，亦不出乎此鏡焉。）
（諸真人同立鏡前，見鏡內所現原形，乃一馬、一猿、一虎也。）
（紫霞遂取情真帶將馬精拴著，凌虛取挽心帶將猿精拴著，碧虛取弱絲帶將虎精
（拴著，清虛取伏默帶將烈馬拴著，一一擒後，降虛收鏡。）
（九頭怪及三游神自覺見制於諸仙，低頭不語。）
紫 霞：爾屬獸精，宜守本份，何得敢與天仙爭鬥！而今已被擒下，有何說乎？
（言已，即命正心子去到深壑，將三緘師徒釋之。）
（正心子忙於壑內解釋師徒之捆。）
（誰知捆已解釋，不能行動。）
（紫霞復予仙丹數十粒，師徒吞後，精神始復，步履如常。）
三 緘：吾捆釋矣，吾寶安在？
正心子：爾寶失於何地？
三 緘：前入八鏡宮時，已為妖物所盜。
（正心子遂導三緘師徒來見紫霞，言及失寶之事。）
紫 霞：（紫霞乃問四妖曰）三緘仙寶藏在何處？
（四妖不答。）
紫 霞：爾如不言，吾將寶鏡取來一照，管叫爾性命難全！
三 緘：（九頭怪曰）三緘寶器尚藏後洞。祈釋吾捆，吾去取焉。
紫 霞：爾欲逃乎？
降 虛：吾押彼去，取出仙寶，倘有奸詐心腸，吾仍以鏡照之，好誅彼命！
紫 霞：如得真人押去取寶，妖不能逃矣。
（降虛於是竟押九頭怪去，取寶而歸。）
（第八十八回 白兔莊農人說怪 西村地老丈談妖）
（降虛真人與清虛、凌虛、碧虛諸真，同將四妖帶至紫霞洞府。）
紫 霞：（紫霞謂降虛曰）今將四妖收伏，若何區處？吾欲以五雷掌訣擊成粉碎，除厥後
患，如何？
降 虛：四妖尚有所用，不如俾彼師事三緘，他日萬鬼陣中，亦可為破陣之一助。
紫 霞：如真人言，美則美矣但不知四妖心內肯服三緘否也？真人且為勸之。
降 虛：如是，諸兄請坐片時，待吾去勸四妖，看彼若何回答。
（降虛出，見四妖而詢之曰）
降 虛：爾今為吾擒獲，欲生乎，抑欲死乎？
四 妖：生死何說？
降 虛：欲死耶，吾遣雷火擊爾；欲生耶，須拜三緘為師，幫助闡道。道闡明日，不少爾
等仙真，勝爾在茲徒以妖法駭人多矣！
四 妖：承仙長施恩，宥吾不死。吾亦知長為妖屬，難脫獸皮，願助三緘闡明大道，以成
正果。然三緘仙官被吾難為如斯，恐不肯錄收吾輩。
降 虛：仙官三緘量大能容，不似小人之見。趁彼尚在玉房山下，爾等隨吾前去，拜在門
前可也。
（四妖欣然。）
（降虛見四妖已服三緘，與紫霞言之。）
（紫霞遂命正心子飛身來到山下，將三緘師徒呼轉，坐於路側。）
（少頃，諸真同至。）
（三緘參拜畢，紫霞謂之曰）
三 緘：此四妖為吾等降伏，自知誤入獸道，難脫皮毛，而今願拜爾門。爾其收之，以為
驅使。
三 緘：彼既難為弟子，恐於已收後變生意外，又將如何？
降 虛：（降虛真人曰）諒彼不敢有是想矣。
三 緘：既承師薦，弟子有何說辭？
降 虛：四妖前來，仙官三緘已錄收爾等。今歸門下，須知師宜敬重，不可因師教訓而為
命是傲焉！要思爾輩修煉辛苦，始能化作人形；茲幸有緣，得遇三緘闡此大道。
又兼三緘仙官傳爾先天，勤苦習之，其成道也，較諸人類為至易耳。吾令諭爾，
爾宜謹遵！
（四妖聞降虛言，環拜三緘門下。）
降 虛：（降虛謂三緘曰）四妖既拜爾門矣，宜各予道號，以便稱呼。
三 緘：九頭烈馬取為『道烈道人』，第一遊神取為『傳道道人』，第二游神取為『束心
道人』，第三游神取為『慈祥道人』。
（四妖得了道號，心內欣喜，隨同三緘下玉房山，緩向前途雲遊而去。）
（紫霞等祥光駕動，亦各歸於洞府。）
（三緘師徒行約十數里，來至白兔莊。）
（莊中居民俱以農業為事，農業外則非所知。）
（三緘見是莊水秀沙明，林木暢茂，其心愛甚，意欲在此莊頭暫宿數宵，以慰梓
（里之念。）
（奈人殊地異，欲入無從。）
（正躊躇間，忽一少年負薪而至。）
三 緘：壯士，其欲歸村乎？
少 年：然。
三 緘：爾居何地？
少 年：白兔莊中第三戶耳。
三 緘：吾乃雲遊道士，心愛是地幽雅，思欲一入貴莊，玩賞消閒，不知肯容納否？
少 年：四海之內，皆兄弟也，何不可容？況吾見道爺，道貌道心，能入吾莊，光沾不少
。若不嫌敝閭粗陋，即隨吾去，亦可棲身。
（三緘師徒遂尾其後，一趨一步，緩緩而行。）
（但見天外煙生，疊疊山融成一片，村中日落，清清水色縐千層。）
（三緘暗自思曰：一軸名畫，恨無繪師。）
（若有繪師照此描來，懸於壁上，真不啻嘉陵山水，得睹奇觀！少年瞥見三緘沉
（吟不語，乃詢之曰）
少 年：村莊湫隘，不堪目入，道長悔其不應從鄙人而來乎？
三 緘：非也。吾觀貴村，山水映於晚霞之中，不讓海嶼仙境耳！
少 年：若山若水，乃天造地設，高低醜好，俱屬生成，道長尚世鄙之如斯，如入寒家，
尚不若蓬蒿中藉以蔽茲風露者，其鄙之更當何如？
三 緘：聽爾所言，應是畫雕棟樑，五彩俱備？
少 年：吾乃農家者流，又非簪纓世冑，哪得有此？不過蓽門圭竇，僅可遮夫日月焉。
（少年言罷，已到戶外。）
（犬見客而接吠，人拾級以齊登，入了重門，雖是茅屋數間，卻也佈置停勻，曲
（折有勢。）
（少年將三緘師徒導入堂內，忙呼家人曰）
少 年：貴客臨矣，可燃燈來。
（家人捧燈來堂，安置案上，然後獻茗。）
（不一刻，山肴野蔬，雜呈於案。）
（師徒餐已，撤席閒談。）
（又一老農由戶外入，詢之少年曰）
老 農：爾家何客臨茲？
少 年：雲遊道士耳。
老 農：吾久欲一會道士，今正有緣也！
少 年：而今尚坐中堂，爾去晤之。
（老農不慌不忙，來至堂中，將衣抖了又抖，乃揖三緘而言曰）
老 農：老道爺來從何地？
三 緘：雲遊之人，有何所自？
老 農：幸叨道長不棄，辱臨村野，懇祈慈仁大發，為吾鄉治一怪焉！
三 緘：爾村有何怪物？
老 農：此怪出之已久，但恨治伏無人。
三 緘：其怪何如？
老 農：善能噬人耳。
三 緘：噬人而外，又有何能？
老 農：能使人妻子離散，家業傾消。
三 緘：是何妖物，如此之厲？
老 農：吾鄉慘遭其害，已數十家矣。道長慈悲在抱，如將妖物除卻，則吾村內黑童白叟
均荷殊恩！
狐 疑：吾師徒雲遊天下，無怪不服。即七足八手，六臂三頭，舉手收之，都如探囊取物
。
老 農：（老農喜曰）道長有是法力，此怪可伏矣。
狐 疑：爾且導吾去視此怪所居在於何處。
老 農：今夜已晚，明日晨早，視之未遲。
（果於次日黎明，老農直導狐疑，去在莊中第四戶上，以手指）
以手指：此即怪穴焉。
狐 疑：此乃村莊，怪物安在？
老 農：吾等待之。不過片時，怪必出也。
（狐疑諾。）
（頃見莊內走出一人，文雅風流，顧狐疑而叱之曰）
狐 疑：爾為誰？敢在吾門窺伺！
（老農聞狐疑受叱，暗退籬下。）
（狐疑得了斥責，亦退於斯。）
其 人：（只聽其人大聲囑家僕曰）今日門外有盜，恐竊喔喔者而來。爾等暗為窺之，如
見竊吾家物，即與擒下。俟吾歸後，賞以皮鞭！
（言罷，悻悻然去。）
狐 疑：（狐疑詢老農曰）怪在何地，還未見耶？
老 農：時才出戶叱爾者，非怪而何？
狐 疑：彼亦猶是人也，又無獰猙惡像，烏能食人？
老 農：山妖水怪，獰猙在貌而不在心；是人也，獰猙在心而不在貌。
狐 疑：彼以縱惡，其所食者，無非稻、粱、粟、米、豬、羊、魚、肉而已矣，能生嚼人
類如狼虎哉？
老 農：殆有甚焉。虎狼嚼人，嚼止一人之身。是人食人，並其家產而亦食也。豈但如狼
虎乎？
狐 疑：爾言何說？
老 農：是人為人，術善饕饕。爾如常備肴饌，以充彼腹，彼心喜爾，凡事必為遮蓋。如
久不予食，彼必是非刁弄。俾爾兩造起釁，因而在內假作好人模樣，說和其事，
其實帶和而帶刁之。真使爾二家興詞訟時，央彼為證，彼乃巧於擺佈，活將爾產
業傾盡，妻子離散，而又食他人焉。村人恨甚，為之贈以雅號曰『兩頭蛇』。祈
道爺將此兩頭蛇收之，以使吾等安靜數年，恩沾不小！
狐 疑：收妖甚易，但須歸稟吾師。
（老農聞言，又導狐疑而返。）
三 緘：（三緘詢曰）爾去打探此怪，可能收否？
狐 疑：此亦人妖也。弟子已知難伏，故托言稟師。
（話猶未已，又聽門外犬吠聲聲。）
少 年：（少年出曰）竹籬外面，所立者何人？
出 而：（籬下應曰）吾西村李姓也。聞得貴莊宿有道長，善能收妖伏怪，吾家一妖最惡
，特來請彼前去，為我驅除！
（少年轉到堂中，向三緘師徒曰）
向三緘：西村李老，特請道長師徒前去收妖。
三 緘：吾師徒將要他適，不暇久留矣。二次來此，與彼收之。
狐 疑：吾師雲遊天下，原為廣積外功。西村有妖，師如不收，將害盡生靈矣。知而弗救
，功安在哉？
三 緘：師之所以不允者，恐又屬人妖也。如老農所說，爾能收乎？
狐 疑：西村之地，豈盡人妖耶？吾不信天下人妖如是其多也！
三 緘：天下人妖，較多於山精水怪，是言確切不移。況山精水怪，可以法寶伏之；至於
人妖，不可伏以法寶，無非巧為辯說，以化彼心。爾隨為師歷有年矣，素知人心
難化，宜急迴避李老之招。
狐 疑：待弟子問明，如果人妖也，速速迴避。否則，吾師徒何妨作此功德，與彼殲除？
三 緘：爾速出問，毋稍緩焉！
（狐疑出，問之李老曰）
狐 疑：爾家有何妖物？須實為我言。
李 老：爾問此怪，其問怪之心性乎，抑問怪之形像乎？
狐 疑：爾先言形像，俾吾察何妖屬，好帶法寶來村收之。
李 老：是妖首上毛髮甚夥，約長數尺，兩乳下垂，兩足如錐，其面則紅粉相兼，此怪形
也。
狐 疑：心性若何？
李 老：心性最毒，不可相近，近則以爪擊人。
狐 疑：所噬何物？
李 老：善噬魚、肉、豬、羊、布、匹、綾、羅耳。
狐 疑：是必山魈也。
（忙忙退入，細述怪之形像、心性。）
（述已，催三緘起程。）
三 緘：收紫光時，吾嘗戒爾休誇大口，爾不吾信。後非為師一番言詞，打入紫光心坎，
何能收伏？今到西村地面，如係紫光之類，爾去收之！
狐 疑：如果紫光類也，弟子一力收伏，不勞吾師焉。
三 緘：既然如此，爾等收拾法寶，速投西村！
（出得戶來，李老導以前行，延至其家，設筵款待。）
三 緘：（三緘乘隙暗問李老曰）爾言妖物，歷此幾許路途？
李 老：即在寒家耳。
三 緘：既在爾家，何時出現？
李 老：出入未定。祈道長稍待半日，必有所見焉。
（三緘不復問，吩咐徒眾）
三 緘：各將法寶隨身。主言此妖出入無時，須謹防著！
１６９＊＊時間： 地點：
（卻說李老請三緘師徒在于家中，已經二日，其妻謂之曰）
李 老：爾所請者，實係何人？
（李老甚畏其妻，含糊應曰）
李 老：朋友。
其 妻：既屬朋友，可遣去矣。胡為流連於此，將何粟米與彼食耶？
（夫婦言談之間，李老幼女向母告曰）
李 老：父所請者，道士也。
其 妻：（其妻謂其女曰）爾父請此道士，所為者何？
李 老：（女曰）聞父請來，以治母蠆者。
（妻聞女言，粉面生紅，雙肩倒豎，高挽翠袖，緊束雲橋，手提木棍一根，竟向
（中堂飛奔而出。）
（第八十九回 男女妖全憑舌伏 牛虎鬥又遇天仙）
李 老：（此婦來至中堂，指三緘師徒而詈曰）爾屬何方野道，以妖言惑眾，誇爾能伏魔
鬼，且誑爾老父能治婦女蠆性！爾老母今日蠆性發矣，看爾如何治之！
（言畢，手舉木棍，直向狐疑擊來。）
狐 疑：爾毋將人錯認！論收妖魔，乃是吾師。吾等皆其弟子，收妖法術尚未學精。
夫 婦：誰是爾師耶？
狐 疑：堂中獨坐者是也。
（此婦即到三緘面前，向地一棍，竟將地泥擊起，已飛數點在三緘衣上。）
（三緘呼李老出，詢是婦為何人。）
李 老：是乃吾家之女妖也。吾自得此女妖入門，家業幾被吞盡。而今於衣食艱難之際，
日日扭吾跪於牀頭，不以棍打，便以手擊。望道長與吾收去，吾實沾恩！
（婦見其夫跪求道士收彼，勃然大怒，扭著夫髮，拉入室中。）
（只聽木棍交加，呼救之聲有如豕叫。）
（狐疑駭，與諸道友面面相覷。）
三 緘：爾動輒誇爾為收妖神手，胡不收之？
（方言及斯，此婦將夫擊已，心恨道士，提棍出堂，欲打三緘。）
（三緘不便相爭，師徒奔入側室。）
（狐疑怒，暗將飛龍瓶向室外拋之。）
（瓶卻作怪，在地亂滾，滾了片刻，瓶口出一大漢，青面獠牙，酷肖雞足神，直
（撲此婦。）
（婦駭極，大叫）
大 漢：有鬼！
（倒在地中。）
（狐疑聞其叫聲，心恐此婦提棍入室以擊師徒，忙將室門緊緊閉著。）
（其夫亦聞婦聲震動，緊閉寢門。）
（久之，動靜毫無。）
（狐疑暗於門隙偷窺，只見此婦身坐地上，旁一惡鬼，以手指之。）
狐 疑：（遙聞此婦哀聲告曰）自茲以後，不敢再擊丈夫矣！
（狐疑見此光景，與師言及。）
（三緘方乘機而出，坐於中堂。）
（惡鬼將婦拉來，跪在三緘座下，然後緩緩鑽入瓶去。）
（其婦受此一駭，心膽俱碎，乃向三緘叩首者三。）
三 緘：婦人原貴柔和，以敬丈夫，爾何膽擊爾夫子如擊小孩乎？
狐 疑：（此婦泣曰）吾自幼隨吾父母，皆無此性情。今之性情躁暴，以欺侮丈夫者，實
由丈夫慣之耳。
三 緘：如何？
夫 婦：吾初入夫門，丈夫愛吾貌美，常與吾蘭房調笑。或時予以好食，或時予以好衣，
又恐吾勞，不任以中饋之事。吾得享此清福，裝束朝朝。
三 緘：婦女以潔淨足矣，何必朝日裝束冶容乎？
夫 婦：婦女之所以矜張丈夫者，持此容顏也。苟容顏不美，丈夫烏能羨之？吾得夫羨有
年，始而稍不合意，吾將面黑，不與之言。丈夫見吾不言，萬計千方，以使吾悅
。吾得此慣，性情於是日益驕傲焉。以是，非丈夫慣壞乎吾，烏至於此。
三 緘：（三緘聞而歎曰）世間男兒癡於色慾，何將房內妻子養成胭脂猛虎？自遭吞噬，
何怪他人？正所謂太姒、太妊，如遇鄙夫，亦屬妖冶；妲己、褒姒，若遇君子，
亦是賢媛。信哉！為丈夫者，誠不可一日去綱常也。
三 緘：（言已，轉向此婦曰）丈夫既寵愛於爾，爾當自思終身所靠者此人，凡事必計從
而言聽。又要想夫為婦綱，以妻子而辱擊丈夫，在爾以為閫內之威，非人所及，
而不知醜聲遠播，將有子也而人不樂妻，有女也而人不樂媳，何莫非爾之性情所
致乎？況性情乖戾，易造愆尤，上而忤逆翁姑，中而不和妯娌。有此大罪，上天
不佑，定遭奇禍奇窮。死入陰曹，必受諸般極刑，罰變禽獸。爾乃聰明之女，胡
為作此極惡之行耶？
（此婦聞之，豁然醒悟，叩首悔過，自是遂為順婦焉。）
（三緘師徒將女妖收訖，復回少年家中，老農又以男妖懇祈制伏。）
三 緘：此男妖也，狐疑前去收之！
狐 疑：吾得女妖一駭，至今魂尚外散，未附吾身。再見男妖，恐駭死矣！
三 緘：爾乃收妖妙手，何得縮首如斯？
（狐疑不答。）
三 緘：（三緘於是謂老農曰）爾言兩頭蛇，覿面又難，如何收法？
老 農：聞彼明日要在觀音閣與村人談理，道長可先至候之。
（三緘見其誠求，遂率眾門徒別辭少年，止宿於此。）
（次日，兩頭蛇果到閣中。）
（三緘聽其所說，皆橫而暴虐痞騙之語。）
（可憐村人軟弱，任彼辱詈，忍氣吞聲。）
三 緘：（三緘乘間激以數言曰）天地間是是非非，自有正大道理，如此巧言播弄，橫暴
壓人，真與痞棍無殊！吾恐上天將誅爾命矣。
三 緘：（兩頭蛇聞之，倒豎雙眉，勃然大怒曰）爾係出家道人，吾即痞人騙世，與爾何
涉？
（三緘未及回言，兩頭蛇撩衣挽袖，勢欲舉手以擊。）
（三緘、狐疑）
狐 疑：人言人妖惡甚於水怪山精，今信之矣！
金 光：（金光道人曰）此人欲擊吾師，爾仍以飛龍瓶拋之。
（狐疑諾，將瓶拋去。）
（兩頭蛇以為戲頑，接在手中。）
１７０＊＊時間： 地點：
（忽然瓶內一聲響亮，出一巨蟒，長約三丈，昂頭以吞兩頭蛇。）
金 光：（兩頭蛇駭得魄散魂飛，頻呼）三緘救命！
三 緘：爾聽吾言，吾方救爾！
金 光：（兩頭蛇曰）任道長吩諭，吾願聽之。
（三緘乃囑狐疑收轉飛龍瓶，命之坐，而後言曰）
三 緘：人生天地，衣祿財帛，各有定數，不可相強。如前世善行廣作，衣祿財帛，上天
多定與爾，用受今生；前世一善不為，今生則罰受窮困。所以世上頑梗，用盡奸
心，痞騙欺瞞，終是貧而不富，尚且絕滅子孫者，以天定勝人，其中自有主恃，
非人力所可轉移也。爾也身為男子，不思多種丹桂，少栽荊棘，以免他日掛爾子
孫之衣，而乃逞爾豪強，以痞騙為能，徒飽一時之谿壑。貧道從旁代計，甚為爾
所不取焉！
（兩頭蛇為三緘一席話兒，說得心安意服，乃叩首而謝曰）
三 緘：久入迷途，不知從乎坦道。茲得道長一棒當頭，恍如暮鼓晨鐘，得證菩提之路。
不然，愈墜愈下，他年無間獄內，恐無出期！從此洗髓伐毛，不作污泥之再染。
願道長慈悲普救，功成指顧，早證大羅。
三 緘：願爾自今改過，心腸不變，異日子孫齊登富貴錄中。
（言已，兩頭蛇復又拜舞三緘，以謝指點之恩而歸。）
（三緘見男女二妖俱感化於言詞，欣喜不盡。）
狐 疑：（狐疑謂其師曰）人妖固收矣，令吾至今想其情形，心猶未甚。
三 緘：豈較碧玉山之九頭惡妖，尤駭人乎？
狐 疑：殆有甚焉。
（師徒言談之間，四野煙生，落霞天掛，知已傍晚，不敢前進。）
（到了次日晨餐後，始離觀音閣，又向他途而行。）
（當是時也，季春已過，又歷夏初。）
（三緘觸景生情，偶成四語）
三 緘：暖和天氣不多時，又歷春中暗自思；大道何年能到岸，令人朝日恨遲遲。
狐 疑：吾師呻吟不語者何也？
三 緘：心憂大道驟不能成，空勞師徒程途奔走耳。
狐 疑：吾師常言：『習道人有內功，尤要外功』。不知吾師外功，還有幾許人妖未能收
伏？
三 緘：隨遇之而隨化之，焉有定數？
狐 疑：但願前面多遇山精水怪，切無再遇人妖。
三 緘：爾遇二三人妖，即如是畏懼，倘一但爾化為人，又為人中之妖，恐自是而不自畏
也。
狐 疑：師言曲折，弟子又進一層。
三 緘：師徒閒談，不覺村莊之內廚煙生，外蜂鬧午衙。前面一山，方平高大，未識上面
有觀剎否？
狐疑善能尋訪，試去訪之。
（狐疑聞言，速速前去。）
三 緘：（去約一刻，回稟三緘曰）師命弟子尋訪觀剎，剛到山麓，有村人止而言曰：『
道士休上此山，恐為怪物所噬。』弟子當問：『有何怪物在茲？』村人曰：『此
山近日有一牛、一虎，終朝相鬥，自晨至酉方止。』吾聞是說，暗暗走上山半，
果見牛與虎鬥。細細審視，牛似鬥之久而氣喘不息，虎以鬥之久而畏怯欲行。無
何鬥停，各向後路而退。弟子見牛、虎已退，方上山頂。頂有古剎一座，人跡毫
無。其中住持，諒畏牛、虎而他往也。
三 緘：牛與虎鬥於此地，主何先兆耶？
狐 疑：大約此山，牛有其穴，虎亦有其穴。牛不服虎，而逐虎於他所；虎不服牛，而欲
逐牛於異方，故兩兩搏擊如是。
三 緘：既有古剎，吾師徒暫居於是，看屬何為？
（是夜，師徒在剎棲止。）
（次早，三緘獨自出剎視之，遙見牛從東方而來，虎自巽方而至。）
（漸相近矣，各逞雄威。）
（虎舞爪以搏牛，牛舉角以擊虎，奮力爭鬥。）
（爭鬥良久，牛退而虎亦退，各得一息肩之所，似欲氣定而復搏擊焉。）
（三緘視之已悉，手持飛龍瓶，向牛虎拋來。）
（其瓶倏然墜地，為虎銜著。）
（牛似不服，欲爭於虎而奪之。）
（虎不捨瓶，牛不捨虎，竟望山尾奔去。）
（三緘見瓶已失，心忘所畏，亦向牛、虎所奔之地而追。）
（追至山尾，牛、虎不見，倏現峭壁萬重，一洞高懸，其圓如鏡。）
（向洞遙觀，內一老道坐於石榻，雙目緊合，似煉功然。）
（三緘不見牛、虎，恐瓶弗得，直入洞內，拜了老道，俯首地下。）
（老道如未知也。）
（久之，始開目而視）
三 緘：俯首者何人？
三 緘：弟子三緘，俗姓李氏。
老 農：耳食爾名久矣，爾其任肩闡道之三緘乎？
三 緘：然。
老 農：爾來此何求？
三 緘：弟子雲遊至此，偶遇牛、虎相鬥，疑屬妖部，有害村民，故將飛龍瓶拋向半空，
以收此物。殊瓶墜地，被虎銜之，牛欲奪之，兩相追逐，同至山尾。弟子恐瓶失
卻，急急追至此地，牛、虎俱不見其影形。懇祈老道垂憐，為予指示。
老 農：（老道笑曰）虎屬乎寅，牛屬乎丑，丑寅之日，爾必有厄。吾先以牛、虎示爾，
爾不能解，因將牛、虎收回，引爾來茲，晤吾一面。
三 緘：老道何名？
老 農：吾乃雲衣子也。
（三緘聽得「雲衣」二字，又重而拜舞之，雲衣子曰）
三 緘：靈宅子幾次阻道，都為紫霞諸真所敗，恨入骨髓。而今煉就萬鬼大陣，欲誅爾命
，兆在丑寅之日也。爾將如何？
三 緘：惟求吾師援救弟子耳。
雲 衣：（雲衣子曰）吾招爾來，賜爾一瓶，名曰『萬竅』。此瓶針之有數，如遇萬鬼大
陣，安放平地，師徒同入，竅竅可住。萬鬼即能進竅捕爾，爾紆徐曲折，自有藏
身所在。縱靈宅子下了千鈞鐵石，飛打陣內，不能將瓶損傷。此瓶賜爾，好好珍
重！
（三緘拜而受之。）
雲 衣：（雲衣子曰）爾今雲遊，宜倒向北，看能免是陣否？
（三緘諾。）
（將辭行矣，雲衣子曰）
雲 衣：爾之飛龍瓶在此，可並萬竅瓶一樣珍藏。
（三緘接過二瓶，拜辭出洞。）
（剛行數步，回視峭壁，渺無所有。）
（三緘異，逞步歸剎，正值狐疑諸徒尋至山尾，忽見三緘在道，不勝欣喜，簇擁
（而回。）
（第九十回 陰鎖亭預排陣勢 古佛剎得遇須無）
（三緘歸剎，諸弟子拜見畢，狐疑詢曰）
諸弟子：師究何之？山後山前，幾尋遍矣。
三 緘：吾見二獸相鬥，意欲收以飛龍瓶。及將瓶拋之，倏墜地中，為虎銜去，忙忙隨後
追逐，牛虎俱已不見。吾弗捨，逐至山尾，忽現千重峭壁，壁間一穴，其圓如鏡
。內一老道，趺坐石上。因而入洞參拜，請示二獸所歸。
孰知老道非他，乃上界天仙雲衣真人也。當謂師曰：『爾非為逐獸而來歟？
』吾應之曰：『然。』真人曰：『是二獸也，其有兆於爾之所遇也，爾能解乎？
』吾曰：『不解。』真人曰：『牛屬丑而虎屬寅。值丑寅日，爾必遇靈宅子，墜
於萬鬼陣中。』吾聞是言，跪求援救。真人賜瓶一個，言遇此陣，命吾師徒同入
瓶內，以保其身。臨別時，又囑自今雲遊，須倒向北行，看能不遇此陣否？吾師
徒明日且倒由北面以避之。
（言已，在剎安住，以待次早，復作雲遊之計。）
（時靈宅子已將萬鬼大陣煉成，但不識三緘現游何所，於是雲車駕著，天際望之
（。）
（遙見三緘師徒由北向西而去，袖中默會，知其必由陰鎖亭，遂向亭前按下雲頭
（，以彩佈陣之處。）
（恰好亭外寬敞，平如坦道。）
（靈宅子喜其好佈陣勢，忙回虎噴山下調齊萬鬼，同三服、樂道竟投此亭。）
（自覺陰風怒號，一路霧結煙生。）
（不久已到，靈宅子雲頭墜下，立於亭外，將麈揮之，化一點兵將臺，高坐其上
（。）
（先點富貴鬼一隊，次點貧賤鬼一隊，又次點酒鬼、色鬼、煙鬼、孤獨無依之鬼
（各一隊。）
（點畢，命三服手執黃旗一面，立於正中；樂道手執紅旗，立於正南。）
（事事排妥，靈宅子曰）
靈 宅：眾鬼聽令，爾等以將臺之鼓聲為號，一通鼓擂，富貴、貧賤以及酒、色、財、氣
各隊鬼卒，排列陣外；二通鼓擂，富鬼轉到貧鬼之方，貴鬼轉到賤鬼之方，酒鬼
、色鬼混入富貴隊內，氣鬼、財鬼、煙鬼混入貧賤隊之內，孤獨無依之鬼四面尋
於陣角。三通鼓擂，一擁入陣；四道鼓擂，各持鬼器；至到五通鼓擂，各化極惡
形像，同入陣者亂擊，不得停留！
（眾鬼聞之，應諾如響。）
（靈宅子坐在臺中，見陰氣陰風結成黑霧，又恐三緘睹此，由異地而往，遂噓清
（氣，閃出長途一帶，朗朗明明，以為三緘入陣之路。）
（三緘不知靈宅子預識到經由此地，師先徒後，陸續進發。）
（他日，望見前面黑霧凝結於兩山之外，中有清氣一條。）
三 緘：前面煙凝霧結，兩山隱於其中者，是地妖物必多。
狐 疑：山高水深，無處不有妖魔。吾等只由清明坦道之地，不登煙凝霧結之山，自不遇
之而生殺氣也。
三 緘：爾言是矣。
然此地歧途在望，不知何道可以向西？
狐 疑：暫且緩行，必有遊人以詢之者。
（行剛數武，果遇一樵子荷薪而來。）
狐 疑：（狐疑詢之曰）歧途在此，何道向西？
樵 子：左道耳。
三 緘：前山煙霧凝結者，又何地耶？
樵 子：陰鎖亭也。
由亭而去，則有極陰關。由極陰關而直下之，則有尾閭。行至尾閭，歷黃河
不遠矣。
三 緘：陰鎖亭中，可有人家否？
樵 子：僅可暫住，不可久居。
三 緘：承爾指路之勞，他日相逢，自有厚謝。
樵 子：些須小事，何庸謝為？
（言畢，荷薪飄然竟去。）
（三緘師徒一步一趨，已歷陰鎖亭不過里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