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一 至 第一三〇
１２１＊＊時間： 地點：
（且說蓮田見七妖將棄海追逐，不知所往，於是大起蝦族及本部兵將，力戰蛟騰
（。）
（鱉甲先鋒抵敵不住，傷卻左臂，負痛回營。）
（營外蓮田叫殺不已，蛟騰獨自與蓮田戰於江岸。）
（蓮田連勝數陣，蛟騰知力不敵，且戰且退。）
（退回營內，修下請兵表文，遣得本部中郎將蛟魁，捧此表章，急歸東海。）
（又囑營中諸將，謹嚴死守，任蓮田百般辱詈，免戰高懸。）
（蓮田叫罵半日，未見交兵，回營笑曰）
蓮 田：蛟騰素稱猛勇，今觀於此，其所恃者棄海也。棄海殺法雖高，已被群妖攻敵，一
木難支大廈，彼又烏能勝乎？
老 蝦：棄海自群妖追去，已近千日，未卜存亡。
不趁此時攻殺蛟騰，掃平東海兵卒，倘彼修表，奏請添兵益將，又費一番撻
伐之勞矣。
（蓮田依計，概將營兵點出，秘語乘夜攻打蛟蚌營寨。）
（果至三更，蓮兵暗暗出營，剛到蛟騰營外，海角齊吹，蓮兵耀武揚威，即將二
（營四面圍定，聲聲叫殺，震動落雁江頭。）
蓮 田：（蛟騰傳令）不准出戰。只宜慎守。
（蓮田攻打一夜，未能攻破，次日又督兵攻之。）
（蛟騰號令嚴明，營寨未失，然心中著急，惟望東海發兵解圍。）
（蓮田見攻營日久，不能得破，私謂老蝦曰）
蓮 田：吾兵力將疲矣。倘彼突然殺出，豈不畫虎未成反類狗哉？
老 蝦：將軍又出何策？
蓮 田：吾欲歸營，養就銳氣，再與之戰耳。
老 蝦：不可。爾兵一退，敵人知爾兵力已疲，乘勢攻之，必然敗績。不若就彼營外，以
為營壘。如東海不知蛟騰力竭，按兵不發，乘機可以攻破東海。如知發兵前來，
吾兵退歸本營，留半以截東海之兵，使彼兩相懸絕，然後乘夜兩下攻擊，或可勝
焉。
（蓮田欣然，就對蛟營以為營寨。）
（未逾三日，東海遣得龍女領兵十萬，浩浩蕩蕩，向落雁江而來。）
（甫到江尾，遙見營寨一座，密布旌旗。）
暗 思：（蛟魁暗思）吾回東海時，此處無有營寨，是地也，胡自來哉？
（忙稟龍女，遣兵問及。）
老 蝦：此營非他，乃瑞光分屯，以接海兵耳。
其 人：蛟騰近日勝敗如何？
老 蝦：累戰累敗，故命瑞光分紮此營，以為歸路。
（龍女聞詳，也不猜疑，遂與蛟魁引兵直來營外。）
（老蝦統領本部，迎接入營。）
老 蝦：（蛟魁耳語龍女曰）吾觀此營，似非蝦家兵將，恐是賊人偽稱者，不可不防。
（老蝦見事已敗露，當即興兵相殺。）
（龍女大敗，退至十里，始將行營紮著。）
（老蝦兵卒，亦對面相持。）
（蛟騰是時聞得喊殺聲，心知海兵已到，急急點兵出接，又被蓮田截殺。）
（戰敗歸營，蓮田之兵仍將蛟營圍定，難探消息。）
（正值計無所出，恰遇樂道、棄海與同七虎及小妖數百來至落雁江上。）
（棄海見蓮田營寨已撤舊處，乘風高望，見彼圍著蛟營，江尾海兵又被老蝦截住
（來路，彼此懸絕，密不通風，忙忙按下風車，商於樂道。）
棄 海：（樂道曰）吾欲入蛟騰營內，識我無人。
道兄可到各營通以消息，四面截殺，必敗蓮兵無疑。
（棄海遂乘海雲，到各營中，約定次日辰刻，兵進四面。）
（一一知會，然後回營，與樂道言之。）
（樂道是夜將妖兵分作三路，以一路攻老蝦之後，二路解蛟騰之圍。）
（辰刻將臨，分派已定，七虎各率本部，三路而去。）
老 蝦：（樂道謂棄海曰）妖兵此行，出其不意，蓮兵必敗。敗必歸到舊所，吾與爾隱於
此地擒之。
（棄海然其言，遂隱岸左。）
（妖兵三路齊上，分二支於蓮兵營外，叫殺連天。）
（蛟騰聞之，內外夾攻，大勝蓮兵。）
（蝦兵亦為群妖在後攻打，兼之東海兵將前面掩殺，全師皆覆。）
（蓮田敗後，率領部下十餘人，過得江來，氣猶未定，復被樂道、棄海連環接戰
（，早已就擒。）
（老蝦勢孤，忙統蝦子蝦孫沿江而遁。）
（樂道、棄海擒得蓮田，緩緩渡江，與蛟騰、龍女聚會。）
棄 海：賢妹此來，已獲全勝，可將蓮田逆賊押回東海，請旨施行。為兄又要入山修道去
矣。
龍 女：老蝦欺吾太甚。今被脫逃，吾必馳追，以擒此老魅。
棄 海：如是，先命蛟騰押回蓮田，復父王旨，瑞光與賢妹追逐老蝦。
（龍女遂點東海水兵，令瑞光為前部。）
（瑞光得命，領蚌兵五千，向老蝦敗路追之。）
（龍女撤卻行營，隨後而去。）
龍 女：（樂道曰）棄海道兄今在何處修煉？
棄 海：吾在黃沙岸老鱉洞內，道弟、道妹並七虎將軍，可至其間稍停一二朝，再歸未晚
。
龍 女：（樂道曰）今已至茲，道兄貴洞非遙，理應一盼。
（即同七虎四女，妖風駕動，竟落黃沙岸前。）
（棄海導入洞中，大設筵席，以賞七虎及眾妖之勞。）
（宴罷，七虎統領妖屬，乘風而歸。）
棄 海：（樂道曰）吾等自碧玉分散後，音信未聞。茲忽團聚於斯，其緣真天假也。
棄 海：今得面晤道弟，已出意外；又遇諸道妹，得知三服所居洞府，可以朝發夕至。看
看吾輦，將有昔日同行同坐之樂矣。但師尊三緘不知其處，待道弟兄等一日團聚
，須分數路尋之。
入 洞：（樂道曰）兄言正合吾意。
（住了數日，樂道辭行。）
（棄海牽衣苦留不捨，樂道顧謂二翠與鳳春、紫花娘）
紫花娘：道兄、道弟，聚會殊難。今承棄海兄苦留若此，吾欲再住幾日，然後歸去，爾等
以為何如？
四 女：吾姊妹亦願相隨耳。
棄 海：如是吾心甚喜。
（又呼設宴，六人同飲，不必細言。）
（且看龍女領得海兵，追逐老蝦於環曲江下。）
老 蝦：小小女孩露面拋頭，不捨蝦老子者何也？得毋春心已動，欲得蝦老子而作婿耶？
（龍女聞之，腮上添紅，指著老蝦大罵曰）
龍 女：東海有何虧爾，爾作叛逆之臣？爾姑娘特領龍君命前來誅爾，以警水族之不臣者
！
（罵猶未已，老蝦）
老 蝦：東海地面，乃水族公共，非爾父所獨得者。況蓮田仁待水族，魚蝦蟹鱉，莫不沾
恩。
以理論之，東海應歸於彼。爾何得恃海兵之眾，縱橫水國？吾不爾懼，爾宜
速斂花容，免為水族羞。倘如執拗不依吾語，吾領蝦族力戰於綠波碧浪，將爾擒
來，與吾為一壓洞夫人，那時悔之已晚！
（龍女聞言大怒，手執鎮海金槍直刺老蝦。）
（老蝦力不能支，敗下陣去。）
（龍女乘勢驅兵掩殺。）
（老蝦無路可遁，將營扎住，緊守弗出。）
（龍女、瑞光兩面夾攻，相持半月有餘，奈蝦營甚堅，難以攻入。）
老 蝦：（老蝦暗計）龍女殺伐厲害，兼有瑞光相助，朝夕攻打，恐將蝦營一破，吾族無
遺類矣，意欲歸降。
龍 女：（又思）龍女、瑞光均係女流，豈不貽羞於水國？
（正在進退無路，適有毒龍、赤鯉在七竅衙內悶倦不堪，暗自乘風雲遊天外，遙
（見兩營相持，不覺殺機已動。）
（於是風車按下，在蝦營前後觀望徘徊。）
（恰值老蝦退敵無由，出營遣悶，見二道士面帶殺機，因問之曰）
老 蝦：道長奚自？
赤 鯉：雲遊耳。
老 蝦：道長雲遊，宜向他往。是處乃殺人之地，不可久居。
赤 鯉：此二營壘，何人所紮？
老 蝦：此營係吾蝦族，對面乃東海龍女也。
赤 鯉：龍女殺伐何若！
老 蝦：龍女雖係玉貌花容，殺伐勝於戰場名將，衝鋒對敵，勇不可當。
赤 鯉：誠如爾言，是必有道法者。
老 蝦：前日吾擒一海兵，細細勘問，彼云：『龍女乃三緘仙宮弟子，道法高妙，豈爾蝦
氏兵將所能抵敵？』道長言有道法，果不誣也。
（赤鯉聞是三緘弟子，乃向老蝦言曰）
赤 鯉：吾二人前來助爾一陣，以視龍女道法，如何？
老 蝦：如得道長相助，吾之幸也。
（即請入營，設筵款待。）
（次日，瑞光奉龍女命，來在蝦營外大聲叫戰。）
（老蝦聞報，商於赤鯉。）
赤 鯉：待吾先出，以戰海兵。
（老蝦展開營門，赤鯉手執雙錘，與瑞光戰。）
（瑞光連敗數陣。）
（龍女持槍衝出，槍頭運動，如驟雨飄風。）
（赤鯉雙錘只有招架之力，豈能傷及龍女？）
（毒龍見赤鯉戰龍女不下，急舉鐵牙板上前接戰。）
（瑞光見蝦營內又出一將，亦提槍出陣，接著赤鯉。）
（龍女接著毒龍，彼此酣戰不休。）
（久之，赤鯉、毒龍見龍女、瑞光鋒利難近，吹起黑氣以卷之。）
（龍女忙駕海雲，與瑞光騰在空際，雷聲震動，電影如蛇。）
（赤鯉、毒龍雙雙敗下，瑞光、龍女隨後追逐，直追至數十里之遙。）
（赤鯉、毒龍無路可逃，瞥見半天祥雲一朵，停而不動，翹首諦視，靈宅真人也
（。）
（忙忙跪下，訴說來由。）
靈 宅：（靈宅子曰）爾二人暫隱雲腳，待彼追至，吾自有以退之。
（移時，龍女、瑞光已到。）
（靈宅子揮之以麈，海雲斜斜墜地，不能復起。）
（二女無奈，退回營中。）
（靈宅子見龍女敗去，遂呼毒龍而言曰）
靈 宅：爾身乃陰魂凝結，怎敵陽精？吾賜爾一天地赤巾，如遇敵人追至，將巾開展，彼
必不知路徑，團團轉轉，難出巾外。若游在北方之極，定被北道將軍所誅矣。
（毒龍、赤鯉辭了靈宅，持巾歸營。）
（老蝦擺設厚筵，酬其勞苦。）
（宴後，又復搦戰於龍女營外。）
（瑞光、龍女兩兩對敵，戰約百餘合，毒龍、赤鯉仍然敗下，二女追逐如前。）
（毒龍不慌不忙，暗暗展開赤巾，一時天地化為赤色一塊，望之無有涯誒。）
（龍女、瑞光迷於其中，不知東西南北，足在巾內轉折二日，無可如何。）
１２２＊＊時間： 地點：
（忽然北方現出二條坦道，二女喜曰）
二 女：有是路徑，可由此前進焉。
（走了半日途程，足力甚疲，暫息道旁，已歷北極不遠矣。）
（紫霞默會得知，忙駕祥光而來，化一黑袍大將，立於北極。）
（二女剛到，大將吼曰）
金輪大：何方女子，敢來此地！
（瑞光、龍女細訴前言。）
金輪大：爾言不知路徑，吾賜爾天地赤鏡，照之自然迷途化為烏有。
（二女拜謝，持鏡在手，四方照去，赤巾渺然。）
（舉目視之，赤鯉、毒龍尚在對面而立。）
（二女金槍舉處，毒龍、赤鯉各得一傷，抱痛乘風偷回衙內。）
（瑞光、龍女歸得營寨。）
（歇息一日。）
（次早興兵來破蝦營。）
（攻打一晝一宵，依然牢不可破。）
龍 女：試持鏡照之，看又若何？
（瑞光諾，舉鏡一照，蝦兵各各昏潰，人事不知。）
（二女乘機攻入，金槍亂刺，蝦兵死者無數。）
（殺入中營，見老蝦臥於地下。）
（龍女恨甚，命蚌兵緊緊束之。）
（瑞光收回赤鏡，老蝦蘇轉，方知被擒。）
龍 女：蝦兵已平，老蝦已得，可速奏凱，回吾東海，以俟吾父旨意定奪。
（瑞光得令，即將老蝦押著，向東海故國而回。）
（第六十六回 游文筆得遇樂道 至武庫戲戰金光）
（瑞光、龍女押著老蝦，望東海而來。）
（一路之上，旌旗繞繞，人馬紛紛，凡河伯波臣，無不拱立郊迎，僥倖已極。）
（不知不覺，已到東海。）
（海神報入，龜、蝦二相統領海內臣眾，衝波而出，迎接公主。）
（龍女見臣僚濟濟，郊迎在道，下得海馬，坐上龍車，來至殿庭，拜朝龍君。）
龍 君：（龍君喜曰）吾女出征有功，可入龍樓息養。
龍 女：兒臣自領父命，征討逆賊，先擒蓮田，次擒老蝦。然蓮田心奸意詐，搬及山妖數
百。兒兵甫到落雁江下，去路為蝦兵所阻，蛟騰、鱉甲受困。幸逢棄海兄長及諸
妖解圍，方能擒得蓮田，押回東海。棄海兄長與幾分別，仍回黃沙岸去。
兒與蝦兵力戰，又被二道士以天地赤巾，迷兒與瑞光在於空際，東奔西走，
無有出路。圓圓轉轉，游至坦道，遇一黑袍大將，賜幾天地赤鏡，照散赤巾。二
道受傷而逃，今擒老蝦歸來，望父王定奪。
龍 君：吾兒入內靜養。吾命武士將蓮田、老蝦碎段身軀，以為水國之不臣者警。
（龍君入，旨意一下，武士即將蓮、蝦二賊，戮於海市。）
（渠魁殲畢，龍君升座，加封出征將士。）
（個個欣喜而退，不必詳言。）
１２３＊＊時間： 地點：
（且說狐惑自與西山道人冒充土神，已曆數載。）
１２４＊＊時間： 地點：
（一日，西山商於狐惑曰）
西 山：吾與爾株守此鄉，終非良策。不若趁今無事，駕著妖風，四境雲遊，以訪師尊消
息。即師尊弗遇，或訪得一二道友，相參煉道，亦可稍慰此心。
狐 惑：道兄既欲雲遊，吾願奉陪耳。
（言罷，各將妖風駕動，升於半天。）
（俯視塵寰，非求名，即求利，熙來攘往，舉世皆然。）
西 山：無怪三緘師尊，以上界仙真脫胎臨凡，幾為名利所誤也。
狐 惑：紅塵中求名而安份，求利而公平者，吾不怪之。獨怪夫求名者流，伏案功夫，慵
於自力，悠悠忽忽，以永夕朝；及見人得科名，輒非之曰：『彼有何學問，而得
此名耶？』訕謗言詞，逢人便道，再不反觀己之學問何若，而乃謗人如斯。第見
其始也，假謂以名為淡；繼而隙有可乘，以金帛為求名之階，沽得一名，滿假矜
驕，不堪入目，從未撫躬自問。向之謗人者，今又為人所謗否也。此求名之醜態
，殊難為人告者。至若求利，則用盡奸謀，或假貨迷人，或大入小出，只圖蠅頭
入手，以活妻子，而後來報應，不暇計之。所以大道日在兩間，而無人言及者，
人莫非名利二字所害乎？待至一氣不伸，死入黃泉，孽鏡臺前，對照一生之惡；
閻羅殿上，分發五等之刑，夜臺淒楚時，方知名利累人，亦已晚矣？
西 山：紅塵名利，被爾數言道破。若吾輩求道而終不得道者，又何異此？吾故急欲訪友
尋師，證佐入道之門，以冀大道速成，免他日墜落三途耳。
狐 惑：吾兄素煉已深，道成自在指顧。
西 山：吾弟過譽，其實有何道哉？
狐 惑：久未雲遊，倦怠之至，不如仍回朱郭，坐享清閒。
西 山：道弟倦而慵游，請先回郭，吾再遨遊數刻，然後歸之。
狐 惑：如是，暫為分手，道兄須宜早歸。
西 山：愚兄自知，毋庸深囑。
（狐惑歸去，西山隨彼風車，遊行半空，或止或停，逍逍遙遙。）
（樂則樂矣，回憶師友，愁又生焉。）
（剛欲扭轉車頭，忽見一山如筆，高插前面，暗自思曰）
暗 自：天地生物，莫莫測測。同是山也，如舟、如牆、如獅、如象，平常之屬，入眼便
見。獨此山尖，恰如文人手內毛錐，令人賞玩不置。吾且風車按下，到此遊覽一
周，以遣情懷。
（計定，化作少年壯士，向山尖緩緩而登。）
（及上峰頭，向下望之，萬井桑麻，舉目難盡。）
（東南望罷，又轉西北，遊賞已倦，息於松蔭。）
（思及樂道諸兄，不覺心念難忘。）
（豈知樂道自與棄海將蓮田擒後，已命七虎各歸洞內。）
（棄海苦留樂道，樂道情不忍拂，只得再住數日。）
（韶光易逝，倏忽已住旬餘。）
１２５＊＊時間： 地點：
暗 自：（一日，樂道謂棄海曰）吾與道弟聚會在此，固屬可喜，然師蹤未得，爾我念終
不滿。吾欲辭兄歸洞，無事時四處尋覓師蹤。如吾訪得，急速報爾；爾如訪得，
亦急報吾。循環打探，未有不得吾師消息也。
棄 海：爾言甚是。但不得吾師，既得道弟道兄洞中相聚，亦如見師也。不若多住幾日，
以慰同心。
暗 自：（樂道曰）昔日聚首，同事一師，自碧玉分散後，而今所得聚者，僅爾我與二翠
、鳳春、紫花娘焉。他如二狐、三服、椒蜻二子等，尚未得晤。吾欲將煉道功夫
暫息一時，尋訪道弟道兄，聚在一地，然後分探師之行止，或可易得耳。
棄 海：道兄立意如是，難以挽留。
（遂命執事童兒大設筵席，與樂道、四女祖餞。）
（宴罷，樂道辭行。）
（棄海執手叮嚀，灑淚而別。）
（鳳春四女離洞數武，又與樂道分手，仍回北鳳。）
（樂道一人自覺無聊，駕上風車，意欲任其所往。）
（風車起處，突為罡風一捲，斜斜下墜，竟墜在文筆山腳。）
（昂首望去，見山形如筆，草色如蕉，嫩綠可人。）
棄 海：（樂道思曰）吾被罡風將車吹墜於此，必有所遇。
（於是急急赴上山頂，四面觀望。）
（游至松下，見一壯士倚石酣眠。）
棄 海：（樂道曰）不意是山尚有遊人，吾且近前問其居址，談談論論，庶不使孤寂生愁
。
（遂近身旁，疾聲呼）
大聲呼：壯士何來？
（西山道人在睡夢中為呼聲驚醒，舉目諦視，乃樂道也，心念內不勝欣喜。）
（思欲化回本像，猝而認之，又恐樂道此時道心忘卻。）
（況彼係一虎修成，或抱毒腸，亦未可卜。）
（吾姑試彼一試，再為相認不遲。）
毒 腸：（因起而揖之曰）老道何往？
大聲呼：（樂道曰）閒遊山巔，不期壯士先在。已知壯士非等尋常，自不相諒，有驚清睡
，望祈恕之！
西 山：吾見爾樂道士也。修道之功，諒已習熟，可以服食去災，長生不老矣。
大聲呼：（樂道曰）吾從師日淺，兼之碧玉山前，師徒分散至今，未近幾席。若論大道，
止進一步二步，尚屬門外人耳。
西 山：爾師為誰？
大聲呼：（樂道曰）代天闡道仙官，道號三緘者是。
西 山：若云三緘，吾曾晤之。
大聲呼：（樂道喜曰）壯士晤於何處耶？
西 山：前日在途，忘其地名，曾一晤。
大聲呼：（樂道曰）不知此際所走何方？
西 山：吾向後途而來，彼向前途而去，不知所往。
大聲呼：（樂道泣曰）師蹤不得，心實難甘。如得一道弟道兄相晤目前，此心亦可庶了。
西 山：欲會爾師，或恐不易。欲晤爾同學道友，這又何難？
大聲呼：（樂道曰）爾知吾師之弟乎？
西 山：略知一二。
大聲呼：（樂道曰）爾所知者何人？
西 山：三緘仙官弟子，知棄海、三服、狐惑、狐疑以及西山道人、善成、護道、野馬、
蛛龍、蛛虎、椒花子、蜻飛子，皆男也；女徒有金光道姑、鳳春、紫花娘、翠華
、翠蓋、紫玉等等。吾所知者，此數人也。是耶，否耶？
大聲呼：（樂道曰）爾言不差。祈速導吾與諸人一晤。
西 山：以下皆分散異方，惟西山道人與同狐惑現在朱郭，吾常晤之。
大聲呼：（樂道曰）如此，吾正欲晤西山道人及狐惑焉。
西 山：爾欲晤狐惑，朱郭地面，歷此尚遙。若西山道人，即在咫尺耳。
大聲呼：（樂道曰）在何處？
西 山：那旁來矣。
（樂道回顧無人，掉面視之，西山即在當前。）
（二人執手灑淚，半晌始言。）
二 人：（樂道曰）不知兄化壯士，息於松蔭。何弗早早言明，慰吾渴想？
西 山：吾先試爾習道之心何若，然後與爾相見也。
二 人：（樂道曰）止爾一人耶？
西 山：吾與狐惑在朱郭之地，冒充土神，奉享四方。今日念切師尊，駕風閒遊，來到是
山，暫息於此。不料與道兄相遇，何幸如之。至於狐惑，與吾同游片刻，業已先
歸。吾二人不如一同歸郭，以話離情。
（樂道欣然，挽手乘風，望朱郭而去。）
（狐惑自別西山道人，欲回祠中，以享四方牲酒，殊意風車愈起愈高，扭之不轉
（。）
（久之，風車搖搖，倏然墜下。）
（細視所在，乃一江也。）
（問諸居民，居民）
居 民：此江名『武庫』，江頭一觀，名『玄天觀』。觀內前日來一道姑，年紀不過廿齡
，道法頗好。
近村男女，凡有疾苦，彼能傾藥療之；或遇妖邪，彼能縱符驅之。村人得其
實惠，老幼男女，無不敬奉如神。
（言之未已，狐惑）
狐 惑：彼在觀中作甚？
居 民：煉道。
狐 惑：所煉何道？
居 民：不知。
狐 惑：爾知彼之道號乎？
居 民：彼名『金光道姑』耳。
（狐惑問畢，化一幼年道士，向觀而投。）
（觀內老尼接入客舍，茗罷，詢曰）
而 詢：道士何來？
狐 惑：雲遊訪道，偶來是地，欲借貴觀暫息征鞭，未審女道兄肯容納否？
老 尼：吾觀中概屬女尼，雜得男兒，恐山鄰不樂。
狐 惑：男子其不正耶，固不可留；若吾習道之士，諒亦無妨。
老 尼：是觀去留，吾不能主。待吾入內，稟及道姑。
狐 惑：爾速去稟之。
（老尼入，片時出告曰）
老 尼：吾稟道姑，言此觀中不容男子。
狐 惑：爾去告稟爾道姑，容得固要容之，容不得亦須容之！
（老尼依言入告。）
道 姑：（道姑怒曰）爾去囑彼自尋方便，或到他廟息足，此地休想棲身！
（老尼恐起爭端，忙出客堂，囑狐惑行。）
（狐惑不復言，亦不他去，獨坐觀內。）
１２６＊＊時間： 地點：
（未幾，天色已晚，道姑詢及老尼曰）
道 姑：道士去否？
老 尼：未也。
道 姑：道士欺人太甚，佔據觀內，待吾逐之。
（遂持文麈，出見道士而言曰）
道 士：吾觀盡屬女尼，早已告爾另尋宿所。而今天晚，何得尚居此間？
狐 惑：訪道之士，凡屬觀剎，皆可宿之。縱貴觀中盡係女流，爾居內室，吾居外室，不
啻風馬牛不相及也，何妨之有？
金 光：（金光道姑曰）道士類有邪有正，如其正也，即容彼宿，亦屬無害。吾觀爾輕輕
年紀，不在家庭奉養雙親，徒以習道為名，遍遊市鎮。爾固快樂矣，撫躬自問，
於心安乎？
狐 惑：吾有父母，理宜侍奉在家。
因父母早亡，又無妻兒纏繞，不習大道，將何事可為？
金 光：（金光道姑曰）爾既習道，可知瓜田李下，嫌疑宜避乎？
狐 惑：吾雖少年，頗近老成，即與女流同榻而眠，亦屬無礙。何況偌大廟宇，各居一室
哉？
金 光：（金光道姑曰）爾年尚輕，如此好辯，可惡。吾不念爾以『習道』二字為口實，
定不爾容。
狐 惑：吾見爾小小年紀，嫩柳鮮花，不在閨門女貞謹守，來此觀內，為眾人所睹，賣爾
風流，吾之面顏，代爾發赤矣。
金 光：（金光道姑曰）爾敢以羞辱之言，來相贈答耶？吾今宵斷斷不容也。
（遂趨入內，手提雙劍出，向狐惑怒目言曰）
狐 惑：爾加速去則罷，否則吾劍一下，取爾首級，休怪道姑無情？
狐 惑：爾動輒以霸道駭人，吾豈爾能駭者？
金 光：（金光道姑曰）爾言不畏，必有法術，可與試之。如爾勝吾，此觀讓爾。爾如不
勝，又待如何？
狐 惑：吾弗能勝，另修一觀賠爾，決不食言！
金 光：（金光道姑曰）還是爾來耶，吾來耶？
狐 惑：且慢。爾我相爭，恐傷爾嫩翠嬌容，殊為可惜，不如不爭之為愈。
（道姑被言語所激，怒不能忍，舉起雙劍，向狐惑劈頭砍之。）
（狐惑閃過一旁，手執雙刀，與金光道姑戰在觀內。）
（合觀尼女見二人力鬥，各潛秘室，無敢出者。）
（酣戰良久，道姑恐不能勝，妖風吹起，騰在空際。）
（狐惑亦起妖風，與之對戰雲端。）
（金光道姑吐出紅珠一粒，其大如斗，向狐惑頭上打來。）
（狐惑亦吐紅珠，向道姑打去。）
道 姑：（道姑暗計）此道士道法不淺，吾不如且鬥且走，走在北風山上，搬諸道妹助吾
一陣，擒得道士，以好誅之。
（於是假為敗下，直投北鳳。）
（剛到山半，正遇二翠閒遊洞外，見道姑而詢其何往，道姑）
道 姑：吾被道士所逐，特來祈妹助吾。
二 翠：如是，爾隱吾後，吾且戰之。
（狐惑提起雙刀，追到山前，見了二翠，假意大聲吼曰）
狐 惑：吾正要誅一假道女子，爾二丫結自來尋死耶？
二 翠：爾係年幼道士，男女不可同居，道姑之言，未為不是。爾何輒恃道法，欺吾女流
？吾二道姑心抱不平，故來助伊一陣。
狐 惑：爾有何道術，只管施出，吾不畏之。
（二翠聞言，各逞妖風，各吐寶珠，與狐惑戰於空中。）
（戰不片時，鳳春、紫花娘齊齊出戰。）
（狐惑東敵西擋，混殺一陣。）
（戰到數十回合，狐惑）
狐 惑：殺了許久，尚未聞爾名姓。且把戰鬥暫息，詢明來歷，再戰不遲。
二 翠：小道士莫非膽小乎？
狐 惑：是爾這些女娃，豈吾所畏？但吾不殺無名之卒。爾且將名報上，當容者吾自容下
。不然，吾法一展，必化爾翠為水飛！
（二翠恐彼果有大大道法，乃通名曰）
二 翠：吾乃北鳳山中翠華、翠蓋便是。
狐 惑：左右二女為誰？
女 子：（左女子）吾乃鳳春。
女 子：（右女子）吾乃紫花娘。皆是三緘仙官門下弟子。
狐 惑：如是，與爾四人無涉，吾專殺此位道姑。
二 翠：是道姑也師事仙官焉。
狐 惑：這就無殺處矣。
二 翠：如何？
狐 惑：吾亦三緘弟子耳。
二 翠：爾係何人？
狐 惑：（狐惑笑曰）爾細視之。
（言已，扭身一化。）
二 翠：（二翠視而驚曰）原是狐惑道兄，快快入洞，以敘兄妹離別之情。
（第六十七回 設筵席二翠為主 望桑梓三緘思歸）
狐 惑：吾與道姑力鬥玩耍，腹已餒矣。爾欲邀吾入洞，可有酒筵乎？
二 翠：豈有道兄至此不設筵以相待耶？
狐 惑：如是，筵宜厚設，方可足吾一餐。
二 翠：這是自然。
（言談之際，不覺已至洞內。）
（二翠忙命侍女大設筵宴，以款狐惑及金光道姑。）
（飲酒間，二翠）
二 翠：道兄自碧玉一散，何處安身？
狐 惑：承道妹問及。吾分散後，游至朱郭，冒充土神，大顯威靈，四維供獻不斷，牲醴
常享，日在醉鄉。
然止吾一人，不堪孤寂。雖心心念念，思及同學道友，又不知所居地面，一
時難以訪尋。幸得西山道人游至朱郭，與吾相遇，邀入祠中，同冒土神，以享牲
醴。今日無事，風車並駕，遍遊四境，尋訪師身。因吾精力甚疲，別卻西山，先
期歸郭。不意風車甫轉，為罡風吹至玄天觀，得遇金光道姑。
（言畢，二翠）
二 翠：吾姊妹自碧玉分散，修道北鳳山中。心切念師，時駕風車，以訪師蹤並及諸兄消
息。始而一人未遇，繼則諸兄所居之處，已知一半；惟爾二狐及西山道人、蛛龍
、野馬等未知之耳。
狐 惑：爾試將諸兄所居，道來一聽。
二 翠：棄海居赤水江，樂道居小月洞，三服居紫泉洞。又聞椒、蜻二子居飛雲閣焉。
狐 惑：此數道兄既已各有所在，不如四面寄信，同來北鳳山一晤，然後分尋師蹤，道妹
以為如何？
二 翠：道兄之言甚善。但定何日團聚此地乎？
狐 惑：事不宜緩，準定今月月圓之時。
二 翠：何人四海寄信耶？
狐 惑：仰爾道妹中一人而已。
（言罷，辭別二翠，要歸朱郭。）
二 翠：朱郭之地，吾不遣人來請矣。
狐 惑：期係吾定，臨期日，吾與西山道人自然至之。
（二翠聞言，送出洞門。）
（狐惑乘得風車，向朱郭而去。）
（金光自此亦與二翠等同居北鳳，不復他逝焉。）
１２７＊＊時間： 地點：
（且說西山道人化作壯士，得遇樂道，遂邀至郭與狐惑會。）
（挽手驅風，緩緩而行，不時已到。）
（風車駐下，同入祠中。）
西 山：（西山驚曰）狐惑與吾分手，彼言身倦早歸，為何祠內無人？
狐 惑：（樂道曰）恐彼得遇道友，邀入洞府，消閒未歸耳。
西 山：狐惑好貪口腹，其倦於游者，恐祠有人來獻牲醴也。
狐 惑：（樂道曰）誠如爾言，彼之未歸者，必又另享他人口腹矣。
西 山：道兄可將身體化為三頭六臂，坐於洞中，吾駕風車在路候彼。彼如歸郭，吾誑以
祠為妖踞，看伊計較如何？
狐 惑：（樂道曰）偶爾相逢，何忍為此？
西 山：與彼作一戲頑，有胡不可？
狐 惑：（樂道曰）如是，爾於半途候之，吾化身軀以俟之。
（西山果駕風車，出祠觀望。）
（無何，西北角上黑雲一朵，冉冉而來。）
（西山道人知是狐惑至矣，忙忙驅風，上前接著）
西 山：道兄還未歸耶？
狐 惑：吾自與爾分手後，任風車之所往，不意為罡風所拂，搖搖欲墜。墜至玄天觀，遇
一道姑，名曰金光，與吾言語不合，即在觀內力戰多時。金光道姑敵吾不過，妖
風吹起，騰空而戰。吾亦吹起妖風，在於空中。交相力鬥，酣戰未已，頭上忽來
黑雲數朵。
西 山：此黑雲內，又屬何妖？
狐 惑：黑雲剛近，跳出數女，各持軍器，來助道姑。吾也不慌不忙，橫攻順擊，三四女
將均被打下風車。
西 山：爾冒充土神二三年，果然有些神氣。
狐 惑：吾的神氣尚未出完。金光道姑飛奔而遁，吾隨後追逐，前數女子阻著去路，曰：
『吾姊妹殺伐猛勇，群妖皆畏，不料遇爾道士，俱敗下風。願拜門牆，祈教道法
，並祈示履歷名姓，好師事焉。』吾乃告之曰：『吾非他，乃代天傳道三緘仙官
門徒，即上界仙子，熟敢小覷於吾？』
西 山：爾以大言壓彼，彼又如何？
狐 惑：數女聞言，當即拜跪在地，頭不敢仰。
吾復大聲問曰：『爾屬何人弟子？可實為我言之。』數女答曰：『吾姊妹俱
師事西山道人耳。』
西 山：噫，吾還有弟子耶？爾於那時，如直言與我原係道兄道弟，彼必以師叔相稱，將
爾之身份愈高，不戰而彼自降矣。吾嘗聞之，狐真人善能騰雲駕霧，尚未深信，
今一見及，果不虛傳。
狐 惑：爾言何說也？
西 山：吾生平男徒且無，那有女徒？
狐 惑：爾無弟子，何與妖部交戰，輒稱老師爺？
西 山：吾之稱老師爺者，乃自高身份，以壓他人者也。奚必要有弟子而後稱之乎？閒言
休講。吾的問爾，所遇諸道姑，究係何妖修成，拜何人門下？
狐 惑：（狐惑笑曰）吾將女妖說來，大約爾亦知得。
西 山：爾且言之。
狐 惑：一名翠蓋，一名翠華，一名鳳春，一名紫花娘與金光道姑，共四五位。
西 山：翠華、翠蓋，吾知為仙師弟子。以下三妖女，則不知之。
狐 惑：盡係仙師所收門徒。於是邀吾入洞，大排酒宴，細訴離情。吾之先歸而未歸者，
實此故也。
西 山：吾來此候爾，爾知之乎？
狐 惑：諒必今日供牲酒者甚多，爾一人受用不完，來此待吾同享耳。
西 山：否。朱郭神祠，已被一惡妖所霸，吾特來此候爾，看爾作何籌商？
狐 惑：誰敢霸佔吾祠？爾未必束手讓之耶？
西 山：吾與彼戰了半日，道法萬不及伊，因待爾歸，再與相鬥。
（狐惑聞此，急急歸祠。）
（放眼視之，果一三頭六臂者坐於祠內。）
（狐惑怒極，大吼一聲，曰）
狐 惑：何方妖屬，敢霸吾祠？
西 山：（樂道亦大聲吼曰）是祠乃公共之地，誰敢自稱獨有？惟道法高者居之。
（狐惑也不回言，手執雙刀，與樂道大戰。）
（戰未片時，狐惑力不能支，剛要奔逃。）
西 山：莫戰，莫戰，吾酒宴已設矣。
（狐惑掉轉頭來，樂道化回本像。）
狐 惑：（狐惑見而笑曰）樂道兄作得像！此必西山道人之擺佈也。
（三人甚喜，一同入席。）
（狐惑將望五日約齊各洞道友，在北鳳山一聚之言，布陳顛末。）
見 而：（樂道曰）道弟道兄久未晤面，如爾所說，恨不即會，而又稍待時日也，為之奈
何？
狐 惑：暫住數日，即是望五，兄其在此忍耐待之。
（不知不覺，望五已到。）
（三人同駕風車，向北鳳山而來。）
（一時之間，棄海、三服、椒花子、蜻飛子陸續俱至。）
（二翠大張筵席，盡情歡飲。）
（飲至半酣，同言曰）
二 翠：不意碧玉山分散後，概以聚首於今日。其未聞音耗者，惟師尊與狐疑、善成、二
蛛、野馬、護道焉。吾等聚會在茲，各家洞府，彼此皆曉。自明日始，分探仙師
消息。如先訪得者，四處報之。
（言罷，二翠）
二 翠：道兄等散之容易，聚之則難。今日酒筵，務必盡歡而後已。
（當呼侍女重添肴饌，竟飲至斜月高掛，眾家道友乃散席而歸。）
（從此，不時又一聚宴，所恨者，未得三緘之音耗耳。）
（不知三緘自在登天閣收伏陰魔，村人感其害除一方，苦苦留之。）
（三緘住了數日，別卻是村父老，望鄉關而進發，心忙似箭。）
（但恨前程之太遠，在途奔走，終日啞然。）
（狐疑見此情形，知師心有不樂，乃以言慰之）
狐 疑：吾師東南遊覽，積德累功，凡在一鄉，必除一鄉之害。弟子暗計，師之外善，諒
已完全，待內功一成，飛升自有日矣。
三 緘：外功易積，內功難修。不識何時氣聚神凝，胎嬰能結耳。
狐 疑：以師之苦修苦練，自是不難。
（三緘未及回言，前途中忽來兩大漢子，怒氣勃勃，息於榆樹之下。）
（三緘師徒不久亦至，共息於斯，目睹二人面貌相同，反背而坐。）
（久之，左旁大漢吁一口氣，自怨歎曰）
大 漢：而今兄弟，吾看得淡如冷水，不若交及別人，尚覺相愛相親，甚於手足多矣。
大 漢：（右旁大漢）人生在世，總要通乎情理。可恨那不通情理的犟牛，爾以好心待他
，他反以歹心待爾，每逢親友專說自己好處，全不記著人家待他如何。
（兩面言詞，都說透人情。）
大 漢：（左面大漢）如爾說來，爾待我哪些好心，且當著幾位道爺，講來一聽。
大 漢：（右面大漢）我也慵向人說，爾自思之。
大 漢：（左面大漢）爾既待我有好處，正宜表揚，今而啞口不言，外人怎麼知得？
大 漢：（右面大漢）爾真要吾說耶？吾即對道長訴之。想爾聽吾嫂言，恃爾力壯身強，
善於貨殖，欺吾幼弱，父母剛沒，即要各居。兄弟哀告幾番，絕無憐憫。吾知爾
念難回，任爾分之。凡父母家具衣服，盡屬爾有。吾於此際，能食不能作，無可
如何，惟守著父母墳塋，朝日號哭而已。幸遇李姑父赴市歸來，問其詳細，才將
吾叫回家內，為彼牧牛。我於成立時，毫不計較，見得哥嫂無食，心中弗忍，又
將累年工資，分半送歸，以助費用。今爾家內頗能度日者，皆弟相助之力也。
弟自完配後，不過兒女太多，盤養艱難，去歲與爾貸金數釧，為何今歲逼討
之急耶？
狐 疑：（其兄曰）吾貸與爾，向爾索時，爾即論及前情，未與索時，爾即前情不論。然
則吾之貸於爾者，永不為爾索，則前惰即了乎？
（言至此，二漢忿甚，勢欲爭鬥。）
三 緘：（三緘急止之曰）爾二人兄弟耶？
狐 疑：然同胞兄弟耶？
三 緘：是矣。
三 緘：如是，且將忿怒暫息一時。至爾兄弟之情，吾聆已悉，吾有數語，為爾輩言。言
如是也，爾聽之；言如非也，爾勿聽，可乎？
二 人：道長有言，吾兄弟俱願敬聽耳。
三 緘：情莫親於手足。想當日同乳而食，同作同行，兄出則弟隨，弟行則兄待，是時天
良未泯，只知有兄弟，安知有財帛？及其壯而授室，為鶯簧巧語，離間骨肉，有
視兄弟為路人者，有視兄弟如仇寇者，無怪乎戈起蕭牆，興詞告訴於官宰矣。夫
以父母分身之肉，見辱於異邦之人，問諸衷懷，不惟自愧，且將何顏以對父母？
俗語云：『打虎還要親兄弟；別人則畏而他逃。』以此思之，兄而貧也，弟心何
忍？此爾弟幫工資以助兄者是也；弟而貧也，兄又何忍？
此爾兄借貸於弟者亦是也。依爾二人所行，尚能誼盡手足。惜無人講明此理
，故兄則索貸太逼，弟無所予，不得不言及前情。
兄以所貸弗還，不得不索討愈急。其實貸無所償，出於莫可如何，即在外人
，尚且從寬，何況爾弟？為之弟者，兄即索討太逼，是爾兄也，亦宜告以緩緩償
之。何得於兄弟間因一言不合，而即彼此爭論，大傷和氣乎？
（二漢聆言，若睡夢初醒，乃向三緘而拜謝不已）
向三緘：今非道長指示，吾兄弟幾為長舌所誤矣。
三 緘：（於是弟向兄曰）弟即有失，兄其寬之，所貸自相還也。
向三緘：（兄則曰）兄弟皆父母所生，財帛何分爾我？從茲爾貸不必還也。
（三緘顧謂狐疑、紫光）
紫 光：凡入迷逕，恨乏指路之人。若有人指之，即能轉入大道耳。
（言罷，二漢拜辭而去。）
紫 光：（約走數里許，復轉身言曰）吾兄弟得指迷途，叨沾不淺。願拜道長門下，以為
徒焉。
三 緘：爾兄弟可有後嗣否？
紫 光：（二漢曰）俱已成立矣。
三 緘：爾願師事於吾，其欲術學長生乎？抑欲道盡人倫乎？
紫 光：（二漢曰）欲學長生術耳。
三 緘：爾之存心若是，可暫歸里，將家中事務調停妥當，然後訪從磐澗谷而來，吾自有
以教之。
（二漢諾，將門拜後，仍然辭去。）
三 緘：（去不一時，又返身而求曰）吾師何名？
（狐疑以李氏三緘告。）
紫 光：（二漢曰）吾師胡不與弟子道號，以便稱呼？
三 緘：爾族何氏？
紫 光：（二漢曰）蔡姓。
三 緘：（三緘沉吟片刻）兄名盡倫，弟名盡性。取其成仙成佛，不外盡性盡倫也。
（二漢得賜佳名，欣然而去。）
（三緘師徒緩緩前征，行約十里途程，見一市廛，人煙輻輳。）
（師徒入市，尋一旅舍安宿。）
（夢魂剛熟，忽見桑梓之地，屋宇依然。）
三 緘：（三緘喜曰）不意奔走年餘，已歸吾里。
（忙忙入戶，見得雙親品坐中堂，笑容可掬，呼而詢曰）
雙 親：吾兒近日曆游東南，不知遇師何人，大道可能成否？
三 緘：孩兒奔走風塵，益友朋師，一無所遇，沿路所收弟子，則有十數焉。
雙 親：兒今歸里何事？
三 緘：兒今歸來者，恐所撫之子，居積無才，祖祭未盡其誠耳。
雙 親：吾兒所撫宗繼，善能持家，而且時值春秋，拜跪頗虔，祭儀亦厚。有孫如此，兒
毋庸憂。但願兒道一成，俾父母同升夭闕，得享仙福，是則吾之厚望焉。
三 緘：闡道一事，兒深任之，自能躋吾雙親於大羅天上。
（言方至是，雙親倏忽渺然。）
（三緘大聲疾呼，當被狐疑以手推之而醒。）
三 緘：吾正與父母相會，爾何推吾於睡夢之中？
狐 疑：弟子聞師狂呼不輟，恐為鬼魅迷弄，故急推之。
三 緘：習道人焉有鬼魅能迷者。
（談談論論，天已啟明，師徒整頓行裝，又向陽關而去。）
（思鄉念切，急急趨奔。）
（路過野鹿山，山內一洞，深邃莫測，中一老熊，修道數百年，苦不能飛昇天府
（。）
（是日無事，出洞閒遊。）
（游至山巔，遙見瑞光在道。）
老 熊：（老熊暗計）瑞光發現，必有仙子臨凡。否則，是光也，胡為乎來哉？
（極目諦視，乃見道裝三人，同路而行。）
老 熊：（老熊喜曰）吾道難成，不如將頭現瑞光者攫入吾洞，吞食腹內，以助精神。
（計定，陡起黑風，從空直下，攫拿三緘。）
（紫光見之，大聲呼）
大聲呼：妖物來矣！吾師何弗收以腸紼子耶？
（三緘聞呼，忙取紼子，拋入空際，金光亂爍。）
（老熊畏，急思隱身入洞，早被紼子將軀緊束，墜於三緘之前。）
（第六十八回 歸桑梓建祠睦族 離磐澗傳道稱師）
三 緘：（三緘詢曰）爾屬何方妖魔，敢與吾躬鬥法？
老 熊：吾乃野鹿山內一熊所修，已歷五百餘年，道未大成，飛升不得。今日無事，出洞
閒遊，見得仙官臨茲地界，瑞光盤繞，吾心甚喜，意欲請入洞去，拜為師長，不
料為法寶所束。望仙官休以異類見棄，願拜門牆，朝夕追隨，祈傳大道。
三 緘：爾性難馴，恐中途變更，枉費吾一番教誨。
老 熊：身生異類，傷何如之！既沐仙官恩膏，收為門徒，喜出望外矣，烏有變更之說乎
！
三 緘：如是，吾釋爾起。自此，須將往日桀驁氣性，一概改除！
（言已，收回紼子。）
（老熊起，上前拜舞。）
（三緘傳以入門之法，復為之取其名曰「斂心道人」。）
（老熊得賜道號，重向三緘拜謝，並拜狐疑、紫光為道兄。）
（一一拜畢，三緘）
三 緘：吾欲歸里，不能攜爾同行。俟至西北雲遊，爾來隨之。爾歸，將師所傳，努力學
習可也。
老 熊：師傳敢不急習！但不知吾師歸去，何日出遊？
三 緘：其期未可預定，總在半年以外焉。
（言此，狐疑）
狐 疑：吾師歸鄉念切，可以行矣。至斂心道弟，心切追隨，宜不時訪之，不可自誤。
（三緘於此，又向桑梓迤逶前行。）
（老熊送至十里程途，依依不捨。）
三 緘：斂心急歸，後會有時，毋庸遠送。
（老熊不敢違令，復向三緘叩拜者三，然後灑淚而別。）
（三緘見老熊意摯情深，乃自歎曰）
三 緘：物類尚且如斯，胡人類半多不及也！
狐 疑：人以不善而墜物胎，物胎既墜，常見人形而羨慕，故欲急轉人身。急力造之，以
求脫此獸軀，而猶恐不得。吾不解世之以人身而甘墜獸類者，誠何心也！
紫 光：人墜獸類，非出自甘心也，皆為四害所迷，日以四害自樂然耳。
三 緘：二弟子所論，可為世之有人身者規之。
（師徒在途，談論最多，不必盡述。）
（不知不覺，已近桑梓。）
（偶遇二三鄉老，三緘假以外人，問及撫繼之子。）
鄉 老：三緘久已雲遊，未見歸里。其子善能居積，而今所置田疇，屈指計之，又四五處
矣。
三 緘：（三緘暗自喜曰）有子若斯，吾無他慮。然其承家有志，固屬佳兒，究不識心念
中尚有吾身否也。
（及至門外，見其子將已當年所編竹籬，加意培護，絲毫不改。）
三 緘：是子也，不惟承家可取，而且不改父風。雖屬螟蛉，親生不啻也。
三 緘：（師徒同入重門，犬吠數聲，宗繼出產視之，倏然驚曰）吾父歸來耶？
（欣喜之情，達於面目。）
（三緘入室，宗繼忙呼妻子，繞堂拜舞。）
（三緘一一詢及，方知已有三孫矣。）
（宗繼問罷乃父行蹤，即命家人設筵宴父。）
（次日，又請族中老少，伯叔兄長，重整肴饌，陪父飲之。）
三 緘：今日族黨同臨，皆吾子邀飲而至。明日再治筵席，合族人人俱請來家，吾有好言
相敘。
（族人諾，果於次日陸續俱到。）
（筵設後，三緘乃從容而言曰）
三 緘：吾李氏一族，一脈源流，派衍支分，遠近異處。使不將族黨聯而收之，久則雖親
亦疏，且由此而愈疏愈遠，必有以同姓而議婚配者矣。吾之今日邀飲吾家者，意
欲聯我宗族，共建一祠。每歲春秋，同聚祠內，俾少長子弟，得以識認伯叔，凡
婚喪往來，相愛相親，則先祖在冥冥之中，方欣喜吾族秩序分明不紊，罔有怨恫
也。不識族中伯叔，以吾言為何如？
三 緘：（族人聞此，同聲答曰）爾言固非不善，但貧乏者眾，建祠浩費，籌款甚難。況
建一祠，每歲支消，又將何出？
三 緘：久知吾族貧乏者眾，建祠之舉，安能任之。吾家近年頗有餘資，想此餘資，何以
獨有於吾，皆祖宗默佑所致也。吾若以此餘資而獨遺子孫，不從祖宗之身厚其祭
祀，祖宗何貴有是孫子，孫子又何貴有是富乎？建祠一事，雖費用浩繁，吾獨任
之。至於春秋祭掃，願捐膏腴百畝，以為時食之需焉。
暗 自：（族人喜曰）爾能如此，族黨之幸，亦祖宗之幸也！
（於是暢飲竟日，盡歡而散。）
（三緘當即購材擇地興工，日日經理，甫至半載，而祠已建成。）
（繪素之餘，設筵餉族。）
（族黨入祠周視，見其祠內祭所甚多，乃問之曰）
三 緘：祠內設一祭所宜也，爾建之祠，何多如是？
三 緘：天子七廟，諸侯五廟，大夫三，士二，法制昭然。吾祠中只設三代。凡族黨內父
母亡者，三年服闋，送主人祠。每歲春秋，吾族宗子統領合族，祭先祖於中堂。
先祖祭餘，各房宗子，分祭各房昭穆於各之祭所，此祠制也。
暗 自：（族人又曰）有此前龕足矣，何龕後復建有龕耶？
三 緘：前言二廟者，如庶人只供三代；三代以上，應祧入龕後，一祧一附，古禮之常。
若無後龕，將前之神主安於何地？
暗 自：（族人曰）此祠所建甚善，較之他祠，佈置遠過多矣。然祠已落成，祭日安在？
三 緘：吾以東莊一業，為祀先費用，今日將契付出。每歲收租存積，計春秋二祭所費外
，尚有餘金，就於祠之兩廊，聘一明師，以教有造子弟。束脩多寡，祠內措辦，
子弟日食，皆出百畝之中。必如是，而吾族文材乃能培植耳。
暗 自：（族人齊曰）此舉更善，合族叨光矣。
（三緘於此議二三公直族兄，管理百畝田疇，當將契紙交之，又將祠內條規，逐
（一議明，鎸石為記。）
（合族欣喜，設宴在祠，以酬三緘。）
（三緘飲畢，歸於磐澗。）
（是夜，夢得宗祖呼入祠內，笑而謂曰）
笑 而：世人修道，多把倫常大事一概拋之。或入深山，置祭祀而不論。祖宗即有此孫子
，孫子已早無祖宗也。如是修道，曾有幾人成真乎？獨爾也，首將宗祠遺留，繼
將祭祀預備，終將支派秩序分明，以此修真，得其訣矣。願爾大道速成，為瓊樓
仙子，俾九玄七祖同升極樂，孝莫大焉。
（言罷，各賜三緘金花一對，曰）
三 緘：吾孫今日以祖宗為重，他日子孫應有享天朝爵秩者。
（三緘聆此，拜舞不止。）
（久之，乃祖乃宗大笑而去。）
（三緘方送出門外，為石絆足，一跌而蘇。）
笑 而：（蘇來慨然歎曰）祖宗靈爽，誰謂無憑。苟一敬之，魂即相附。世有棄祖宗而不
顧，視族黨如仇讎者，其不見擯於祖宗也，鮮矣！
（三緘自得此夢兆，安然無慮。）
（屈指暗計，在家周旋，已十月有餘。）
（時當梅放嶺頭，盡倫、盡性以及斂心道人、破迷、紫光，陸續俱至。）
（三緘乃坐堂中，呼其子媳而告之曰）
三 緘：吾兒承家有志，固屬堪誇。還宜善事多行，以培厚福。父今去後，不知歸自何年
，所建宗祠，兒宜歲歲經理。至爾子孫輩，或耕或讀，切毋使彼曠乃厥志，游手
好閒焉。父言不盡，父將行矣。
笑 而：（宗繼曰）吾父出遊數載，始一歸來，胡弗在家受享清閒之福，俾兒得以事奉，
稍盡孝思乎？
三 緘：人各有志，不可相強。父如徒享安逸，偌大家業，受用弗盡！而乃累月經年作千
里之游，不辭況瘁者，皆為出死入生計耳！倘得圓滿功行，證乎仙品，上而九玄
七祖天府同升，下而子孫祁雲可獲福祿。以一人之修造，而三善兼得，此父素志
也。
（宗繼聞言，無詞以對。）
（三緘次日又至祠內，設筵款族，而囑之曰）
三 緘：凡我族黨，永宜和諧。富者宜提攜乎貧，貴者宜看顧乎賤。要知我而富貴，天何
獨厚乎我？皆吾祖宗積德累仁，而發及之也。然祖宗之子孫多矣，而我獨當之，
是祖宗又厚愛乎我也？非祖宗厚愛乎我，緣我素日行為，有以合乎祖宗之心，而
乃得上天予以富貴。既得此富貴，當思富如何長享，貴如何不失。則必推我之富
貴，以厚愛祖宗流傳之子孫，斯不負天以厚福予祖宗，而祖宗轉而予我也。立念
如斯，富貴方永。至於宗祠一事，切不可暗懷私意。以族內人等，皆祖宗子孫也
。且子孫內，有知愚賢否之不一，又不得以知愚賢否心分厚薄。何也？智者、賢
者固為可愛，而愚者、否者更屬可憐。烏可歧而二之，而不待以一例乎？
吾見世之不和族黨者，皆不以祖宗為念。幣其觖望之意，半起於富貴下凌乎
貧賤，貧賤嫉妒乎富貴。即不然，或因厝墳墓於祖塚山間，相爭相奪之靡已。豈
知天地之結一美穴也，原以待睦族敦宗、廣行善事之人，斷未有爭奪而能得者。
況乎古今富貴之塚，所結者只有一穴。此穴為祖宗所厝，已發及子孫矣。爾即奪
此山而厝之，曾見有能發者乎？吾言如是，願吾族毋犯此數病焉。
三 緘：（言訖，族黨皆曰）兄弟子姪，謹稟斯言，世世相傳，不敢犯也。
三 緘：（三緘聞言而喜曰）果能照此行之，吾族其必昌矣！
（無何宴罷，三緘復向族人曰）
三 緘：今日薄設筵席，實欲別辭族黨，又向異地遨遊。自此一行，歸與不歸，未可預定
，即謂今日之別為永別也可。冀吾族黨，須將是祠永守勿替焉。
（族黨聞之，有挽留在家受福者，有憐其奔走之勞者。）
三 緘：吾志已決，吾族不必為我心憂。
（族黨知難留行，又於詰朝設筵祖餞。）
（三緘卜定吉日，率領紫光等向北而游。）
三 緘：（路途中切囑諸弟子曰）韶光荏苒，歲月如流。吾道久未能成，茲將家族事務件
件停妥，以與桑梓永別不返矣。爾等追隨步履，亦宜克修厥道，不可自失其時也
。
（狐疑聞得師言，與破迷、斂心同聲答曰）
狐 疑：吾等係異類，從師原欲成其真修，以作大羅仙客。望師從實指點，俾弟子道門早
入。弟子之幸，亦吾師之恩！
（言已，紫光與盡倫、盡性）
盡 性：弟子當年深入迷途，父母不知孝順，兄弟不知和睦。忽得吾師指示，如燈燃幽谷
，照破迷團，又何異以物胎而初轉人類？所甚望者，師教頻加，使弟子玉液時餐
，超凡入聖，則弟子恩銘肺腑，永不敢忘矣！
三 緘：指道在吾，勤習自爾。果作輟之心不起，自許大道之能成。況道在兩間，本無私
也。得之者由於恒久弗怠，不能者由於習練無常。在道外人視之，以為道中有私
，不知道之成不成，係乎心之堅不堅耳。
狐 疑：師言金玉，弟子等佩服不忘！
（剛言及此，倏有四五人來自當頭。）
（三緘視之，乃善成、護道、野馬及蛛龍、蛛虎也。）
（見得三緘，悲喜交集。）
（三緘亦不勝欷覷。）
（然師徒重逢，一切離情，姑不必述。）
１２８＊＊時間： 地點：
（且說文江河內，素有三妖，乃鯨魚修成。）
（常化人形，坐於文江渡口。）
（凡往來舟楫，時保護之。）
（是三妖也，久為上天所喜。）
（三妖亦欲飛昇天府，奈無師承教訓，不知大道何自而入，故無日不在江岸尋訪
（高明。）
１２９＊＊時間： 地點：
（一日，三緘師徒來至文江過渡，三妖忽然回顧，望見三緘首現瑞光，心知是人
（身有大道，當即同起，揖而言曰）
三 妖：道長奚自？
三 緘：雲遊之人，隨遇而安，焉有所自？
（言尚未竟，三妖）
三 妖：道長其來無自，其去諒有所之？
三 緘：乾坤到處是吾家，又何有定所。
三 妖：道長蹤跡，無異雲霞，隨行則行，隨止則止，知其心性，洞然無累矣。吾弟兄久
居此岸，往來行人，日有數千，絕無好道之士，惟道長深得妙旨，乃能拋棄塵囂
。如弗鄙吾等不才，願拜門牆，以求指示。
三 緘：吾道尚未深得，安敢為人師？
三 妖：吾聞傳道之人，原不分智愚賢否，即異類亦不棄絕，道長胡見鄙於吾兄弟哉？
三 緘：吾非不欲盡人而收為弟子，恐入門念切，久則以造道艱難，習至半途而頓改初心
。吾之不樂收其徒者此也。
三 妖：師如收錄弟子，心堅若鐵，永無變更！
三 緘：見爾心切拜門，吾且收下。然爾等究係人類物類，須實為我告，毋誑片詞！
三 妖：吾兄弟皆文江鯨魚也。平素未害一命，此心此念，常懷護國佑民。師如弗信焉，
訪諸左右居民可也。
三 緘：果爾，吾概收之。
（三妖拜舞後，三緘賜以道號：伯曰「入道」，仲曰「體道」，季曰「習道」。
（）
（三妖喜不自勝，又向三緘拜舞，並拜諸道友畢，轉身入洞，將所有寶物，一概
（執定，然後追隨過江，直向北地而投。）
（其地多風，罡氣甚勁。）
（三緘師徒行行止止，已愈去愈遠矣。）
（有日行至普光山前，翹首望之，高聳可愛。）
（是山四面皆江水圍繞，日光一出，倒映綠波，上下天光，幾迷山水之別。）
（三緘喜甚，乃囑狐疑諸人向山而游，以觀佳境。）
（狐疑等順從山腳緩緩向上。）
（乃登峰頂，瞥見一觀挺立其間。）
（近而視之，額題三字曰「衝雲閣」。）
（師徒同入，目極閣內，中坐老道，左右年幼者，皆效其坐焉。）
三 緘：（三緘謂諸弟子曰）此老道必深得道旨，而後師事者，乃如是之道也。
（入閣良久，老道師徒乃下座中，陸續來見。）
三 緘：老道門下所從甚眾，諒必精凝氣聚，可以坐入胎嬰。吾等訪道來茲，不料得遇高
明，求道有地矣。
此 老：吾道尚淺，還求遠遊道友指點二三。
（是夜宿於閣內，老道款待甚豐，俟至夜靜時，各歸坐位。）
（三緘偷視，人人挺睛努目，助氣有聲，已知為旁敷，而非正孰。）
三 緘：（因於次早詢之老道曰）爾習此道多年？
此 老：已六十春秋矣。
三 緘：專於習道，飛升不待許久。老道何尚居人世，而未拔宅耶？
此 老：吾今而知道之難成，有如是也！
（三緘不復與語。）
（晨餐後，暗於靜室中詢其首二三步功夫，果入旁迕。）
（三緘憐其習道有日，乃與詳解入門法則。）
（老道貼服甚深，爰命門徒八人，同拜三緘為師。）
（三緘從新與之改頭換面，稍習十餘日，進境迥別，遂留三緘在此，以為傳道之
（師云。）
（第六十九回 聚仙臺議傳妙道 海口鎮驟遇水精）
（三緘為徒眾苦留體，在衝雲閣中閒住數日。）
（眾徒得傳正孰，習煉頗有功效，不捨三緘去而之他。）
（三緘意欲北游，辭及諸弟子曰）
三 緘：爾輩即在此間煉習道功，吾游北地歸來，然後同游西面。
此 老：（八人曰）師也隨身有弟，吾輩皆弟子也，又何不可同游乎？
狐 疑：道弟等既欲追隨，宜祈師尊與爾道號。
（八人聞說，同跪三緘座前。）
（三緘像其人而取之曰統道、用道、昌道、明道、望道、取道、探道、成道。）
（道號予畢，齊齊拜舞，各整行李，追隨三緘，直向北地投之。）
（當斯時也，紫霞真人已知三緘道心穩固，所收徒眾數十，盡得正孰。）
（以此闡道，正是其時，心念中不勝欣喜。）
（轉思西北地界惡妖最多，三緘雖有一二防身仙寶，其本性內無毫釐妙道，如何
（敵之？且約集諸仙，再為計議。）
（遂將會仙旗幟高插聚仙臺前。）
（轉瞬間，群仙並至，清風四達，鸞鳳交鳴。）
（群仙集餘，拱立臺下，同聲詢曰）
群 仙：聚仙臺高插仙旗，會聚群仙，有何計議？
紫 霞：前承眾仙推尊吾躬闡道一事，三緘此刻道心堅固，相從者實繁有徒，東南之區，
業已歷遍，茲又雲遊西北矣。但西北惡妖極眾，若不傳以妙道，何能敵之？吾故
邀請諸真，同為計議，看可傳與不可傳耳。
（一時騰虛、凌虛、碧虛、雲衣、霞衣異口同聲曰）
凌 虛：紫霞真人道不私授，可見用心最公也。諸真等以其言為何如？
群 仙：三緘道功至此，傳以妙道，誰曰不宜？
凌 虛：（中忽一仙曰）三緘於道，不過得三分之一，不可傳也；其心猶未堅穩，不宜傳
也。不如再待數載，俟彼道旨精熟，傳之未遲。
紫 霞：答言者何人？
臺 下：靈宅老仙耳。
紫 霞：爾既為大羅仙子，俗氣尚未除耶？
前官吾遣弟子臨凡，停道弗闡，今時正當闡道，爾又阻其妙道不傳。究存何
心，乃於道中作梗如是！
靈 宅：（靈宅子曰）吾察三緘功候尚欠，不得將此妙道妄傳於彼，其實無有別心。
凌 虛：三緘係紫霞弟子，妙道當傳與不當傳，彼自知耳，何容靈宅老魅出口濫談。
紫 霞：凌虛真人所言甚是。傳此妙道，吾仰清虛一行。
清 虛：紫霞任代道祖，闡道塵世，紫霞即道祖也。既命於我，我不敢辭。
（駕動祥光，望北而去。）
（清虛去後，靈宅子怒氣勃勃，亦駕祥光而歸。）
（紫霞見之，秘謂諸真曰）
紫 霞：清虛此行，靈宅必多阻滯。諸真等如聞清虛傳道之所化成，須入其中，一同壓鎮
，以防靈宅別生他事，暗害三緘。
（凌虛、碧虛）
碧 虛：吾等早知，焉肯坐觀成敗？
（計議已定，紫霞撤旗回洞，忙傳正心子、復禮子、誠意子而囑之曰）
誠意子：此次傳道，又有靈宅相阻，爾三人速到清虛處聽用可也。
（三子領命，各駕祥雲，直投清虛洞中。）
（清虛已知來意，遂命三子選地，以為傳道所焉。）
（三子駕得雲車，半空遙望，已見三緘師徒向北而游。）
復禮子：清虛真人領傳道之事，命吾等地選幽雅，以待三緘。事不宜遲，須急尋之。
（於是驅動風車，疾向前行。）
（行約片時，見一谷焉，勢若盤蛇，曲折可愛。）
（谷之東面，生一土山，林木森森，人跡罕到。）
復禮子：此地隔絕塵寰，不必他覓矣。
（遂將雲頭按下，在山內祥視一遍，仍登雲路，回稟清虛。）
清 虛：有此佳境，爾速化一傳道之所，以候三緘。
（三子奉命不遑，急回是山，化一古剎，額書金字曰「萬壑庵」。）
（刻風雕龍，紅垣圍繞，青松綠竹，掩映其間。）
（化畢，日在庵內，拭目俟之。）
（三緘率領門徒，沿路奔走，行力已疲，欲得一所，靜養其身。）
（奈是地荒涼，絕無觀剎。）
（問諸村老，市廛雖有，其路甚遙。）
（三緘無可如何，乃命狐疑覓一小閣於前途，將肩暫息。）
（是時靈宅子正在七竅公所。）
（呼回赤鯉、毒龍，命阻三緘傳道之說。）
（二妖奉命前來，遙見三緘師徒緩行在道。）
赤 鯉：不若即在此地，化一小小茅庵，待三緘入時，吾等意出不虞，擒回洞中，以復師
命。
毒 龍：此計妙甚。
（當即吹起山霧，頃將村野化為茅庵。）
（狐疑至茲，見得茅庵一座，入內而視，僅有二道。）
（訴其來意，二道欣然。）
（狐疑未察其詳，轉導師徒，直入庵內。）
（二道獻茗後，煮酒作食以款之。）
（至晚，將三緘徒眾另安寢所，然後導三緘於密室。）
（三緘目睹此室佳極幽雅，亦不疑二道為靈宅所使，坦然趺坐，習彼道功。）
（赤鯉、毒龍緩緩布就密煙，將三緘托去，安放靈宅洞內。）
（靈宅又托入後洞而幽禁之。）
（不惟三緘不知，三緘弟子亦不知也。）
（待至天曉，狐疑見與紫光等盡在綠野之中，茅庵毫無，三緘亦渺。）
狐 疑：完矣，完矣，昨夜又遇妖矣。
（忙於是地尋得一閣，名曰「綠蕉」，安置諸道友於閣中，駕動妖風，西走東竄
（。）
（恰值復禮子雲頭見之，按下雲車，疾聲吼）
大聲吼：爾係何妖，在此作甚？
狐 疑：吾非他，乃三緘仙官門徒狐疑是也。昨晚吾師不知被何妖擒去，吾乘風遍訪，蹤
跡渺然。有觸上仙，祈為寬恕。
復禮子：（復禮子驚曰）爾師為何不見耶？
（狐疑遂將入庵情形詳述一遍。）
復禮子：是必靈宅所使也。
（急回清虛洞內，以告真人。）
（清虛當請紫霞及諸真言之。）
（紫霞諸真同來靈宅處，假意請彼傳道。）
（靈宅隱身不露，托言他出未歸。）
紫 霞：（紫霞詈曰）老魅枉為上界仙真，常常阻道。今將吾弟子藏於內洞，意欲胡為？
夫此三緘，道祖以道任之，上天以道肩之，稍有差失，爾身想萬段矣！
（詈畢，內洞將三緘推出，人事不知。）
（紫霞忙以金丹納於口內。）
（三緘蘇後，又復索曰）
三 緘：吾之腸紼子、飛龍瓶，速速還吾！
靈 宅：（靈宅童兒向外答曰）二寶在爾身旁，吾等並未之見。
紫 霞：（紫霞謂三緘曰）爾肩闡道大任，此二寶得之則去，不得即在彼洞久住毋歸。
（三緘依言，復入洞中，趺坐習道。）
（靈宅恐上天見罪，只得將二寶交付。）
（三緘得寶，仍不歸之。）
靈 宅：（靈宅子曰）寶已付還，又胡不去？
三 緘：吾之來也，原非自來；其去也，何堪自去？況復路途不熟，若何歸耶？
（靈宅無奈，爰命童子導之而歸。）
（歸來原地，不見徒眾，隻身獨影，緩步長途。）
（狐疑自遇復禮子後，訪師不得，仍轉綠蕉閣內，暫停步履，以候乃師。）
（殊候至數朝，絕無形影，乃謂諸道弟曰）
狐 疑：爾等切毋他往，待吾復去訪之。
（言畢，駕動妖風，騰在空際。）
（又值復禮子乘得彩雲，欲邀三緘入萬壑庵中傳道，忽聽妖風響亮，繞雲而過。
（）
（慧目視去，知是狐疑，乃呼之曰）
狐 疑：駕妖風而過者，莫非狐疑乎？
狐 疑：（狐疑應之曰）然。
復禮子：爾師安在？
狐 疑：失師數日，尚未見歸。策無所施，今特訪之四方耳。
復禮子：爾速去陽關大道候之，爾師來矣。
（狐疑聞言，按下風車，墜於道左。）
（候未片刻，三緘果至。）
狐 疑：（狐疑見而迎之）師何往乎？
（三緘一一道其由來。）
狐 疑：吾師勞矣，可入綠蕉閣中暫為休息。
（三緘入閣，徒眾參拜後，同住於茲。）
（住已數日，三緘）
三 緘：戀一地以為安，終非成道之器，不如前往。
（徒眾得命，各肩行李，又奔途程。）
（復禮子見之，化一平常道士，在前候著。）
（三緘至，揖而詢）
揖而詢：道士何往？
復禮子：明日吾師在萬壑峰上萬壑庵中傳道耳。
三 緘：爾師傳道，可許外來道士一聽否？
復禮子：大道為公，焉有不許？
三 緘：爾師果能不分彼此，吾亦願往焉。
道 士：如是，速隨吾來！
（及至，復禮子將三緘諸徒安頓一所，乃導三緘入內，參見清虛。）
清 虛：爾知吾否？吾乃清虛真人也。但不知爾道近日所造如何？
三 緘：二神尚未相得耳。
清 虛：脾心不得，道何由成？欲相得於二神，則五行宜調，六腑宜利，又必流通血脈，
以汗為漿，修護七竅，掃去不祥。盡此數端，不必求其何若，自然二神相得，而
下玉英。益壽奇方，即在此元氣之上。稟由茲精進，返已還丹，一旦功成，朝元
反本，不求而獲矣。
（三緘聞此，大有所得，忙忙拜謝指點之恩。）
清 虛：爾欲遨遊北極，是地惡妖更甚東南，以其道高而魔必至也。吾賜爾旌一幟，緊帶
身邊，若遇難臨，樹以蔽體，無論魔妖鬼怪，概不見爾焉。
（三緘拜而受之。）
（清虛將道與寶一一賜畢，仍命復禮子送下萬壑峰頭。）
（師徒邁步前行，直向北去。）
１３０＊＊時間： 地點：
（卻說北海一精，法術高妙，凡水族內無不畏服，群以「水精王」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