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 至 第七〇
６１＊＊時間： 地點：
（未幾而寺鐘響亮，山鳥歸林。）
（三緘獨出閣來，立於高埠，極目遙望，村外無人，寂寂悄悄，燈火俱靜。）
（三緘四面詳視，未見魔來何處，暗思此必村人相猜相疑，起是風波，未足以為
（信也。）
（剛欲轉身歸閣，忽聞山腳下大叫一聲，野谷皆應。）
（頃刻又聽山左一聲大叫，更甚於前。）
三 緘：（三緘訝曰）魔雖未睹，聲甚驚人。然必得睹形像若何，吾心方信，否則恐是地
盜兒假此魔聲，以駭聽聞，乘勢竊取人物者。
（突見山下立二巨人，約有一丈之高，目似燈炬，首如巴斗，遍體鱗甲齒齒，足
（大於箕，一步一昂頭，其行甚速。）
（行至山半，大聲一呼，山谷之中聲聲相應，參差不齊。）
（約略計之，不下數十。）
（應聲剛駐，呼聲又起，連三四呼，群魔陸續而來。）
（體雖稍遜於巨人，而形像則一，片時之際，皆集於山腰，彼此欣然相撲為戲，
（輸者倒地呼號，聲聞數里。）
（候至山生野霧，前巨人大震呼聲，各分方隅散去。）
（自茲已後，村中犬吠不絕，鐘鳴鼓響，入耳如麻。）
（三緘將魔行藏一一覷定，歸閣細忖，知是冤氣凝結而成。）
（如不解除，是村何以安耶？）
三 緘：（晨起齋後，語老道曰）是方之魔乃冤所結，爾將村人傳集，如其願解，吾能解
之。
（老道亦畏魔擾，沿村傳說，村人甚喜，群皆赴閣，叩求三緘驅除此魔，以安鄉
（里。）
三 緘：待吾今夜考詢諸魔，問是所結何冤，如何能解。凡爾畏魔擾害者，准於朋晨同集
閣中，聽其音信。
（村人拜謝歸家，各送齋筵，供奉師徒三人，恃之以為降魔保陣。）
（第三十五回 困冤魔雲衣賜寶 過集春鬼首拜門）
（三緘自得村人虔心供奉，午齋後吩咐二狐）
二 狐：今夜為師出閣登山，提魔考問，爾兄弟排立吾側，一捧虛無圈，一執靈符，屹立
毋動。候師考畢，然後同歸。
（二狐諾之。）
（無何，日落西海，師徒出閣，來到山巔。）
（三緘坐於石磐，二狐排立左右。）
（佈置停妥，口念真言，以喚當方。）
（當方至，從容稟曰）
當 方：仙官傳得小神，有何見教？
三 緘：是方魔鬼擾害居民，爾為裡域之神，胡不保護？
當 方：此係村人自結，以冤報冤也，小神如何保之。
三 緘：既不能保，亦不爾咎。爾且傳集諸魔，待吾考詢冤由，為之解釋。
（當方領命而去。）
當 方：（頃之回覆曰）群魔即到，以會仙官。
（果不一時，呼聲四起，群魔並至，一一拜舞，拱立座前。）
三 緘：（三緘詢曰）爾等何不為村人保陣，而吞食男孩如是，獨不畏天律耶？
而 詢：（座左紅髮魔曰）今承仙官傳問，吾等之冤可明，而男孩之食亦有名矣。不然強
說魔生無故吞食彼之男孩，動輒怨地呼天，縱吾魔鬼橫行，不加誅戮，豈知是村
風氣，魔不擾之，天久厭絕之乎？
三 緘：如何？
群 魔：是村愛男不愛女，凡生女者，每人只留其一，餘是棄諸池水江水之中。始而稍有
仁心，猶存片念不忍，久則習為常態，見多存一女者，非之笑之。歷年以來，所
棄女嬰不下數千之眾，因此冤氣凝結而吾輩生，欲將村人所愛男孩食盡，絕彼祖
宗血食，以報其棄女子冤。仙官試思，吾輩諒未為刻也。
三 緘：誠如爾言，冤有所結，報非無故矣。立吾座右者，又何冤乎？
群 魔：（右旁魔曰）吾等之冤不一，要皆如分而報之耳。
三 緘：爾何妨為吾詳言之。
群 魔：（一魔言曰）綠髮部中，乃是村刻斃兒媳所結。紫髮部內，係是村淫污女鬼結成
。他如白髮，不以嫡母、繼母、庶母為母，或因凍餒而喪，或因氣逆而喪，冤結
不孝，所以白髮魔部較毒於他部焉。是三者要皆以冤報冤，非吾輩之錯，實村人
之錯也。
三 緘：棄女心毒，食彼男孩宜也，何以諸魔皆吞食人子乎？
群 魔：（綠髮者曰）刻待兒媳，亦是愛兒不愛媳之意，正宜吞食所愛，以報彼所不愛。
至白髮之吞食男孩，緣彼不知諸母之當孝，有子亦如無子，故皆食之，以絕逆子
於天下。而為紫髮所食者，又以報姦淫致死之冤也。
三 緘：聆爾所言，皆由村人自造，非爾輩不仁。不識此冤可能解否？
群 魔：承仙官呼吾，訴明冤果，即將緣村惡類吞食殆盡，已非出於無名。仙官毋為是村
解之，蓋是村之人原無良心，且無信心。仙官欲解是冤，固屬慈仁之念，恐村人
有負仙官多矣。
三 緘：群魔聽吾所勸，吾命村人改悔前愆，永毋蹈，大修水陸，解此冤纏，亦爾輩之仁
慈也。
群 魔：（魔部同聲應曰）仙官之諭，非不甚善，奈村人與吾冤結極深，不可解耳。
三 緘：若以村人之惡而言，即吞盡遺種，罪所不赦。但看吾面，囑村人多行善舉，以濟
爾等，何如？
怒 目：（魔部怒目）仙官毋須苦勸，以彼毒心毒腸，令吾輩言之，甚難平其氣也。念得
仙官勸諭，吾輩且退，暫停十日，不肆鯨吞。
（言此大呼一聲，紛然四散。）
三 緘：（三緘歎曰）冤深難解亦難和，堪歎村人用意訛；吾不施番仁德念，鯨吞尤畏肆
群魔。
（歎罷，師徒歸閣，已月上三竿。）
（晨起，村人陸續齊集，拜見三緘曰）
村 人：道爺昨晚考詢魔鬼，彼言若何？
三 緘：魔部不一，有紅髮者，有綠髮者，有白髮紫髮者，爾等所見，可如是乎？
村 人：然，然，紅綠白紫中，惟白髮魔最惡，能飛身入戶，門難以限其步履。未識四部
魔鬼，若何而獨害於吾村也？
三 緘：彼言紅髮魔者，乃爾村人棄女愛男所結，所以端食爾等酷愛之男。綠髮魔乃刻死
媳魂所結，食爾男者，報爾不愛媳之惡也。
村 人：紫、白二髮，又如之何？
三 緘：紫髮魔，係爾村內淫污致死，或以和姦被父母丈夫逼而喪命之魂所結；而白髮魔
之最惡者，不孝之嫡、繼、庶母，凍餒氣逆而斃，冤魂凝結所成，將欲吞盡逆子
淫兒，以報爾之淫與不孝也。
（言畢，一老叟）
一老叟：魔鬼所道，皆吾村之弊，奈吾常勸諭，而村人不以為然也。道爺詢諸魔鬼，有可
解乎？
三 緘：吾勸魔鬼，囑貴村人人改過，大修水陸，超拔冤魂。魔言受冤已深，難於解釋，
看吾顏面，暫停十日，以免鯨吞。
（村人聞茲，齊跪三緘座前，懇祈相救。）
三 緘：爾村中男女老幼，願改前愆乎？
村 老：（合村老少曰）事到如今，再不改悔，必任諸魔鬼絕卻人種耶？
三 緘：如是，爾等各具悔詞，對天焚化，約於是閣大開水陸齋筵。事事如吾所囑而行，
魔鬼自不敢近。
（村人如命，即卜吉起齋，九日完成。）
（三緘各賜靈符，囑黏於門，歡呼散去。）
（村人散後，三緘暗謂二狐曰）
三 緘：師命是村男女改過超拔，賜以靈符，不知群魔肯解此冤否。吾師徒再於閣中消閒
數日，看此魔鬼動靜如何。
二 狐：魔鬼曾言冤不願解，吾師強為解之，恐其不得虐肆村人，必加害於吾師徒也。
三 緘：彼以順來，吾以順施，彼以逆來，吾以逆治，何畏之有？
６２＊＊時間： 地點：
（且說魔鬼念三緘勸諭，許停十日，已滿其期，復約入村吞食男子。）
（剛到門首，見靈符高掛，毫光閃灼，群魔畏退而之他。）
（殊意村人家家皆有靈符，不能得入。）
群 魔：是必仙官所為。吾等不禍及仙官，心不遂也。
三 緘：（白髮魔曰）如欲禍彼，其策何施？
群 魔：（綠髮魔曰）吾等吹起陰風，將閣內外布下黑霧，橫塞死氣於門前，然後接連入
閣吹之，令彼悶絕，以消阻滯之恨。
三 緘：（紫髮魔曰）其如彼之靈符與虛無寶圈何？
群 魔：（紅髮魔曰）靈符但以阻去路，虛無圈僅可伏陽世妖魔，吾等之冤以魂集成，此
圈安能治及也？
（群魔唯唯。）
（商議已定，片時大震呼聲，集於閣之四隅，齊布陰氣。）
（一夜之久，已將陰氣密布。）
（是閣內外，似晚非晚，似曉非曉焉。）
狐 疑：（狐疑忙忙稟曰）群魔與師為仇，鬼霧濛濛，晝夜不分，吾師何以處此？
三 緘：爾將虛無圈執定，四方揮動，陰氣必散。
（狐疑得命，持圈在手，向四方揮去。）
（陰氣暫散而暫聚，不克全消。）
（復稟三緘，繪一靈符，以黏閣門，而魔鬼又於更深時，俱從壁隙中吹入腥臭之
（氣。）
（三緘得此陰氣，一入鼻內，避之不能，看看悶絕牀頭，慵於起立。）
（二狐恐魔傷師，一執靈符，一捧虛無圈，坐於榻之左右，只思陰霧散後，師即
（清醒。）
（豈知魔鬼愈吹愈力，一連七日，三緘之悶絕更加。）
狐 疑：（狐疑謂狐惑曰）爾在榻前緊守師體，吾將昔日妖風駕動，去在紫霞洞府以求救
援。
狐 惑：師體重大，恐弟一身難以保之，須速去忙來可也。
狐 疑：為兄自知，毋煩切囑。
狐 惑：兄出閣外，亦宜小心。
狐 疑：（狐疑諾）去了！
（妖風一股，衝破陰霧。）
（紅髮魔鬼駕霧馳追，狐疑口吐清光，魔吹惡氣，兩相力觸，移時魔部又添十數
（，皆吐陰霧圍繞。）
（狐疑正難脫身，忽見空際祥光下罩，陰霧消散，魔鬼亦逃。）
（狐疑跪在半霄，仰首呼救。）
（不一刻，祥雲閃閃，竟向下層而駐。）
（雲中坐一仙官，兩旁排立童兒，見狐疑而詢曰）
童 兒：妖狐何來，膽敢凌空舞弄妖法！
狐 疑：仙官錯疑吾也。吾師三緘為四部魔鬼所困，弟子無策，只得乘風求救紫霞。不料
魔阻去路，吾身急不能脫，幸得祥光下照，以解此危。還望仙官垂憐，往救吾師
出茲陰陣。
童 兒：（仙官曰）吾非他，乃上界天仙雲衣子是也。前日紫霞真人命正心子來洞，祈賜
三緘寶器，雲遊四海，乃能伏怪降魔。吾故乘得祥雲，欲到鳳儀閣將重寶賜之，
何期三緘困於魔鬼陰陣之內。爾可驅風前導，老仙後隨。
（剛將雲頭播轉，雲衣子驚曰）
雲 衣：為何陰霧內而有清光一縷若隱若現乎？
三緘之軀，必為魔鬼擒出閣矣。幸有道氣在身，不然屍無厝所。
雲 衣：（以手一指，清光停穩，陰氣渺然，遂謂狐疑曰）吾以祥光鎮著爾體，速向閣外
負爾師歸。
（狐疑聞言，乘風竟去。）
（果見山巔之上，三緘仰臥在地，兩旁魔鬼數十，吞刺聲響，恍若雷鳴。）
（狐疑至時，群魔忽見祥光，一哄而散。）
（狐疑負師入閣，雲衣子以丹一粒，納入口內。）
（三緘蘇轉，拜見雲衣真人。）
雲 衣：（雲衣子曰）曩者正心子來至洞府，言紫霞祈吾賜爾降魔治妖之寶。爾可跪下，
待吾教爾真言。
雲 衣：（真言教餘，持一寶帶賜之）此寶名為腸紼子。如遇鬼魔，念動真言，拋之半空
，自將魔鬼擒著。復賜爾飛虎劍一鞘，當斬之魔妖鬼怪，持鞘而真言念動，劍自
鞘內飛出斬之。
（三緘一一拜受。）
（雲衣子彩雲乘定，冉冉而升。）
（三緘拜送以還，坐於閣中。）
（魔鬼見無祥光，又從而布以陰氣。）
狐 疑：吾師何不試試法寶，收此惡魔。
（三緘點首，先向閣門大聲呼曰）
三 緘：群魔聽著，爾可從吾之言，吾命村人再修水陸齋筵，超濟爾等。
（魔鬼不答，仍然陰霧頻吹。）
（三緘念動真言，將腸紼子向空拋去。）
（始而化出青、黃二氣，橫隔天外，頃則微風起處，徐徐墜下。）
（剛要及地，霹靂一聲，化作青、黃二龍，妖嬌莫測。）
（群魔以為陣眼頑物，不甚畏之，誰知此龍四方一繳，將群魔束捆提入閣中。）
（三緘勸諭從新，群魔似乎不服。）
（三緘請出飛虎寶劍，晶光逼人。）
（群魔恐被見誅，伏地哀求，願解冤怨。）
三 緘：解則終解，倘吾去後又行不義，定斬不饒。
群 魔：再不敢矣。
（三緘即命村人復作水陸，以度魔鬼，魔鬼各得超拔，散而無蹤。）
（自魔散去，村中咸安若素，是地風俗為之一正焉。）
（三緘辭別村人，村人依依不捨，祖餞甚眾。）
（三緘再三勸諭，然後告辭而行，四處結緣，靡有定向。）
（不知不覺已到集錦村中，欲於其間覓一下榻之處，奈是村無有寺觀，難尋所居
（。）
（村人見三緘道家裝束，乃與之言曰）
村 人：道長欲覓地棲身，惟集春山山王廟宇宏闊幽雅，但惜爾等不是女身耳。
（三緘聞此，細詢其由，村人愁結眉梢而不與語。）
（三緘暗計，是村又有妖孽乎？吾正欲掃盡妖氣，以靖四方也。）
（故不另覓水閣山亭，特訪此廟。）
（村人好事者導其去路，竟送至廟而回。）
（師徒三人入於廟內，見香火興旺，婦女接踵，且有宿於廟者。）
（三緘以為途遠難歸，亦不之怪，惜不知是廟住持何人。）
男 子：（問諸宿廟之男子）前三四載山王顯聖而廟始創焉。今尚無住持，凡來此焚香者
，自備中饋耳。
三 緘：吾欲借宿數宵，未審山王可見納乎？
男 子：借宿何妨，所畏者，吾廟山王極其靈應，只准焚香者宿之，他人則不許也。
三 緘：如是吾宿今夜，明日又適他方，不然黑夜難行，吾將何往。
男 子：止宿一宵，諒不見咎於山王，多則未可知也。
（三緘見男子允諾，師徒尋入東廂廊下，暝然趺坐，各煉其功。）
狐 疑：（狐疑暗思）是廟山王何如是之靈，想亦魔鬼在斯，籠絡士民以圖血食者。吾且
化一鼠子，在西廂婦女宿身之所觀其動靜。
（三更後，聞得廂內密室有調笑聲，入室視之，乃一男子抱著閨女為戲。）
（狐疑知是妖魔，暗入彼懷，力齧其乳。）
（男子一聲大叫，化為六臂三頭，怒目圓睜，指女子而罵曰）
怒 目：吾以好情待爾，爾反持刃刺吾，吾將吞食爾軀，以消此恨。
女 子：（女子跪地告饒曰）妾無是意，望山王念在夫妻前情赦吾之命。
山 王：（山王吼曰）死罪可免。小鬼速來，將此丫頭力抽三百皮鞭，以為伴神者戒。
（當來十數小鬼，將此女子兢兢戰戰，束其手足，弔於梁間，鞭抽與哭泣之聲直
（達室外。）
（眾女眷屬齊入室去，跪地告哀，山王猶然忿氣不息。）
（狐疑怒，爬上項間，極力一齧。）
（山王痛甚，用手抓下，乃一鼠子，轉瞬化為巨人，手執銅錘，向山王擊之。）
（山王即起陰風，與狐疑大戰。）
（一時飛砂走石，鴛鴦瓦解。）
（廟中男婦忙將女子解下，潛於他室焉。）
狐 惑：（狐惑驚曰）今夜廟中，胡以狂風亂卷，得吾出外看看，其故為何。
（剛出東廂，見狐疑墜下）
狐 疑：完矣，完矣，惹出禍矣！
（遂與狐惑將所見情景細稟三緘。）
（三緘尚未回言，山王吹起沙石，打入門內，如雨點一般。）
三 緘：何物老魅，若是之厲？
（山王吼聲如雷，且遣京觀鬼魂，圍著三緘師徒。）
三 緘：（三緘詈曰）老魅在此佑享淫祀，應得天誅。待老師爺誅之，以除一方之害。
（詈畢，手捧腸紼，念動真言，拋向半空，化為青黃霞光，照徹此廟。）
（頃之下墜，一聲霹靂，如崩山嶽。）
（京觀鬼魂靈魄，震為灰飛。）
（銅頭鬼王知此法寶凶狠難敵，陰風駕動，逃約數百里之遙。）
（心以為隔廟遠矣，暫且息肩，誰知紼子從千里外一繳而還，將身束捆前來，墜
（於廟內。）
三 緘：爾為誰，可能逃得脫老師爺之法寶乎？爾在地角，能從地角擒歸，爾在天涯，能
自天涯束爾。而今入吾掌握，還是如何？
鬼 王：（鬼王跪地叩首）吾係銅頭鬼王，已為上仙監幽二次矣。今復被擒，願降仙官，
以為近身之役。
三 緘：倘有叛心，又加何罪？
鬼 王：願於霹靂中化作烏有。
（三緘聞說，撤回紼子。）
（鬼王得釋，拜跪於其前，三緘收為門徒，號曰「三服」。）
６３＊＊時間： 地點：
（自此三服皈依三緘。）
（三緘囑咐村人焚毀廟宇，並罷集春之游，而集錦之舊俗，洗滌一新矣。）
（因易其村為「歸厚村」云。）
（第三十六回 鐵馬溪仁施鳳女 銅頭鬼力戰龍賓）
（三緘於集錦村之事件件安排妥貼，辭別村中老少，異地結緣。）
（村人各贐程儀，一概卻之。）
（征車在途，語及銅頭鬼王曰）
村 人：吾與爾道號三服者，以爾心多反覆，自茲已三服也。爾從此皈依大道，毋變乃心
，他日功行滿時，自有仙真之樂。
三 服：弟子為紫霞上仙監幽二次，今承師恩指點，弟子永不懷反心矣。
三 緘：師在途中，趁無外人盜聽，切囑爾等，凡遇妖魔鬼怪，師命爾誅，方可誅之，不
得擅為殺戮。務必事事稟告，然後行去，如背師命，師於責斥外，還要追逐他方
。
（三人聞此，俯首）
俯 首：謹遵師訓，不敢有違。
（三緘見諸弟子皈依大道，心甚欣然。）
（隨步所之，約有廿里之程，停足而立。）
三 服：師何停足不行耶？
三 緘：師徒談談論論，不分西南，任足行來，未識此途去向何所。爾於是地可經過乎？
三 服：（三服笑曰）弟子監幽數載，天日尚且不見，安知是地之去向哉！
（轉詢疑、惑弟兄，亦答以不識。）
（三緘沉吟良久，舉足前進曰）
三 緘：行道人何暇擇地，師與爾等遇有市鎮則結緣化世，遇有亭閣則息足煉功，借四海
以為家，不亦可乎？
（一面與弟子言談，一面玩賞山水。）
（復行數十里，忽見人煙輻輳，市語喧嘩。）
三 緘：足力已疲，得此市鎮，息肩有所矣。
（遂入市內，覓一旅店，安於靜室之中。）
（旅主頗賢，烹茗而獻。）
三 緘：（三緘詢曰）主人貴族何氏？
主 人：敝族潘姓，賤號富成。
三 緘：貴市何名？
主 人：小市雲溪。
三 緘：吾師徒四人，暫於貴舍止宿一夕，明日辭行。
主 人：道爺意欲何往？
三 緘：雲遊之人，胡有定向。
主 人：道爺若離小市，不可西去，惟向東南，自然一路清平，弗受驚恐。
三 緘：西面有何阻滯？
主 人：市西四十里外有鐵馬溪焉，原屬官馬大道，往為舟楫以渡行人。客歲六月初旬，
溪水暴漲，淹延甚闊，數日不消，溺死居民難以數計。村人焚檀燃炬，祭以豬羊
醴酒，然後微微消之。從此是溪常有美女坐於岸上，以色迷人。凡入色障者，次
早屍浮水面，別無刀刺痕跡，惟喉破一孔，如指掐然。至今改由山道，此逕久已
荒蕪矣。
三 緘：誠如爾言，是乃水妖，非陸怪也。
主 人：彼地不知若何多妖。自鐵馬溪沿岸而下，即是落花渡。其間之怪遍淫村中婦女，
無論老少，為彼所淫者，或十餘日，或七八日，方能起立。是村婦女俱言願死不
願生焉。
三 緘：二妖肆虐如斯，理宜剿除，以安鄉里。
旅 主：前日村人曾稟河白邑宰，領得兵卒數百，箭射炮轟，忽然雹降自天，兵卒損傷者
極眾。如今妖愈作厲，誰敢侮之？
三 緘：如是則村人遭害矣。
（正言之間，主被買貨者呼去。）
三 緘：（三緘暗想）此妖厲害，吾不收伏，又待何人？
（無何天晚，夜燈燃候，主人又以酒獻之。）
（三緘賜與弟子同飲，獨坐靜室，以煉其功。）
（候功煉餘，天已大曉。）
（早膳餐畢，師徒辭了旅主，竟向西行。）
（行至鐵馬溪，遠見一廟翼然山嶺。）
（三緘師徒覓路同登，不久已到廟前，仰首視之，額題三字曰「凌雲閣」。）
（師徒棲身無所，遂於是閣暫居。）
（閣無多人，惟一窮促老叟經理香火，詢以是方風氣，則龍鐘老邁，聞若罔聞。
（）
（三緘自茲慵與之語。）
６４＊＊時間： 地點：
（一日將功煉罷，呼弟子三服同遊山麓，緩向左行。）
（突見前面坦途，四五老叟手攜香炬，一叟背負小孩，年約七八齡，呱呱而泣。
（）
老 叟：（負孩老少亦泣曰）這是莫可如何之事。孩兒呀。妖怪吃爾後，為祖自修水陸，
以拔爾魂。
（言猶未已，後一少婦飛奔而至）
少 婦：吾實難捨。
（當與老叟力拖此兒。）
老 叟：（旁一叟曰）此係每人一次，前月我也拋卻孩孫，誰又捨得耶？
（少婦扭著孩子，總不釋手。）
（三緘弗知所以，私詢別叟曰）
三 緘：是叟負孩何往，孩係少婦何人？彼此相爭，情慘如是。
老 叟：鐵馬溪出一妖怪，常吃行人，而今官馬大道由山左轉去，溪無人行。
妖肆淫威，即於沿村攫人而食，合村人等焚香溪岸，計以每月供二孩子。今
日輪流是老，彼子已沒，只此一孫，供妖食之，則宗嗣絕矣。故婦不捨，叟亦傷
神，欲弗從同，又議出合村，難以傲眾。
（三緘聞言至此，顧謂三服曰）
三 緘：是妖宜除也。
老 叟：溪前溪後話還不敢亂說，孰敢除乎？倘如除之不能，恐禍及村人，更為酷虐。
三 緘：爾等不必驚恐，可將此子負入閣中，吾遣一門徒易之，全彼宗嗣。
（是叟與婦不勝欣喜，一同入閣。）
（一緘暗命狐疑化為小孩，與老叟之孫年齒相似。）
（命婦負回己子，以狐疑所化交與老叟。）
（老叟拜謝，負到溪邊，香炬燃齊，束卻小孩手足，置於岸上，忙忙而歸。）
（水妖見得香炬已燃，知孩童送到，浮出水面，上岸視之。）
視 已：（視已笑曰）這個小孩到還肥胖可口。
狐 疑：爾錯認了，我是害黃腫，非肥胖也。
水 怪：爾休誑吾，待吾解了繩兒，舉口吞之，以供一飽。
狐 疑：謹防著看，毛未伐盡，卡爾喉嚨。
水 怪：難得小孩這樣乖巧，且拿回水府，慢慢咀嚼焉。
狐 疑：此際水冷如冰，可在岸上就食。
水 怪：他日所供小孩，見吾已駭半死，爾何不畏，還催我食乎？
狐 疑：觀爾形象，不甚駭人，有何畏之。爾可再化駭人的來與吾看看。
水 怪：我若化出，恐爾駭死矣。
狐 疑：即駭死我，我也要看。
（水怪果然一化，化作披髮厲鬼而言曰）
水 怪：小孩子，我這像貌駭不駭人？
狐 疑：這像貌我見得多，處處城隍廟中裝塑得有，可再化之。
（水怪聞言，旋又倒地化作獅形）
水 怪：此像如何？
狐 疑：（狐疑搖首曰）更不為奇。每年新正，四處都要拿來耍，有何駭人？
水 怪：如是，我之變化只此矣。
狐 疑：爾化已窮，我又化點與爾一看，可乎？
水 怪：可。
（狐疑不疾不徐，倒地而化，化成一堆大便，臭氣熏人。）
（水怪捏著鼻兒，閉著眼兒，倒退數武。）
（突然狂風起處，大便直噴水怪，水怪東閃西讓，手足俱慌。）
（正難躲避時，狐疑仍化小孩，向水怪笑曰）
狐 疑：吾之所化駭不駭人？
水 怪：大便人人皆有，如何駭人耶？
狐 疑：既不駭人，爾何捏鼻閉眼，閃讓人停乎？
水 怪：大便難看，氣味難聞，故如是耳。
狐 疑：爾還看否？
水 怪：將爾那最駭人的化點來看。
狐 疑：爾好好看定，吾即化之。
（水怪以為小小孩子，即再變化，不過與己作頑。）
（孰知狐疑出其不意，倏然化為天蓬元帥，手執塔大金鞭，劈頭打來。）
（怪叫一聲，滾入水底。）
狐 疑：（狐疑在岸呼曰）駭人乎？
水 怪：化則化矣，爾者娃子為何動粗？
狐 疑：爾且上岸，我再化點好的與爾看看。
水 怪：我不看了。如其再看，會死在爾手中。
狐 疑：既不看時，可將我食之，以便早早歸去。
水 怪：我一食爾，就化為大便，倒把我臭壞矣。
（狐疑未曾傷得水怪，回報師知。）
（三緘念動真言，取出虛無圈，向鐵馬溪拋去。）
（此圈入水噴火，溪水片時如湯，怪不能潛身，飛奔上岸，圈隨後逐，套定水怪
（，提回閣中。）
三 緘：爾屬何妖，在鐵馬溪頭食人為害？
水 怪：吾乃海島內紅袍老蝦之女，因鐵馬溪兩岸居民捕魚為業，每歲鱗甲之屬死於村人
手者不下千萬，甚有貪心不足，藥毒江津，蝦子蝦孫死亡更眾。吾父怒極，命吾
來此溪岸，亦喪人世之子孫。彼時彼知痛恨，豈水族為其所害而獨不然乎？
三 緘：吾囑村人禁茲藥毒，爾可速去，毋得再害生靈。
水 怪：（蝦女曰）仙官獲吾，不加誅戮，恩沾罔極矣。賤妾願拜門下，師事終身。
三 緘：如此甚好。
（將圈收回，蝦女禮行師生，並拜狐疑三人。）
（三緘賜以道號曰「鳳女」。）
（鳳女稟請願與同游，三緘）
三 緘：爾且暫歸海島，他日自有調爾之期。
（鳳女不敢違，拜辭三緘，灑淚而別。）
（三緘於是諭及村人，禁止藥毒江津，以免復遭水妖。）
（村人感德，約捐田土為是閣常住，懇留三緘師徒鎮守其間。）
（三緘力辭，村人弗許。）
（師徒脫身無術，乘夜他適。）
（村人追之不及，即於閣內塑像祀之。）
（三緘自出此閣，向前趨走，已近鐵馬溪下渡。）
暗 計：（心中暗計）鐵馬之害既除矣，忍令落花渡長遭其害乎？
（思量逾時，主意已定，遂呼三服而謂之曰）
三 服：師與狐疑弟兄在此暫駐，命爾先至落花渡打探妖孽消息。如與爾鬥，不可傷之，
回報於師，師自收伏。
（三服領了師命，陰風駕動，竟向此投。）
（剛近渡前，化一老叟，攜笻獨立，極目四望，人影渺然。）
（三服思之，行走無人，消息何得。）
（正躊躇之際，忽山外一輿飛奔而來，駐於渡口，輿內出一少婦，身服紅衣，若
（遣嫁情形。）
（婦甫出輿，輿夫即欲歸去，惟一少年男子挽幼婦手不住悲啼。）
三 服：（三服詢曰）爾二人姊妹耶，抑夫婦耶？
男 子：夫婦也。
三 服：既屬夫婦，不在家內，來此胡為？
（男子四顧驚惶，若欲言而恐有聽之者，乃附老叟耳，細告其由。）
三 服：原來如此。爾可囑咐輿人，舁歸爾婦，有吾一力為爾承擔。
（男子聆言，喜之不勝，拜謝老叟畢，仍喚肩輿舁婦，急從原路而歸。）
（三服易老叟之形，化作少婦模樣，亦以紅巾掩面，立於岸上候之。）
６５＊＊時間： 地點：
（未幾西風大作，下流水浪突起，愈起愈高，紫蓋紅旗，出浪紛然，內有彩車一
（乘，排列水面。）
（候至風停浪靜，道鑼響處，齊奔渡頭，上得岸來。）
（一獰猙惡卒持珠一粒，光明閃灼納於三服口中。）
（三服知是避水寶珠，緊緊含著。）
（二三女婢挽扶上車，竟向江心推運而去。）
（約走二里許，個個埋頭直下。）
（三服視之，亦如人間房廊，惟四壁精瑩，美如碧玉，連進重門三四，始達華堂
（。）
（車駐於庭，無數妖姬搴簾扶出，與新郎交拜成禮。）
（禮畢，轉入洞房。）
（新郎揭去紅巾，三服假意俯首。）
三 服：（新郎曰）吾在民間選之已遍，才於孫家莊上選得豔婦。爾奚不昂首，與吾姬妾
看看容貌如何。
（三服昂起頭兒，還他鬼王形像，笑聲言曰）
三 服：要看姣美者請看。
（姬妾近前窺之，乃一鬼頭，有駭得半死者，有駭出大小便者，群呼為怪。）
（三服大逞雄威，手執銅錘，將房中器具諸般毀壞殆盡。）
（新郎忙持鐵戟，與之相鬥，勝負不分。）
（酣鬥良久，新郎見銅錘厲害，出水奔山。）
（三服步步緊隨，馳追不捨。）
（新郎化為黑虎，直撲三服之身。）
（三服化作黑彪，與虎頭觸爪舞。）
（虎不能勝，轉化巨蟒，張牙而來。）
（三服轉化蜈蚣，飛上蟒頭，力齧不已。）
（巨蟒橫滾順觸，不能得脫，仍化新郎。）
（三服仍化鬼王，戰於山野之地，口吐陰氣，霎時地黑天昏。）
（新郎如醉如癡，無路可奔。）
（三服乘勢銅錘舉起，當頭擊下。）
（新郎將頭一縮，化為金龍，舉口向天噴出白水。）
三 服：（三服持珠在手）水不能近身。
（新郎知難敵之，翻身竟入江去。）
（三服珠含口內，隨入水中。）
（上下溪頭百里有餘，追殺幾遍，水如泥色，魚蝦亦無隱匿之區。）
（新郎莫可如何，飛奔入海。）
（三服追之甚急，新郎躲閃無處，竄入紅袍老蝦宮內潛之。）
（三服追至蝦宮，要此新郎。）
（老蝦推言未曾到此。）
三 服：吾隨跡追至，如何推言無之？速將新郎獻出，方可罷休；如其不然，吾必入宮搜
。
老 蝦：（老蝦誑之曰）如是匆忙，吾宮甚闊，爾且少候，待吾入問便知。
（言罷，退入宮內，緊閉石門。）
（三服欲進無由，遂在門外大聲詈曰）
三 服：無知狗才，膽敢占淫婦女，不畏天律。平時總講爾豪強，謂誰敢敵，今日遇著鬼
老子，誓必活剝爾皮。老蝦精隱匿其人，不與鬼老子獻出，宮門擊破，昆崗失火
，玉石俱焚。
老 蝦：（小蝦兒聞言詈曰）這是愛嫖婦女的顯報。在彼自作自受，理所應爾，何得逃至
此地，連累吾家。可見當日好逞豪強，只說一手撐天，誰知還有撐天硬手。
恨吾老蝦拿來隱藏宮內，若是吾輩早已推出，使鬼老子將他性命結果，免得
見了別家美女，占搶成親。可憐我們海中蝦蚌之類，有一出色女子，概彼姦淫，
無怪海內烏龜遍處皆是。
老 蝦：（言此，又一小蝦曰）爾莫做聲，看門外人知之，從那邊轉拐，直入小門，今日
蝦子蝦孫，怕要拱起背兒盡捱矣。
（三服所得「轉拐」二字，向左一望，果有巷焉。）
（逞步前來，見一小門尚未關閉，三服入，化為蝦屬，轉至內宮。）
（遙見新郎坐在樓頭，老蝦陪飲。）
（三服潛近身側，一手擒著。）
（奈小蝦橫順拖扯，急難提出宮門，舉起銅錘，意欲打將下去，又念師囑不可傷
（伊性命。）
（無如用力太猛，新郎還了本像，乃一金色小龍。）
（三服扭定兩鬚，總不釋手。）
（正在問打，幸得鳳女自龍宮歸，丫結報以此事。）
鳳 女：（鳳女入內視之曰）爾三道兄耶？
三 服：（三服驚曰）鳳女道妹何來？
鳳 女：自辭師歸海，兩應龍母之詔，囑咐妾身要將龍賓拜在門下，此係復禮仙子前為龍
宮誅蚌女珠光時，已托之矣。
三 服：龍賓為誰？
鳳 女：龍君季子耳。
三 服：今在何處？
鳳 女：今在道兄掌中。
三 服：彼何早不明言乎！
（因笑而釋之。）
（龍賓得釋，易形拜見三服。）
三 服：有侮道弟多矣。
龍 賓：兩不相認，如何得知。
（老蝦忙命設筵，款待三服。）
（三服席間，備將己化美女與龍賓親迎之事一一言之。）
龍 賓：不是鳳女回宮，新郎幾死於新娘之手。
鳳 女：新郎死於新娘之手者，世上多多。惟有好淫以斥如淫，不幾自己亦為自己並斥乎
？
（言罷大笑。）
鳳 女：（笑已）閒談不必，而今師在何所？
三 服：在鐵馬溪下流候之。
鳳 女：如是可率龍賓前去，拜為門徒。
（言已，各駕風車，竟墜於是。）
（第三十七回 收龍子龍君設宴 除道士道署停官）
（三緘與狐疑弟兄正在張望，忽然風聲響亮，黑霧濛濛。）
狐 疑：（狐疑稟曰）黑霧中有二男一女之形，不知何故？
三 緘：候彼駐下風車便知。
（無何，三人墜下，三緘視之，乃三服、鳳女與一無名男子也。）
（尚未詢及，三服拜而稟曰）
三 服：奉師之命，已收伏龍賓矣。
三 緘：伏之如何？
（三服將大戰落花渡，以及追入蝦宮得鳳女解釋之言，一一詳述。）
三 緘：（三緘於是先傳鳳女而詢曰）龍賓來此胡為？
鳳 女：弟子自辭師歸，龍君傳詔，談及季子龍賓，曾向紫霞門人復禮子言之，他日吾師
雲遊，願聽調用於師，以求大道。茲已至此，望師賞收。
三 緘：學道之人，惟懼道無繼續，豈有願投門下者而吾反卻耶？所慮者彼係龍君季子，
貴重已極，恐不能甘受淡泊與此奔走之勞。彼如願入吾門，以求大道，務要心悅
誠服，乃可收之。倘涉勉然，安知一片熱心，異日不化為冰水。
鳳 女：如是龍賓在此，師詳問之。
（三緘將龍賓傳至，詢其意念若何。）
（龍賓出自至誠，並無他說。）
三 緘：爾之虔心學道，固已如斯，然師教不可違，凡一去一來，皆要稟師，毋得擅傷物
命。
（龍賓唯唯。）
（三緘喜，加彼道號為「棄海」焉。）
（龍賓拜受畢，三緘）
三 緘：師要週遊天下，以積外功。爾四人隨吾遊行，惟鳳女暫歸蝦宮，勤習所傳之道。
當同游日，師自命人傳之。
鳳 女：師言如是，敢有不遵，但祈吾師不可忘卻弟子。
三 緘：這是自然。
（鳳女拜別三緘，乘風竟去。）
（三緘師徒行未數武，突然風聲濃濃，黑霧一團，迅速而至。）
（三緘師徒停足視之，黑霧墜時，乃鳳女復退風車，後一小環身著青衣，立而不
（動。）
三 緘：弟子何去而復返，後面丫結屬何人哉？
鳳 女：東海龍君聞得師收龍賓為徒，不勝之喜，特命龍母丫結持柬請師，到彼水晶消閒
數日。
（言已，丫結捧柬跪呈。）
（三緘細閱，柬中詞切意真，慨然應諾。）
丫 結：仙官由陸路而去，必要月餘，如由水道而行，則頃刻可至。
三 緘：水道如何可行耶？
丫 結：若仙官樂由水道，自有舟楫渡之。
三 緘：如此可命舟來。
（丫結手向空招，舟人欸乃一聲，打槳立至。）
（舟闊而大，四面窗櫺。）
（師徒上舟，推窗外望，波含島影，綠光翠色，疊疊重重，蓋世繪工亦所不及。
（）
（坐未片刻，丫結獻茗，入口如蘭。）
（茗罷酒呈，氣香若桂。）
（師徒飲罷肴酒，舟楫已在海心，但見海風細細，海浪層層。）
（丫結在舟一聲海角，霎時水面旌旗密布，人馬紛騰，絲竹管弦之音雜呈於耳。
（）
（丫結見人馬已近，跪請三緘下舟。）
三 緘：水也如何可行乎？
丫 結：自有車輦以乘仙官。
（三緘果到舟前，輿人扶掖上車，疾趨而去。）
（俯視所游之道，儼若琉璃世界，潤滑易行。）
（行約十數里，遙見金銀宮闕，高低掩映，密若蜂房。）
三 緘：（三緘詢諸丫結曰）前面金銀宮闕晶光射目者，何官之府？
丫 結：龍宮也。
三 緘：右一府第重重樓閣，較宮闕而稍矮者，又何官之府？
丫 結：是乃烏澤相府也。
三 緘：左之紅樹幹頭，紅光閃灼，種於一帶長廊之內，不知樹為何樹，廊為何官所居？
丫 結：是樹名珊瑚，其廊乃龍君閒遊之所，廊內花木極眾，但惜低小而不克見耳。
三 緘：花如人世所種之牡丹芍藥乎？
丫 結：龍宮之花，原不同諸人世。
三 緘：其花何名？
丫 結：如珍珠花、瓊花、瑪瑙花以及碧蓮、白蓮，皆一開而不謝者也。
（三緘舉目向西而望，一樓最高，不下數百餘層，有窗櫺掩映者，有欄杆圍繞者
（，五色晶光，入目炫人。）
（三緘不知何地，復問丫結。）
丫 結：是名『蜃樓』，海樓之最高者也。
三 緘：樓之層數有幾？
丫 結：層數無窮，愈數愈廣。海內自龍君以下，皆不得知。惟老龍母知之，至今已為仙
天上。
三 緘：樓之下廣平無際者，又是何地？
丫 結：海市耳。
三 緘：海市有凡人貿易否？
丫 結：海市中盡皆珠寶所生，各顯奇異。世人閒有至此者，即得一二，不過如夜明、定
風而已。其有絕妙寶物，或遇之而目不能視，或遇之而寶化為泥，以世人無此大
福用此大寶也。
（三緘方欲再詢，丫結）
丫 結：海內文武來迎仙官矣。
（三緘忙忙下車，諸官盛服恭迎。）
（三緘師徒謙讓良久，向前而行。）
（諸官隨後如雲，擁入龍宮，龍看降階迎接。）
（三緘參拜畢，龍君轉拜之。）
（賓主坐定，香茗獻後，宴設殿庭，中坐三緘、龍君，眾官陪飲，三緘徒眾兩旁
（並坐。）
（珍奇海味，盡皆目所未經。）
（酒過三觥，龍君手執碧玉寶瓶，立身言曰）
龍 君：今承仙官辱臨敝海，酒肴之設粗鄙，拜迎之禮荒疏，自覺汗顏。想仙官夙抱仙根
，生有仙骨，仙心慈淑，仙量寬宏，諒不見咎於異類也。茲者特備草函，迎得仙
官入海，無他敬謝，還祈弗鄙蠢子不才，既獲收入門牆，尤冀嚴加教訓。倘有寸
進，他日得成仙果，所賜良多。敬酒三巡，望仙官笑納。
三 緘：（三緘亦向龍君再拜言曰）承龍君不棄小道，將季子拜在門下，殊深自愧。今蒙
瑤函選詔，得睹仙容。師徒禮儀不週，切望龍君赦宥。
（三緘說畢，仍坐席間，龍宮樂器齊鳴。）
（賓主歡飲一日，飲至海燈燃候，上宮下殿錯雜如星。）
三 緘：海內風光，真令人賞玩不盡。
龍 君：仙官樂玩海燈乎？
三 緘：然。
（龍君遂命龜蝦二相，導之遊玩焉。）
（二相導三緘左行，行至一處，名曰「海光院」，燈燃無數，美不勝收。）
（轉過院東，海燈一樹長約百丈，燈光萬盞，如星下垂，時現五彩雲霞，閃爍不
（定，暫視則屹然一樹銀花，久視則下面海燈由下而上，上面海燈由上而下，牽
（連而貫珠，巧妙非人間所有。）
（再為久視，則合樹之燈散而飛舞，或高或下，或遠或近，或後或前，如海燕穿
（花，不可名狀。）
（定目旁視，又是一樹，由一樹分而為二，愈分愈眾，一時又合而為一，變化無
（窮。）
（三緘異之，近樹撫燈，又渺然無物。）
二 相：是院無甚大觀，不若去到蜃樓，遍海之燈俱可全視。
（言已，即導三緘過巷穿宮，無處非燈，目不暇賞。）
（恍恍惚惚，來至蜃樓，向上而登，約有十餘層之數。）
二 相：可矣。
（遂將窗櫺推啟。）
（三緘師徒憑窗一望，龍宮海燈百萬，無不見之，四面觀望，美景不同，巧妙亦
（別。）
三 緘：（蝦相謂龜相曰）只徒玩賞燈光，亦無大趣，何不擊動樓鼓，以催海花？
龜 相：海花乃龍君玩賞之物，宜先奏請龍君，然後催之，以為仙官賞。
三 緘：（蝦相曰）如是吾去奏請。
（移時來樓，龜相詢曰）
龜 相：准否？
而 詢：（蝦相曰）准矣。吾已各府通信，囑合家眷屬同玩海花。
龜 相：賞花無酒，可乎？
而 詢：（蝦相曰）龍君命排御宴，隨後即臨。
龜 相：龍君來耶？
而 詢：（蝦相曰）龍君見管水將軍奏折，所奏民間不孝不悌以及瞞心昧己、奸詐邪淫者
，實繁有徒。上皇降旨，敕死雷部者若干，火部者若干，瘟部、魔部、饑餓凍死
部者若干。至敕人民溺死水部者，自六月初一起，八月初一止，冊內逐一唱點，
共計三十一萬七千二百八十一名。龍君悲人民頑梗，胡以受天地所生，不順天地
之所以生，溺死水中，屍骸厝於魚腹，心傷不已。故未能配及仙官，特將御宴送
來，設於蜃樓，命吾二相開筵擊鼓，以催海花。
（龜相聞言，顧謂僕從曰）
龜 相：御宴曾設乎？
而 詢：設矣。
（二相即請三緘師徒入座。）
（諸官陪坐後，龜相擊動鼍鼓，聲如巨雷。）
（初擊一通，海水翻波，高擁數丈，燈光下映，彩霞萬道，隨彼蕩漾焉。）
（鼓擊二通，海波平息如水晶一片，潔無纖塵。）
（鼓擊三通，倏然水底花開，五色相兼，其大如斗。）
（每花心內現一美人，或品玉簫，或撫瑤琴，或吹玉笛。）
（頃刻香風散溢，遍海皆花。）
（中有蛺蝶如鶯，飛舞花間，燦若堆錦。）
（至於目所未到者，不知更有幾何。）
（玩賞久之，三緘師徒慵於極目，蝦相將鐘一撞，花瓣齊飛，轉瞬之間化為烏有
（。）
（蜃樓宴罷，二相導三緘仍轉殿庭。）
（龍君請入內宮，復以見田公主拜在門下。）
（三緘喜，即以修煉之道傳之。）
（將功傳餘，龍君手捧一瓶，向三緘）
向三緘：吾不敢久留仙官，特贈此瓶以為後用。
（三緘拜受告辭，龍君率領諸官送上海舟，拱手而別。）
（舟人仍將三緘載至故處，師徒上拜，回首視之，舟去如飛，片時不見。）
三 緘：此次厚擾龍君矣，但不識所贈之瓶何名。
棄 海：是乃吾父宮內之飛龍瓶耳。
（三緘亦未究其何用。）
（為打點所遂之方，躊躇半晌，謂諸弟子曰）
三 緘：東遊於海，東面之地已盡，征車播轉，可向南行。
（諸弟子聞言，遂隨三緘竟向南去。）
（紫霞真人見三緘道將有得，所收門徒亦屬不凡，其心甚喜。）
（坐於洞府，慧眼遙觀，已知三緘南游去矣。）
（轉過頭來，復禮子跪而稟曰）
復禮子：七竅自郝相招親，海南上任後，專聽蚌精言語，嚴捕習道之士，以閉道門。師將
如何？
紫 霞：（紫霞默會片時）師自有以止之。不然三緘此際，化身之法尚無，游至海南，必
為所困。
６６＊＊時間： 地點：
（且說七竅前為道士作一對兒，怨抱胸懷，總欲盡天下之道士而誅之，以消此恨
（，兼以珠光蚌女巧賣風流，頻來鶯聲，牀頭刁弄，似乎與習道者有殺父之仇。
（）
（所以自到海南，日以捕捉道士為事，刑極酷虐，成法不依夫朝廷，心念恃郝相
（權高，故如此肆無忌憚。）
（紫霞為復禮子所稟，思欲設一疑案，以罷其官，雖有郝相調停，失之不久，然
（暫為退黜，亦可稍息虎威。）
（待三緘化身道成，好挽轉彼心，復還仙位。）
（策已議定，命復禮子下得塵世，巧設疑案，附耳教之。）
（復禮子乘雲天半，俯覬海南，壞盡膏腴，人皆殷富，即將雲頭按下，墜在城內
（。）
（打聽官聲，果於他端則寬以相待，惟禁習道一事嚴且酷焉。）
（寺觀之中，凡屬挽髻道形，盡行逐去，另易僧侶以作住持。）
（復禮子訪之已悉，心甚惡之。）
（正值是郡辦理大士醮筵，復禮子化草為兵，折蕉為纛，傍晚之際，喊聲震地，
（竟入海南。）
（候到天曉，兵卒出城屯紮，其眾如林。）
（七竅吩咐役吏緊閉城門。）
（剛近二更，兵卒復至，城門自關，自此在城盤踞，晝夜喧嘩，街巷居民，惶恐
（奔竄。）
（然雖不堪鬧攘，初未擾及七竅衙內。）
（七竅於賊初亂，文已到都。）
（上命兵部侍郎湯文璽領兵剿除。）
（待大兵來時，復禮子早撤兵卒出城，紮於海島之上。）
（文璽領兵攻擊，復禮子與之對壘，大兵連敗下風。）
（文璽暗用軍機，息鼓偃旗，乘夜直抵海島，天剛發白，一擁而上，斬殺賊兵無
（數，擒了賊首，方入海南。）
紫 霞：（午後升帳，審詢賊首曰）凡為天子百姓，食王水土，當報君恩。聖上薄斂省刑
，愛恤子民，無殊保赤，爾胡膽敢逆朝廷之法而作亂乎？古往今來叛民逆賊，始
而猖獗，銳氣難當，在彼之心，以為天意所屬。不知一代聖主，效靈者山川社稷
，扶助者文武臣僚，曾不幾時，賊黨概就敗亡，誅及九族。至愚至蠢，莫過於斯
。欲以一介凡夫而僭號稱王，何不自諒乃爾。
今者全賊被誅，獨爾一人入吾掌握，爾即展翅亦難逃矣。
復禮子：吾本村野俗子，烏敢叛逆朝廷。所恃以叛逆者，海南太守七竅耳。
文 璽：爾何所恃於七竅？
復禮子：吾乃綠林盜魁，爪牙頗眾，常於海南地面搶掠村民。七竅見案積如山，反與吾輩
彌縫，未嘗示禁效。吾輩亦無畏懼，因而叛逆釀成。彼於當時如見搶掠之案嚴為
禁止，焉致大逆如是乎？吾輩之死，實七竅害之也。
文 璽：七竅為官，未必全無禁耶？
復禮子：七竅之示禁有二。
文 璽：二禁為何？
復禮子：一禁漁人捕蚌，殺蚌與殺人之罪同；一禁習道者流，嚴而又酷。
文 璽：是二者非關緊要，何必禁之。
（遂命營兵傳七竅進帳。）
（七竅至，打躬後，坐於一旁。）
文 璽：（文璽笑曰）爾為太守，兼司道篆，何得護賊害民？
七 竅：卑職哪裡護賊？
文 璽：現有首賊在茲，爾自審詢。
（七竅怒氣勃勃，吼謂役吏曰）
七 竅：提首賊來。
（役吏應聲，將復禮子扭到。）
七 竅：（七竅指定大罵曰）吾在海南為窟，未曾虧負爾等，爾何不守國法，叛逆朝廷？
復禮子：吾非爾教，誰敢叛逆？
七 竅：胡說，吾如何教爾？
復禮子：吾輩千有餘人，常常搶掠民間，百姓具稟，呈詞不下數百，承七竅兄善為彌縫，
未嘗嚴禁片語。吾輩敢於叛逆者，職是故耳，非爾教而何？
（七竅聞言怒甚，命役將賊叉下鞭死，以塞其口。）
文 璽：此賊乃皇上要犯，爾敢擊耶？可速與吾同歸都下，面聖後再回海南。
（七竅無詞，先發家眷入都，候將符篆交卸，始與文璽緩緩同行。）
（珠蓮歸，以失官情由告之父親郝相，郝相命僕急與文璽寄音信於半途。）
（文璽拆而視之，無非欲全七竅官品之意。）
（第三十八回 挽道心勤施苦口 游東嶽得遇神仙）
（七竅與文璽夜宿曉行，已抵都中。）
（七竅落於館驛，文璽歸部。）
（郝相先到部內，與七竅求情。）
文 璽：看丞相面，吾於復命之際，自然保奏，活罪恐不可宥也。
（郝相稱謝數語，辭別回府。）
（次早，文璽上朝復命，皇上嘉其忠勇，當傳旨意，轉升禮部尚書。）
（至七竅以管轄不嚴，釀此變端，免官回籍。）
（文璽謝恩退出，呼七竅入部而斥之曰）
文 璽：吾不念郝相情面，應以斬決論。今聖上下旨，免官回籍，爾其速行，毋得濡滯在
茲，致乾罪戾。
（言畢吼令驅出。）
（七竅回到館驛，自覺無顏，因入岳丈府中，告辭歸里。）
（郝相夫婦不捨珠蓮，乃勸七竅曰）
郝 相：爾毋歸去，且在京都隱秘住之，吾自乘機與爾討一差事，將功折罪，原職不久可
以復還。
（七竅因郝相苦留，不忍拂情，只得仍居館驛，杜門不出。）
（韶光易逝，倏忽已至半載。）
（雖有珠蓮朝夕惑以冶容，然住居甚久，不堪納悶，時時微服遍尋寺觀之幽深者
（，入乎其間，或住一日，或住半日而返，日以為常。）
（紫霞得知，化作老道入都，將會仙閣化出一番幽深雅趣之象，靜坐以候之。）
（七竅微服出遊，歷遍寺觀，總無一爽心豁目者。）
（他日獨出都門之外，遙見一閣高聳凌雲。）
七 竅：（七竅驚曰）是閣如此高爽，諒其中必幽雅可愛也。
（於是曲曲折折，信步所之。）
（街巷過餘，似一鄉村，入村而行，雞犬桑麻，儼若故鄉光景，七竅於此不禁忽
（起歸隱之志。）
（村莊盡處，高閣在焉。）
（剛到閣門，翹首望掛額題金字曰「會仙閣」。）
七 竅：（二重將到，又一額曰「別有天地」，旁掛一聯曰）看淡了紅塵富貴，勤修些白
手功夫。
（及進三重門內，四面花牆，蕉梧圍繞，牆內盆花數百，或黃或紫，或白或紅，
（怪怪奇奇，名多不識，香風微拂，如入蘭麝之鄉。）
（七竅不捨他游，總在花間曲折周詳，緩緩細看。）
（不知不覺轉出地外，千竿修竹覆著小溪，水潔無塵，游魚可數。）
（隨溪而上，露一大池，池中蓮開五色，鮮妍可愛。）
（池岸之上，盡種異卉奇花。）
（池左一亭，面面俱空，壁題詩句甚伙。）
（七竅慵於記憶，惟中一絕下注「三緘」二字，七竅驚心誦之云）
七 竅：訪友征車逐日遊，未停鞭處足難休，忽來仙地慵他適，願向名花靜裡修。
（七竅睹是詩句，口不停吟，因而盤桓者久之。）
（無何，蜂衙鬧午，饑火微薰。）
七 竅：（七竅暗自思曰）如斯福地，豈無住持？
（試由是亭望之，高閣尚在數重以上，忙忙踱出亭外，又入一重，仍然四面花牆
（，盆花濟濟，恍似前之所窺者。）
（向左而望，池亭又相似焉。）
（七竅捨此復入，乃一帶長廊，廊外名花較花牆之地更眾。）
（七竅獨游廊內，見廊之中壁有一聯云）
七 竅：到此應忘塵世事，來茲必是學仙才。
（七竅得此佳境，止止行行，由榭穿臺，由亭穿榭，非花即竹，愈走愈深。）
（久之，行力已疲，意欲歸都，向外望之，萬巷千門，不識歸從何處。）
（七竅異，愈向內面直入，誰知每入一重，必有一重景像，或花牆相似而亭不同
（，或亭相似而花牆不同，或亭牆相似而蕉梧花卉不同，變幻百般，莫名其妙。
（）
（窮盡其地，始見高閣聳然。）
（緣梯而登，上至三層，一道冠道服者，鬚眉古峭，坐於其中。）
（見七竅入門，徐徐下座，驚而詢曰）
驚 而：先生何來？
七 竅：閒暇無事，偶游到斯耳。
老 龍：何時來耶？
七 竅：今晨已至矣。
老 龍：爾腹得毋餒乎？
七 竅：餒甚。
老 龍：如是此有果焉，爾且食之，吾呼道童為黍食子。
（言畢，予以一果，不知何名，入口生香，味甜若蜜。）
（將幫食訖，黍藿呈案，舉箸而食，美逾海味山珍。）
（黍藿既餐，老道導至閣之上層，其中牀榻精美，名字名畫高掛兩旁。）
（七竅賞玩一周，坐而詢諸老道曰）
而 詢：動問道長，住此多年？
老 龍：吾非是閣住持，原係初住於此者，緣海南太守叫什麼七竅，不知與道何仇，示禁
甚嚴，捕捉亦厲。吾於黑夜將所用之物竊負而逃，暫借此閣安身。近聞七竅遭了
天厭，官階削去，吾道中人個個歡欣，拜謝天地，但願再加重報，喪乃孽障，吾
道方行。
（言猶未已，七竅顏為之赤，假易其詞而亂之曰）
七 竅：聆道長言，似以七竅不應禁道也。以吾言之，則有可禁者焉。
老 龍：其可禁者安在？
七 竅：吾思遊方野道，輒言道能成仙，究其所行，一無可取，兼之假結緣以斂財，誇仙
道以惑世，行為種種，不惟當禁，亦且宜誅。
老 龍：子言乃方外野道，傍道為生活者也。若夫真入大道，先敦五倫，五倫克敦，然後
加以清心寡慾，煉其精氣，而為長生不死之軀。自古仙真誰不由是而成者，子何
執一格以相繩乎？
七 竅：如道長所說，人人習道，人人成仙，則見仙不久人矣，不幾全無人道耶？
老 龍：天下至大，未必人皆習道。願習者宜由正孰，不落旁門，道自易於成之。願入人
道者，亦不之強，酒色財氣隨其所好，無殊花開結實，大者大而小者小，因各培
之，根有厚薄耳。
七 竅：天下事原各隨其所好，道長之言不差，然好道而習道者，亦未必成其道焉。
老 龍：道在天壤，無不可成，視其習者之有恒無恒，猶之求名而習儒業者之時與與不時
習也。
七 竅：以吾思之，人生斯世，不若富貴兩途。是二者，人人父母所樂在此，我而得富，
父母享受豐盈，我之孝也；我而得貴，父母享受華榮，亦我孝也。以視習道者之
清淨為高，棄父母而不親，絕血食而不悔者，其孝不孝，為何如也？
老 龍：習道一事，無處不宜，即在家庭，又胡不可，奚必入林惟恐弗密，入山惟恐弗深
，而始稱習道哉？為是說者，皆野道之言也。爾言得富得貴，可以全孝，彼得道
而七祖九玄亦可升仙，同享仙福者，獨不足為孝乎？
七 竅：依爾道家所言，七祖九玄俱可同為仙品，但其事屬荒渺，誰得見之，究不若爵享
朝廷，乃祖乃宗得受泥封紫誥，榮顯當世，以誇耀於鄉黨鄰里，明明朗朗，為眾
人所矚目者，不亦愈於無憑之事乎？況大道之成，尤非易事，居今稽古，如鐘離
、國舅以及藍、韓諸仙，尚且屬諸傳聞，未知果有其人否。彼言修道非難，成仙
最易，是徒以動人聞聽，惑人心志之說耳。稍有識者，恐不取焉。
老 龍：功名富貴，固為現在之物，人皆得而視之。
吾問富者長富，貴者長貴而不失乎？
七 竅：由貧而富，由富而貧，由賤而貴，由貴而賤，轉移之理，自古如是，何足為榮辱
耶？
（所以似又超然世外。）
老 龍：以富貴而貧賤，既不足為榮辱，而富者貴者，果能長生不死而享富貴乎？
七 竅：人世有生必有死，生死二字，亦屬天地之常道，又何足為喜，又何足為悲。
老 龍：（老道笑曰）不足為喜為悲，君胡存好生惡死之念而不置也？
七 竅：惡死好生，人情皆然，何猶於我？
老 龍：既好其生，奚不求其長生？既惡其死，奚不求其不死？不生不死，道中至樂之境
，得入其境而長生不死者，人但如有鐘離諸仙，安知後之入道而成仙者，代不乏
人也。他如東晉之黃敬，王屋之王王餘，福州之劉長生，濛山之劉道成，汝南之
應夷節，武陵之龔元正，潁川之陳慧度，成都、蘇州之章訾、劉翊等，雖生不同
時，要皆能誦《黃庭》、修大道而成仙者。且不獨男子為然也，若廣州增城之何
二姑，九嶷女冠之魯妙典，任城之衛夫人，兗州之謝自然，汾州、河中之崔少玄
、薛玄同等，皆女子之能修大道而成仙者。歷稽往代，班班可考。君何以為渺冥
莫視而疑其人之有無哉？以君之疑，度君之心，殆謂天上無仙神也。如無仙神，
則雷何以夏鳴而冬斂，日月何以並行而不悖，雨日昒何以時若而不愆乎？以子言
而惑及天下，吾恐大道為之隱矣。
七 竅：吾不與爾辯仙之有無，道之成否，然人各有志，不可強也。
老 龍：苦口千般，不聽片詞，子可歸矣。
（七竅剛辭老道，但聽山磬一聲，煙生野谷，掉頭而視，乃一小閣挺立，花木毫
（無。）
（七竅驚異久之，忙忙歸都，入於館驛。）
珠 蓮：（珠蓮詢曰）郎君所游何境，比至十旬弗返。妾命僕人尋訪四方，未見路跡，得
毋聽外道之說，欲拋妻不顧乎？
（七竅以所游所遇，一一告之。）
珠 蓮：此必邪道迷人，障郎君眼目，意欲入彼陣內者。幸郎君識見超邁，志向不凡，乃
能如斯，不然早為老道惑矣。
（言已，遂命僕婢治酒，為七竅洗塵。）
七 竅：吾游會仙閣，別無所思。惟良友三緘壁題四語，中心耿耿，恨不獲遇焉。
珠 蓮：（珠蓮含糊應曰）緩緩尋訪，自有相會之期。
七 竅：前日吾欲回籍，爾父苦留復官，何至於今尚無消息？
珠 蓮：妾因郎君出遊不返，急歸相府，問及吾父，父言調停久矣，不日即有喜報，囑郎
君忍耐候之。
七 竅：吾復居官，務必著人往請三緘來衙一晤。
珠 蓮：候到任後，再作理會。
（七竅因思良友，以及所見所游，力倦神疲，入榻而臥。）
（且言三緘師徒南游計定，一路之上奔走無停。）
（時值六月炎天，烈日如火，師徒雖不畏暑，而行人來往，常倚傍松柏，解衣乞
（涼。）
（三緘師徒見得松柏之下乞涼人眾，亦欲於是暫駐車駕而稍停步履焉。）
（不意隨足所之，竟至葛花村前，瞥見村內門戶未啟者無數，不能炊煙者亦多。
（）
三 緘：（三緘謂其徒曰）是村也，又似含雲閣之光景耳。
二 狐：含雲閣疫鬼作祟，師命弟子採藥救之。今又何如？
三 緘：是方之疫與彼不同。彼則由心所招，此則自口而入也。
二 狐：心口之招者何？
三 緘：滅五倫而迷四害，心招之而天厭之，其疫非改前愆而為後善者不能愈。所以先命
悔過，然後治以藥餌，乃能應驗如神。
是他好食牛犬，宰割慘毒，灶府惡之而疫生，加以牛犬之魂助其威而疫甚。
欲除此症，又不必採藥海島，只要人能悔口，書名於冊，焚之灶府，疫自除矣。
棄海、三服自隨吾游，求能造功，師命汝沿村講說，改一人自愈一疫焉。
（二子領命，遂各持一冊，分村勸諭，三緘與二狐住於村內之飛雲閣以候之。）
（棄海二人日日講說，凡悔口者，其疾若失。）
（足至彌月，是村化遍，人人改悔，疫疾全消。）
（村人約集前來，欲報講說之德，遍閣尋覓，道士已渺，村人感激自不必言。）
（三緘師徒行又數十日，所至一地，曰「紅月鎮」。）
（鎮中煙火千家，近於江岸。）
（三緘到此，常見青黑之氣凝結不散，欲為明告，恐泄天機，欲不告之，又不忍
（數萬生靈厝於魚腹。）
三 緘：（故每日在鎮繞市言曰）渺渺茫茫巷與街，波紋將到此間來；女男知覺宜先避，
恐有魚蝦走不開。
（繞說連朝，無人得解。）
（三緘心甚不忍，乃復淺而告之曰）
三 緘：人宜高處樂，休向江頭臥；欲得千金全，當先尋山郭。
（鎮內一叟胡鏡清者，家有萬金，聞三緘言，謂子若孫曰）
三 緘：此鎮不久必有水災，須先至丹鳳山多搭草篷，以救鎮中人命。凡吾家財帛器物，
盡遷之焉。
其 子：（其子詢曰）父何知？
而 詢：（鏡清曰）道士連呼旬餘，知之無人，惟吾細思乃得。
（子孫輩當即鳩工將篷搭畢，家中婦女以及財帛貨物，刻日遷之。）
（三緘師徒尚住鎮內，忽來力士晤之曰）
三 緘：吾乃水神駕下催水神兵。因此鎮人民大鬥小秤，奸詐太過，邪淫之事，亦甚多多
。自取之也，怪得何人？前日仙官在龍宮時，上天溺籍已下，命龍君照名編冊，
此鎮男女應死水冊者三千七百有奇。仙官秘言，鎮人弗識，准於明夜水淹是鎮。
因仙官在此，水神命吾告之。
三 緘：尚可救援否？
而 詢：（水神曰）遲矣。
（言罷不見。）
（三緘師徒遂移至鎮左之魚鱗閣焉。）
（果於次夜三更，雨如傾盆，水聲洶湧，片時之際，鎮內男女已在夢中隨流逐波
（而死者，不知凡幾，騎柱呼救者，不知凡幾。）
（三緘忙命棄海以木化舟，沿江救之。）
（候到天明，三緘見其慘切情景，痛於心而發諸口曰）
三 緘：一生奸詭說他能，劫到頭來命不存；借問沿江波浪裡，何人與爾弔歸魂？
棄 海：師命弟子所救人民，溺冊中俱有名姓，弟子之父如何繳旨？
三 緘：上天好生，愛人改過，吾將爾救之男女，勸其改過遷善，自使上天除名。
棄 海：師勸改過人名，須焚文稿，吾父之責方能免之。
（三緘然其言，於水平後，傳集所救男女，詳言勸戒，人人信從。）
（復命具疏一通，對天焚化訖，然後師徒辭了紅月鎮，又向前行。）
（行至宿鸞莊，日已西斜，無所歸宿。）
（正值倉皇莫措，遙見一少年男子忙忙奔走，對面而來。）
三 緘：先生何往？
少 年：歸吾莊耳。
三 緘：貴地可有寺觀乎？
少 年：有。但歷此甚遠，難以至之。
三 緘：如是，吾等今夜下榻無所，敢借貴莊歇宿一宵，明日速行，不知先生其肯見納否
？
少 年：何人不出庭戶，若道長陋室弗嫌，即請隨吾入莊，以蔽風露。
三 緘：先生厚情如此，吾師徒感激多矣。
（少年遜謝數語，前導欣然。）
（不過四里之遙，已至門首。）
（少年迓入，稟之老母，母甚賢淑，即命其媳烹茗煮酒以待之。）
（師徒餐餘，少年送至斗室安宿而出。）
（三緘正坐榻上，運用氣機，忽聽「呀然」一聲，從門直過。）
（三服目向外視，知是野鬼入此宅內，遂出戶擒入，跪於三緘榻前。）
（三緘舉目視之，乃一女娘，披髮吐舌，形容醜惡，入目難看。）
視 已：（視已而謂三服曰）爾將此鬼擒來，有何所謂？
三 服：此鬼必尋代於主人之家者，弟子擒至，師宜開道，以免害及沿村。
三 緘：（三緘於是轉詢野鬼曰）為鬼當守陰律，爾何擅入人室乎？
野 鬼：（野鬼泣曰）主人之媳與吾有冤耳。
三 緘：何冤？
野 鬼：吾乃張姓，與主人比鄰而居。主人之媳失巾一幅，為鄰居宋姑所得，彼向吾索要
。吾婆朝日辱罵，因之忿氣自縊，心實不甘，故入室中索彼之命。
三 緘：冤宜解釋，不可結也。如結而不解，則循環相報，必無了期。如願解之，吾於他
年隨緣度爾。
野 鬼：仙官之諭，敢有不遵，但要主人多焚楮財，吾方樂解。
（三緘遂命狐疑呼少年入室。）
（少年至，突見野鬼，駭然）
駭 然：此鬼何來？
（三緘將尋代之由與解釋之道，詳細告之，少年事事依從。）
（三緘命鬼速出，許以明日來此領楮。）
（次日，少年焚楮後，苦留三緘師徒再宿一宵。）
（三緘固辭，復駕征車前行。）
（半月許，見得一山高立，不知何名。）
行 人：（訪諸行人）東嶽，其內多仙子焉。
（第三十九回 收人妖全憑舌戰 教毒虎本此仁心）
（三緘師徒聞說東嶽多仙，急急前奔，不久已抵山麓。）
（師徒在靈官殿暫宿一宵，層疊而登，直到峰頂。）
（其間廟宇寬廣，亭臺小榭曲折可人。）
（廟中住持亦屬道士，師徒拜見後，知客小道導至廟左之留花閣宿之。）
（天已昏黑，廟之美好未能詳覘，師徒五人各入榻所用功。）
（待廟內曉鐘敲候，三緘獨出榻所，來至閣門。）
三 緘：（門聯書云）閣靜常臨仙子駕，春深應有異花留。
（由閣轉東，有一小巷，自巷直出，則曲逕在焉。）
（三緘竟從曲逕窮之，入一小榭，內有二老對奕其間，見得三緘，停奕謂曰）
三 緘：爾何地寺觀來耶？
三 緘：（三緘拜而言曰）無非寺觀中之道士也。
行 人：（二老曰）爾無寺觀，爾將何為？
三 緘：命奉吾師，四海雲遊，以積外功者。
老 人：爾在雲遊，可到九液源中，得會玄冥童子，聽爾使命否？
三 緘：內火尚未精純，安得大還之樂。
老 人：吾見爾行動乾體未成，以其三陽未補乎三陰也。須於是處用功，方能成其乾體。
（三緘得此指點，拜而受之，意欲再求指陳，轉瞬之間，二老突然不見。）
（三緘悵望良久，下榭而還。）
（剛至曲逕，棄海、三服與本廟道士見而驚曰）
三 服：吾師何往，已三日不見耶。弟子於是廟中亭閣臺榭俱已尋遍，蹤跡全無。二狐以
為師先下山，幾欲追訪，吾以為師行必率弟子，萬不肯獨自他逝，今果然矣。吾
師究何往哉？
三 緘：吾晨起出閣，由此逕來，即入小榭，內有二老對奕，因吾至而言談數句，倏忽不
見。時似未久，何即三日乎？
（言此，二狐亦至曰）
二 狐：此榭吾兄弟已至三次，未見有師，並未見有老人，何也？
道 士：（本廟道士）吾廟無有奕者，是必仙神在此，為爾師徒指點大道耳。
（談談論論，師徒仍歸留花閣，廟中道士日款齋筵。）
（三緘住閣月餘，冀其復有神仙之遇，無乃往來雖眾，率皆唐夫俗子，渺無仙跡
（焉。）
（只得師徒下此峰頭，揚鞭而去。）
（前行六七日，瞥見膏腴萬頃，青疇綠野，山水迴環。）
道 士：（詢是村名，有告之者曰）此富良村也。
（三緘甚愛是村幽雅，豁人心目，奈訪諸人，人皆言村中無有寺觀，欲棄此他往
（，心又不捨，因傍道左垂楊，托以息肩而為求宿計。）
（息足既久，路無行人，剛欲前征，一叟傴僂而來，亦息足於垂楊之下。）
三 緘：老叟奚自？
老 叟：赴市而歸耳。
（三緘聞說有市，因詢之曰）
三 緘：此去市廛，途程幾許？吾等可入而不晚乎？
老 叟：（老叟搖首曰）日夕矣，不可至矣。
（三緘聞市不可至，乃曰）
三 緘：吾等今夜無所依歸，老叟府第非遙，肯容借宿否？
老 叟：如不嫌湫隘，一宿何妨。
三 緘：止要能容師徒之身，何必寬敞。
老 叟：如是可隨吾歸。
（三緘師徒即隨之行。）
（及至居址，乃一大第。）
（宅叟導入，三緘極目四顧，樓臺一切雖已頹靡，模範猶存，似亦世族巨家轉而
（為農者。）
（移時，老叟獻茗，盞器不凡，至設齋筵，而碗箸精工，尤非尋常所有。）
（師徒食後，老叟謂三緘曰）
老 叟：吾觀道長器宇軒昂，諒屬得道者流，凡鬼怪妖魔，俱可收伏。
（三緘未及回答，狐疑在旁曰）
狐 疑：吾師徒求宿老叟貴宅，不講誇賣海口，是收妖一事，無論能飛能走，能土遁、水
遁、火遁、金木二遁，以及無形無影的鬼妖，善駕雲霧的天妖，皆舉手可擒焉。
老 叟：貴師徒有此妙道，吾沾光矣。
狐 疑：老叟之家，莫非有妖乎？如其有之，吾等不似時下巫師，要楮炬酒牲方可以擒也
。
老 叟：爾師徒俱靜養片時，待妖來後，吾丟個面色，爾即擒之。然吾家這妖最善駕雲，
爾等不可大意。倘有法寶，須要隨帶身邊。
狐 疑：妖能駕雲、擒之更易。
（言已，老叟導入斗室而出。）
（天剛昏黑，三緘師徒正在室中靜坐待妖。）
６７＊＊時間： 地點：
（忽然室門開處，來一少年子弟，不過二旬，見了師徒，每人一揖。）
狐 疑：（狐疑詢曰）爾妖乎，人乎？
少 年：（少年笑曰）吾老叟之子也。
狐 疑：爾昆仲幾何？
少 年：只吾一人。
狐 疑：爾何名耶？
少 年：吾族葉氏，賤號紫光。
狐 疑：爾入室何事？
紫 光：吾自外歸，老母對吾言有高人在茲，特命拜見耳。
狐 疑：爾父言爾家有妖乎？
少 年：誰家無妖，至吾室之妖，則吾未見。
（言談三兩，入內而去。）
（老叟遇著，扭定擊之。）
（紫光悲啼，聲達戶外。）
狐 疑：（狐疑驚曰）老叟室內妖食人乎？不然，何哭泣之至如此兇悍。
（手持寶器，將要出戶，老叟已捆紫光入室，向三緘而泣）
老 叟：此即吾家之惡妖也，望道長收之。
三 緘：此係叟子，時才拜見吾等，何以妖稱？
（老叟手指紫光，且泣且言曰）
老 叟：吾夫婦四旬無子，求神拜佛，四十有五始產是蠢才。夫婦愛之，不啻拱璧，稍有
微疾，藥不離口，凡糖食果品玩好之物，隨欲而投。長送攻書，大小葷腥，常命
家僕送入館內。逢暑衣葛，遇寒予緡，無一不順此子之心。孰知年到二九，遇淫
友講春宮宿柳眠花，變為淫妖。由淫而賭，將吾歷年所積概行輸盡，至今無銀用
度，家內一空，是為賭妖。輸人錢銀，暗地請證恭賣祖宗遺業，吾知不許，彼則
厲言相觸，是謂逆妖。且吾二人年就衰邁，各制老衣數件，以備不虞。彼母之衣
，此子假為姨娘借用，母為所誑，負入市鎮售之，是又駕雲妖也。若吾之衣緊鎖
箱內，彼於前日又復暗竊以去，不亦為盜妖乎？總而言之，謂之人妖。祈道長將
此人妖降伏，俾吾二老不至啼饑號寒，貴師徒勝於禮佛朝山，吾夫婦恩銘肺腑矣
。
老 叟：（言罷，大放悲聲曰）吾被此妖實實害得心傷也！
（其妻亦帶淚痕，執杖前來，勸之而入。）
（三緘見此情景，默默無言久之。）
狐 惑：爾在老叟前誇下大口，今妖在此，爾去降之。
狐 疑：這個妖怪不能噬人，亦不駭人，師命吾降靈符也治不下，口訣手訣也降不著，將
用何法乎？
三 緘：爾動誇師徒道法高妙，飛走駕雲的爾都能擒，此亦駕雲妖也，爾何不去擒耶？
狐 疑：山妖水怪我會得多，亦擒得多，似這人妖，方會頭次，弟子無此法力，讓師降之
。
三 緘：諒爾難降，且待為師與彼大戰幾合。
狐 疑：如此我等各執法寶，前來助戰焉。
（三緘不慌不忙，將紫光之捆鬆卻，命彼坐定，整整精神而詢之曰）
三 緘：爾何不聽父母教訓，而好此嫖賭乎？
紫 光：吾雖至愚，略知聖賢粗義，其不體父母之教者，亦效吾父之行耳。父於少時，倘
若不嫖不賭，吾家今日安致空乏如斯？吾聞正人必先正己，吾父教我以正，其如
彼之不出於正何？
（三緘暗思：此槍刺得厲害。）
三 緘：（乃另入陣門曰）爾父先年貪於嫖賭，亦如爾今日之迷，醒而後知所為之失也。
爾父知前此之失，而規爾以今茲之失，爾宜速改其所失，以免後人又咎爾失焉。
紫 光：吾父前不自責其失，已將家業剝削無餘，今始為吾責之，不知吾不資乎嫖則家無
其妻；無妻者，吾父之嫖賭所害也。吾不資乎賭則家用無出，是不亦吾父之嫖賭
害之乎？居今日而以嫖賭論，吾皆自父之嫖賭始。父不自責而反責吾焉，計已左
矣，又何怪誑衣盜錢為不肖耶？道長毋得多言，吾於他日即將遺業喪盡莩死，吾
父亦甘願當此不肖之名而已。
三 緘：子言過矣。吾以天而譬子之父焉。天於四季之間雨昒時若，人民得其豐美，如父
母愛子，衣食無不令之豐足也。為子者得其恩，宜思所以報其恩，不待父母言之
矣。至有時而久晴不雨，或時而久雨不晴，天災流行，毫無收穫，生民莩死，溝
澮皆盈，爾雖悲天怨天，又將天如之何哉？總之父母如天大，縱父母有過，尚宜
隱之；況父母教子，原望子成，非害子也。爾何不前愆改去，以順父母之心？如
橫不順理，惟以父母之不是為懷，父母一旦莩亡，屍骸爾必厝之，爾即不厝，無
非拋於野外，為獸傷鼠咬止矣。
吾問爾之後嗣，又安必不如是待爾？即不如是待爾，陰曹法律極嚴，能漏網
於生，豈能容爾於死哉？
（紫光得此頂門一針，泣然流涕而悔曰）
紫 光：吾過矣，吾過矣。吾願改悔前愆，而不復有他歧之惑矣。
（三緘於是請老叟夫婦出，紫光叩頭悔過。）
（人妖已降，老叟厚治齋筵以款。）
（師徒住此數日，別而之他。）
（狐疑在途，問及三緘曰）
狐 疑：吾師何能收此人妖而使之心悅乎？
三 緘：山妖水怪，鬼魅魔精，非法寶靈符不能治伏。若人之為善為惡，在乎一心，能將
心之所迷勘得透，打得破，則心清氣爽，如幽谷燃燈，一照即明，未有不首肯者
也。老叟言其子為人妖，吾直以為心妖耳。
狐 疑：如此看來，惟有人妖難治，設遇禽獸之屬，亦如吾師之所謂心妖者，可得而破之
否？
三 緘：人為萬物靈，可以言語動之。禽獸蠢物也，安可動以言。
狐 疑：若或遇此，又將何如？
三 緘：自此入人室中，爾無誇降妖之術，則妖不能治，笑之無人足矣，他何說哉！
狐 疑：不誇其術，一宿恐難容矣，焉望厚款？
三 緘：爾亦醫術中之徒賣口角者耶？
（狐疑不敢再答。）
（三緘俯首趨奔，忽見前途往往來來，行人頗眾。）
三 緘：前面其有市乎？否則行人何如是之多也。
狐 疑：（旁人曰）道長問市，得毋欲息肩歟？歷此不遠即平陽鎮耳。
（三緘聞說，謂其弟子曰）
三 緘：吾師徒有所歸宿矣，可兼程而進。
（無何，至鎮宿於臨泉閣中。）
（閣中住持亦屬道士，師徒拜見後，道士以一室安之。）
（三緘既得其所，獨出閣外閒遊。）
（遙見屍座小山，草色如翠。）
（三緘望此逞步，直上山頂。）
（四下觀望，三面平坦，田連阡陌，惟南一面山大而險，巉崖怪石，訖如壁立焉
（。）
三 緘：（三緘思之）對山險峻，林木如麻，崖頭煙生，固屬山川出雲，不足為異。何以
壑內有紅綠之氣妖嬈其中，此非巨蟒所為，必毒蟲所出，但不知有害於人否。如
係害人之物，吾必除之。
三 緘：（觀望逾時，天色已暝，歸來詢之閣中道士曰）市外一小小山兒，三面皆膏腴之
地，惟向南望，一山高險，是何名乎？
道 士：是名『鵝鸛嶺』。以其高崖碎石之上，慣宿鵝鸛，於此生子。古傳如是，今仍以
其名名之。
三 緘：嶺下野壑中瘴煙時起，紅、綠二色妖嬈空際，其間豈無妖孽擾害村人？
道 士：吾自雲遊來茲，村人以吾誠篤，命居此閣經理香火。是嶺雖近，從未至之。近聞
出一毒虎，累於村內攫人而食，村人客歲曾約鄰居數百，各持械器捕此毒虎，嶺
已搜遍，渺無蹤跡。誰知此虎潛在巉崖穴中，被一壯丁見之，以炮中出，身大於
犢，蹄過於箕。剛出穴時，仰天一呼，山谷皆震。膽怯者器械墜地，呆立不動，
即知趨奔者，而又顛仆累累。此日所傷人數二十有八，僅食其二，手足猶存，餘
則或腰傷，或頭破，亦或足折手斷，而屍陳嶺之上下。父母雖極痛楚，不敢收之
以歸。自為村人搜捕已後，愈肆其毒，始而夜出盜食村間子女，繼則晝亦如斯。
近嶺居民，戶戶喬遷，田地久就荒蕪矣。所異者，嶺上摘星閣一白髮老道，下嶺
入市，往來時與虎遇，虎反搖尾相親，迎送無逆。自老道外，無人敢到嶺頭焉。
三 緘：誠如爾言，是虎不除，這害弗校。
道 士：今歲盛暑時，市之乞涼而臥店外者，每失無蹤，人以為嶺無居民，毒虎遠捕人食
。但恨是地無雄偉之夫，如有其人，能死此虎，合村感激不盡矣。
三 緘：待吾明日上嶺一觀。
道 士：道兄遠來，可以不必。
三 緘：如何？
道 士：虎，猛獸也，毫不通達人情。兄以修道之身，厲此險絕之地，如遇毒虎，居於乃
腹，守身之道何存？
（三緘聞言，未答所以。）
（次早催促徒眾，向鵝鸛嶺而投。）
（行約廿里之多，已到嶺下，緩由野徑直登山頂，尋得摘星閣而入之。）
道 士：（老道平而驚曰）道兄何來？
三 緘：自平陽至此耳。
老 叟：道兄來此固無驚怖，特恐難下是嶺焉。
三 緘：老道兄之驚訝者，莫非謂虎之毒歟？
老 叟：然。
三 緘：吾正為是虎而來也。
（言猶未已，閣外一聲大震，颳起狂風。）
老 叟：毒虎臨矣。
（三緘取出腸紼子，望空拋去，毫光一披，當將毒虎緊束，真言念動，提入閣中
（。）
（三緘坐於几間，以手向虎一指，其虎頭觸爪舞，忽吐人言曰）
三 緘：仙官饒卻，自茲蠢獸不敢肆虐矣。
三 緘：爾於前劫所作何事，化此虎形？
老 叟：（虎白）吾係是邑總役，心腸最毒，凡有詞訟遇吾者，無不傾家破產，子散妻離
，惡貫滿盈，斃於清官杖下。陰曹極刑受盡，牛羊犬豕已化數劫，不能蔽在生之
辜。冥王恨吾心毒如虎，因以虎皮披體而化是形焉。
三 緘：既化為虎，應斂跡深山，為何在此嶺頭傷人性命？
毒 虎：吾所吞噬者，皆不孝不悌之子孫也。
三 緘：爾今入吾掌握，又將如何？
毒 虎：願改惡從善，望仙官宥之。
三 緘：爾望吾宥，須從此潛形斂跡，毋得毒食村人。早晚之間，拜天答地。候爾心念易
為慈祥，吾自有安置之區。
（毒虎不勝歡欣，拜舞靡已。）
（三緘收迴腸紼，又囑之曰）
三 緘：膽敢背命，如前肆虐，吾必誅之。
（言訖，命之出閣，虎似依依不捨。）
三 緘：爾欲脫毛衣，立念總無欺；仁心常在抱，人形自可期。
（虎聞是言，若有會意，搖尾竟去，不知所謢。）
（第四十回 碧玉山蕉精奪纛 葫蘆井金鏡迷人）
（毒虎已降，村人無害，師徒於是告辭老道。）
（老道苦苦留定，又住二三日，始下嶺而左行。）
（一帶平原，目送十里。）
（正行之際，狐疑詢問）
狐 疑：師伏毒虎，不知猶還本性否？
三 緘：彼自降伏，諒出真誠，如其復起吞噬之心，是自墜無底深井也。爾等宜堅定志向
，不可背吾教訓。
（四人唯唯聽受。）
（三緘是日所說，無非在大道之內以規弟子，恐其桀騖不馴，自墜沉淵，要皆為
（師者所以教弟子之一片真心耳。）
（狐疑諸人亦頗恪守師箴，深知謹凜。）
（三緘見其循循有禮，心竊喜之。）
（故向前途遄征，幾忘遠近。）
（無如自嶺而來，已經數日矣，善緣未結，外功如何圓滿？乃命三服乘起陰風，
（尋一寺觀棲身，以結善緣於此地。）
（三服乘風觀望，歷此十數里之遙，有一閣焉，宏敞可愛，忙忙復命，師徒直向
（是閣而投。）
（閣中住持係一老僧，見三緘器宇不凡，待以禮貌，三緘住此閒暇無事，入市結
（緣。）
６８＊＊時間： 地點：
三 緘：（一日身倚閣門，遠望一山橫塞天際，因詢老僧曰）前面山形橫塞於雲霧中者，
是何地界？
老 僧：是乃碧玉山也。
三 緘：老方丈可到過乎？
老 僧：吾少時曾走南嶽，路過山下，今已數十載矣。
三 緘：遙望是山形甚奇古，吾於異日必有以游之。
老 僧：豈特山形奇古哉，而且頂上多蕉，自下仰望，重重翠影，秀色可食焉。
（三緘聞之，身雖在閣，心中早抱碧玉之游矣。）
（不知碧玉山內蕉生已久，山左成一精曰「翠華」，山右一精曰「翠蓋」，皆屬
（女子，煉道數百餘年。）
（雖然能化人形，以其未入正途，不克飛升仙府。）
（二精各居一洞，日日煉道，彼此無爭。）
（山腰一穴，舊傳為古仙子煉丹之所，自仙飛升，霧鎖雲封，無有住於其間者。
（）
（穴外下層吐一石磐，圓形似月，寬大廣袤。）
（縫中椒花一樹，樹下有一黃蜂，不知生自何時，亦能化人，托椒為名曰椒花子
（。）
（恨所煉之道不及二蕉，常到洞中拜舞請安，心甚不服。）
（時當春暖，山外閒遊，偶遇一精，乃榆樹上青蜂所成。）
（二精坐於石臺，椒花詢曰）
二 精：道兄何名？
老 僧：（榆精曰）賤號蜻飛子。
二 精：（轉詢之曰）道兄又何名耶？
老 僧：（椒精曰）吾名椒花子耳。
二 精：（蜻飛曰）道兄尚未飛升乎？
老 僧：（椒花曰）吾不思成道為仙，但能不受他精管轄，得伸其氣足矣。
二 精：（蜻飛曰）敢問道兄受何精所制？
老 僧：（椒花曰）想是山中二蕉，法妙術高，群精誰不貼服？
老 僧：（言甫及此，蜻飛愀然曰）爾不言則已，言及二蕉，吾心亦為之不平。
二 精：（椒花曰）如何？
老 僧：（蜻飛曰）不惟凡事聽其驅使，稍有不到，則罰跪洞前。這且不言，二蕉之處疏
此則此加罪，疏彼則彼加罪。吾日日思之，棄此不能，棄彼不可，真有事齊事楚
之難也。
二 精：（椒花曰）吾等可籌一策，使彼自相殘殺，倘死其一，庶有所專事而無歧出之勞
。
老 僧：（蜻飛曰）其計安出？
老 僧：（椒花躊躇良久）可將山內中洞獻於二蕉，如此後彼先，則後必爭奪。吾等乘機
竦弄，假為不服，必令二蕉死一，以遂乃心。
二 精：（蜻飛日）此計妙甚，何日行乎？
老 僧：（椒花曰）翠華生辰不遠，翠蓋必至其處。待未至時，先獻是洞以諛之，諛之而
又激之，加以兩面相刁，方使二蕉成為仇敵。
二 精：（蜻飛曰）如是俟期到時，爾我同候翠蓋之駕。
老 僧：（椒花曰）此計須秘，毋使外精知覺。
（蜻飛諾之。）
（無何，翠華生辰已到。）
（椒花子往約蜻飛子，早到翠蓋洞中。）
（參拜畢，翠蓋詢曰）
翠 蓋：二精來何早也？
二 精：翠華仙子今日生辰，翠蓋姑姑自然要去拜祝，吾二小妖是以早來候駕耳。
翠 蓋：有勞多矣。
二 精：（椒花曰）吾等歷年所後未到，還望仙子原諒宥之。
（翠蓋素愛諛詞，聞二精之言而喜曰）
翠 蓋：今日甚早，輿夫僕婢尚未齊集，汝等可入吾洞消遣一時。
二 精：（蜻飛曰）吾輩常常請安仙子，而仙子洞府未嘗入之。今且入焉，以瞻仙洞。
（言已，二精同入，橫順周視，耳語不休，翠蓋）
翠 蓋：惜吾洞府漱隘已甚，如有寬敞之地，久欲喬遷。
二 精：（椒花曰）小妖洞上有一古穴，寬敞如廊，若仙子居乎其中，甚好煉道。
翠 蓋：是山猶有此洞乎？何吾未之知也。
二 精：（椒花曰）仙子如欲，胡不駕動車輦，先去一觀，然後往住翠華，亦未為晚。
（翠蓋聞之喜，催促車駕，眾精擁後如雲。）
（及洞視之，果屬寬敞。）
（翠蓋坐於洞內，似難捨之行。）
翠 蓋：（椒花曰）吾以此洞獻於仙子，望仙子早早喬遷。不然翠華知之，必見罪於吾也
。
翠 蓋：即翠華得知，一力有吾，不干汝事。
椒花子：（椒花子叩首謝恩曰）仙子可以行矣，恐翠華仙姑難於久候。
（翠蓋點首，催車前進，來至翠華洞府。）
（翠華接入，設宴同飲。）
（翠蓋飲過三巡，告辭欲歸。）
翠 華：今日姊姊有何心事，納悶不飲，其殆遇文曲星為夫婦，效鸞房於今夕乎？
翠 蓋：非也。吾欲歸洞以候鳳春姊姊耳。
翠 華：鳳春如閒，今日必來吾處。此時未到，知必別有事故也。
（翠蓋弗聽，竟駕車輦而歸。）
翠 華：（翠華向眾精言曰）翠蓋此去，必有要務，否則以素好飲酒之性，胡未盡興而遽
返耶？
翠 蓋：（蜻飛曰）翠蓋仙姑之事，吾久知之。
翠 華：何事？汝既得知，可為吾言。
翠 蓋：（蜻飛曰）言之不難，特恐得罪。
翠 華：毋畏，如翠蓋罪汝，自有吾躬。
翠 蓋：（蜻飛曰）如此且將眾精回言之也。
翠 華：吾已告汝，凡事有吾擔定，汝何小心如是乎？
蜻飛子：（蜻飛子乃低聲言曰）椒花子洞上一穴，係古修仙者所居。自仙飛昇，無人住此
。今日翠蓋壽祝仙子，偶爾路從此過，酷愛是洞，意欲喬遷。椒花子曰：『是洞
也，吾從未告之於人，一旦為姑所得，恐翠華姑知之而見責，於吾大不利也。為
之奈何？』翠蓋曰：『翠華有幾許道術，敢與吾抗？即彼現居此洞，吾欲奪之，
彼又其奈我何？』椒花子曰：『只要仙姑力保，俾小妖不受翠華羅織，可速遷焉
。』
翠 華：翠蓋欲居此洞，當時群精以為何如？
蜻飛子：群精有言如翠蓋仙子得此古洞，只服翠蓋而不服翠華矣。
（翠華得蜻飛子一席言語，赤髮兩腮，怒目森森，指翠蓋而詈之曰）
翠 華：婢子欺吾太甚，吾必先奪此洞，看汝有何法力與吾爭。
蜻飛子：仙姑既欲奪此，速速去之，遲則恐彼霸之矣。
（翠華妖風駕動，頃刻即到。）
（身剛坐定，翠蓋統領群精已至洞門。）
（入見翠華，驚而詢曰）
驚 而：妹妹不在己洞宴客，來此胡為？
翠 華：吾洞湫溢不堪，群精拜舞前日：『閒遊到此，甚洽吾心。』今趁母難之期，群精
畢集，因之率眾喬居耳。汝不在洞候鳳春姊姊，又來此胡為？
翠 蓋：是洞吾覓在前，擇定今日喬遷，汝何得奪人所好？
翠 華：姊當讓妹，此洞須予吾居。
翠 蓋：吾不居之，誰敢居此？
翠 華：汝欲如何，吾不汝畏。
翠 蓋：吾知小鬼頭恃汝道法高妙，然能壓得著群精，恐壓不著吾也。
翠 華：汝敢與吾一決高低？
翠 蓋：來者不懼。
（即在懷內取出飛剪，向翠華劈面打下。）
（剪口如虎，張牙吐氣，翠華回手揮去，青煙一股化為百丈之緡，厚如牛皮，剪
（難透之，墜地而化。）
（其緡直向翠蓋週身纏搏。）
（翠蓋順手拋下數萬金針，穿入緡中，緡亦化為烏有。）
（此針似蝶旋繞翠華，翠華向針一指，飛來無數紅絲，一一將針套著。）
翠 蓋：（翠蓋怒目大叫曰）法寶不用，敢與吾力決勝負乎？
翠 華：正欲與汝決一死戰也。
（翠蓋手執飛鳳槍，直刺翠華。）
（翠華以雙龍劍播去，回手一劍，翠蓋亦以槍播之。）
（兩翠戰於空中，一往一來，或高或下，但見飛沙走石，大起狂風。）
（戰到日落西山，兩翠各回，點就妖兵夜鬥。）
（翠蓋口吐烈燄，照如白晝，翠華口吐赤火，遍地皆紅。）
（手下小妖，女與女爭，男和男鬥，喊聲大震，各殺一團。）
（足戰三晝三宵，勝負不分，墜伍收回，又議來日。）
（鳳春聞得二翠大戰，不知所為，速將妖風駕動，來至碧玉山顧之。）
（正值群精力戰當場，二翠雲中佈陣，翠華險為飛鳳槍所刺，翠蓋幾被雙龍劍所
（傷，愈鬥愈雄，愈雄愈鬥。）
（戰在無可如何之際，鳳春飛身上前，一手扭著翠華，一手拉著翠蓋，大喊群精
（罷戰。）
（群精住手，鳳春扭定二人，憩息片時而詢之曰）
而 詢：二翠何仇如此苦鬥？
（二翠將爭奪山洞之事，詳道其由。）
鳳 春：是禍起自誰耶？
（翠蓋以椒、蜻所言為鳳春告，翠華亦以蜻飛所說為鳳春言之。）
鳳 春：二翠尚不知彼係蜂精乎？吾屬雖眾，只有是精甚毒，不惟口可傷物，即兩股亦善
傷人。爾何聽彼言詞，大傷和氣？可命精卒將二子擒至，鞭之數百，以為刁弄是
非者戒。
（群精得令，遍山尋覓，不知去向。）
（誰知椒花子見鳳春來勸二翠，暗謂蜻飛子曰）
椒花子：鳳春老精素為二翠所畏，彼來勸解，二翠必和。二翠一和，必令群精捕吾也，胡
不去之？
蜻飛子：去則去矣，將向何往？
椒花子：（椒花曰）隨足所行，隨遇而安，有何不可？
（計定，妖風駕就，向西而逃。）
（鳳春邀二翠至洞，治酒相待，勸其和好。）
（二翠已知二子乃不良之輩，百般唾罵，和好如初。）
（酒宴飲餘，各歸洞府，皆鳳春勸解之力也。）
（椒花子逃出此山，路過葫蘆井，瞥見井口煙霧沉沉，心知其中有妖霸踞，風車
（按下，近井望之。）
（奈水極深，不能得見妖為何物，因將野樹化作汲水器具，扭身化一村民，向井
（汲泉。）
（水剛動時，井中忽放金光，直射井外。）
（光內現一美人，面帶羞容，拈花而笑。）
（椒花子假裝不見，美人復招以手，仍如不見焉。）
（美人見其癡呆，遂出井來，妖冶之容妙筆難繪。）
椒花子：（椒花子假意問曰）娘子欲飲水乎？
小 妖：妾非為飲水而至也。
椒花子：（椒花曰）爾非飲水而至，所為者何？
小 妖：吾年十八矣，尚無其偶，今見相公才貌雙全，其來此者，欲與相公為夫婦耳。
椒花子：（微花曰）夫婦如何講耶？
小 妖：誰家得此癡兒，夫婦二字都不能解。
椒花子：（椒花曰）吾之父母極其愛惜，寸步不准出門，至到成人，俱在塾中，未嘗聽得
夫婦二字。
小 妖：夫婦者，百年偕老之謂也。
椒花子：（椒花曰）人生壽算，有修有短，如我無百歲，偕爾不老，不是要淘爾氣乎？
椒花子：（妖聞是言，格格作笑曰）百年偕老，不過為成夫婦吉利語也，豈真百年耶？
小 妖：（椒花曰）如爾之貌，與爾之心，作為夫妻，怕還配不得三日。
小 妖：此言怎說？
椒花子：（椒花曰）爾口甚大，與爾為配，恐被一口吸之矣，安得三日？
小 妖：世上只有妖物食人，妾是閨中弱女，焉能食人乎？
椒花子：（椒花曰）吾見世上婦女，外貌似屬可憐，而其心腸則毒如虎。男子而富也，百
般獻媚以冀其寵；男子而貧也，披髮吐舌以恨其窮。恨極毒生，謀害夫主，豈少
也哉？惟男子憨不畏死，朝日貪戀，不知一己性命，已喪於一女腹中也。
小 妖：婦人有賢不賢，烏可以一概視之？若吾素為鄉人，稱其賢淑，子如配妾，妾知敬
子焉。
椒花子：（椒花曰）鄉人即稱爾賢，宜早為人配，何至今而始求人配乎？
小 妖：吾以良言說爾，其好好配吾。
椒花子：（椒花曰）如不爾配，又將若何？
小 妖：吾呼家人將爾束回，插翅亦難飛去。
椒花子：（椒花曰）他人則怕，吾不懼也。
小 妖：癡兒匪石不轉，吾扭爾同死井中。
（言訖，扭著椒花子。）
（椒花子忙忙轉身，刺之以股。）
小 妖：看爾人無足奇，兩股如此厲害。
然吾屬硬頭漢子，任隨爾傷。
（椒花子知難傷彼，遂在腰內取出殺人金劍，向妖刺之。）
（妖吐金光，迷卻去路。）
（椒花子口吐黑氣，將光晦污。）
（妖亦手提刺面金槍，與椒花子力鬥井外。）
（椒花子勢竭敗下，向山而逃，妖力追之。）
（正遇蜻飛子乘風突至，見而詢曰）
見 而：椒道兄與誰爭鬥？
而 詢：（椒花曰）蜻兄急來擒此妖物。
見 而：（蜻飛曰）何妖？
而 詢：（椒花曰）井中所出，諒是水妖耳。
（蜻飛聞言，手持玉杵，上前助陣。）
（酣戰之際，井妖張口噴水，如雨傾盆。）
（二子逞起妖風以散之。）
（一時折木摧林，天昏地晦，村人家家閉戶，個個含愁。）
（恰值三緘欲到碧玉山從此經過，見天地昏黑，風雨交加，謂其徒曰）
三 緘：觀此情形，是又妖戰也。
狐 疑：既是妖戰，村人受害，吾師何不收之？
三 緘：奈無止息之所？
狐 疑：師且暫住，待弟子乘風一望。
三 緘：（望已而稟曰）歷此不遠，有小閣焉。
（三緘喜，急急趨奔。）
（甫到閣前，風雨益大。）
（三緘取出腸紼子，拋向半空，青黃二光，牽於天外。）
（頃刻收斂，已將三妖緊束，提入閣中。）
（極目視之，乃二男一女也。）
三 緘：（三緘厲聲詢曰）三妖何名？
狐 疑：（椒花曰）吾名椒花子，在井汲泉，井內出此女娘，強與吾配。吾不許，遂與吾
戰，幸遇友人蜻飛助吾，不然早死妖手。
三 緘：女子何妖？
女 子：吾乃村間閨女，被此男子強逼為婚，吾不悅之，故與之鬥。
三 緘：男為村民，婦為村女，如何村中男女都能呼風散雨乎？
狐 疑：吾師不知，村人能呼風散雨者，正復不少。
三 緘：哪裡有之？
狐 疑：弟子常聞人云呼得風來大家涼，又曰偏東雨一處散點，豈不是村人能呼風散雨耶
？
三 緘：都是俗言，汝毋多口。
狐 疑：世上多口者，莫甚於娘行。
（三緘怒目視之，狐疑始退。）
三 緘：汝三妖究屬何物所化，為吾道其來歷，吾不汝傷。
椒花子：實係村人，本非妖物。
三 緘：汝不詳道，可捧斬妖劍來。
（三妖見劍光如電，駭然而拜曰）
駭 然：吾等願道出身，望仙官饒卻。
（第四十一回 收二翠鳳春作梗 釀五毒龍子救民）
三 緘：汝速言之，如再隱秘弗吐，此劍出鞘，定不饒汝。
椒花子：（椒花子手指蜻飛子曰）彼乃碧玉山麓榆樹之上青蜂所成，吾乃碧玉山腰椒花樹
下黃蜂所煉，年年習道，日日用功，從未有害於民者，望仙官恕之。
三 緘：汝二妖俱言與民無害，為何又與此女鬥於是地乎？
椒花子：碧玉山中有二蕉精，一名翠華，一名翠蓋，是山妖屬無不為彼驅使，如稍遲緩，
責斥難堪。吾二妖心甚不服，兩相刁弄，二翠於是爭鬥連朝。忽得鳳春力為解勸
，各將起禍之由道出，方知是吾二妖所弄。鳳春怒，當命群精捕吾，吾等竊知，
各駕妖風而逃。小妖逃至葫蘆井，遇此水怪與彼相鬥，力不能勝，敗到此間。蜻
飛道兄突然至此，詢明所以，忙忙幫助，不意得遇仙官。
三 緘：二妖來歷已明，汝者女妖又何物所化？
女 妖：吾乃龍贄元年所鑄金鏡一面，墜於井內，得日月之精氣而成，名曰金光道姑也。
三 緘：汝在井中，可能安份否？
金 光：（金光道姑曰）迷人入井，以供口食者，只有二焉。
三 緘：爾等入吾掌握，所願如何？
椒花子：願師事仙官，以求正道。
三 緘：只要爾等心性堅定，何患正果不成？
（二子聞言甚喜，遂與金光道姑逐一拜門。）
（拜已，請賜道號。）
三 緘：不必另取，仍以原名呼之。
（三妖喜，復各叩首曰）
三 妖：吾等承師收入門牆，祈師實指進修之方，俾弟子由淺入深，成此正覺。
三 緘：這是自然。然吾欲到碧玉山收伏群妖，弟子等願隨師否？
三 妖：願。
三 緘：既願，今日即去，不可遲延。
三 妖：師欲速行，弟子何敢違命。
（於是同上大道，竟向是山而投。）
（行約百里途程，已抵山麓，尋一村舍暫為息肩。）
（次早，三緘命椒花子往訪二翠消息。）
（椒花奉命，乘風直到山頂，極目四望，不見動靜，仍刁磬石，見其居址已為二
（翠敗毀，心甚傷之。）
（悵望逾時，復由磐石之左上視其洞，一小蕉妖坐於洞門，見椒花子而言曰）
椒花子：爾自那日刁弄是非，二翠仙姑命群精四處捕爾，如其捕著，有死無生矣。爾何不
遠遠遁去，膽敢復返乎？
椒花子：聆爾之言，而今尚欲得吾耶？
而 詢：（小蕉精曰）正欲得爾而誅之也。
椒花子：如此爾去報與二翠，言吾已回故所。
而 詢：（小蕉精曰）吾不與爾結仇，何必告之。
椒花子：近日二翠所幹何事？
而 詢：（小蕉精曰）各在洞中煉其法器而已。
椒花子：二翠之處，鳳春尚還來否？
而 詢：（小蕉精曰）不時來往。
椒花子：吾住此雖久，究不知鳳春洞府在於何地。
而 詢：（小蕉精曰）但聞居山之左，吾亦不知其處焉。
椒花子：彼又究屬何精，為二翠所畏。
而 詢：（小蕉精曰）彼係靈鳳修成，道法極高，烏得不畏？
椒花子：鳳春有何妙道耶？
而 詢：（小蕉精曰）彼有一靈芝草乾，煉成金剛畫戟，能屈能伸，能化龍蛇，最為厲害
。
椒花子：如何能伏此寶，汝可知乎？
而 詢：（小蕉精曰）鳳春之名，聞而喪膽，是山妖屬雖眾，無有能敵者，汝所素識也，
孰知此寶如何乃可收之。
（椒花子正與小蕉精談論，突被是山紫薇花妖紫花娘所見，暗想）
椒花子：椒精乃二翠深仇，捕捉四方，未見蹤跡，而今自入網羅，擒以獻之，必有重賞。
轉思彼之兩股最善傷人，擒之不能，必為所刺，吾且恬以甜言，如入吾彀，自喪
乃軀矣。
椒花子：（計定，帶笑上前而詢曰）道兄何往，久未覿面。
椒花子：暫出雲遊耳。
紫花娘：汝既雲遊四境，可遇奇妖乎？
椒花子：僅在葫蘆井中收伏金光道姑，他無所遇。
紫花娘：金光道法何如？
椒花子：千變萬化，勝過鳳春多矣。
紫花娘：汝又如何收之？
椒花子：吾與之戰約數百合，欲拜下風，忽然來一天仙，賜吾法寶，拋在空際，墜下如龍
，遂將金光道姑緊緊捆束。吾見天仙法妙，拜為門徒，承彼厚愛，傳吾道法一二
，故於今日始敢回山。
紫花娘：如是，翠華、翠蓋極愛奇妙道法，汝胡不入洞教之，以贖前罪？
椒花子：吾今來此，乃命奉天仙收伏群妖，如不先為拱服，天仙駕至，碎屍萬段，無一能
逃矣，尚望教以道法乎！
紫花娘：汝言真耶，抑誑吾耶？
椒花子：真言耳。
紫花娘：既屬真言，汝在此候著，吾歸勸二翠同來降之。
（言罷，乘風速去。）
（椒花子知彼此法，必搬弄二翠，飛身而歸。）
（三緘問其窺探如何，椒花將紫花娘之言詳述一遍。）
（三緘復命椒花子，率同三服、棄海來與二翠戰之。）
（三妖齊駕妖風，上得碧玉山頂。）
（正值翠蓋統帥群精，於山後山前搜捕椒花子。）
椒花子：（椒花子當頭而來）翠蓋姑姑請了。
翠 蓋：（翠蓋詈曰）椒花小子，爾翠蓋姑姑待爾不薄，爾何是非刁弄，使吾與翠華參商
？
幸得姊姊鳳春一番和解，不然碧玉山內早成血海矣。吾今含恨深深，誓必捕
爾，剝皮碎骨，以遂吾心。
（詈已，驅風前來，其勢甚銳。）
（椒花子退後，三服接戰，力鬥空中，乘隙一錘，已將翠蓋打墜車下。）
（紫花忙負歸洞，報知翠華。）
（翠華統領群妖，上前助陣。）
（棄海與之對敵，乘隙一戟，翠華力不能支，大叫數聲，乘風而遁，暗偕翠蓋趨
（奔鳳春洞府告之。）
（鳳春亦率群妖與三服接戰，三服不能勝，棄海上陣，雙敵鳳春。）
（鳳春將靈芝乾兒向空拋去，墜地之際，如泰山一般。）
（二人敗下陣來，鳳春隨後追逐。）
（二人為其所逼，不能回於師處，急望西奔。）
（無如鳳春愈追愈緊，三服促甚，暗謂棄海曰）
三 服：此妖法力比吾等高妙，追逐不捨，為之奈何？
棄 海：以弟愚意，須向東海而逃，潛入龍宮，方免此禍。
三 服：如此乃好。
（剛向東海逃時，椒花子已暗回師所稟之。）
（三緘即命金光道姑收伏鳳春。）
（道姑乘風竟去，金光四射，直向鳳春風車疾處而來，上前擋著。）
鳳 春：（鳳春詈曰）吾正欲擒此二妖，何處妖婦敢阻去路，獨未聞吾名乎？
金 光：（金光道姑曰）吾奉天仙之命，特來擒汝，豈畏爾小小丫結耶？
鳳 春：爾如勝得過姑姑則罷，如勝不過，吾必碎爾屍。
金 光：（金光道姑曰）爾恃法力高妙，目空無人，今日遇吾，誓必擒之以見天仙也。
（鳳春怒極，吼聲如雷，遂與金光道姑雲頭大戰。）
三 服：（三服謂棄海曰）後面金光四射，吾師必遣道姑前來助戰矣。吾等可止住陣角，
恐其又添妖卒，爾我分而擊之。
（棄海諾，扭轉風車，恰遇翠蓋、翠華，分頭助陣，道姑此際見其有妖相助，戰
（力甚怯。）
大聲呼：（突聞半空之內大聲呼）道姑只管力戰，吾來助之。
（於是三服戰翠華，棄海戰翠蓋，各戰一處，狂風大卷，地黑天昏。）
（翠蓋、翠華二精力竭，敗歸各洞。）
（惟鳳春與金光道姑愈戰愈有精神。）
（道姑口吐金光，紅日不啻。）
（鳳春手持芝乾，向光拋去，化成金色黑龍。）
（一往一來，不分勝負。）
（酣戰良久，鳳春收回靈芝寶器，歸於碧玉山中。）
（道姑收回金光，與三服、棄海同歸師所，將鳳春道法細告三緘。）
三 緘：吾欲收伏二翠以及群精，鳳妖鬼頭敢來作梗，明日與戰，吾自有伏彼之法，汝諸
弟子各養精神以候之。
（次日，三緘命金光道姑率領三服、棄海，先上碧玉。）
（鳳春、二翠同來接戰。）
（但見金光照地，黑霧迷天。）
（三緘觀望多時，知弟子不能取勝，忙將腸紼子拋入半空，氣化青黃，飛於天外
（。）
（鳳春、二翠睹得青黃之氣繞天而去，不以為意，力鬥雲頭。）
（三服、棄海見之，謂金光道姑曰）
棄 海：吾等速歸，紼子來矣。
（剛退師所，紼子回卷，將群精、二翠捆束而來，獨鳳春一人漏網逃去。）
（三緘真言復念，拋去紼子，鳳春東馳西奔，腹已餒矣。）
（紼子化為千竿修竹，結實多多，鳳春飛駐其間，採實而食。）
（食罷，千頭萬絮，纏繞口中，行動不能。）
（紼子旋化為看鳳童兒，騎之而墜於三緘座下。）
（三緘命將群精押出，細小者釋之，至二翠、鳳春暨紫花娘等，盡柬其手足。）
三 緘：（三緘手捧斬妖寶劍而謂之曰）爾願生耶，死耶？
四 妖：（四妖同聲哀曰）望仙官赦宥，願拜門下。
三 緘：爾係真心乎？
四 妖：實出真心，並無假意。
（三緘於是釋去其捆。）
（四妖拜門後，三緘）
三 緘：仍以爾名為道號，各歸洞府，照師所傳加力煉修。候召爾女徒時，然後同至。
四 妖：謹遵師命。
（三緘即以修煉入門之道，一一傳之。）
（四妖得入正途，與金光道姑歡欣各散。）
（惟椒、蜻二子同三緘游，迤邐前行，自不必說。）
６９＊＊時間： 地點：
（且說長壽村內人多滿百，壽至大者，約有二三旬，至小則八九十齡不等，故呼
（是村為「長壽」。）
（村北一洞，倚石崖而直下，深不可測，素有五色雲霧，起自洞口，直透半霄，
（變幻離奇，莫名其狀，村人常常得見而不以為怪焉。）
（每逢春月，是村有踏青之游，好事者齊至洞外，以索頑石，向下縋之，愈縋愈
（深，約有數百丈始到其底。）
（及至底時，「鏗然」一聲，索忽斷矣。）
（自時雲霧之氣吹噓弗絕，接連數晝宵，竟將所縋索兒衝出洞口。）
（村人不解其故，咸以為妖。）
（豈知洞中乃一千年老狐在內修道，不惟於人無忤，且於村人常默護焉。）
（村人不知報德，反縋索相侮，忿恨難消。）
（因釀五毒於井泉，飲之者死亡極眾。）
（村人無可祈禱，聽之而已。）
７０＊＊時間： 地點：
（一日，三緘師徒來到是地，住於村西之川流閣。）
（閣一老僧，見三緘師徒六七，借閣居住，雖嫌其眾而不便言。）
（三緘於無事時，常與老僧談論，無非詢是方之風土人情也。）
老 僧：（老僧愀然曰）論敝地人情風土，固謂忠厚，但恨此刻未審犯何天律，村人死亡
殆盡焉。
三 緘：是由何事死亡如斯？
（老僧將縋索入洞之情，備陳顛末。）
三 緘：是必妖之為害也。爾語村人，吾能治此。
（老僧喜，沿村傳說。）
（村人約集入閣，拜祈三緘曰）
村 人：如道長能治此妖，俾是村得享寧靜，合村男女願屍位祝之。
三 緘：爾等暫退，可治不可治，數日後自有信音。
（村人聞言散去。）
（三緘遂命二狐往查妖屬何部，並暨如何來歷以死村人。）
（二狐奉命，前來村外遍遊，不得消息。）
狐 惑：聞老僧言，縋索於洞始有此禍，不如臨洞以訪之。
狐 疑：此言甚當。
（及至洞前探望，業已三四日，根據查無。）
狐 疑：吾欲入洞一視，弟以為何如？
狐 惑：不可。爾我入洞，何異羊入虎口，還是在外緩緩探訪，計始善焉。
狐 疑：如不得其實據，安復師命哉？
狐 惑：今夜爾我守此洞口，弗得妖物行藏，誓不歸去。
（狐疑諾。）
（守至更三，忽聞洞中嘈嘈雜雜，頃之一物從洞而出。）
（二狐視之，乃同類也，出洞化人，坐於洞側。）
（二狐亦隱本相，轉化人形）
二 狐：老道兄安否？
（洞中老狐正在對月煉道，聞得二狐所詢，忙忙掉首，諦視良久）
二 狐：爾何地狐狸，來茲甚事？
狐 疑：吾聞老道兄在此修煉，法力高妙，特來訪之。
老 狐：吾名西山老人，居是洞內已歷千載，常佑村民，並無他意。殊意村人不以為德，
反縋索至洞，忤吾累累，吾恨甚，略釀五毒以死之。至今沿村悲泣，慘難入耳，
吾又代為之傷。
狐 疑：老道兄之五毒，若何能收？
老 狐：是非飛龍瓶汲得海水，噴於天半，不能解此毒焉。即有此瓶，非持諸龍子龍孫亦
不能解。吾為村人相忤，妄加五毒，雖泄一時之忿，心甚悔之。
狐 疑：聆爾所言，亦似欲求大道以成仙者，不知爾可得師乎？
老 狐：吾雖未得師承教導，總以清心寡慾為內功，濟物利人為外功，大約有師所傳，不
過如是。
狐 疑：吾得一師，乃上界仙子臨凡，所傳之道，正大而無旁迕。道兄何不從事以求指點
乎？
老 狐：而今好為人師者多矣，概屬徒傳口角，著實問彼，則內外功修，一絲不知。此而
從之，不如自得師之為愈。
狐 疑：他師或保如此，吾師則功成內外，無不在在著實者。
老 狐：爾誇師之能，吾拋一寶於空際，彼如擒得，吾即願拜門下。
狐 疑：爾拋此寶，在於何時？
老 狐：明日拋之，爾速歸請爾師擒之。
（所言至斯，天已發白。）
（狐疑不復與語，遂偕狐惑同歸復命曰）
狐 疑：是洞中乃老狐，名曰西山老人也。因村人縋索相忤，釀以五毒，非命龍子持飛龍
瓶，盛海水以噴於半天，其毒不解。
三 緘：果爾，性命為重，棄海可持瓶去救濟村民。
（棄海去後，狐疑）
狐 疑：老狐意欲投師，以天下之好為人師者率皆庸碌，誤世良多，彼云拋一寶於空中，
師能擒時，然後拜為門徒。
三 緘：何日拋之？
狐 疑：約定今日。
三 緘：爾又誇賣海口耶？
狐 疑：未也。彼有所疑，故有此試耳。
（三緘聞言，即命狐疑出視。）
（狐疑視已，反告之曰）
狐 疑：老狐所拋，其大如斗，四面皆烈火圍定，紅光閃爍，不知寶物為何。
（三緘默念真言，仍以腸紼於望空擲去，化一金鼎，闊而無外，即天地之大亦可
（盛之。）
（此鼎化成，紅光滾東則鼎向東銜，滾西則向西銜。）
（久之，紅光不能傲，從鼎直墜，當被紼子托下矣。）
（老狐見得三緘法妙道高，遂跪座前，祈為指點。）
（三緘命之起，賜以道號曰「西山道人」。）
（老狐不勝歡欣，願隨師雲遊，以任驅使。）
三 緘：（三緘許之曰）吾命棄海解汝所釀之毒，胡至此際未見歸來？
（言甫畢，半空大雨傾盆，平地水深尺許，頃將四方洗潔，毒流江漢。）
（棄海狂風復起，吹盡毒氣，人民從此得享安康，皆三緘之仁恩所逮也。）
（村中男女齊來閣內，拜謝歡呼，各饋禮儀，不受而去。）
（第四十二回 三賢莊道止雪雹 五里村法伏虹腰）
（三緘禮儀弗受，辭了村人以及閣內老僧，師徒相繼前行。）
（村中女男直送至十里途程，拜舞而別。）